“从小到大你都没管过我，现在怎么着急了。”
夏屿川的声音在愤怒的质问中显得特别平静：“放心吧，丢不了夏家的脸。”
他会不会有出息，他不知道，也并不认为是他爹就能给他刚开始十多年的人生下定义。
人生应该是有无限可能的，不管几岁。
“成绩我不会掉出年级前三。”夏屿川说，“既然我做了保证，那么在我成绩掉出前三之前——”
“麻烦你少管我。”
说完这句话不等他爹反应过来，夏屿川果断的离开现场。
他做了姜绾一直想做却没有勇气做的事儿。
在他转身的那瞬间，姜绾正好跟他的眼神对上，莫名的觉得这双漆黑的瞳孔里，有那么一秒钟出现了自己的脸。
夏屿川会在看我吗……不会吧。
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姜绾不自觉的一直盯着看，高中的夏屿川还是比较温和的，只是看久了之后，脸部顺滑的线条变得锋利了起来。
“嗨。”夏屿川凑在脸前，看她没反应打了个响指，“干嘛呢？”
姜绾猛的回过神：“弄好了？”
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答案就摆在眼前，夏屿川顶着完全体的妆造，甚至已经穿好了这次品牌送来的衣服，站在她面前。
“你觉得……呢？”他侧着头，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摄影师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意见，挺好的。”姜绾上下打量了一下，选择换一个说辞，“很完美。”
当然，如果能闭上这张嘴就更完美了。
“我应该还能对你相机里的我保持期待吧？”夏屿川看着她。
“不确定，不好说。”姜绾对挑衅向来不感冒，“小夏总，不放心的话现在换人来得及。”
夏屿川做妆造的时候就从镜子里看到姜绾莫名其妙的一直盯着自己，整的他很想自恋一把。
放弃提前下班的机会在化妆室里无聊的消磨时间，是为了什么呢？
“不至于。”夏屿川说，“既然你还没下班，等会儿一起吃饭？”
姜绾头也不抬，按着手机不知道再给谁发消息：“你自己吃吧。”
夏屿川凑过去看了眼，角度不太好，看不清。
最多能分辨出是个微信对话框，不是短信。
不过他猜到了会有这个情况，所以早上走的时候非常小心机的故意把项链丢在姜绾那儿。
“可我东西落你那儿了。”夏屿川说。
如果被拒绝了，他就要说这条项链售价一万三。
不让去拿也可以，扫码或者现金支付，他都行。
姜绾看着时间，感觉怎么样都有点儿来不及。
林奈约的看房时间极其尴尬，能理解是为了让她节省时间，加上房子特别抢手，怕被别人预先定掉。
但是真的太尴尬了，现在立马出发能差不多赶上，但夏屿川要去拿东西……
她也不想大晚上的让夏屿川去酒店找她。
倒不是因为不相信，是怕被狗仔偷拍，看图写话的给夏屿川送上热搜，顺带把她捎上。
“你送我去看房子，送完顺路去拿？”姜绾问。
“好。”夏屿川说。
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立马去更衣室换自己的衣服，生怕姜绾会迟到似的。
姜绾今天穿的高跟，就没去抢开车的位置，反正夏屿川也没喝酒。
说是房子选在OverStars办公楼附近，姜绾开了地图，估计开车也要差不多二十分钟，是在忍受的范围内。
就是不知道这个黄金地段的价格是不是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晚高峰车很多，但是不堵车……那早高峰的时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交通也不错……
但是——
“夏屿川！”姜绾喊了他一声。
“啊？”夏屿川下意识的应了。
“我没给你地址，你往哪儿开？”姜绾问他。
第12章 你确定是这个价格？
“吓我一跳。”夏屿川松了口气，“我看你点开导航了就先开出去。”
说实话，姜绾问出口的那一刻确实是在怀疑他。
她觉得夏屿川没憋什么好屁，但又不至于把自己卖了。
这种感觉让她更加恐慌一点。
知道前面有坑，但是不知道坑在多前面，有多深，大概会以什么方式掉进去。
不过看着他面色坦然，姜绾忽然有点儿怀疑，是不是自己被迫害妄想症发作多心了。
姜绾关掉蓝牙，把导航的声音放出来。
“怎么呢，看你这表情。”夏屿川飞快的瞥她一眼。
眉头微皱，嘴唇紧闭，还一只手攥着安全带，感觉下一秒就要为了活命而跳车了。
“别紧张，我不至于卖了你，真缺钱我还不如回家卖幅藏画。”他说。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的。”姜绾没有否认。
听起来有点伤人，但是实话，画卖了能换个几亿，把她称斤卖掉顶天了也就一两千，还得背负上罪名和心里的愧疚。
小区是新小区，不过很有名气，附近商圈的白领基本上都在蹲这儿的房子。
热门的高价位地段，抢起来不太容易，但林奈从注意租房开始，就能看到一个三室两厅的捡漏价出租。
浏览量和评论都居高不下，她本意没打算抢，但刷了两天这屋子都还在广告位上，她就去联系了中介，反正……租不到也不损失什么。
中介是正规中介，没什么被骗的概率，房东对租户甚至没什么要求，只能说这个价格……
完全是因为房东人傻钱多。
电梯一打开，林奈就站在门口等她，看上去挺着急的。
“为什么你又在这里？”她看着夏屿川，“你两这是旧情复燃的前兆吗？”
“这是我的免费司机。”姜绾指着他，“这不重要——”
夏屿川没说话，把口罩再往上拉了些，十分有偶像包袱的挡住了中介探究的眼光。
楼道里只有一户是开着门，没贴对联也没放鞋架。
这应该是她的目标。
“我仔细看过了，觉得还可以，你进去看看吧。”林奈说，“合适的话可以早点定下来。”
粗略一看有点像样板间。
装修风格是极简风，家具都配套，包括窗帘、地毯，都搭配得很合适，而且没有使用痕迹。
“你确定是这个价格？”姜绾看着林奈。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一般轮不到自己。
“嗯，怎么样？我记得你喜欢的风格也是这种，这不巧了。”林奈说。
“屋子确实是全新的，房东没住过，当初买来做婚房的，但……”中介干咳了两声，再说下去不合适，“现在价格低也是因为比较着急出手，房东今年要移居国外，就希望这儿有人住进来，别落灰。”
听上去很合理。
一般这种情况下应该讲讲价，但是就这个价位，再讲价的话，显得她有点儿不干人事。
步骤被打乱之后，姜绾忽然脑子罢工了两秒。
“合适的话可以早点定下来，这个地段的房子……您也知道。”中介说。
“要不……再看看？”姜绾看着林奈。
“相同的价位找不到配置比这个好的了，我怕你犹豫会儿这个也没了。”林奈用手臂碰了碰她，小声提醒道。
“这儿完全可以拎包入住，没有别的需要弄的地方了。”中介说，“热水器之类的也是新的，住进去就可以用。”
中介疯狂的推销这套房子，条件非常诱人，已经不是她能开口拒绝的时候了。
但总觉得这么快拍板确认不合适，姜绾没有立即给答复。
“那个我还行……”
“你是不是钱不够。”沉默了半天的夏屿川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第13章 我乐意，关你屁事。
是不太有钱，但也不至于付不起房租……
找的时候就特意找的押一付一，这个月工资下来之前，也是能掏得出这点钱的。
夏屿川这话落在她耳朵里嘲讽意味很强，但结合他的表情……算了看不清，只能说认识这么久他不是落井下石随意嘲讽的人。
“我可以先帮你付。”夏屿川说。
他是真的觉得姜绾没钱，诚心诚意的想要给姜绾一点帮助。
但是帮助的方式显得过于挑衅，像林奈这种认识但不是很熟且抱有成见的人，就会被当场点燃。
“借钱也轮不到你啊，我没钱吗？”林奈看着他。
“……我来就行。”夏屿川说。
落在林奈眼里，他的表达翻译过来只有一个意思：你没钱。
姜绾看着他两一触即发的状态，林奈已经有点儿生气的感觉了，而夏屿川也就看在林奈高低是自己学姐的份上，暂时的维持着他的素质。
“两位，我自己来，不用麻烦你们。”姜绾拦着他们，“合同能现在就签吗？”
“都弄好了的，我们去办公室签。”中介点点头，带着姜绾下楼。
她感觉自己像幼儿园老师一样，现在要把两个小朋友单独放在一起自己出去办事儿，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还能不能维持和平。
但表面功夫是要做好的。
姜绾在电梯门关闭的过程中，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又指了指两位幼儿园小朋友。
我看着呢，你两收着点，别搞事。
按照姜绾的意思应该是签了合同上来找他俩，不过夏屿川有些等不住，客梯也要一会儿，他看了看打算从就救生通道走。
林奈叫住他：“夏屿川，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没必要。”
夏屿川停下脚步。
“你知道我的意思，别去打扰姜绾了。”林奈说，“是你对不起她。”
夏屿川没回头，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果断的关上门下楼了。
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外人再怎么了解都是偏颇的。
客观来说，当初确实是他做的不对，但并没有谁对不起谁这一说。
但在姜绾逃跑的这三年里，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儿，梦想和爱情并不冲突。在夏屿川实现人生意义的路程上，姜绾是不可或缺的人。
夏屿川在楼下花园里转了两圈儿才赶去找姜绾，从玻璃外面看他们好像还在交谈着。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
“也许我一直害怕有答案，也许爱情仅在风里打转——”声音从口袋里传出来。
夏屿川吓了一跳，平时都是调的静音，很久没听到这首歌了。
他掏出手机本来想直接挂断，不过是周柯睿来的电话，等又唱了几句，他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
“川哥，在哪儿呢，要不要我去接你？”周柯睿的声音传出来，中气十足。
“在XX小区这边，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夏屿川说。
“你有两套房子的那个小区啊？不是从来不去那边住的吗。”周柯睿惊异道。
“最近工作多，这边近。”夏屿川说一半儿，突然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画风一转，“我乐意，关你屁事。”
“行。”周柯睿无语。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去，被风吹了两分钟手都冻僵了，他搓了搓，抬头看到姜绾正好拿着合同从里边出来跟她招了招手。
夏屿川跑过去，习惯性的伸手去拿合同想帮她看看，但姜绾缩了一下。
他有些尴尬的握拳把手塞回了兜里。
“走吧，去拿你的东西。”姜绾说。
夏屿川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姜绾听不见脚步声以为人跟丢了，回头瞅了一眼。
整张脸遮得就剩个眼睛，都能看出他笑得眉眼弯弯的。
姜绾停下脚步，看着他眼角止不住的笑意，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呢？”
第14章 留着送你女朋友吧。
“啊？”夏屿川没听懂。
“真的有东西落在我那儿吗？”姜绾看着他。
“真的啊。”夏屿川说。
“打从我们在OverStars遇见，你就想方设法的出现在我旁边——”姜绾顿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也不想很自恋的去揣测。”
“但是有些事我想跟你先说清楚，我们是朋友。”她说，“最多也只能是朋友了。”
希望是她多心，不过说出来也不尴尬。
就算有点儿萌芽也能及时掐死在摇篮里。
人不会同一次踏入两条河流——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应该说是人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摔两次。
除非第二次是自愿往下跳的。
“姜绾，不至于啊。”夏屿川笑了笑，“昨天断片儿了，项链真掉你那儿了。”
“成吧，要是去了找不到——”姜绾说。
“没这个可能，但如果你是因为喜欢那条项链而不让我去拿的话。”夏屿川说，“可以跟我说，我送给你。”
“留着送你女朋友吧。”姜绾说。
本来是没因为他说自己没钱租房子生气的，知道他说话直，没恶意。
但是吧，夏屿川反复的提起这个问题，是真的挺让人不舒服，被反复的戳痛处，人是会急的。
她确实没钱，从外面跑回来欠的租金还是林奈垫上的。
现在租房子也要拜托好闺蜜上心，完全的当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躺平型废人。
姜绾希望手上项目能够做得出色一些，顺势把夏屿川身价抬上去，作为摄影沾沾光，说不定日后也水涨船高。
在入冬天气下裹得像个粽子很正常，夏屿川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但耐不住她心虚。
生怕前台认出来昨晚扛着粽子进酒店的人是她。
在进去之前，要做一个小小的改变。
姜绾把风衣扣好，并且立起领子遮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桃花眼。
姜绾对着车窗当镜子照，觉得缺点儿什么，想了想从包里掏出黑框眼镜戴上。
“你……”夏屿川无语。
她的打扮比一线明星都仔细。
“怕冷。”姜绾转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你……这也说我？”
“戴眼镜是为了挡风吗？”夏屿川问。
“嗯呢。”姜绾点点头。
“但你没镜片啊。”夏屿川说着伸手去戳镜框上的洞，“漏不漏风？”
“你……”
姜绾下意识往后躲，没想到脚下踩到碎石，鞋底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为了不在地上摔一个屁墩，她下意识的抓住手边最近的东西——
夏屿川的衣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