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明帝当即挥了挥手，“正好朕这边还有最后一点奏折没有批完，等完事后要是时间还早，朕再去你宫里陪你用膳。”
“谢陛下，臣妾告退。”说着，殷贵妃便朝着明帝屈身行了一礼，然后便离开了御书房。
一出去，她的随身宫女秋雨便迎了上来，面上看着是扶着她的手，但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
“娘娘，眼下天还早，您要不要再去御花园里逛逛？”
殷贵妃垂眸看了眼秋雨抓着她的手腕，眸底划过不悦，眼下冬天虽过，但初春融雪时分依旧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她是一点都不想在外面晃，但谁让这丫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殷贵妃强压下心中的怨气，面上和善且温柔地应了下来：“好，那就去逛逛吧。”
说着，殷贵妃便又在宫女秋雨的搀扶下上了步辇，在宫人的带领下朝着御花园走去。
来到凉亭后，殷贵妃便将仪态万千地抬了抬手，对着一众跟随着的宫人们道：“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这里有秋雨一人便够了。”
“是，娘娘。”
待人都退完后，殷贵妃这才看向秋雨问道；“说吧，魏王殿下这次又给本宫下达了什么指示？”
殷贵妃口中的魏王便是明帝的长子萧煜，生母为吴昭容，但是因为中宫无子，吕皇后便又将魏王认作了自己的儿子，以此来给自己未来一个保障。
所以本来和晋王萧烨一样生母平凡的魏王立时便成为了嫡子。
既是长子，又是嫡子，对方一向自诩尊贵，借着吕皇后和吕氏一族的势力，总觉得太子之位非自己莫属。
但奈何明帝始终忘怀不了晋王萧烨的生母，对这个儿子也是更是看重，所以魏王的太子心愿一直未能满足。
知道自己是因为萧烨生母和萧烨本人才一直没能如愿以偿，所以魏王便一直将萧烨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殷贵妃便是魏王照着晋王萧烨生母画像所找的相似女人，送至宫中明帝身边，便是为了让其多对明帝吹些枕头风，帮自己说说好话，同时也可以帮忙打探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情报。
凭着与明帝难忘之人的相似样貌，和年轻娇媚的身体，殷贵妃殷诗诗倒是不负所望地夺得恩宠，由一开始的宫中舞姬步步高升到如今的贵妃之位，更是在暗中替魏王办成了不少事情。
所以魏王对于殷贵妃这枚棋子也是喜欢的很。
只可惜人心易变，贪婪渐长，殷贵妃跟在明帝身边久了，受宠得多了，也开始隐隐不服魏王使唤了。
在她看来，明帝如今身体尚佳，才刚过五十，至少还能再活个一二十年，而她又年轻，如今更是独得恩宠，是这宫里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身份比魏王的生母还要贵重。
那她又为什么不可以有一个自己的儿子，然后为自己的儿子谋划呢？
所以抱有这样野心的殷贵妃对于魏王的指令也是越来越烦躁，对其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秋雨也是恨不得直接除去。
但想到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她还等着魏王和晋王双方争斗个你死我活再出手呢，所以殷贵妃在对秋雨说话时，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
对此，一无所知的秋雨也只是默默地传达着魏王下达的命令，“魏王殿下有令，让您尽快试探出晋王萧烨如今的行踪，确定对方是死是活。”
“本宫已经试探了，但是陛下表现得滴水不漏，而本宫又不能太过冒进，免得陛下怀疑。”殷贵妃看了眼秋雨，火气已是快压抑不住了，“所以你回去告诉魏王殿下，让他自己也想想办法，别什么都指望本宫一个人。”
“不过话说回来，当初的刺杀可是魏王殿下一手安排的，他的人最清楚晋王最后的消失地点在何处，如今再派人去当初的地点搜寻便是了，说不定这还比本宫从陛下那边打探要来的快。”
原来，当初萧烨离京去往南郡查案时遇到的刺杀便是魏王这个好兄长一手安排的。
他提前得知了对方的行踪，在对方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一等一的高手来埋伏。
最后刺杀之人全都死去，没一个活着回来，但却从现场捡到了萧烨的贴身佩剑，而萧烨却失了踪迹。
魏王那边甚至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但却明白萧烨只要还活着一天便是他的隐患。
但他想，萧烨要是活着，旁人可能不会惊动，但却一定会联系他们的好父皇明帝。
所以从明帝那边确定萧烨的生死和踪迹是最合适的。
只有这样，才能在对方回京前再次截杀。
但都这么久过去了，殷贵妃这边也是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更没有从明帝口中得知分毫。
第96章 午夜倾诉
看着殷贵妃一无所知还推卸的模样，秋雨面色一沉，忍不住提醒道：“娘娘，关于晋王一事，您是觉得责任皆在魏王殿下吗？”
“本宫没有这个意思，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明面上是伺候自己的宫女，但实际上却是狐假虎威的眼线，殷贵妃对于秋雨当真是厌烦极了。
但为了不撕破脸，殷贵妃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本宫再如何不过是一个后宫嫔妃，一切依附于陛下。
陛下是何等的英明神武，又岂会向本宫透露太多，尤其此事还关乎着他的爱子。”
“贵妃娘娘，您错了，您的一切并不是依附于陛下的，而是魏王殿下的。”对于殷贵妃的说法，秋雨却是面无表情地纠正道，“您要知道，如果没有魏王殿下，您现在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舞姬，哪来机会得见天颜一步登天。
再直接点便是，魏王殿下是您的主人，大家身处在一条船上，今日您对他的事情不上心，那么来日晋王登位，你觉得您还会有现在的殊荣吗？”
“你放心，这道理本宫懂。”闻声后，殷贵妃当即忍不住死死地掐住掌心，试图利用痛意来让自己冷静清醒，“本宫会再想办法尽力一试的，但你和魏王殿下也要体谅本宫的难处。”
“娘娘放心，魏王殿下对待手下忠心的人一向是关心爱护的，他会明白您的难处的。”秋雨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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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钟灵玉那边，自从用了专门配置的药粉后，脸便红肿了起来，看着再无之前的美貌。
如今和一众绣娘聚在一起，也是带着面纱一副低眉垂首的自卑模样，看得旁人也不好在她面前多说些什么。
但还是有人私底下惋惜并说闲话。
要知道之前的钟灵玉是何等的美貌，要是让上京里贵人们见了，怕是能直接凭着美貌一步登天，可如今脸毁了，别说是吸引贵人了，就是做好绣娘本职工作也不能再去出头领赏了。
毕竟宫中之人向来喜欢平头正脸的人在身边伺候，这人可以不漂亮，但不能吓人有缺陷啊。
所以眼下的钟灵玉最多只能在幕后帮忙理理线头了。
而钟灵玉脸“毁了”的事情自然也是被暗中看着她的萧烨给知道了，不明情况的对方当即在第一时间找到钟灵玉，还想拉着她去找大夫。
虽然震惊且惊喜萧烨的出现，但钟灵玉可没忘记自己的处境和对方当初不告而别的账，当即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甚至还要把对方赶走。
两人暗地里拉扯了两天后，这天夜里，钟灵玉又被对方给拎出去谈话了。
“灵玉，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更不想见到我，可你的脸不是小事，还是听我的尽快去找个大夫看了吧。”萧烨一脸焦急地如是说道，大有一种今夜钟灵玉再不答应看大夫，他就要直接动手了的意思。
“脸是我的脸，就算毁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在你留书出走，并付了五万两银票当酬劳后，你和我，和整个钟家便已经两清了。”钟灵玉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对方道。
其实，自萧烨留书出走后的第三天，对方又悄悄送来了一封信。
信上告诉她，他已经隐隐想起了一些过往，关于初见时他威胁她救人所吃的慢性毒药其实是假的。
那非但不是毒药，还是他家那边大夫精心调配的保命药丸，内含多种名贵药材，当日要不是身边没有别的伪装道具，他也不会给她吃的。
所以意思就是让她放心，她没有中毒，不必有心理负担。
但是，收到这封信的钟灵玉却是更气了。
好家伙，原来她被骗了那么久，甚至还白白担惊受怕了那么久。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既然都想起来了，为什么又不当面跟她说清楚呢，这是连见都不愿意她了？
想到这一层后的钟灵玉也变成了面上看着生气，但内心深处还是失落的状态。
所以当在队伍中看到萧烨时，她是很烦躁的，既烦这个老是引起她注意的萧烨，更烦自己那控制不住的心。
是以不想搭理萧烨的钟灵玉，现在看向对方的目光也是满满的愤怒。
“你觉得两清，但我却觉得没有。”趁着夜色，萧烨竟是不打招呼地直接一把抱住了钟灵玉，惊得对方差点惊叫出声。
“喂喂喂，你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喊人来啊？”
“灵玉……”萧烨抱着钟灵玉的手仍是没有松开，反而有种更紧的趋势，下巴就这么抵在对方小小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却又满含撩人的情绪，“经过这些与你分开的日子，我想了很多，也冷静了很多。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能想象以后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所以这些日子我一直悄悄地守在你身旁。
可我也怕你不想见我，只是这两天，你的脸……”
说到这，不等钟灵玉回答，萧烨又继续嗓音低沉地道；“其实我还知道你对我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你在担心，你在顾虑。
所以今夜便将我的一切都告诉你，打消你的顾虑，等你都听完后，再决定要不要接受我？”
“好啊，你说，我听着。”本就心系萧烨且暗含期待的钟灵玉，见对方如此诚恳，当即也不再挣扎，就这么任由对方抱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见此情形，萧烨心下一喜，连忙高兴地解释道：“灵玉，我的名字里确实有个烨字，身份也的确不简单。
我本名萧烨，是当今明帝陛下的第四子，封号晋王。
当初我之所以会满身狼狈地被你所救，那是因为我和父皇商定后决定悄悄离京来到南郡查案，结果消息和行踪走漏，我被人设了埋伏，差点殒命。
幸好我凭借着自身的能力和意志力将刺杀我的人全部解决，最后拖着疲惫还带伤的身体跳了河，顺着河水了来到了泉水村。”
第97章 在一起
“你的身份这叫不简单吗？是非常的不简单啊。”听完萧烨的叙述，钟灵玉怔在原地良久才发出感叹一语。
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问道：“所以你现在是想起自己身份并联系上你的手下了？那五万两银票……”
“是我让手下人送来的。”萧烨连忙点点头，并伸手摸了摸钟灵玉的脑袋，“该说的我也都向你说了，你这边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当然有。”钟灵玉猛地发力将一时没有防备的萧烨推开，二人隔着些距离，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你既然已经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现在还觉得我们之间合适吗？”
“如果我觉得不合适的话，我又岂会再来找你，并与你表明一切。”萧烨目光灼灼地看向钟灵玉，脸上满是深情。
但钟灵玉却是不接招，反而还移开视线，十分冷静地问道：“你对我的喜欢我信了，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份喜欢到了何种地步。
你是皇子，而我只是乡下农女。
曾经王安和考上举人都迫不及待地贬低我，认为我配不上他了，而你，一个天生的贵族，高高在上的皇子，你对一个乡下农女的喜欢又掺杂着身份成分呢？”
说到这，钟灵玉又忍不住冷笑一声，面带嘲讽，“在这世道，男人皆可以三妻四妾，自然而然地，他的喜欢也可以分成无数份。
今天给这个，明天给那个。
我是你失去记忆后看到的第一个女子，长得也还算过得去，你对我有所喜欢也能理解，可是你能保证你的这份喜欢会一直给我吗？”
“当然，太长远的事情也可以暂且不提，就说眼下吧，如果我真的接受了你的喜欢，跟着你一起走，你又能给我些什么？
王妃之位？侧妃之位？亦或是一个侍妾的名分？”
说到最后，钟灵玉也再次看向萧烨，表情严肃，目光冷凝，不肯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见对方似乎被问住了，钟灵玉又笑了起来，脸上的嘲讽比先前还要浓厚，“其实我也知道，我一个小小的乡下农女，能够跟在晋王殿下的身边做个侍妾便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实在不该恬不知耻地要求太多。
可是，我们钟家一直有家训，那就是家里哪怕穷死也绝不让钟家女为人妾室，所以即便晋王殿下皇天贵胄，而我也对晋王殿下有意，也绝不会妥协与你在一起！”
说罢，钟灵玉便打算转身离去，但刚迈出一步，便被身后之人拉住了手臂。
“灵玉……”
“晋王殿下还有什么指教吗？”被拉住后，钟灵玉也只能停下步伐，但头却未回，只是垂眸默默地看着她被抓住的手。
“你未免也太过无情果决了些。”萧烨说着便手上再一用力，对方立时跌进了他的怀中，“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为何就判定了我是个花心易变之人？”
“那你刚刚倒是说啊，我又不是没给你机会，是你自己迟疑的。”钟灵玉冲着萧烨翻了个白眼道，“迟疑就代表着你的心不坚定，你没想好，既然这样我对你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迟疑是因为我没想到你会跳的那么快。”萧烨也是一脸委屈，“明明先前还说着我们合不合适的问题，一转眼你便联想到了要跟我在一起的名分问题，我没反应……”
低头便对上了钟灵玉那还翻着的白眼，萧烨立时不敢再说，忙改口道；“但你说的对，我迟疑了便是我的错，我应该第一时间给你回应的。”
说着，萧烨便又伸手捧起钟灵玉的还带着红肿的小脸，声音温柔：“灵玉，我喜欢你，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我都喜欢你，且只喜欢你。
所以，你会是我唯一的王妃。”
透过对方那双幽深的黑眸，钟灵玉也瞧见了自己现在红肿的猪头脸，可即便如此，萧烨还能捧着她的脸深情款款地诉说衷情，也确实是有几分真情实意在了。
心下不免起了涟漪，人也开始动摇起来，但钟灵玉嘴上还是再问了一句：“你说的都是认真的？你真的会只喜欢我一个人，把唯一的正妻位置，也就是王妃之位给我这么一个小小的乡下农女？”
“此话天地可鉴，如有违背，神鬼诛之！”萧烨想也不想地抬手立誓道。
“好，我信你。”钟灵玉伸手抓着对方的宽厚的手掌摩挲了下，但话锋却是一转，“不过萧烨，我有言在先，虽然我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农女，但是我也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姑娘，是要脸知廉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