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都是我找来的你说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来他们找不着人。而且，我不放心你。一有事儿呢你就胡思乱想，走路都能平地摔。”他目光往下挪到了姜绾的膝盖上。
姜绾今天穿的牛仔裤，水洗的色，就膝盖那块儿格格不入，沾着点棕色的泥土。来的路上自己给自己绊了一跤当场双膝跪地磕头，要不是夏屿川跟在她后面及时扶起来，她估计得在医院的路中央跪个五六分钟。
“像你这么不小心，别到时候叔叔还没出院，你就进去做截肢手术了。”
夏屿川不常关心人，所以关心的方式显得格格不入。姜绾听着刺耳，但毕竟是关心，也不好直接凶他：“你能别诅咒我吗？”
咔哒一声，那边门开了，会诊医生陆续往外走。
姜绾立马跟过去：“医生，我是病人家属，情况怎么样？”
“不算乐观，但目前各项指标还没什么问题，鉴于病人的年纪，我们觉得按照医院的原方案保守治疗是最好的方法。但你知道治病救人这种事儿，我们不是阎王爷，也没办法跟你百分百保证一定就没事儿了，再多观察吧。”
姜绾有些低落，随即有想起来了什么补问了一句：“好，辛苦医生了。那现在的情况适合出院吗？”
“在观察几天吧，反复移动病人对身体也不好。”医生摘了口罩，又跟她嘱咐了两句就走了。
姜绾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姜远山还在睡觉，操劳一辈子了到头来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算了算账上的钱，再住几天医院也没问题，就是怕之后的治疗费用不够。姜绾拧着眉头算账，钱到用时方恨少，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从哪个地方再挤点钱出来。
不过身边站着一个活着的取款机，不收利息的银行。
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她根本不会问夏屿川借钱，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吗？姜绾给自己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咬着牙决定开口。
“夏……”
人呢。
她抬头找了一圈儿，夏屿川不知道什么时候人没影儿了。
什么意思，预感到她要开口借钱了是吧？姜绾心说，男人真是嘴上说得好，能帮一定帮，结果真的用得到他的时候跑的飞快。
“行啊，狗东西，真是指望不上。”
人找不着了事儿也不能耽搁，还好现在兜里的钱足够把住院费医药费什么的先交一波，剩下的不够的话晚点儿再给时序哥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借一些。
电梯门一开，夏屿川迎面走进来。
姜绾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让让。”趁着现在缴费处人少，不用排多久的队。
夏屿川没反应，姜绾也不惯着他，侧身就要从旁边的缝隙挤出去，结果被一把抓住手臂往里面扯了点儿。姜绾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按好楼层，并且按下了关门键。
电子屏上数字上升，现在停来不及了，姜绾只好按了最近的一层楼：“你有病是吧，我要去缴费。”
“缴好了。”夏屿川说，“你还要缴什么费用？”
姜绾愣了愣，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沓发票回执晃了晃，她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错愕道：“你什么时候去的？”
“刚刚你发呆的时候。这个月工资还没下来那么快，我猜你也没什么存款，就当是我先借给你的吧，回头你手头松了再还给我。”
夏屿川笑了笑：“当然了，不还也行，反正也没打借条。”
第148章 约定、承诺和永恒，这就是钻戒的意义。
上一秒她还在内心痛骂眼前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下一秒就被狠狠地打了脸，姜绾心说：怎么每次自己对他的判断都不太正确？
夏屿川一脸人畜无害，她甚至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戴着有色眼镜在评价前男友。
姜绾神色微妙的避开他的眼神，心虚的说：“谢谢。”
“就一句简单的谢谢吗？”
姜绾瞪着他，试图用表情告诉他‘你不要蹬鼻子上脸’：“那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夏屿川没说话，伸手在外套兜里掏了一会儿。姜绾就静静的看着他，这点大的兜他掏了半天才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都给她。
蓝色植绒布的小盒子，上面有着同色系丝带作为装饰，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礼物。
姜绾没接，她能猜到这大概就是那一枚定做的钻戒，放在她面前就跟个潘多拉魔盒似的。
夏屿川也不在意她的尴尬，自顾自的打开盒子，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他捏着戒指仔细检查里面的刻字：“我第一次打开看，不知道里面刻字有没有弄出差错，还好没有。”
“送你的礼物，本来是打算在百天纪念的时候送给你。虽然我们现在分手了，但是没有第二个人配拥有她。你拿着吧，想怎么处置是你的事情，留着也好，丢了也罢，都随你，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
按照原计划，他应该捏着这枚戒指，仔细的套在姜绾手上。不过现在没办法了，夏屿川把戒指放回了植绒布盒子里，哒的扣上盖子，然后塞到姜绾手上。
姜绾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钻石。这盒子在手里就跟拿了个烫手山芋似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喃喃道：“这也太贵了……”
夏屿川满不在乎：“贵吗？这是等价的。”
姜绾没听懂：“什么等价？”
“没什么，这么大一个钻石才配得上我的身份，太小了我送不出手。”
跟感情等价，夏屿川认真挑选了一个他觉得配得上这份感情的戒指。钻石的克数大概能表示他对感情的重视程度，不过他不能这么直接的跟姜绾说。
因为打从心底里他还是觉得付出的感情是无价的。
……
夜色已深。
老式居民楼都挺破旧，姜绾家也不例外，楼道的感应灯坏了怎么也不亮，她只好硬着头皮往里走。空房子很多加上他们一家都搬医院去了，太久没人住的地方走廊走一步扬一步的灰，呛得她直咳嗽。
姜绾开了门，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开关，灯亮的一瞬间她才觉得视觉回来了。
姜阿姨体谅她辛苦，一边上班一边照顾病人，就让她今晚回来睡个好觉顺便收拾点干净衣服明天一起带到医院去。她也确实辛苦，到了家往沙发上一躺就不想起来了。
腰上咯东西，倒下去的时候外套的口袋歪了，她伸手去掏，指尖触碰到植绒布柔软的触感她愣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戒指掏了出来。
约定、承诺和永恒，这就是钻戒的意义。
现在送给她会不会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他两之间长久又短暂的爱情中，跟这三个字根本扯不上关系，还是说这是他最美好的愿望？
手机响声打断她的猜测，姜绾接起来：“喂？”
“到家了？”电话那头风声还有点儿大，哗哗的刺耳朵，姜绾把手机拿远了些，“吃饭了吗，我刚下班要不要顺路过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不用了，这边晚上治安不行，别你过来还出点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都这个院里长大的，我给你带份炒饭，然后买几串烧烤？啤酒要吗？”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姜绾无语：“不喝，明天上班，我忙的连轴转呢就想多休息几分钟。或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直接电话里说吧？别这么麻烦跑过来一躺。”
林奈突然沉默了，姜绾一下就确定了就是心里有事儿，在电话里跟她强颜欢笑呢。
她也没追问，就安静的听着那边刮过来的风声等林奈开口跟她说实话。
林奈这个人确实也憋不住，过了一会儿声音很轻很淡的吐出一句话：“被你听出来了，心情不好，商时序要出国了。”
第149章 “我的意思是别留遗憾。”
商时序点了两杯咖啡，在等待的过程中耐心的跟她解释：“目前只有是想法，还没有确定呢，就没跟你先说。”
与其说是他很意外姜绾这种上门质问的行为，倒不如说没想到姜绾还会管他接下来的安排。
姜绾哼了一声，明显对他的说辞不满意：“怎么这么突然？”
“不算很突然，其实想了很久，最近才在忙这方面的事儿。虽然我的主修方向是汉语言文学，但一直想去研究一下西方文学史，想了想还是出国会更好接触到一手的资料。”
“而且……我父母在国外定居了。”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看了看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姜绾在他脸上捕捉到了一丝的庆幸，“能够在学术之余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伴他们，对我目前的生活来说应该是个最优解。”
他没什么太大的追求，父母对他也没有要求，人生这条路上他走得很顺。直到看到姜远山突然病倒，醉心于学术钻研的他才发现有些事情不是人为可以掌握的。
姜绾一口咖啡喝出了一杯倒的架势：“你做的决定当然没问题。”
“就是不放心你，突然成了家里的主心骨。不过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应该相信你才是。”商时序冲着姜绾笑了笑，像一缕温柔的阳光落在她身上。面对姜绾他总是特别宠溺，随后又说，“我们小绾真做事儿起来是很可靠的人，除了——”
“除了什么？”
商时序说：“除了感情上有点笨。”
商时序停顿了一下，本来不打算提这个话题。只是他这么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对于这个总是放心不下的妹妹，他有种挥别前交代清楚所有嘱咐的意味在。
“你的感情只需要你自己看清，别人说什么都只能做参考，我看得出来你对他很有感情。”
这是商时序自放下心里隐藏的感情之后第一次跟姜绾提起，没有想象中的煎熬，反倒特别解脱，“我不知道你们发生过什么，可能看出来他是能够完全牵动你的情绪，因为害怕而去拒绝一份感情其实是很亏的事儿。”
“时序哥？”
“我的意思是别留遗憾。”商时序说，“我去上班了，顺路送你去医院？”
姜绾挥挥手拒绝，商时序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姜绾仍旧坐在窗边出神，大概是因为太依赖他，所以商时序每次说什么姜绾总是下意识的思考要怎么操作。就算是感情这种假大空的事儿，她都认真的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因为害怕而去拒绝的夏屿川。
害怕被伤害，还是害怕丢脸，或许两者皆有。
不过严肃说起来，按照夏屿川的说法他们也只能算是共赢，而不是单纯的利用，她没什么好被伤害的，只能说是付出的感情没有得到同等的回应。
没有得到她想要的那种回应，但并不是没有好处。
姜绾想起来包里的那枚戒指，出门前塞在包里打算今天还给他。
指尖在磨平的钻石面上摩挲的时候她很诧异的发现脑海里出现的画面竟然是夏屿川亲手给她带上戒指的画面。
花海、气球，盛大的场面，看上去跟求婚似的。
靠，这什么东西？姜绾抖了一下，迅速赶走脑海里不和谐的画面，她心说：能想到这个场景，自己怕不是疯了……
商时序动作很快，也可能是因为手续之前就办过，所以他在跟姜绾说了一周之后就上了飞机。
机场塞满了送行的人，海外安检门口大多数人都因为不舍而抱头痛哭，姜绾站在这儿是个特例。她确实很不舍得这个从小的好朋友，却无比支持他的决定。
商时序伸手摘下她脸上的墨镜，果不其然后面是一双通红的眼眶。
“有什么事儿还是可以给我打电话，决绝不了的麻烦，我就买票飞回来帮你。”商时序安慰她，“不过今年很可惜，赶不上你的生日了。”
要不是那边课题组等不了，他打算再拖半个月的。
姜绾吸着鼻子：“我这年纪对生日也没什么执着的，你落地了给我们发消息报个平安。”
“好。”
机场开始广播，商时序准备进排队进安检。
“你怎么回去，我给你喊个车吧？”
姜绾摆摆手，太麻烦，商时序冲她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身影消失在了安检处。
从机场大厅走出来，路边停着一辆高级别的豪车，她没见过。但是她认识那只从半开的车窗里吊出来的半截手臂。
夏屿川露出半张脸看着她：“上车。”
第150章 爱情有很多形式
姜绾这才知道跟老妈子一样喜欢操心人的商时序刚才为什么没有执着的帮她喊车，大概是因为夏屿川会出现在这儿根本不是个意外。
夏屿川被她的眼神盯得发毛，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欸，我不是跟着你，打探你的消息啊。商时序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接个人，我就来了。”
“你们关系不错啊，让你接人你就接。”
夏屿川：“热心肠没办法——我要是不来接你你今儿得住这儿，海城机场交通很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不是还有公共汽车么。”
如他所说，海城机场的交通一直很差，但今天似乎格外的堵车，他们在收费处前的一百米堵了将近二十分钟。
夏屿川一手握着方向盘，侧着头看后视镜。零碎的刘海盖在额前，稍长一点的部分似乎是刺到了眼睛。他半眯着眼，一脸不耐烦。
他用下巴点了点眼前的长队：“你猜今天为什么车这么多？公交和地铁两条线都封了，最近海城有节日。是不是该谢谢我特意来把你接走？”
无意义的行为，无意义的语言，夏屿川很明显在掩藏着自己的真实想法。
并且由于他拙劣的演技反倒显得更欲盖弥彰。
“……”姜绾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想跟你解释一下你听到的那些话，我不想让你一直对我有误会。”
哪壶不开提哪壶，夏屿川每次选中的话题都是她不想听的话题。在逃避这条路上，夏屿川就是最大的绊脚石。
姜绾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说：“什么误会呢？我亲耳听到的，是我听错了吗？其中有哪句话不是你说的？还是说你用的语言跟我不是一个系统，在你的系统里这些字组在一起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在夏屿川的强迫下，姜绾再次复习他说过的话，越想越上头。
他是有点心机在的，专门挑选堵在路上的时候来解释，不管姜绾想不想听，她都得听下去。毕竟摔门下车她就只能在郊外过夜，说不定还有两百的罚款胆子，理由是违反交通秩序。
“每一句话都是我说的，但是你没听完。”
姜绾：“听完我可能就气死在那里了。我们难得不尴尬的在同一个空间相处，你非要把气氛搞成这样吗？”
“有些事儿不能不说，我那些话的本意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我喜欢你，想和你交往是真心的。”夏屿川看着前方，姜绾几次伸手想打断他，他都视而不见，“但是你能让我比现在更出名也是真的，能够成就我的人只有你，这也是我对你死心塌地的理由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