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哪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抬手，轻抹了抹嘴角，拿指尖盖住那个笑。
惹不起。
他能躲。
姜老太在外边晃荡呢，突然听见人说自家门口来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说着好像是唐柠那个富豪对象，她抓着那人问了两句，这下八卦也不聊了，拎上凳子就马不停蹄地跑回来。
满腹怀疑地一路小跑到楼下，果然看见了那人口中说的豪车，虽然她不认识什么车牌，但是那辆一看就不是一般档次的。
马路对面还有人在看呢。
有人跟她打招呼，姜老太仰着脑袋，点点头，头一甩，就进了自家院子。
客厅里姜家人都在，还多了两个看着气质很不一样的，哪怕人家看着不一般，但对姜老太来说，这里是姜家，她可是当了一辈子女主人的。
她摆着长辈的谱，脸上没啥笑容，“家里来客人了怎么没人喊我？”
客厅热闹的气氛被突然打断。
里头的人都看过来，苏雪荷眉头轻轻蹙了下，“这位是……？”
叶美芝看见了她皱眉的表情，心跳了一下，她怎么就没想到家里还有个姜老太呢，她叫苦不迭，只希望这老太太今天嘴巴能说些好听的，别败坏闺女未来婆婆对闺女娘家的印象。
“这是我婆婆。”
叶美芝说，本来还担心苏雪荷会有其他反应，但人家没有，轻飘飘地哦了一声，又开始跟她聊起天。
周肆这边也是，没人理会姜老太，刚才就好像是一个短的不能再短的小插曲。
真的是反了天了，这个家她说的话居然没人听了？
姜老太瞪大眼睛，走过来，还想刷存在感。
姜让倏地站起来，“奶！咱家的酱油好像没了，咱俩去刘大伯那买吧。”
买酱油这种事情是叶美芝的活，再不济还有姜大海，怎么着都轮不上她。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可是她把姜家立起来的最好时机，要是人家看轻了姜家，到时候彩礼给少了怎么办？
姜老太可不干，“我去干啥呀？外头那么冷。”
她把不情愿都写在脸上，姜让可不依着她，他心里门清呢，这老太太横竖坐不住，总想着闹点事。
这是他姐的大事，哪里能被她破坏。
于是姜让直接上前，小伙子个子高，力气也大，扶着老太太的肩，就把人往外边带了。
“姜让！”姜老太挣扎，但没用。
门咚一下被合上。
一向孝顺的姜大海这回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还是在专注地跟周肆说话。
第二百二十四章 登对
姜老太被姜让带下楼那一刹，叶美芝明显松了口气，比起她的战战兢兢，唐柠显然要轻松很多，时不时喝一口茶，神色淡然，是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聊了一个下午，话都说了个七七八八，晚饭在家吃，大过年的，家里冰箱东西多，姜大海瞅了眼时间，让叶美芝跟苏雪荷聊聊天，他去厨房做饭。
两个妈妈辈的人说着话，周肆坐在那边，点着烟盒子，偶尔抬头看一眼斜对面的唐柠，百无聊赖的样子。
苏雪荷有心给周肆制造机会，咳了一声，然后就停不下来了，叶美芝倒了两杯水，苏雪荷喝了，没好转，反而咳的更厉害了。
叶美芝蹙了下眉头，“要不要含点润嗓子的糖片？”
“不用，”苏雪荷笑了一下，摸着嗓子，说，“老毛病了，喝点雪梨水就好了。”
冰糖雪梨润喉。
以前过年的时候，叶美芝都会买一箱苹果，一箱梨，但今年也是巧，她去水果店置办年货的时候碰到两个女的说话，说梨子跟离谐音，不太好，谁谁谁家就是每年都买梨子，去年年底离婚了。
叶美芝越听越觉得不好，然后她就没买梨，换了桔子。
“咳。”
正想着，苏雪荷又是一咳，叶美芝回神，扭头跟唐柠说，“柠柠，你何叔那店这会还开着呢，去给你苏姨买几斤梨子。”
说完她又怕唐柠不知道地方，补了一句：“就在对街，路口转角那家。”
“好。”
唐柠隐约有个模糊印象，虽然不清晰，但地方还是认得的。
她刚起身，被苏雪荷喊住。
“糖糖等会，”苏雪荷笑眯眯地冲周肆招手，“女孩子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啊，把周肆也带上，这臭小子块头大，能悚人。”
现在是法制社会。
虽然这地方有像姜老太这样的人，但老鼠屎哪个地方都会有那么一两颗，更别提南淮民风多是淳朴，夜半出门有人看见了都得给你护送到家。
苏雪荷啥心思，周肆可不要太懂。
他站起来，拍了拍裤腿，冲叶美芝笑了一下，“我陪唐柠去买，叶姨想吃什么水果？”
全场只有叶美芝一个人没绕过来，一愣一愣的，闻言摇头，“不用了，家里都有，你们买梨子就好。”
“好。”
周肆转身，到唐柠身边时很自然地牵上她手，两人并肩下楼。
后头，苏雪荷是越看眉眼越弯，“瞧瞧，这郎才女貌的，多登对啊。”
叶美芝点头，“确实般配。”
“我看啊，咱们也不用拖了，抓紧时间把这事定下来，今年是个好年呢，大吉。”
叶美芝耳朵一动，看了眼楼梯口，也是有这个想法，但她想了想，还是笑，“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想法的，这事咱们定了不太好，还得听听小辈们的意见。”
不管是外形还是气质，两人不说话就站在一起，旁的人看了都得点头。
叶美芝对自己女儿是打心底里骄傲自豪的。
他周家的小子确实很优秀，但她自己的女儿也是不差的，虽然她上一段婚姻不幸福，但不管去哪儿，唐柠都是其他家长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
因为婚姻的失败，叶美芝没能给唐柠一个幸福的童年。
但这些年她也努力去做一个好母亲了。
比如不插手孩子的决定，尤其是这种人生大事。
或许是经历过，她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一段幸福的婚姻对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过年的时候天黑的早。
五点半呢，太阳差不多落山了。
路灯还没亮，外边有些黑，周肆跟唐柠出了院子，往对街走。
京市在北方，冬天是刺骨的寒，南淮这边是湿冷，温度虽然不算很低，但手露在外头，也不太好受。
唐柠的手总是凉的，周肆指尖动了动，握紧她，“冷吗？”
唐柠：“还好。”
她在家就穿着件衬衫，下了楼，直接就出门了，也没搭个外套，风吹过来，不算特别冷，只是有点凉。
周肆不说话，把外套脱下来，往前一站，唐柠只感觉一道黑影落下来，带着男人气息的温热外套就已经披到身上。
唐柠被吓了一跳，瞪他一眼，话未出口，被周肆抢先一步。
“不冷也得披着。”
唐柠眉头蹙着，“为什么？”
周肆重新握上她手，把人拉近身旁，淡着声说，“体感温度不准，我怕你着凉。”
唐柠心跳快了半拍。
他的手很热。
跟这句话一样，滚烫滚烫的，一下子就滚到心底，她回握住他手，过马路的时候，他把她拉到右边。
水果店里人不多，就两三个，都是买了东西就走的，只有一个，在店里跟老板聊天，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周肆牵着唐柠进去，他扫了一眼，这家店不算很大，但货架上水果种类不少，他随手拿了个梨，放在手心，往上抛了抛，看到旁边放着的红提，周肆低头问，“买点葡萄？”
唐柠拣梨子呢，头也不抬，“好啊。”
两人的对话让里边的人说话声停住，都看过来，中年老板眯着眼睛，看一会，嘿了声，“这不是对街老姜家那个闺女吗？叫什么柠来着？”
唐柠放下梨子，笑，“唐柠，您是何叔吧。”
“哦对，唐柠，”何勇一拍脑袋，也笑，“都长这么大了啊，还记得不，以前小时候啊，你妈经常牵着你来我这买水果呢。”
这姑娘从小就长得水灵，乖乖巧巧地站在大人身后，他印象很深，后来听人说还当了大明星。
唐柠是没啥印象了，她礼貌地笑。
何勇是个话唠，看了眼唐柠身后的人，周肆单手插兜，唇角半勾着，冲他轻轻颔首，何勇憨厚一笑，“小伙子一表人才啊，这是男朋友吧？”
“对的。”
“今年带男朋友回家过年啊？”
“是啊，”她装了梨子跟葡萄的袋子递过去，“何叔帮忙称一下吧。”
“好咧。”
“梨子三斤，红提三斤二两，一共五十二块，大过年的，叔给你抹个零，收五十就好。”
“谢谢何叔，钱转过去了。”
唐柠扬了扬手机，何勇点头，“好咧。”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何勇感叹了一声，“这小伙子瞧起来也不是一般人啊。”
旁边的年轻人没说话，看向门口，那高大的男人牵着女人，低头说着什么，天色昏暗，但那张脸上的宠溺如何也挡不住。
他脸色有点暗，何勇瞧了，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转身捶着腰去门口，这个点了，大过年的，应该是没什么人来了来了。
何勇边往回搬水果，轻哼着歌。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世间人有万万千千，心仪之人还在前。”
姜阳的嘴角抽了抽。
他承认他是有点失落，那是出于对唐柠的好感，两个人之间的差距挺大的，这点他一直都知道。
何叔这提醒提的真是够明显的。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喜欢优秀的姑娘对于一个正常男性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没有结果也很正常。
他顶多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第二百二十五章 撞见
回去的路上，唐柠慢悠悠地走在前头，周肆提着东西跟在她身后，宋明婉发了条信息过来，问她见了家长的感觉如何。
唐柠摁着手机回复，你来我往，等个红绿灯的距离，这聊天框都拉满了。
绿灯亮起来，周肆扫了一眼，正好看见唐柠在发表情包。
一个熊猫人拿着把剪刀。
配文：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xjj剪了。
周肆：“……”
他皱着眉，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她耳垂，“绿灯了。”
唐柠抬头一看，红灯正好跳了绿，“哦，走吧。”
周肆手拉着她过马路，“刚才在店里那男的你认识？”
“何叔吗？小时候认识。”
“不是，”人行道上人不多，一小段路，十多秒就走完了，周肆说，“另外一个男的。”
唐柠脚步慢下来，回忆店里的第三个人，那脸挺熟悉的，她记性还挺好，想了想，想到了之前回家的时候好像跟这人见过两面。
叫什么……
“哦，你说姜阳啊。”
整个过程没有五秒，周肆啧了一声，“你跟他很熟？”
这男人爱吃花醋。
“嗯，熟……”唐柠成心想逗他，拉长了音，周肆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她没忍住笑起来，“逗你玩的，说不上熟，就去年见过两回。”
说着话呢，到家门口，唐柠刚进院子，后脖颈一凉，下一秒人就被压到墙角，周肆直接附上来，将她还来不及出口的惊呼声全部吞入喉中。
被他手压着的皮肤很凉，唐柠想挣开，周肆没让，手指稍微一用力，加深了这个吻。
“唔。”
这个吻有些用力。
带着很酸的醋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动作从嘴唇开始蔓延，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扶上她腰，还在往上。
在家门口，虽然这是在角落，但里边的人很可能会出来，而且姜让随时都会进院子。
唐柠就是再厚的脸皮这会也撑不住，她抓住他手，“干嘛呢？”
周肆手顿住，额头抵着她，微喘着气，眼角那一圈有些红。
“接吻啊。”
接吻。
这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还在动。
唐柠脸发烫，又怕人发现，心慌的厉害，她声音又低了点，“谁家接吻像你这样的。”
周肆低笑一声，眼底都是克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戏谑，“明知故问……”
他勾起她落下来的长发，声音有点沙哑，“你家啊。”
这姿态跟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一模一样，唐柠脸又是一红，“别闹。”
“没闹，”周肆咬住她唇，蹭了两下，“你好好算算，从你回家开始，我都多久没碰你了。”
好不容易见着了，又得分场合，别说亲嘴，连手都不能牵。
下午在楼下看到她的时候，他就想这样做了。
唐柠：“都没两个星期。”
周肆扬眉，“那也很久了。”
“唐柠，你知道我的。”
“我不知道，”唐柠撇开脸，不看他。
她别扭的样子弱化的外表的攻击力，越发像个娇羞的女人，周肆没忍住亲了亲她，“老婆，我就摸摸，啥也不做。”
唐柠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
都摸了，还说啥也不做。
他看她的眼神挺委屈，唐柠犹豫两秒，那人已经上手了。
空气升温，室外的温度都没两人身上的高，腿脚不知何时软的，唐柠后背抵着墙，将重心全压到后边。
毕竟是在唐柠家，周肆到底没敢放肆，浅浅揉了两下，就老老实实抱着人，只是呼吸还是有点沉重。
抱的时间太长，他下巴压得唐柠肩膀疼，唐柠推了两下，没推动人，她压着声音道，“你轻点。”
“我没用力。”
“你硌着我了，疼。”
周肆一顿，“我看看。”
“看什么，你快起来，等会被人看到了。”
这边推搡着。
身后突然咔嗒一声，两人齐齐回头。
姜让就站在大门口，手里还拿着一颗梨子，往地上看，还有好几颗散落在地上，少年的脸在昏暗的灯影下显得有些红。
他挠挠头，有些尴尬的咧嘴笑，“嗨……姐姐，姐夫，今天月亮真圆啊。”
唐柠：“……”
周肆一言不发。
气氛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唐柠尴尬地脚趾都快把鞋底抠出洞了。
“那个，我我之只是路过，害，这梨子怎么掉了呢。”
姜让迅速弯腰，三两下把地上的梨子都捡起来，装进袋子里，“这就是苏姨要的梨子吧，我给她送上去，你们继续，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