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仟轻轻点头道谢，不卑不亢，认真等着女老师接下来的话。
女老师翻了翻乐谱，转为看向陆仟：“组委会对你的作品还是感觉不错的，尤其是我，我大概想象了一下音响，现场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而且到时候活动是面对普通听众，不需要说作曲家非要写的多炫技，音响效果好就足够。”
“你的谱子确实有些青涩，但反而给了我一个想法。让咱们学校的学生去演你这首作品，这样算是校内学生互相合作，意义非凡；并且你的作品演奏难度不高，这样也不会给那些本来就有排练任务的学生增加太多负担。况且原定的江都爱乐乐团最近演出挺多的，他们那边也跟我们反馈了一下希望作品不要太多太难。”
听到这，陆仟连忙点头赞同。其实她对于谁演真的无所谓，学作曲的，作品能有演出机会就是非常难得的了，尤其是交响乐作品。室内乐或者独奏作品需要的演奏员少，她还能出得起那个演出费。可是交响乐作品动则几十号人，加上排练，就算是她负担得起，也不是说找就能找得到的。
况且这次活动已经是省级的了，级别本来就足够放在未来的简历上。就算只是学生给她演，那也是他们顶级音乐学院的学生，差不到哪里去。
看陆仟表示赞同，女老师点点头，话锋一转：“但是，这个目前还只是我的想法。因为你知道的，活动在隔壁市举办，若是让我们学校的学生演，前期是可以借学校的排练厅，但演出前肯定是要一起拉到那边去排练的。食宿、路费、甚至给予学生一些适当的补贴，都是需要向上头申请的。若是能批下来，那么你的作品就一定可以演出。但是批不下来…”女老师抿抿嘴。
陆仟神情有些遗憾，明白她的意思。
钱，在哪都是项目的基础。陆仟也很理解，他们找演奏员也要用合适的报酬来打动对方。
“所以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就投你的交响乐，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向学校申请。二是你有没有合适的室内乐作品，江都爱乐乐团的老师们可以看看难度如何然后决定演不演。当然这两种情况你也可以同时进行，只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跟你保证都能成功。”
陆仟闻言思索片刻，回答女老师：“老师，谢谢您为我想了这么多解决办法。我想还是麻烦您帮我跟学校申请一下，可能要增加一些您的工作，但我还是想试试，毕竟机会难得，下一次说不定连交响乐团的边我都摸不着啦。”
况且她刚快速回忆了一下，她还真没有什么合适的、现成的室内乐作品。
反正就赌一把。
女老师和颜悦色地摆摆手：“不辛苦。OK，那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改改谱子上的小错误，然后把分谱都弄好。虽然不一定能确定演，但是提前做好工作就当有备无患。”
“行，麻烦您啦，谢谢老师。有问题辛苦您再告知我一声。”陆仟看女老师已经翻开其他文件，起身道别。
第四十一章 “你占什么便宜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陆仟想也没想就直接给甘明熠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的很快：“弄完了？”
“嗯，你在练琴吗？”
“在呢。”甘明熠报了个琴房号。
陆仟若有所思，翻了翻钱包，看到自己的琴卡一直放在包里，于是对电话那头说：“我先不过来了，我回去一趟，把你那个伴奏谱拿一下，然后来学校开个琴房。”
对方却要她直接去他琴房：“我有IPAD，里面有pdf版的。你别又跑一趟了。”
她还是摇摇头：“我看纸质的更习惯一点。没事，来回半个小时都不到。”
而且她若是在甘明熠琴房练琴，那甘明熠自己练琴多少会受点影响。
“你今天打算练到几点呀。”电话那头的声音甜甜的，似乎是加快了脚步，有些微微喘气。
“无所谓，看心情。”甘明熠放下琴弓，不自觉地靠近窗户往下看，试图在人群中找到陆仟的身影。
“那我一会到了学校先自己练一会，然后去找你和一下伴奏呀？”
“那辛苦你了。我等你过来。”甘明熠眼睛往下瞟着，看到一个雪白的小人儿轻轻巧巧地往外走着，嘴唇不自觉弯了起来。
陆仟拿着手机快速往校门外走，闻言笑：“不辛苦。终于是找着机会练琴了，我爸知道可能要感谢你。”
她曾经是把钢琴当作专业学的，转成作曲后不需要过多练琴，并且要着重写曲子，钢琴这一方面也就纯靠吃老本了。
其实这在作曲系里是常见的情况，就是在陆爸的观念里学过的东西都不能放下，总是时不时就念叨要她练练琴，她都敷衍了事。
“你爸要是知道你的便宜都被我占了个遍，他还会这么感谢我吗。”电话里的声音淡淡的，陆仟却听出了一丝笑意。
她撇嘴轻哼：“没事，我会告诉他，你女儿很争气，也没少占对方便宜。”
“你占我便宜了？我怎么没觉得？你倒是说说占哪了。”
陆仟语塞。仔细一想她还真没占什么对方的“便宜”。送菜接人请吃饭都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何况她还亲自下了一次厨呢；至于其他的“便宜”嘛…
她还真是没来得及往下摸过。
“占…个帅气？”陆仟嘴角抽搐。
甘明熠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笑完他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别着急，我这边随时有空。按你的进度来。”
“嗯。你快练琴。”
“好，我先练。等你过来。”
*
等陆仟拿完谱子再次回到学校，赶上了琴房排队的高峰期。于是她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拿到自己的琴房。
打开琴房门却发现里面正有两个人在排练，她晃了晃琴房门卡，示意时间点已经到了。可排练的二人面色为难，客客气气地询问她是否能再等一会，他们马上就能排完。
对方态度恳切，其中一人还是她说过几句话的低年级学妹，她也不是特别急，就点头说了好。
所以等她真正坐下来开始练琴，时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久违地摸琴键，陆仟还真觉得有些想念。
就跟写曲子从无到有的成就感是一样的，练琴也是将一个个音符排列起来，然后听着它们越来越流畅地出现在指尖，攻克每一个不够熟练的地方，最后加上自己的情感，完整的作品就这样呈现在面前，让陆仟觉得畅快淋漓。
特别是长久地浸在新音乐之中，眼下难得回到了古典音乐有序音高的音响效果之内，巨大的反差让她突然更加理解很多至今无法接受新音乐的教授们——有旋律的东西还是好听啊，听听这个直戳人心的感染力。陆仟暴风哭泣。
默哀了一会新音乐坎坷不平的前景，她决定去找甘明熠了。
在她告诉甘明熠要回家拿谱子的电话之后，二人就一直没联系。陆仟觉得这样非常好，她很讨厌事无巨细地汇报，也不要求对方这样，更何况他们都有正事要忙。
“你好呀，我现在过来。”陆仟笑眯眯拨出电话，瞟到时钟快到饭点，“刚刚等琴房耽搁了，你饿不饿？”
“不饿，你饿吗？”
“我也不饿～”
电话那头的甘明熠想了想，说：“那辛苦你再陪我练一会儿了。练完咱俩去吃饭。”
“好呀。”
“大馄饨加酱香饼？”他故意逗她。
“可以呀。这么快就变成你的甄选套餐啦？”陆仟误以为真，她倒是真不介意。
“嗯，你推荐的，而且确实好吃。”甘明熠笑，“但是下次早餐再吃吧。晚上吃点好的，猪排饭爱吃吗？”
“哎！我可太爱吃了。我有一家珍藏小店，我打电话定位。”
“没问题。”
今天生活又是被帅哥和美食包围的，Yes！陆仟觉得自己太幸福了，轻哼着歌往琴房大楼走去。他们作曲系的琴房在教学大楼里，所以此刻她需要穿过学校去找甘明熠。
脑子里都是帅哥和美食，但她似乎忘了她曾经的生活还有很重要的一部分——她的好姐妹。
而她的好姐妹，此刻目瞪口呆地看着满脸春色的陆仟目不斜视地经过了她。
“喂！”袁诗桃叉腰，在走廊大喊。
陆仟分神心想——谁呀咋呼呼的不过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哈，然后继续往前走。
袁诗桃气笑了：“陆——仟——”
陆仟瞬间反应过来，停顿了两秒，脑子在这两秒之间飞速转动过了一遍最近跟袁诗桃的联系次数，然后果断转身低眉顺眼：“您好您好您好…”
“不敢当不敢当不敢当…”
“您客气了您客气了您客气了…”
“我应该的我应该的我应该的…”
两个女孩在走廊上假模假式地互相鞠躬。
最后还是袁诗桃一个眼刀，毫不客气地拍了陆仟一下：“你现在眼里是不是只有你熠哥了！”
陆仟大叫冤枉：“我走神了，真的。你也知道我走路一想事儿就顾不上两旁了…”
当然对于女孩么，解释为辅，哄人为主。
陆仟伏小做低了一会，袁诗桃就被她假惺惺哀求的样子逗笑了：“好了好了。原谅你了。”
热恋期妈，能理解。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需要整天跟陆仟粘在一块。更何况那天下午，脑子里只有“她熠哥”的陆仟同学，还是不忘给她发来了详尽的曲式作业。
“你这是干嘛去？”袁诗桃看她手里居然抱着钢琴谱。
陆仟告诉她接了一个伴奏活，对象是——
“甘明熠。哈哈哈哈。”陆仟摇头晃脑。
“……”袁诗桃感觉自己猝不及防又被糊了一脸狗粮，“这么废寝忘食？不吃饭了你俩？”
陆仟说过会再说：“合两遍就去吃饭。”
她其实觉得有一点饿了，但是凭她和甘明熠上次的合作情况来看，应该不需要练太久。
“哦。”袁诗桃也就是随意聊天，此时打算转身走人，随口又问，“吃啥啊打算。”
“那就那家日式定食店，咱俩老吃的。”陆仟也摆了摆手。
转了一半身被袁诗桃叫住：“哎哎哎——我晚上也在那定了座！”
陆仟回头，脸色惊喜：“这么巧，那一起吃呀。”
帅哥，美食——还有好朋友！
“你一个人？”陆仟问。
袁诗桃摊开手，一脸不可思议：“…可能吗？姐姐。”
她约了一个暧昧对象，第一次约吃饭，正好多喊几个人不尴尬。
“嗯？谁啊。”陆仟疑惑。
袁诗桃和她都换的挺快的，有时候来不及及时更新。她此刻的问题也是为了大概了解是什么样的人，好调整她作为朋友的战术。
袁诗桃却有些神秘：“见了你就知道了。”
“？”
“走吧走吧。”袁诗桃推着陆仟走。
见状陆仟也不多问，两个女孩互相约定好时间便各自转身。
*
等电梯的时候居然又碰上张清逸了，不过这次陆仟连看都懒得多看她一眼。
她现在跟甘明熠发展稳定，甘明熠的态度也很明确，所以张清逸对于她来说已经是生活之外的人，她对张清逸的情绪就是毫无波澜。
张清逸面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在电梯里站得离她远远的。
两个人又在同一楼层前后走出电梯。
电梯到达，陆仟便干脆地走了出去。张清逸则是停顿了两秒，看着陆仟的背影抿了抿嘴，也慢慢出了电梯。
这次二人的方向是一样的。
张清逸不紧不慢地走在陆仟后头，先一步停下来。刷卡进琴房时动作缓慢，余光不停地往陆仟的方向瞟，瞟见她在某个琴房门停下轻轻敲门，然后立马就被甘明熠笑着迎了进去。
——拉着陆仟进去时，甘明熠还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走廊上当下除了陆仟，只有张清逸站着。可二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对方身上，没有人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即使是一秒都没有。
门关上，走廊再次变得空空荡荡。
张清逸的琴房门早就已经打开，此刻因为她一直保持着刷卡的动作，门锁还发出了警告的提示声。听到“滴滴”声，她愣怔的脸回过神来，面色淡漠地走进了琴房。
*
“好热。”琴房里已经可以开暖空调，陆仟一进门就感觉温度过高。
甘明熠练琴时习惯穿着轻便，此刻正穿着短袖。他看了看她的大衣外套，伸手要把空调关掉。
陆仟却说不用，她接过空调遥控器，研究了一下发现温度还可以再高一点，于是侧头问：“我再开高一点，就能把大衣脱了。你会不会觉得太热？”
甘明熠摇头，要她尽管调。于是陆仟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伸手感受了一下暖风的温度，确定没问题之后把大衣外套脱下。
陆仟把外套脱下，甘明熠才发现她里面只穿了一件针织吊带。
她背对着他，正微微踮脚去挂外套。他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慢慢扫过她平滑的肩膀，来到她背上微微凸出的脊梁骨，又经过她的细腰，最后停留在被裁剪优良的长裤包裹着的臀部。
今天她穿的不是那种裹得紧紧的衣物，却把她的曲线勾勒的很好。
把衣服挂好，陆仟转身就撞上了甘明熠直勾勾盯她的眼神。
“干嘛。”对方都已经把她的身体差不多摸了个遍，她也不再说那些虚的，“穿的太少了？要我穿羽绒服还是毛衣啊。”
甘明熠把琴和琴弓放好，笑着把她搂进了怀里，作势要亲她。
“哎。”她一脸正经，小手挡在甘明熠脸前，义正言辞，“这位先生，我是来工作的，请您自重。”还故意用了台湾腔。
甘明熠被她逗笑，可一只小手根本挡不住他。他大手一抓就成功解除了阻碍，直截了当地擒住了对方的小嘴。
陆仟本就是开玩笑的，甘明熠一亲下来她就热切地回应了起来。只是在感觉亲吻逐渐变了味道，并且甘明熠的手开始越来越不规矩时，及时打断了他。
“给我，停。”陆仟还有些微微喘气，甘明熠的眼睛里只有她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还合不合伴奏啦，你再亲我就拉你回家了啊。”
说完陆仟使使劲，从对方的怀抱里挣脱，往钢琴溜。
甘明熠由着她，只是在她走开时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哦，对了…”陆仟刚在琴凳上坐下，想起了与袁诗桃的约定，“我刚刚碰到桃子了，她晚上也要去那家店吃饭，我们就说干脆一起吃，好不好呀。”
甘明熠给琴弓上着松香，闻言抬头：“行啊，没问题。”
“不过，需要我喊个人吗？”甘明熠勾唇笑。
陆仟知道他指的什么，她也笑：“桃子大人今天有骑士作伴，不用。”
甘明熠意外：“她谈恋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