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盒子,云眠星掏出先前买的糕点,那一包桂花糕自是碎得没有了糕点的形状,“这是我买的桂花糕,我想着把你带出来给你路上吃的,哪晓得会有这些变故。你将就着吃。”
常赋言嘴上嫌弃,手却很快接过来,胡塞了几口:“其实也还好,那群山匪只求财,并无什么不好的举动,饭菜都新鲜,只是只能吃到半饱。不过……”
他有些噎,又拿了水壶喝了几口水:“别的富商头一天就被赎走了,就我一个在那呆着,和一群山匪大眼瞪小眼的,辛亏他们老大是个有耐心的,不然我可能已是一缕幽魂了。”
鹤眉调侃道:“没办法啊,人家都是富商呢,咱们可是要回京城取银票的‘穷商’。”
云眠星笑得扯痛了肩膀处的伤,连着“哎呦”了几声,让鹤眉给按住了:“哎潜副堂主,您好生躺着吧。”
几人欢笑过后,鹤眉拿了软枕放在膝上,云眠星和常赋言一人枕一边闭上了眼。
车内放了烧着上好银丝炭的暖炉,时不时有一丝寒风从门窗处钻进来,鹤眉崩了几天的神经也慢慢在这暖和的马车里放松下来。
此时的客栈内,几个男子点了酒肉,便抓住一小二问道:“几刻钟前,是不是有一伙人骑马过来?约莫十几人,都是男子。”
小二动了动嘴皮子却没吱声,一男子随手掏出几颗碎银放在桌上,小二终于开了口:“是的客官,那伙人在客栈换了马车走了。”
“那马呢?”
“马?”
“他们换下的马,是我们的马。”
“你们的马没了啊,被他们抽了几鞭子,惊散了……”
客栈本就处在山中,也是因得此地有几处茶庄才维持着生意,这马进了绵延群山,若不是养久了的老马,估计难以找回。
为首的男子咬牙强忍着怒气:“酒肉打包。兄弟们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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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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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寒风入骨。
她抽着身下的马急切的往京城而去。
身边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她终于看到了城门。
入城后她吸了口气又猛咳几声,听见身边的人都在讨论昨晚的事。
“唉昨晚沁河那边烧了座宅子。”
“是呢,据说是惹了朝廷,烧起来都没人去救火!”那人靠近同伴耳边:“据说门都被守住了,不让人逃出来……”
“惹的哪个‘朝廷’倒说不准呵……那么大一座宅子,估计烧死不少人吧!”
“管他的!如今朝局动荡不安,能在这京城多活一日都算本事!……不过我是不想待这了,可怕哪天这把火烧到咱身上呢,只是哪里又是平安的可去处呢……”
她听着这些话,顿觉脑袋像炸开一般,打马赶去沁河那处宅院。
到了那附近,她将马栓在树上,悄悄走了过去。
入目皆是焦炭,有些大的房梁还未燃尽,她好似也在被烈火灼烤一般,感到无尽的热浪包围着自己。昔日熟悉的院落又变得那么陌生。
她只觉得胸口那颗心跳动得愈加剧烈,喘不过气来。
这时后面传来人声,她躲到了一间屋后。
“主上,尸体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清点后少了最重要的那位。”
“无事……那位总归是要回来这里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数年前我烧了那位的山头,让其逃走,如今我又一次灭其家门,还是未能除掉‘根’,真是棵赖皮的草。”
男子怪笑起来:“说不定那位此刻就在这附近,只可惜连那些人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呢……”
她此刻已恨到了极点,未多加思考便握剑朝那人刺去。
男子怪笑着回头,露出捕到猎物似的目光。
……
屋子里弥漫着药草香味,是仁堂。
云眠星睁眼怔怔看着床帐顶,额头冒出大颗的汗珠,她不自觉大口喘气,除了眼皮子和嘴,身上好像没有可动的地方了,心在胸膛里剧烈跳动,好似要找出口出来一般。
听到她的动静,屋里的几人都凑过来看,伏在床边的苏淮秋也清醒过来。
颜夕伸手去探云眠星的额头,出了汗倒好些,没有之前烧得厉害了。
“好多了,苍池给她擦擦汗罢,一会儿喂些清淡的药粥,早晨再喝药。我先回去了。”
“是,辛苦仁副堂主了。”苍池忙拿着帕子到床边。
苏淮秋拿过帕子:“我来。”
“几时了?”云眠星缓过劲儿来。
“丑时过半……阿云你睡了快一天了,真是要吓死我们了!”一旁的常赋言探出头来:“你在马车里睡着了,后来叫你不醒才发现你烧得昏了,紧赶着回了阁里,颜叔说你累极了又负伤,一下松懈病了身子。”
苏淮秋微微皱眉:“来,喝水。出那么多汗,是不是做噩梦了?”
“也许罢……只是醒来并不记得是做了什么梦。让大家担心了,这么晚了都去休息吧,我身体好着呢!”云眠星喝了小半碗温水,“我今儿早上要吃祥昇斋的肉包和炸酥条,可不要给我端药了。”
刚走出几步的颜夕闻言回头盯着她道:“是嘛?”
云眠星连忙咳嗽几声:“哎呀头好疼,我的胳膊也疼,哎呀我怎么抬不起手了,我的胳膊是不是断掉了……”
颜夕轻哼一声;“可以吃一个肉包两根炸酥条……乖乖喝药的话。”
“一定一定,我们云姐儿必定乖乖喝药的。”苍池点着头又给云眠星使了眼色。
“是呢,颜叔也想吃祥昇斋的早点了吧,我让岑焱给您带一份,谢谢您伸出神之圣手救了小的这条命。”
看着云眠星真诚的笑容,颜夕点了点头回去了。
苍池看着苏淮秋和常赋言都没有要走的意思,直去了隔壁厢房铺好了床,顺带烧了热水,等了小半刻钟估摸着房里几人话说完了,热水也差不多烧好了,便进去叫两人去休息。
等到天微微亮了,颜夕又过来给云眠星看诊,这时云眠星额头只有些许发热了,他又看苍池为她换了药,伤口倒是恢复得可以,胳膊能动一动了。
几人吃早饭时,门外倒是围了一堆人,大都是赶在出门前来看云眠星的。
昨天云眠星半死不活的盖着毯子被人抬进仁堂,把好些弟子吓坏了,颜夕坐诊也没有谁敢去问一句,就这样传了一天,传到后面有些小弟子还以为云眠星要归天了。
岑焱和苍池收拾好碗筷,送走苏淮秋和常赋言,又出去协调那一堆人,说好了一次进去五个,不可吵闹久待。
过来看望云眠星的弟子们年纪都不大,他们入阁时被云眠星带过一段时间,云眠星就是他们眼中的大哥哥一般的存在,只是后面云眠星在潜堂的事务多了起来,不常能见到了。
十几岁的孩子正是有活力的时候,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小半刻钟才停,最后又献宝一样拿出自己的“珍藏”。
有好看的石头,有漂亮的折扇,还有牛角的雕花梳子……
云眠星一一接下,旁边的岑焱就负责给孩子们发祥昇斋的糕点,这场面甚至让云眠星有一种过寿的错觉。
天大亮时那一堆弟子们才开开心心离去,不仅见到了没事的云眠星还吃到了平时过年节才能吃到的好吃糕点。
云眠星笑得脸僵——小弟子们为了逗她开心可是使了浑身解数,什么阿猫阿狗的离奇八卦都讲出来,听得她一愣一愣的。
旁边的苍池把人送走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云姐儿,夏副堂主去了华山,可是季堂主……中午应该会回来了。”
差点把这事儿忘了!云眠星一会儿往左看看一会儿往右看看,最后还是咬牙决定硬挺过去。
午时,颜夕在几人的陪同下用了午饭,临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颜叔,你不用多说,我知道的。”云眠星苦着脸。
“看你这样子,你季叔能把你挂树上不成。你一会儿晚点走就是,有我在劝着他没事的。”
云眠星精神起来,喝药都比之前积极不少。
那边诫堂,季长寻把屏阳那批人训得无地自容,纷纷表示接受加训的惩戒并且可以延长一个月。
“这是罚你们吗?你们自己好好反省,这次丢个润副堂主,下次丢个阁主不成?怎么不把自己丢了呢?潜副堂主为了你们这事还负伤了,以后你们去听风楼吃饭旁的弟子怎么看你们?”
鹤眉燕眉跪在最前面,季长寻没有特地点他们名都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面子了,这会儿巴不得挖个坑把他们的头埋进去。
“哼哼,还有阿云这小子,和人一对一还能受那么重的伤,启昭对她还是太松了些,再不有点教训怕是要上天了。”
下面的潜堂弟子连呼吸都不敢重了,心里那叫一个后悔,自己被责罚是小事,连累副堂主可不好,副堂主的为人处世加上同他们一起长大的情分……
不过几位堂主私下还是很宠副堂主的,应该也不会责罚太过……
云眠星听闻季长寻在过来的路上了赶紧蹦上床在被窝里哼哼,颜夕老神在在,还装模作样皱着眉头。
苍池和岑焱站在一旁苦大仇深似的,任谁也看不出来有演的成分。
“哟,颜夕你也在呢,她不是好全了吗,我可听说她早上可高兴了呢。”季长寻掀开帘子进来。
“诫堂主好。”苍池和岑焱赶紧的问好。
云眠星赶忙用右手撑着扑腾扑腾爬起来,颜夕伸手按住她:“动什么呢,不怕伤口裂开吗?”
云眠星心领神会:“哎疼……季叔来了我总不能躺着见他吧。季叔,一路上奔波劳累了吧,快坐下坐下。”
季长寻冷哼一声:“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把戏,我看你是没长一点教训。”
“我知道错了嘛……”云眠星见势不对赶紧低头认错。
“错哪儿了?”
“错在……错在……嗯,错在没有好好听季叔的教诲,没有刻苦练功,没有正确认识到自身的能力。”她偷偷瞄了一眼季长寻,发现他的脸色略有好转,心下松了口气。
“但是我也给他刺了一剑!”
季长寻瞥了她一眼:“哦我是不是还要把大伙儿叫一起给你宣扬一下?”
“没有没有……不是,只是我发现那人用的刀法,样貌都不像中原这边的……”
“哦?”
“反正是异族人罢!到京城附近做山匪的异族人不是很可疑吗?”
季长寻弹了一下云眠星的脑门:“这大成天下轮得到你操心?你还是好好想想此次对战复盘,莫说我了,等你夏叔回来也是要抓你去再演示一遍外加破招的。”
云眠星揉着脑门强撑笑容:“季叔说得在理,小的必定日夜勤加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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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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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隐一手提着药包,一手提着食盒来了隐星院。
刚巧赶上饭点,苍池给他添了副碗筷。
“眠星啊,这药包是颜叔给你泡药浴用的,强身健体活血化瘀。这蹄花汤呢,是本阁主亲手……哎,亲手给你端来的,老高特意给你炖的,还热着快尝尝。”
老高是听风楼的主厨。
“得嘞,替我谢谢老高。”云眠星打开食盒,汤的香味顿时溢出来,“好香啊……”
百里隐笑道:“喝吧喝吧,你这饭菜也挺不错,苍池和岑焱的厨艺又精进了不少,当初你可是把仁堂最会做菜的两位给挑走了。”
“好吃就多吃点,你可是隐星院的稀客,还想吃什么让他俩吃了饭再给你加餐,我今日虽不能喝酒,以汤代酒也是可以陪你吃上几个时辰的。”
百里隐摆手:“你现在可是伤者,被颜叔知道了是要敲我脑门的。对了,这两日你不在京城,有个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云眠星被勾起了兴趣。
“有一个琴师……也不能完全算琴师,还是会唱两句词儿的,被大理寺抓了。”
早上隐约有听到小弟子提到过,不过没太听清楚,“此人犯的什么事呢?”
“这人有些姿色,琴技尚可……很会说话,结交了不少名门望族……”
“有了些声望和名气之后,他哄骗了不少小姑娘和他过夜。有的是大家族的庶女,有的是高门大户的一等女使,他许诺了一些利益,给了一些钱财,大多是让对方以为他会娶了自己回家,更过分的是,若有不愿的,他会下药达成目的。”
“这……”云眠星张大了嘴,“他是觉得那些姑娘们会为了自己的清白从而不敢说出来吗?”
“大概是的吧,本来有几个姑娘发现他骗了不少人之后打算揭发的,被他用钱财外加威胁压下去了,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这次有个姑娘,同大理寺卿的女儿有些交情,把这些事同她说了,她又和她爹说了,最后被大理寺抓了。”
“这大理寺卿还不赖,想必抓这琴师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要找人证物证,还难免有些有身份的‘说客’。”
“不错,大理寺卿快刀斩乱麻,为防止他胡乱攀咬毁女子清白,还把他单独关在一处,对外只说犯了律法,如若说出去他骗人身子,那同他接触过的女子有嘴说不清了。这事能被处理,也多亏那些敢于站出来的姑娘,不然还不知道他要祸害多少人。”
“那他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是叫丰安,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想来也没听说过,还是晚娘和我说的,大理寺的少卿有时办案会找她打听些线索,两人有些交情在,就同她说了这事儿,你可也不许往外说了。”
“那人骗到玲珑阁去了,得亏她平时教导她阁里的姑娘们把男人的花言巧语当耳旁风。所以我和你说这些啊,是让你也要少信男人的鬼话。”
云眠星笑了:“你不是也和楚四小姐说些‘花言巧语’吗,楚四小姐该信还是不该信呢?”
“这怎么一样?”百里隐夹起一块五花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那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和楚四小姐有进展没?”
百里隐有些烦闷:“喝汤吃饭,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明天我在阁里理账,放你一日假,你自己出去玩。”
云眠星点头:“正好我把刀剑拿去保养一下,还要买些书来看看。”
“阁中的书房里什么书没有,武功秘籍都快全了,你……你又买些话本看是吧?”百里隐说着,看到旁边桌子上有一盒果脯,“这是赋言还是淮秋拿给你的,多大的人了还怕药苦不成。”
“你刚才还说我小孩子,这会儿我又不能吃果脯了是不是?”云眠星撇嘴,“合着我大小你说了算呗。”
“好好好,当我没说过,你这样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嘛。”百里隐大手上去把她的头发揉成鸡窝才收手。
“是风启昭下午拿给我的,不知道哪里买的,很有滋味儿,你尝尝,喜欢的话也拿些回去,我这三个人也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