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转身，抬头，便看见树上侧卧着的一个黑衣男子，鼻梁高挺，桃花眼，嘴角的笑意勾着，戏谑地看着她。
那男人太过俊美，奚一时看愣了。
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站在她面前，凑近了她，低笑一声，“不过刚满两千岁的麒麟幼崽，怎的这么大口气？”
脸忽然在眼前放大，奚吓一跳，后退两步，听得他说的话，她脸色羞红，闪过一丝薄怒，“放…放肆。”
活了两千多年的奚头一回被男人调戏，又羞又怒，就要对眼前人动手，结果法都没施出来，便被人箍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眸去瞪着他。
“卡。”
杨导拍手，笑呵呵的，“可以，这场一次过。”
唐柠把奚的娇憨，被宠坏的跋扈活灵活现，特别是她的台词功底，几乎都不需要配音，这是当初试镜时杨导欣赏她的另一个原因。
刚开始第一场就这么顺利，在场的所有人心情都不错。
整个下午，唐柠五条戏全都过了，中间有几个片段NG几次，总体下来效率还是很高。
拍摄到六点半结束，大家伙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
唐柠下场，何喻就拿了外套跟暖手宝过来，笑问，“感觉怎么样？”
穿上外套，唐柠呼一口气，出了一圈雾，“冷。”
“待会让小吴给你囤点暖宝宝，明天多贴几片，”何喻拍拍她肩膀，“多少人想冷还没这个机会呢，我们幸运，赶紧适应下来，熬过这阵，就什么都好了。”
这话说了很多遍了，唐柠心里也有数，笑，“何老师都这么看好我，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加把劲儿往前冲，总不能让你失望啊。”
何喻笑着打她，“少贫，你那是为了我吗？你是为了你自己。”
这种又累又冷的状态，在上车之后才缓和了点，唐柠披着毛毯，捧着保温杯喝养生茶，何喻跟小吴有一搭没一搭说话，话题主角是今日热搜。
聊着聊着就到了酒店，临下车前，何喻接了个电话，挂断后，气呼呼地把手机给唐柠看，“瞧瞧，你拍《长生》，阮安宁就拍《化神》，这安的什么心啊。”
《化神》跟《长生》都是很传统的仙侠题材，本来演员接剧很正常，但这两部作品的作者不合的消息，早已经实锤，而且就在唐柠刚刚进组拍摄这个节骨眼儿上，阮安宁那边就大张旗鼓的官宣出演《化神》。
唐柠瞥了一眼，没往心里去，但是到酒店的时候，微博上几乎已经快是一边倒的局面了。
网上开始传起舒禾两位女星互撕的消息。
短短数分钟，这条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到热榜前十的位置。
有人还扒出一张照片，唐柠一脸不耐烦，对面的阮安宁满面委屈。
这照片一出来，下边评论区直接爆。
【给你个棒槌：What the fuck！？唐柠的表情怎么这么狰狞？】
【满级绿茶离我远点：之前综艺的时候唐柠不是很温和吗？难道是演出来的？？】
【一枚软粉：我们软软脸色很红，是被唐柠打了吗，天，她怎么敢的？】
【爱吃甜甜圈：本来都对唐柠改观了，如果图片是真的的话，那她真的好会装。】
……
有一波人突然跳出来带节奏，诸如此类的评价还在增加，全都是对唐柠不利的。何喻皱着眉正要打电话让人处理，阮安宁那边突然发声明。
阮安宁：都是误会，散了吧。
何喻拧着眉，看着她这条澄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还没等她想出来呢，评论区再一次告诉她答案。
阮安宁往常发文都一定要带表情包的，这回没有，语气还这么冷硬，何喻冷笑，“不愧是朝里有人的，阴阳怪气摆到明面上，也没有人拦。”
刚下工就遇见这事，唐柠心情也不好，看着阮安宁的那条声明，转发，编辑了一个差不多的，也发出去。
小吴反复看着那照片，“这不是之前拍摄《妖狐》的时候，剧里的情节吗？”
这确实是《妖狐》的情节，这场当时还NG了好几次。
这事儿闹的，摆明有人在针对唐柠。
何喻气不顺，点着手机，“我看就是阮安宁做的，觉得你抢了《长生》，让她没面子。”
唐柠看着微博上阮安宁的那条声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十八章 真是他
这事也没闹太久，唐柠在《妖狐》剧组里的人缘挺好，有不少演员跟工作人员出来帮忙澄清，之前不明所以的路人们搞清楚后都删了评。
反转来的很快。
到最后，唐柠粉丝没掉，反而还多了点。
这种插曲，唐柠没太放心上，今天实在累，回到酒店，洗完澡便睡了。
京市。
别墅里，阮安宁穿着白色浴袍，头发用浴巾盘起，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台平板，画面亮着，是唐柠的微博主页。
她眉梢低着，低眸去看，脸色温婉。
“可惜了，这么快就结束，便宜你了。”她叹了声，拿起一旁的电话，拨出去。
那边人毕恭毕敬的喊了声阮小姐。
“收手。”
“……”
“急什么，让人盯紧唐柠。”
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阮安宁端起红酒杯，晃了晃，她轻嗤，“没料？”
“没料，那就造料啊，这都不懂，我要你来干什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快餐时代，互联网下都是一堆缺少自我思维，只会跟着舆论走的，只要掌控大多数，那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挂断电话，她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对面那栋楼，喝了一口酒。
心口一片畅快。
想到唐柠。
阮安宁柔柔地笑开，眼里却是一闪而过的寒，她伸手，在玻璃窗上，画了个叉。
一连两个周，唐柠几乎每日都是两点一线，杨导是个很看中效率的人，追求完美到近乎苛刻，有些戏份，过是能过，但他对着导演监视器重复看了好几遍，觉得不满意，便要求重拍。
这种吹毛求疵的态度无疑给整个剧组增加了不少工作量，但往另一方面说，作品质量真真实实的提高不少。
演女二的演员叫宣黛，出道很早，演过不少剧，个人名气也挺大，但今日，因为一场打斗戏的某个动作不太连贯被NG不下十遍，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看着，怎么说也是圈里的老人了，这样实在是丢脸，她脸色不太好，扔了道具，直接扭头回酒店。
杨导气的破口大骂，“演不了就换人，这点苦都吃不了，当什么演员！”
宣黛的经纪人苦哈哈的赔笑脸，“宣黛这几天身体确实有点不舒服，脾气大了些，回去我一定好好说她，保证下次不会再犯。”
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导面色缓了点，“在我这里，不看你什么咖位，也不看你有多少粉丝，你演技好，能吃苦，那你就能上，不行就给老子卷铺盖走人。”
“是是是，您说的我都明白，”经纪人抹了把汗，杨导这人身子骨直，口碑一向正，最看不得演员娇气，偷奸耍滑，宣黛这是犯了杨导的大忌，他自知理亏，只得赔着笑，“宣黛今天这样确实欠妥当，但大家都在等着您呢，您看，是不是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一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等着，《长生》阵仗本来就大，烧钱的很，剧组拖不起，杨导就是再生气，也不会拿剧组开玩笑。
他看了眼计划表，抬头，精准锁定那头在跟梁昊聊天的唐柠，喊道，“场务赶紧让人布景，下一场唐柠来。”
吩咐完，他才看向唐柠，“唐柠没问题吧？”
唐柠：“……”
她扯了下嘴角，“没问题。”
“那就行，准备准备，上场了。”杨导拍手，吆喝道，“动起来动起来，争取在收工前拍完。”
从早上到现在，唐柠已经拍了十场，其实按杨导的这种要求，十场已经是超额完成，梁昊喝着奶茶，看戏一样，“唐柠姐姐，第十一场，问问杨导，晚饭加不加鸡腿。”
唐柠：“这场戏没你，开始落井下石了？”
“别，我可没，就是觉得你挺拼的。”
梁昊翘着二郎腿，“我要是你啊，现在都已经在酒店了。”
任务都超额了，本来就可以走，为啥要因为别人的失职，让自己更辛苦。
场务已经布置好现场了，唐柠笑笑，没说话，她站起身，往摄影师那边走。
其实如果有选择的话，谁愿意这么撑着呢。
二八定律在很多地方都适用。
不是所有人生来都能成为那百分之二十的人，撇去这塔尖，下边还有百分之八十的人在底端生存。
而她，就是那百分之八十里，最普通不过的一个缩影。
拍完戏，已经快七点。
今天工作量超额完成，体谅大家这段时间不容易，杨导大手一挥，决定晚上给群演还有剧组工作人员加餐，剩下的主演，还有副导编剧，到附近一个酒楼聚餐。
饭桌上，讨论的最多的就是剧组相关事情，主要就是剧组拍摄进度，杨导是个直肠子，谁有什么问题，他都直接提出来，敲打一番，然后再说几句鼓励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竟没几个人不服了。
这种场合肯定免不了喝酒，但明天还要拍戏，大家都挺有分寸，到饭局结束的时候都还是清醒的。
梁昊跟唐柠一块儿下楼梯，“我说唐姐姐，看不出来，你还蛮能喝。”
“还行。”
“这也叫还行啊。”
自从跟梁昊熟悉之后，唐柠越发觉得他就跟邻家弟弟一样，个性傲娇，他并不是高冷，只是对不熟悉的人没话说而已。
两人说说笑笑，下到一楼楼梯拐角的时候，迎面上来一群人。
楼梯是木质的，平时也就够通个两三人，两路人相遇，肯定是过不了的，她侧了下身子，往下走，后边人没刹住脚，撞了她一下。
很突然的状况。
旁边的梁昊都没来得及反应。
唐柠脚下一空，心口忽地一窒，手腕被人抓住，将她往上搂，旁边人惊呼声传入耳朵里。
鼻尖，是很熟悉的气息。
很惊险的时刻，但心里的悸动让她没来得及喘口气，直接抬起头。
真的是周肆。
第二十九章 投资
“没事吧？”
男人浅笑，语气礼貌，动作绅士，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疏离。
心口炽热仿佛被浇了一层冷水。
唐柠飞快掩饰好自己表情，从他怀里退出来，“没事，谢谢……”
“不客气。”他收了手，带着人往楼上走。
一旁的梁昊挑了下眉，看着男人上去，才问，“唐柠姐，没扭到脚吧？”
“没有。”
“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唐柠顿了一下，道，“不认识，我们走吧。”
她声音很轻，仍是穿过嘈杂，传进楼梯上方男人耳里，他脚步稍顿，不过片刻便恢复自如。
目光稍稍下移，正好看见女人纤细白皙的手被男人扶住，周肆眼眸微深，视线停在那一处。
楼下人来人往，唐柠方才那一拐，磨到了脚，梁昊搀着她出去。因为身高差距，说话的时候，梁昊得低下头，唐柠侧过脸，仰头看他，落在旁人的眼里，就像是一对处于热恋期的情侣。
如漆似胶。
周肆眯了眼，不觉停下脚步，连身旁的人喊他都没听见。
那人又喊了一声，“周总？”
周肆轻描淡写地，收了眼，看向身侧的人时，脸上又带上那抹笑意，“不好意思，你刚说的什么，周围太吵，我没听清，劳驾再说一遍。”
“没有没有，”周肆是能这么说，但是方总哪里敢接啊，“要想拍好《化神》，我们一开始的预算估计是不够的，这种题材本就烧钱，拍不好的话可能还会扑。”
周肆抬脚，继续上楼，“一开始的预算多少？”
“一个亿。”
其他人都跟上来，方总道，“我让人调查了下，隔壁《长生》的初始预算就有2个亿了，后边追加到3个亿了。”
“而且据说，里边有两个亿是何氏集团划拨投资的。”
“何氏？”周肆把玩着袖扣，问，“他们的负责人是？”
“何琛。”
周肆侧头，轻轻抬了抬眼。
方总还担心他对何琛了解不深，特别贴心的给他做介绍，“这个何琛啊，这些年被何老董一直放在外边养着，最近才刚刚回国的。”
当时何琛回来的时候还上新闻了的，不过被压下来了，何老董大把年纪有私生子这种事，闹大了实在也不好看。
方总一路说着，一直到包厢里，周肆都没说话，落座后，他才慢悠悠道，“你刚才说，何琛投了多少？”
方总愣一下，道，“两个亿。”
“我多出一个亿，投《化神》。”周肆淡笑，眼眸扫了下呆住的方总，似笑非笑，“怎么，不够？”
“够，够够，够了。”方总回神，欣喜若狂。
何琛投两亿，周肆说比他多一亿，那就是三个亿，再加上其他出品商的投资，这要想不压过《长生》都难。
方总喜滋滋的，这桌有个舒禾的高管，她凝眉，“可是，周总，饰演《长生》女一的是我们公司的唐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妥当？”
两个相似题材，让《化神》大出风头，那《长生》就得被压着，更何况都是一个公司的，这么做难看，况且前段时间还被人曝公司艺人不和的传闻。
一桌人都安静下来，屏息看向周肆。
他不紧不慢地翻着菜单，菜品琳琅满目，许是不得他心意，翻了一页又一页，最后仍是什么都没点。
菜单被合上，推向中间。
嘭的一声轻响，一大桌子的人都震了震，周肆掀了掀眼皮，笑，“无妨，黑红的热度，对艺人和公司来说也不是坏事。”
*
这头。
唐柠回酒店，洗漱完，正要关灯休息，门铃声响，开门，是何喻。
何喻脸色不太好，拿着手机，还在打电话，
“这事真的是周总决定的？”
“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她盯着手机，嘴里骂骂咧咧的，唐柠侧身让她进来，门关上，何喻就止不住了，往沙发上一坐，手机丢到桌面上，“你说这他妈什么事？这阮安宁一天天的怎么就不消停了？”
唐柠给她倒了杯水，“怎么了？”
“前段时间阮安宁演《化神》的事儿不是上热搜了吗，还装小绿茶发声明。”
提起这事儿，何喻就来气。
真的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这盛世白莲到底是怎么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