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了。
除了几乎没有线上联系之外，周肆待她其实很好的，他会给她吹头发，帮她穿鞋……那样的周肆，跟在外头，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对她并非毫无感觉。
所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她给周肆发了信息。
唐柠：今晚回吗？
她等了一会儿，屏幕亮起。
周肆：先睡。
没说回，也没说不回。
但至少他回信息了，不是吗。
唐柠指尖在屏幕上触着，她想说她今天看见他了，跟阮安宁一起，但最终她没说，回了个好，息屏，下车，直接上了电梯。
连着两天，唐柠都泡在剧本里，试镜那天，何喻来接她，车子停在小区门口，唐柠上车，何喻问，“吃完饭没？”
唐柠系了安全带，“吃了。”
“那就好，今天这场戏除了导演制片，还有个资方会到场，”何喻发动车子，说道，“除了阮安宁还有几个老牌艺人会争这个角色，一定要稳住了。”
车子驶上大道，并入车流，今天气温又低了一点，马路上行走匆匆的人大多都戴上耳罩，唐柠看了会儿，闭上眼，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长生》的剧情。
试镜地点在影视大楼，到的时候还很早，停车场在负三层，何喻把车开到下边，唐柠先下去，就在门口等她。
接连有车子从旁边的通道驶过，喇叭声响起，唐柠闻声望过去，是一辆黑色保姆车，影视大楼这边活动的明星老板多的很，保姆车并不稀奇。
那一辆是舒禾的，档次很高，整个舒禾也只有几个人的咖位能用的起，相应的车子都会做上专用标志，淡金色底纹的，是阮安宁的。
她眉色淡淡，正要低头，后边又来了一辆黑色迈巴赫，车牌号五个8，招摇的很。
那车，唐柠格外熟悉。
整个京市，就只有这一个车牌号。
他的车，这个时间段出现在这里，还是跟阮安宁的车前后过来的，总不会是……
车子由远及近，像是印证她的想法一般，副驾的车窗降下来，阮安宁朝这边看过来，扬了扬下巴，脸上浮起一抹温婉的笑容，在跟她打招呼。
唐柠轻轻扯了扯唇角，视线越过她，看向另一侧。
骨节分明的手虚握方向盘，男人懒散地靠着椅背，等着前边的车过去，似乎察觉到什么，他扭头，目光与她在空气中相触，笑意浅淡，矜贵有礼，不过一秒，他便收了目光。
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像待一个陌生人。
疏离到了极致。
车子驶进通道，消失在视野里。
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他还真是送她过来的。
这么早，是顺路还是专程。
唐柠感觉手脚都很冰，她深吸一口气，他于她而言高不可攀，她从未奢求过有朝一日能跟他在一起，只将他放在心里，藏着掖着，用仰望的角度，默默注视着。
何喻说她工作的时候跟不要命似的，比谁都拼，但其实不是的，她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极易满足的人。对自己这么狠，不过是为了缩小差距，离他更近一点罢了。
在他开口提出交往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
他是她的执念，能跟他在一起，不论结果如何，唐柠心甘情愿。
可能是时间太久了。
爱意膨胀的同时，野心也在持续增长。
不过两年，她居然连分寸都忘了。
何喻上来，见她还站在门口，上来轻拍她肩，“怎么不进去等？今天穿的又薄，也不怕感冒。”
唐柠没答，她侧头，问，“周总跟阮安宁是从小就认识吗？”
这话问的突然，何喻一愣，道，“是啊，周氏跟阮氏是世交。”
她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问这个？”
世交啊。
那就好说了。
朋友送朋友而已，没什么奇怪的。
唐柠掐紧的五指松了松，敛下情绪，她笑了下，“没事，进去吧。”
第五章 试镜
试镜时间安排在九点以后，唐柠过去的时候，试镜女一的演员休息室里已经有不少女演员了，其中不乏一些当红女星，都是冲着杨导这个活招牌来的。
见门口来了人，里面的人抬头扫一眼，复又恢复原先谈笑，招呼也不带打的，唐柠早已习惯，跟何喻到一边空位，刚坐下，门口又来了人。
唐柠抬眼，阮安宁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助理。
与方才冷漠截然不同，室内的人三三两两起身，上前喊人到身边就坐，那热情的劲儿跟刚才唐柠进来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
何喻面色不太好，压低了声，“简直了，捧高踩低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人红不红的差别，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唐柠没说话，阮安宁已经走到这边，看向一旁座位，对唐柠柔柔笑了下，“可以坐这吗？”
目光相对，唐柠回了个笑，“当然。”
阮安宁坐下来，倒也没有再开口跟唐柠说话的意思，和她的助理说了几句话，便低头看手机。
何喻手下前段时间又签了两个艺人，并不省心，嘱咐唐柠别紧张好好发挥后，她打着电话往外走。
那边有人低声聊天，角落这一处倒是挺安静，唐柠靠在椅背上，细细捋着剧情。
尽管前几日她已经将剧本翻了个透，但唐柠每次试镜之前，都会习惯性地再过几遍，以加深印象，找对情绪。
但她刚刚翻看没两页，旁边人手机外放出了声。
“好好试镜，中午接你。”
低低沉沉的嗓音，透过手机放出来，自带混响，笑意里带了点磁性，不难听出男人心情很好。
这声音……
唐柠几乎是下意识抬头，阮安宁一脸歉意，晃了下手机，“抱歉，忘了关扬声，没吵到你吧？”
嘴角牵了抹笑，唐柠摇头，“没有。”
“那就好。”
阮安宁笑意浅浅，分外柔和，只是那双眼睛里，飞快划过一抹意色。
唐柠稍微恍了下神，大家都是演员，对情绪感知很敏感，直觉告诉唐柠，手机外放，她是故意的。
只是还没等她想明白，外边有人推开门，叫下一位过去试镜，又喊了声唐柠，“唐柠姐，您过去准备一下，马上到您了。”
唐柠应着她，起身，拎起包包往外走。
“唐柠。”
身后的人忽然喊住她，唐柠脚步一顿，回头，阮安宁笑着说，“试镜加油呢。”
她眼神里趣味浓重，就那么看着她，像洞悉一切。
唐柠直视她眼睛，淡淡地道，“谢谢。”
她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试镜房间就在另一侧，唐柠跟另外一个演员一块儿过去的。这演员是去年靠绯闻捆绑火起来的，短短不到十米的路程，她明里暗里地打量唐柠多次。
到了房间外边，女演员直接进去，唐柠在外边候着，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儿，结果没几分钟，门就被打开了。
女演员掩面出来，见唐柠坐在外头，还瞪了她一眼，才踩着高跟鞋离开。
房间里出来了个工作人员，见状，安慰道，“这是被杨导骂了，撒气呢，别往心里去。”
唐柠起身，冲她笑了笑，“谢谢。”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是淬了星星，妖艳又勾人，偏生那声音温柔地能掐出水来，工作人员呆了一下，不太好意思地红了脸，“没事的。”
她偷偷地提醒，“杨导陈副导，还有林制片都在，坐最左边那个是投资方，姓何。”
唐柠又冲她说了声谢谢，眼睛弯了弯，推门进去，工作人员看着她背影，心里嘀咕，人明明挺温柔的呀，跟网上传的完全不一样。
房间很简单，宽大空旷，正对着门那一侧墙放了几张桌椅，杨导跟陈副导坐在左侧，制片也是圈内老人，右侧坐着的男人是个生面孔，应是今天来的资方。
男人五官周正，眸子很黑，脸上始终带着笑，他的笑跟周肆那种漫不经心但矜贵疏离的完全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就是风流倜傥，没有半点架子。
唐柠掠了眼桌子前边放的名牌。
何琛。
四个人正在交谈着，见唐柠进来，话头止住，看了过来。
唐柠礼貌地喊了人，杨导手里拿着一支笔，从名单里抬头，上下打量她一眼，点点头，“唐柠是吧？”
唐柠点头。
杨导看旁边二人，低语几番，抬头，把笔一放，道，“试戏的话，没有题目，你选一段，自由发挥。”
话音刚落，唐柠愣了愣，旋即一笑，“好。”
一般的试镜都是固定的剧情，或者是由导演直接给出来，极少会把选择权交到演员手里。
这种“无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在演员完全可以选择自己了解最深刻的那幕表现出来，但难就难在，自己选的那部分擅长的是否称得导演的心。
唐柠选的是女主奚在跟男主延渊决裂后，黑化的那一段。
眼前四个人都看着她，唐柠想了想，伸手，把扎起的头发散下来，她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眼底情绪翻涌。
在座的人都震了震，神色都正了些，就连靠坐在椅背上的何琛，也稍稍坐直。
《长生》剧情主要以仙魔万年来的大战为线索，故事情节展开来，男女主的感情线是次线，整部剧跌宕起伏。
一秒入戏。
唐柠那双晶亮明丽的眼睛里，像是藏了千言万语。
眼眶慢慢地红了，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随后便是再也止不住，她语气极轻，带着不敢置信，和深深地懊悔。
这幕戏是女一奚回到故乡，发现遍地生灵涂炭后绝望的场景。
冬日的地板很凉，没铺毯子，唐柠双腿一屈，咚一声，跌到地上，声音很响，旁边听的人都觉得疼，但唐柠恍若未觉，她头发乱了，些许青丝垂在额前。
一旁的四人紧紧盯着她的神情瞧。
杨导看了看陈副导，点点头。
泪水淌在脸上，她将手上的手链解下来，微微垂了眼，下定决心一般，五指张开，手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唐柠转过身，毫无留恋。
最后一句台词念完，唐柠收了情绪，抹掉眼角的泪。
杨导回身，扬手，在她名字后边写了东西，笑问，“演的不错，入戏很快，台词功底也可以，以前是演员专业毕业的？”
唐柠摇头，略有些腼腆道，“不是，大学学的是金融。”
旁边的几人也挺惊讶的，陈副导说，“非科班能演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唐柠笑笑，又说了声谢。
虽不是科班出身，但她肯下功夫，当初接第一部 剧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懂，演戏的时候木愣呆滞，被导演骂了个狗血淋头。
那天晚上她就捧着电脑，反复揣摩着各个片段，练习了几十次甚至上百次，第二天再上场的时候，念台词的底气都足了。
再往后，像第一日那么尴尬的情况就更没出现过了。
对面几人低声说着话，唐柠站着，不由得看向边上的男人，对方没插话，只是听着杨导他们讲，注意到唐柠的目光，他看过来，而后，冲她笑了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杨导和蔼的笑笑，“可以了，回去等一下结果。”
他心情勉强好了些，试了一上午，总算是来一个会演戏的。
唐柠出去，刚出门，就有人喊住她。
她停下来，回头，呆愣一下。
第六章 杂志
男人站在门口，西装革履，一分一寸剪裁的恰到好处，浅灰色调尤其衬他的肤色，高大的身材将西装撑起，显得越发挺拔。
他眉眼柔和，笑着看她，唐柠迟疑了下，问，“何总有什么事吗？”
何琛笑笑，“唐小姐有东西忘拿了。”
他大掌摊开，那串淡紫色的手链静静躺着，唐柠看了眼，伸手接过，“谢谢何总。”
“不客气。”
唐柠笑，礼貌地冲他颔首，转身离开。
女人踩着高跟鞋，婀娜的倩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何琛捻了捻指尖，抚上唇角，轻轻勾了勾，收回目光，重新回了试镜室内。
唐柠进了电梯，拿出手机给何喻发了信息，到影楼外边等她。
没等多久，车子就过来了，唐柠过去，后座还有一个人，是何喻新带的艺人，叫王子扬。
见到唐柠，王子扬有点拘谨地叫了声唐柠姐，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刚刚出社会，为人处世各方面都很青涩。
唐柠笑着回应了他，系上安全带，跟前边的何喻说了试戏的事，何喻开着车，又问道，“那阮安宁呢？”
“不清楚。”
她出来的时候还没到阮安宁，想到阮安宁，唐柠眉头轻蹙。
前边是红灯，何喻踩下刹车，“知不知道也都一样，这回上边没砸钱，要是你都接不到女一，阮安宁就更别想了。”
阮安宁长相是柔和型的小家碧玉，要没有舒禾砸钱，不提演技，就凭长相这一项，她戏路就能窄死。
整个舒禾，没几个女星对阮安宁无怨言的，资源就这么点，大家都是吃一锅饭的，本就是狼多肉少，还有人直接端走一半，那剩下的人就得挨饿。
何喻最不喜欢阮安宁那副明明占了最大便宜，却老是端着一副柔和大方，仿佛一切不是她本意的样子。
后座，王子扬摸着鼻尖，左耳进右耳出，唐柠有一搭没一搭应着，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何喻叨叨说了一堆，止住话头，道，“我帮你接了个综艺，对方已经把剧本送到公司了，回去拿上，空的时候多翻一翻，还有，下午要记得到云琅拍杂志。”
绿灯亮起，她跟着前车走，踩油门的时候，看了眼后视镜，“那杂志虽然现在知名度不高，但是受众大多是十八到三十岁的年轻人，下午好好拍，对你有好处。”
唐柠瞥了眼手机，息屏，应了声，“我知道了。”
*
云琅是近两年才出来的时尚杂志，受众主要面向青年群体，反响不错，在国内算是比较火的杂志了，但它跟其他老牌杂志比起来还是太年轻。
也正是因为它年轻，才得以让唐柠捡了漏，用何喻的话来说，云琅火不火，只是时间问题，现在入股绝对不亏。
约定拍摄时间是下午三点，唐柠提前到达拍摄现场，云琅的妆发已经在等着了，唐柠进了化妆间，立马有工作人员迎上来，接过她手里的包，微笑问好。
唐柠回以笑容，到那边椅子上坐下，云琅这边的工作人员着手开始准备拍摄工作，趁着化妆师出去的空档，小吴说道，“唐柠姐，我觉得云琅的工作人员好像有点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