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苍池似乎想起了什么，“咱院子里今年才开始作礼，前阵子云姐儿问润堂主各位院里的人都喜欢吃什么馅儿的月饼，许是润堂主说的。”
“苏、淮、秋！”常赋言踢了路边的石子儿几脚，“你告诉你家云姐儿，我不喜欢五仁的！”
苍池点头：“在下会传达的。”
这边苏淮秋揉了揉鼻尖，心道谁在此时挂念他，想来想去大概是常赋言回来了。
黛梅街是京城有名的花街，临近沁河，商业发达，还时不时有异域商人来往贸易。尤其是一入夜，两边的青楼营业，各种小商贩也都出来摆摊，还夹杂着异域美食与饰品，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云眠星和苏淮秋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打扮，因此无论是小贩还是青楼拉客的老鸨们，都极力吸引着他俩的注意。
“哎，公子，奴家这新来了几个江南女子，要不要进来看看嘛~”
“公子~来嘛~今日新编了小曲儿，来听听~”
“两位爷，咱家这是上好的月饼儿，宫里吃了都说好，尝一尝？”
“桂花糕，桂花糕，热乎乎的桂花糕！便宜又好吃！两位公子瞧瞧？”
云眠星转头看着卖桂花糕的商贩，那商贩手里拿着切桂花糕的小刀，见两人注意到了自己，更是卖力推荐着。
“你喜欢？买点吃吧。小哥，切一块。”苏淮秋说道。
“好嘞！”小贩手起刀落便是一大块，“二两银子，您收好！”
“二两银子？”云眠星皱了皱眉头，也未接过那桂花糕。
“是嘞！您可不能反悔，这切下来的糕，哪有拼回去的道理。快付钱吧！”小贩咧开嘴，晃了晃手里的刀，还一边把切下来的桂花糕塞过去。
旁边也传来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大概是这商贩的同伙。
这种手段在过节的时候常会有人使用，虚报一个价钱，待糕点切下后硬塞要价，且价格高了数倍。
若是顾客不付钱，便拿起刀来说些狠话来威胁，身边还有些同伙。
只是京城少见这伎俩，这伙人约摸是想银钱想的疯了，只顾着京城的公子哥们有钱，却忘了京城就是大风吹落了树叶，掉下来的树叶砸到的十个人里都得会有个小有背景的。
云眠星并不吃这套，拉着苏淮秋便走。
“哎哎，不给钱就想走？”一把刀横在两人面前，“二两银子都没有，逛什么黛梅街呢？”
苏淮秋推开小贩的刀，“好好说话，动什么刀？”
“是啊，各位。”旁边突然走出一位男子“这钱我出了吧，你们不要为难两位公子了。”
男子看起来同阁主差不多大年纪，打扮平常，眉眼清秀。
云眠星别过眼，道:“给什么银子，我瞧见这人威胁了不少人了，你这是助长他的底气。”
“公子，话可不能乱讲，俺做的这可是正经买卖。”
云眠星也不多说，左手挥开小贩的刀，右手抓了此人脖颈摁进那一盆桂花糕里。
桂花糕下面本是有小火炉热着的，这一下脸被摁进桂花糕里，烫得小贩嗷嗷大叫，四肢乱舞。
旁的人们看到都惊了一惊，有小童拍手叫好。
云眠星不多做停留，拉起苏淮秋消失在众人眼中。
男子看着这一片狼藉，叹口气走了。
沁河的游船上，阁主百里隐坐在桌边，与他同坐的还有太傅家的四小姐，而边望只能和船家站在船头，吹着微凉的夜风。
河边有人在招手，边望看过去，是云眠星和苏淮秋。
他点点头，握着刀的手朝他们挥了挥，两人便走远了。
听着船里阁主和四小姐的说话声，边望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船家也跟着叹了口气，继续划着船。
沁河中游者百人，百人都是不一样的心思。
苏淮秋带云眠星去了黛梅街的一家出名的酒楼，何缘轩。
酒楼内人声鼎沸，小二们穿插其中，忙而有序。
“两位客官，用饭否？”
“用的，要一间靠窗的雅间。”
“好嘞！二楼请！”小二在前面带着路，顺带介绍自家的菜品，“两位是头一次来何缘轩吗？听小的说道说道，咱这里，出名的有许多，什么素烧鹅，牛肉肥丸，小烤鸡……就是点上一桌也不腻味，新鲜的蔬菜也多，大厨都是拔尖的，从宫里出来的御厨！诶，到了，两位坐好，要点什么，只要您说，咱绝不说没有！”
云眠星被这机灵的小二逗笑了，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几道出名的菜都来一道吧。”
“得嘞！不瞒您说，吃过这几样的没有不回头的，有时还得带份回去呢。”
“是吗，等会儿要是我兄弟不满你这的口味，我可要告诉掌柜扣你的银钱！”
“绝对满意！”小二拍拍胸脯下去了。
“你啊。”苏淮秋笑着摇头。
“我怎么了啊。”云眠星轻哼一声，抱起手臂一副无赖的样子。
“你很好。”苏淮秋顿了下，“今日问你的，你以后的婚事……”
“嗯？我没成婚，成婚的是裴哥。”
“我说你以后呢，打算一直以男子的身份生活下去吗，将来成婚的话，要如何呢。”
“不知道啊，成婚之类不需要你担忧啦，阁主不也是弱冠才遇到心动的女子么，我不过二八。”
“我的确不担忧，如果你弱冠也没有碰到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我……”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苏淮秋的话:“诶！巧了么这不是，两位还记得我吗，方才在那桂花糕摊前碰到的！”
来人正是在桂花糕摊出声要帮他们付钱的男子。
苏淮秋微笑道:“……真巧啊。”
男子倒是不认生，他从门缝里看见两人，便出声且进了来。
“在下厉珩，行走江湖十数载，今日见两位侠义之举，想同两位交个朋友，请问阁下名号。”说罢拱手行礼。
“在下云星，这位是我义兄苏淮秋。”云眠星略做介绍，这时小二已经端了菜上来。
“这是小烤鸡……哟，又来一位公子，稍后我再去拿副碗筷。”小二飞快出了门。
厉珩笑道:“打扰两位吃饭了，真是不好意思，这顿我请！云兄，苏兄，一会儿喝点小酒，我们再去沁河游船如何？在下实在是喜欢云兄的紧！云兄方才举动颇有侠气，在下自省过了，以后也按云兄行事！”
云眠星听闻他还想喝酒，赶忙推辞:“我义兄喝不得酒，晚些还有事，就不游船了。”
“诶，那云兄方便留个住址，在下改日……”
苏淮秋打断了历珩的话:“阿云，这家酒楼的竹叶青有名，我也想尝尝。”
你凑这热闹干啥？云眠星也没说可不可以，支开厉珩去楼下拿酒，转头凑在苏淮秋耳边道:“你可千万别喝酒。我自由分寸，一会我灌醉他，咱俩再走，全当别人请我们一顿。”
苏淮秋满意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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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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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九月中旬，京城刮的风再无一丝暖意，还隐阁新制的冬衣都发到了各个院子里。
同时还隐阁也开始供给银丝炭，云眠星一向将自己那份送了一半给苍池和岑焱。
苏淮秋走到隐星院，只见到苍池和岑焱在扫满地的落叶，岑焱还顺带把躺椅收了回去。
两人见到苏淮秋便拱手问好道：“润堂主早。”
苏淮秋点头道：“眠星呢，还没起床么？”
苍池便回答：“云姐儿确实还没起身。近日她常常去诫堂训练，十分疲累，于是没有早起。”
“这样，辛苦你们照顾她了。我进去看看她。”
云眠星的床上被褥凌乱，她的一只手还搭在床沿，被褥也滑下来一角。
苏淮秋将带来的食盒放在茶几上，过去坐在床沿，把她的手轻轻放了进去，但是不一会儿她的手又伸了出来，可见她睡觉有多不老实。
他抬手准备去捏云眠星的脸，却在靠近的那一刻被她一把捉住了手。
“生生，你又想捏我的脸！”
苏淮秋完全没有被捉住的窘迫，左手把她的头发揉乱，她也立刻还手，两人笑作一团。
还是苏淮秋收了手，由着云眠星揉乱他的头发，眯着眼道：“眠星，你仇也报了，该起来了吧。”
云眠星叉腰道：“我早醒了，你在院子里同苍池说话我听的一清二楚，要不是你我早起来了。”到底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赶紧转移话题道：“好香，你给我带早饭了么？是什么？”
“是长安街梁记的鲜肉包子。你起床去换衣服，我让苍池岑焱打热水来给你洗漱。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同你说。”
“梁记！一来一回得小半个时辰呢，你去买的么？”
“是啊，犒劳犒劳我们勤奋的未来的潜副堂主！”苏淮秋把她从床上拉起来推到屏风后去更衣。
一刻钟后，云眠星坐在桌边啃着肉包。
“……我们要同京城南边的一个寨子谈生意，以后让他们保障我们来往沁河运的货物的安全，如果没谈好恐有危险，所以阁主要你带潜堂一队人马过去，并且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回来。只要你能做到，裴渊走后你就是潜堂副堂主。”
“听起来不难。”
“如不出意外，的确不难。但是还是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避免意外的发生。”
“……是的。”云眠星低下头，情绪突然低落起来：“这次任务我会好好完成的。”
苏淮秋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我想鬼叔了，鬼叔将我们带回来，又花了五年让我成为一名合格的杀手，如今将要成为潜堂的副堂主，我也算是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等这次任务回来我再去他灵前同他说些话。”
几年前，云眠星被边望叫去院子，得到了杀手生涯第一个任务便是为鬼叔报仇。
鬼叔出一个任务时，因为情报失误，被任务目标下了阴手，更被处理了尸身，连尸骨都没有被找到。
云眠星带着这样的仇恨完成了任务，成了正式的杀手。
苏淮秋只得轻轻抱住她，拍着背以示安慰，张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话现在还不是时候说。
当日傍晚一行人到了寨子附近的镇子，打算休息一晚，次日再赴约。
云眠星带了十个潜堂的弟子，又带了几名仁堂的人以防意外。
外出之事一般都由副堂主做，但是苏淮秋不放心云眠星，也跟了过来。
“这越霖寨排场就是大，让咱还隐阁出动了三个堂主，哈哈。”常赋言笑道。
“我还不是副堂主呢，你这样说等裴哥知道了你挨好顿打！”云眠星作势抬手道。
“我还会怕他？他若打我我就躲你后面，拿你挡一挡。”
云眠星直接敲了常赋言的脑瓜，常赋言随即“嗷”了几声，装起可怜来，倒是吓到云眠星以为自己劲儿使大了。
润堂除了苏淮秋和常赋言外，还还来了一个最近在润堂较为出色少年秦观。
打闹了一会，云眠星带着霜至和鹤眉出去探察地形了。
镇子离越霖寨不过两刻钟距离，三人趁着月光巡视了寨子周围的地形，并做了些隐蔽的记号。
越霖寨有三个当家，大当家刘越霖，二当家吕路，三当家冯耳。
最初是八年前一次饥荒，刘越霖带了一伙人打算进京，但是在他们之前有一伙人同样的打算，结果在城门口被官府围剿，这个先例让刘越霖停下了进京的脚步，转而停留在此临河而居。因为带出来了不少青年，刘越霖也会一些武艺，所以又围了一座小山丘当寨子。
现今的皇帝柏匀宕统治下的大成国，算不上多安定，每逢灾荒便会有流民□□，不过几乎每次都能被朝廷镇压。
越霖寨处于京城之南，离着京城有那么一段距离，起先是在沁河入京的支流边打劫小商户的船，在那个动荡的时候叫着“劫富济贫”，实则是欺软怕硬。
不过“劫富济贫”的口号确实吸引了一部分人，越霖寨便逐渐壮大，并且和附近官府都达成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官府让越霖寨保护官方的运船，如有和官府关系不好的商户，越霖寨便代以恐吓，甚至直接劫取，商户只能屈从越霖寨以及当地官府。
这次润堂过来商谈，也是做了多方打算的，越霖寨与多方关系的盘结，仅仅凭借一个还隐阁想要越过越霖寨无疑是螳臂当车。
次日巳时，两方人在寨子的一个院子里见面，来人则是三当家冯耳，看起来刘越霖并不重视苏淮秋等人的到来。苏淮秋等人也不恼，他们前来时给的不过就是一个尚可的商户身份，受到如此对待也算正常。
冯耳此人长得还算是一表人才，不摆架子，直接了当同苏淮秋和常赋言谈起过往船只的分成。云眠星站在苏淮秋后方，秦观则站在常赋言后面，房间里的炭火静静燃烧着。
云眠星偶尔用余光打量着冯耳，闲着还要看两眼秦观，秦观则是端正站着，细心听几人商议。
稍晚时候，双方大致谈妥，突然进来一列侍女上菜，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谁让你们进来的？我不是说到时候我自会让你们上菜吗？”冯耳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但他很快压了下去。
“禀告三当家，是，是二当家让奴婢们……”为首的侍女颤颤巍巍地说道。
“吕路……”冯耳低低咒骂了声，又道：“你们进来布菜吧，各位客人远道而来想必此时也饿了，是冯某招待不周，还好二哥替冯某想的周到。”
苏淮秋几人点头，又转头让云眠星安排其余人就餐。
云眠星走到门口时，一个侍女脚下一滑扑向云眠星，云眠星没感到对方的恶意，也就伸手扶住了侍女。
“谢谢公子，谢谢……”侍女边说边抬起头来，这一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沉鱼落雁用来形容这位侍女丝毫不过，姿容仪态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叫人不敢相信。
只是不知道容貌如此之好的女子为何会在越霖寨做一位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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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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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云眠星扶好她。饶是她也是女的，也忍不住多看了这名侍女几眼。
待侍女站稳，云眠星心里又是一惊，这侍女好像比她还要高上几分。
“咳咳。”冯耳咳嗽几声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禀告三当家，奴婢确实是新来的，叫语晴，今天头一次来上菜，就犯了这样的错，实在难过。请三当家饶命！”
面对如此美人在座的各位谁又忍心让她受罚？
冯耳赶紧摆手：“小事而已，不过你弄脏了这位公子的衣服，带他下去将衣服换了或者烘干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