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欢这话虽然没有带一个脏字,但落在江佑湛的耳里,却刺耳至极。
从医院回来,聂欢就很不对劲。
江佑湛双手放在了聂欢的肩膀上,薄唇轻启道:“聂欢,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者不开心,都可以说出来,我们想办法去解决,而不是……”
“不用解决了,没什么意思。”
聂欢的心里始终过不去那一道坎,就是江佑湛竟然在她第一次产检,一声不吭的就离开。
聂欢一副拒绝交流沟通的模样,更是让江佑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你不想去就不去吧,我不逼你。”
聂欢冷笑一声,江佑湛这话说的好听。
如果她不翻脸,不表现出来抗拒江佑湛,他肯定会想出各种的办法,逼着她过去。
聂欢吃阳春面的时候,江佑湛去了书房,给苏烟打过去了电话。
“佑湛,你们要来了吗?我让阿姨准备做饭,她喜欢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
“她不想来,今天不过去了。”
苏烟听到江佑湛说今天不来,语气里是难以掩饰的失落。
“啊,我还以为你们会来,佑湛,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过去找你们吗?”
江佑湛沉默了约莫三十多秒以后,轻声说道:“我让阿立过去接……”
“不用不用,我去你们那边做客,怎么还要让你接,我让司机过去就行了,我只是想要看看佑湛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女孩子,究竟怎么样。”
电话那边的女孩虽然声音虚弱,但不难听出来,她语气里的欢愉。
挂了电话以后,江佑湛从书房出来,碰到了曾管家。
江佑湛对曾管家说道:“安排营养师多做一些健康营养清淡的晚餐,一会有客人要来,你看着安排一下。”
“是,少爷。”
聂欢刚把面吃完,江佑湛就过来了,看到江佑湛,聂欢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放下碗筷就准备离开。
江佑湛却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拉住了聂欢的胳膊,聂欢一个没有防备,直接栽倒在了江佑湛的怀里,小脸磕在江佑湛的腹肌上。
江佑湛的腹肌那是一个硬邦邦,聂欢吃痛的蹙眉,反应过来以后,整个人就是一个被惹怒了的猫,伸出爪牙对着江佑湛的脸又挠又打。
聂欢的指甲长了,且没有留情心软,不过几下的功夫,江佑湛的脖子,下巴就出现了几道触目惊心的指印。
阿立和曾管家看到以后,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们呆若木鸡的看着这一幕,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聂欢挠打够了,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当她看到江佑湛的脸上挂了彩以后,心虚的轻咳两声。
依旧不认输的说道:“谁叫你没事找事,松开我,我要上楼看书。”
“等会有客人要来,聂小姐能不能赏脸,陪着我见一下呢?”
许是江佑湛第一次用这种语气给聂欢讲话,聂欢怔了一下,随后没好气的说道:“看我心情。”
其实聂欢本来想要拒绝江佑湛的,但把人江佑湛的脸都挠成这样了,江佑湛都没有说什么。
她如果再去拒绝江佑湛,依聂欢对江佑湛的了解,江佑湛肯定会生气。
不过聂欢很好奇,江佑湛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和江佑湛在一起一年多了,他身边的朋友很少,基本上聂欢都见过了,只有这个没有见过。
还能让江佑湛主动提出来要她陪着的,更是让聂欢很好奇。
六点一刻,望月湖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聂欢往外看去,就看到了一个瘦到极致的女孩,从一辆黑色的房车上走了下来。
那女孩约莫一米六五,看起来却不足八十多斤,皮肤是病态的白,在阳光下几近透明,皮肤白是加分项,但在这个女孩的身上,却成了减分项。
白的让人感觉可怕,一丝气血也没有,最令聂欢惊奇的是,她的唇瓣也是白色的。
聂欢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女孩可能有病,这不是贬义词,也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有病的那种有病。
聂欢入行模特这么多年,也曾见过好多减肥减不下来,极端的女孩,催吐瘦下来的。
她们会把想吃的都吃了,等吃完以后,心里又后悔,羞愧,然后催吐,再去暴饮暴食,这样下去,陷入了致命的死循环。
久而久之,会越来越瘦,那种瘦并不是健康的瘦,而是一种毫无美感,形同骷髅的瘦,随后还会脱发,面色发黄,姨妈不来……
聂欢猜测,这个女孩是不是也有催吐,厌食症这种毛病。
等等,这个女孩不会是江佑湛的朋友吧?
正当聂欢云里雾里想不明白的时候,江佑湛拉着聂欢去了院子里,那女孩看到江佑湛和聂欢出来,苍白病态的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佑湛,多年不来望月湖,这里发生了好大的变化呀。”
苏烟被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搀扶着,走到了江佑湛和聂欢的面前。
聂欢耳尖的听到她喊江佑湛为佑湛,还说多年不来,这样说来,她应该是江佑湛认识多年的好朋友。
第94章 阿湛剥的虾
一行人进去主客厅,苏烟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好长时间没有出去过了,对周围一切事物都很是好奇,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听。
而江佑湛竟然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耐烦,甚至聂欢感觉江佑湛对这个病弱的女孩,很是溺爱。
不知不觉他们两个人走到了前面,与聂欢和阿立还有曾管家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聂欢见此,忍不住对阿立说道:“这个女孩和江少认识很多年了吗?”
阿立看着苏烟和江佑湛的背影渐渐远去,压低声音说道:“对,据我所知,从江少被认回江家,就和她认识了,比我和江少认识的时间都长。”
“江佑湛被认回江家是怎么回事?难道江佑湛在小的时候,被人调包了?在长大以后又被认回去了?”
这种狗血离奇的事情,虽然在电视剧中频繁出现,但在现实豪门中,还是有的,尤其是像江佑湛这种百年世家,旁系特别多的家族里。
为了夺权,陷害的事情,层出不穷。
“聂小姐说对了一半,对也不对,不对也对,江少是在很小的时候被拐卖了,在十多岁的时候又被认回去了。”
“拐卖?人贩子还敢拐卖江佑湛吗?哈哈哈。”
“不是人贩子,是家里的佣人。”
“哦,那我想知道,江佑湛被拐去了什么地方?”
真想不到,像江佑湛这样的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竟然也有一段这么悲凉的过去。
“听说是……是项城。”
“项城?”
聂欢的声音陡然提高,在前面并排行走的江佑湛和苏烟察觉到了不对劲,回过头看了过来。
聂欢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以此来缓解尴尬,好在他们两个都没有很是在意。
聂欢继续追着阿立进行打破砂锅问到底。
“项城哪里啊?”
阿立挠了挠头说道:“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好多年的事情了,江少和老宅的人都不愿提及,所以我也不太清楚。”
见阿立不知情,聂欢也不好意思再去多问了。
只是由衷的感叹一句,“那你们家江少和苏烟的感情还真是好呢。”
江佑湛和苏烟得认识十多年不是问题了,而且聂欢感觉到,江佑湛对苏烟,和唐倾辞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他和苏烟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很自然很愉悦,像是面对很信任的家人那种感觉。
但在面对唐倾辞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下聂欢可真真切切的相信,江佑湛喜欢的绝对不是唐倾辞了。
江佑湛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去隐瞒。
只是让聂欢想不明白的是,他既然不喜欢唐倾辞,又为什么在老爷子的面前那样说呢。
进入主餐厅,营养师已经把饭菜做好了,清一色都是营养餐,寡淡至极。
因为聂欢刚刚吃了一碗阳春面,现在不是很饿,就没有去动筷子。
苏烟见聂欢没有动筷,好奇的问道:“聂小姐,你怎么不吃呀?”
她的声音很小,气若游丝,聂欢竖起耳朵才能听见,再又加上,两个人坐的是面对面,一侧隔着一个江佑湛,更费劲了。
聂欢扯了扯嘴角,打着哈哈说道:“我不太饿,倒是你苏小姐,多吃一点,望月湖的营养餐很好吃的。”
苏烟点了点头,转眸望向了江佑湛,小声说道:“阿湛,我想吃水煮虾。”
因为是营养餐,营养师做虾都会选择最简单的方式,直接水煮,不仅能吃到虾的鲜香,更能保留虾的营养。
苏烟这话一落,聂欢掀起美目看向了江佑湛,江佑湛没有说话,只是戴上了一次性手套,把那盘虾一个一个剥干净放在了苏烟的餐盘里。
苏烟甜甜的说道:“谢谢你佑湛,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苏烟很开心的把江佑湛剥的虾都吃了,看着这一幕,聂欢的鼻头一酸。
苏烟果然对江佑湛很重要,比唐倾辞还要重要。
因为聂欢没有见过江佑湛给唐倾辞剥过虾,就连江蔓蔓都没有,甚至聂欢从来没有见过江佑湛给任何人剥过虾,除了聂欢自己。
聂欢只觉得心里像是打翻了一坛老醋,本来就没有胃口,更没有胃口了。
苏烟吃了七八个虾以后,跟在她后面的中年妇女看不下去了。
她走到苏烟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苏小姐,医生说了您不能吃那么多虾。”
苏烟有些委屈的说道:“不嘛,这是佑湛剥给我的虾,我都要吃光的。”
中年女人见苏烟这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坐在主位的江佑湛沉声说道:“阿烟听话。”
苏烟放下手中的筷子,冲着江佑湛无辜的眨了眨眼,委屈的说道:“好吧,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吃到阿湛剥的虾呢?”
“等你病好了。”
“可是我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呢?”
坐在一旁的聂欢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试探的问道:“苏小姐,能冒昧的问一下,您得的什么病吗?”
苏烟眸底划过一丝伤感,轻声说道:“白血病晚期。”
听到苏烟说的什么,聂欢直接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喃喃自语的重复着。
“白血病……”
“对啊,白血病是不是感觉很惊讶呢?”
说实话是挺惊讶的,聂欢一开始顶多觉得,苏烟有催吐症,或者厌食症,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苏烟竟然会有白血病。
聂欢还想要说什么,苏烟忽然面色大变,紧接着整个人开始抽搐起来,她这样,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
在苏烟身后的那个中年妇女,面色焦急的说道:“江少,苏小姐好长时间没有进食过了,吃那么多虾肯定刺激到了肠胃,这,这该怎么办啊?”
“马上送医院,曾管家备车。”
一顿饭吃的人仰马翻,聂欢也受到了惊吓,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江佑湛,抱着苏烟驱车离开了望月湖。
这边苏烟刚走,聂欢也不想待在楼下,想去楼上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计划回项城,她这边刚一上楼,电话就响了起来。
聂欢拿过手机一看,竟然是唐倾辞打来的。
聂欢挑了挑眉,接通了唐倾辞的电话。
“唐小姐还有心情给我打电话?”
“聂小姐还有心情给我调侃啊?在你怀孕做产检的时候,江佑湛抛下你去陪别的人,你的心里不好受吧?”
聂欢听完唐倾辞的话,不自觉的蹙眉,唐倾辞怎么知道她怀孕了?
“你说什么?”
见聂欢果然在意,唐倾辞知道自己赌对了。
她哈哈大笑道:“听不懂吗?那我就再给你说一遍,在你产检的时候,江佑湛为什么丢下你,就是去陪苏烟了,苏烟是谁,你恐怕还不知道吧?”
“那是江佑湛放在心上数不清多少年的人,你以为你赢了,江佑湛娶了你,实际上我们两个都输了,都输了,啊哈哈哈。”
聂欢听完唐倾辞的话,用力的攥紧手机,产检的时候,她去完厕所出来江佑湛就不见了,原来是苏烟把他叫走了。
聂欢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床上,蹲在了羊毛地毯上,其实不用唐倾辞去说,聂欢自己也知道,苏烟在江佑湛的心里无比重要。
试想一下,江佑湛从十多岁才被认回京城。
在京城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谁都不认识。
据阿立说,那些权贵圈的大少爷在江佑湛刚被认回去的时候,都在欺负他,看他不顺眼。
只有苏烟愿意和他在一起,陪着他。
十几岁青涩的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苏烟之于他,堪比白月光,朱砂痣。
聂欢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现在她还有好多事情都没有做成,不应该执迷于这些情情爱爱当中。
聂欢想明白以后,便去浴室洗个澡,等聂欢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钟了,江佑湛还没有回来。
在洗澡之前,聂欢还隐隐有些困意在心头笼罩,洗完澡以后,一整个人精神的不行。
她睡不着,就给乔楠发过去了信息。
【在吗乔楠?你和陆正的事情解决的怎么样了?】
聂欢这边信息刚发过去,乔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欢欢,你现在在哪?”
即使隔着电话,聂欢依旧能够从电话听出来乔楠浓重的鼻音,她应该是哭过了。
“我在望月湖,准备明天回项城,你和陆正的事情解决了吗?”
“呵,怎么可能那么好解决,你知道的陆正那个人就是他妈的疯子,达不到他的目的,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什么办法都使了,他就是不肯删那些照片,还天天半夜给我打电话骚扰我,还好这几天白行川上的是夜班,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楠其实比聂欢坚强,但能把乔楠逼成这样,聂欢也大概能够猜出来,陆正的手段多么阴狠了。
“要不你先假装和陆正复合,等复合以后,借机把照片删掉……”
“可是我一旦和陆正复合,就和白行川再也没有以后了。”
听到乔楠这话,聂欢沉默了很久,聂欢发现,站在乔楠的立场上,这条路怎么都是死局。
“我到明天回项城,你一个人在……”
“我和你一起回去。”
聂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楠打断了。
“可是如果陆正知道你回项城,会不会也跟着你过去?”
“我就是要让他跟着我回项城,我不在京城,他待在京城我反而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