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到如今,他并没有反思自己教女的过错,还是想要息事宁人。
“何少,这件事是小女的不对,但年轻人总是会做错事,还请您网开一面,给她一个改错的机会,我们有足够的‘诚意’”。
也许在商人的眼里,所有事物都是明码标价的,没有什么东西是买不到的,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只要拿出合适的筹码交换。
这也是为什么,一部分人权势地位越高,对伦理道德便越是淡漠。
在他们眼里,人命只是蝼蚁,犯了错首先想到的便是遮掩,而不是道歉和补偿。
就连现在,明明被伤害的人是我,而白启明和白落梅却只看到了何旭,而不是向我这个当事人寻求和解。
何旭偏头看我,示意掌握话语权的人究竟是谁。
我突然怒从心头起,怒极而笑:“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要季海将瀚森集团的股份全数转让给我。不过……”
我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漾得更大,映衬着他们的脸色更黑:“这是刚才的条件。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除了瀚森,我还要白落梅退出白氏企业,废除她的继承权!”
白落梅之所以不同意第一个条件,是因为季海早已暗中将股份转让给了她。
明面上,季海是瀚森集团的董事长,但实际上,白落梅才是瀚森集团的真正
掌权人。
这让白氏在短短几个月内,盈利倍数增长。这也是为什么白启明同意他们婚事的原因。
白落梅的喊声尖利:“你想得美!绝对,不可能!”
此时的她恨不得吃了我,但碍于何旭在场,只能在一边咬牙切齿:“我就是坐牢,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第一次认识到,白落梅是一个把权势地位看得如此之重的女人,甚至,季海的爱情在她心中,也要排在白氏之后。
不过,就算她同意了我的条件,我也不会真的放过她。
这次回来,我就是要向负了我的人,害死我父亲的人报仇的。
白落梅,季海,靳北寒,我一个都不会姑息!
第三十五章 得知
看着季海在旁边苦言劝着白落梅答应我的条件,我倒有点羡慕季海对白落梅的不离不弃。
至少在这一点,白落梅是比我成功得多的。
她拥有了季海的心。
而我,不仅抓不住靳北寒,父亲还因他而死。
本来已经死寂的心,看到季海和白落梅两人亲密的样子,又再次抽痛起来。
好像结了痂的伤口,再次被撕开,鲜血淋漓地暴露在空气中。
我狠闭了一下眼睛,将快要溢出的泪憋回眼眶。
低声对身旁的何旭说道:“我们走吧。”
白落梅和季海的婚礼已经被我毁掉了,出了一口恶气,又不是真心想要跟他们交易,便再也没有待下来的必要。
与其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不如尽早走完诉讼,然后,完成下一步复仇。
有何旭护航,没有人敢拦着我们。
直到走出酒店大堂。
靳北寒倚靠着车门,高出车顶的大半个身子傲然炫耀主人的身高,修长的腿,宽厚的肩,还有那被微风吹乱却更显不羁的发丝,周身生人莫近的气势,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
他抬眼,目光直直地看着我。
瞥到何旭的存在,他皱了皱眉。
“上车。”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冰冷,而我却突然厌恶这种被呼来唤去的感觉。
我挑衅地笑道:“靳总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说不想见到我么,现在,您让我上车我就上车?”
他倒也没怒,只是重复了一遍:“上车,我可以不插手你对付白家
的事。”
我对何旭说:“我和他之间,总要先有个了断。”我已经无所谓他对我的看法,但我总要试探一下他知不知道,当年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何旭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开了手,说:“我等你回来。”
……
坐在后座,看着靳北寒将隔板升起,挡住了司机的视线。
封闭的车厢里,靳北寒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渐渐侵染了过来,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有种赌气式地想要远离他所有的一切。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又渐渐开始恢复呼吸。
靳北寒不说话,我也不开口。
在国外这五年,心理战的诀窍我早已深谙。敌不动,我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等到古龙水包围了我的全身,才听到靳北寒缓缓说道:“向绍航的事,是白落梅做的?”
我怔了一下。
没想到他居然会去调查当年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这件事是白落梅的陷害。
看到我的反应,他抬手遮住了眼睛,整个人往后一仰,仰头靠在椅背上。
“我早该猜到的……”
我不禁在心中冷笑:猜到什么,猜到以我对你的痴情,不会出轨?
一股怨气油然而生:“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靳北寒,你对我做出的那些事,我会一件一件的讨回来!”
他突然睁眼,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宣言,一阵强风袭来,手臂上肢传来疼痛的禁锢感。
靳北寒紧紧抓着我的手臂,
双目猩红,声音不复冰冷,仔细听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眉眼一厉,心生一计。我恶狠狠地说:“现在你相信孩子是你的了?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滋味,好受吗?好受吗!?”
当年匆忙之下,我只能给孩子上了英国国籍。因此,鲜有人知道,当年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而靳北寒对那个孩子的记忆,估计就停留在自己不小心摔死了他吧。
让他陷入亲手摔死自己孩子的痛苦之中,是我对他的复仇计划里的第一步。
在内心里自己折磨自己,比任何外界物理上的打击,都要来得深,来得重!
脑海里回忆起当时宝宝摔到地面上的场景,我拼命给宝宝做紧急抢救的紧迫感,情绪再次翻涌到心间,我似乎也再次陷入到失去宝宝的巨大痛苦之中,让我的演技更加逼真了几分。
“靳北寒,虎毒不食子。”
“你简直冷血无情到了极点。”
“我顾青怡,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
每说一句,每捅靳北寒一刀的同时,也在我的心里狠狠剜下一块又一块。
这是我的初恋,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是我可爱的宝宝的生父,可他又是导致我父亲死亡的间接凶手。
这恨,不共戴天。
可这爱,如何消解。
只能一次次将我的心撕裂,再缝合,撕裂,再缝合。
一路走来,鲜血淋漓,痛,无法呼吸。
抬眼看向
靳北寒,原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痛苦而一抒心中的郁气,却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到不敢言语。
男人像是在忍耐什么巨大的痛苦,手撑着额,太阳穴处隐约能看到血管直跳,青筋毕现,整个人情绪外溢,让人不敢接近。
“对不起……对不起……”
第三十六章 关系
我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如果当初宝宝真的离我而去,我是不是也会像他现在这样,痛不欲生?
但幸好,老天有眼。
只是,看着这样的靳北寒,我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忍,只想下车离开。
正在此时,车窗传来“咚咚”两声。
是何旭掐着点来接我。
我的手搭上车把手,却拉不动——车门上了锁。
我转头:“让我下车。”
靳北寒这才抬起头来,双目充血,让人看得害怕。
他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强忍着恐惧,回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与你何干,快放我下车。”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靳北寒,他突然欺身上前,把我压在车门上,后脑勺抵着冰冷的窗户,前面是靳北寒灼热的胸膛。
窗外是何旭拼命敲着车窗的声音,咚咚咚的节奏,和我的心跳频率重叠。
我有些慌张,又害怕何旭发现车内的异样,压低了声音怒道:“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
靳北寒听了我的话,反而越凑越近,鼻息几乎喷在我的脸上,有一种淡淡的男人性感的味道。
“这么着急,你和他在一起了?结婚了?”
言语里的不悦扑面而来,我不想回答,退无可退,整个人紧紧贴着车门,手撑在他结实的胸膛上,用力想把他推开,换来的只是越来越近的距离。
我屏住了呼吸。
耳朵里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知道是吓的,紧张的,还是其他什么
。
太近了,实在太近了。
五年来我一直忙于调查真相和重打根基,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感情上的事情。
这是这么久以来如此近距离和男性接触,何况这人还是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人,要说半点感觉都没有,那绝对是骗人的。
看着靳北寒的眼神越发深邃,我狠狠闭上眼睛说:“对,我和他在一起了。何旭对我很好,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
身上的温度骤然离去,我睁开眼睛,看到靳北寒又恢复了最开始在宴会厅里冰冷入骨的样子。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解了脖子处的两颗扣子,透过质地轻柔的衬衫,蜜色的肌肤隐约可见。
我移开了视线。
只听到他的声音再次在幽闭的车厢中响起:
“这么久了,你撒谎的样子还是没变。”
被拆穿的我有些恼怒,还没等我出言反讥,靳北寒的话便打断了我:“我们的孩子,葬在哪里。”
我心中一紧。
他看到我的反应,误会了什么,表情有些无奈:“就算你现在和何旭在一起了,我也有责任照顾你,更何况是你没有。我只是想……祭拜一下那个孩子,作为他的……父亲,我有这个权利。”
原来靳北寒只是猜到我和何旭并没有在一起,但他真的以为我们的宝宝已经去世了。
用孩子来打击报复靳北寒并不在我原本的计划当中,因此现在的我有些慌乱,去哪里找一个墓碑给他祭拜?
我只好佯装恼羞成
怒:“不知道是谁说那个孩子是向绍航的,现在孩子死了,你就相信了?”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了。
突然,“啪嗒”一声。
是车锁打开的声音。
愣了回神,我正要推门而出,靳北寒突然说了一句:“孩子葬在哪里,我会去查。当年的事是我不对,不求你原谅我。但你要记得,如果遇到麻烦,来找我。”
我的动作像卡带一般停止,过了好几秒,才好笑地说道:“你还是这么狂妄自大,现在的我,只想要你偿还当年犯下的罪!”
第三十七章 议价
何旭见车门终于被打开,快速将我护在身后,整个人压抑着怒火。
如果不是靳北寒坐得太靠里,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揍上几拳。
“你没事吧,怎么待了那么久?”
待靳北寒的车驶离,何旭紧张地上下打量我,生怕我受了委屈。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他只是想问孩子的事。”
何旭听完僵了一下,尔后迅速反应过来,问道:“他知道孩子还活着?想把孩子要回去?”
“不,他只是想问一下孩子葬在哪里。”
何旭的话提醒了我,要伪造一个墓地。
如果靳北寒知道孩子还活着,一定会千方百计把孩子夺走。毕竟,谁有了白家的第三代继承人,谁继承白家的胜算就更大一些。
我不敢赌这个万一。
之后的好几日,我的神经都紧绷得不行。匆忙之下伪造的孩子墓地,总是担心有哪些地方疏漏,如果有人有心调查,五年的空白期很难补上。
生怕靳北寒调查到孩子还活着的真相,助理每次送资料进来,我都害怕从他口中听到靳北寒的消息。虽然最后都是虚惊一场。
就这么过了几天,直到何旭敲响了我办公室的门,告诉我,是时候出发去白氏企业了,我才从担惊受怕中脱离出来。
白氏企业,会议室。
今天是白氏与HB集团开发的游乐园项目议价的日子,太阳没有出晴,阴风阵阵,飘着不大不小的雨,让人感到心情压抑。
会议室内,白
启明首位坐镇。
本来这个项目该由白落梅负责的,但婚礼上爆出来的事,让白氏的股票瞬间跌了十几个点。
白启明一气之下,把白落梅关在家里。
何旭问过我,为什么不直接把白落梅送进监狱。
我是这样回答他的:“明知道对手已经浴血重生回来,明知道我要对她下手,悬在头上的锤却始终没有落下,让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比我直接给她个结果,要折磨人得多。”
而今天,便是我向白落梅讨的第二笔账。
最近婚事的筹备以及股票骤跌的事,严重影响了白氏的资金运转。
因此今日和HB集团的游乐园项目,他们志在必得。
分针已经接近第十二刻度,HB集团的代表却始终没到现场。
会议室里已经有人坐立不安,站起来想要出去打电话确认情况,却被白启明喊住:“慌什么慌,都给我坐着安心等。”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便被推开。
众人的目光齐齐投来,下一秒,欢迎却都变为惊讶。
“我是HB集团的代表顾青怡,现在……”我目不斜视,对落在身上的视线熟视无睹,直直走到白启明的正对面落座,双手撑着下巴,笑得灿烂:“请白氏集团的代表呈现你们的方案。”
一场商谈,开得滋味百样。
白氏的高层们心不在焉,已经对这次合作不抱希望,有人甚至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抛售股份。只有白
启明还在那里苦苦支撑,抱着借HB集团的东风重回巅峰的幻想。
谁也没想到,我竟然是HB集团派来的代表。
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HB集团是我在英国一手创立的公司,许多员工都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忠诚骨干,也是因为有了他们,加上何旭的帮忙,才能让我在短短五年内,将HB集团伸入国内市场。
我驳回了他们一个又一个方案,看着白启明的脸色越来越黑,在即将爆发的边缘。
下一秒,会议室的大门被“轰”的一声推开,一个人影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