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四个堂互相倚靠各司其职,比单纯的商号稳得多。
“……所以你未来一个月得跟着我,暂时当我的护卫,当然了,银钱也绝对不会少你的,五十两银子一天,出了意外视情况额外给你补贴些。”
“嗯。”云眠星点头答应。
“咳咳,接下来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做好准备。”百里隐突然严肃了起来,“鬼叔没有死。”
若说云眠星现在在这里的契机,无疑是鬼叔。
那一年的风雪夜,那一晚的鬼面探头,坐了一天的马车,从启镇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进入还隐阁……
同样是一个风雪夜,边望从外面匆匆走来,拿着一个沾血的鬼面,告诉十二岁的她:“鬼叔死了,尸首没有找到,只找到了这个。”
北风呼号,卧房只有烧炭火的盆里透出一点火光,她握紧了那把鸣凰刀。
一夜未眠,她拿着鸣凰刀跑到百里隐院子里,请求前去为鬼叔报仇,边望揉了揉她的头没有说话,百里隐点头答应:“去润堂拿情报。如果你成功回来,自此以后你便是还隐阁的正式杀手。”
当日她便打马前往,风雪刮面,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让那人去地狱忏悔。
风声掩盖住了刀剑声,或许是为鬼叔报仇的信念太过强大,或许是那人见她体格娇小便轻了敌,总之,鸣凰刀砍入了那人脖颈,而她虽然受了不少伤但却都不致命,她终究是成功回到了还隐阁。
一滴泪从云眠星脸颊滴落到她手上。
鬼叔的死到底是一场横跨数年的误会,还是一场尘封多年的骗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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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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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星你别哭……”这下百里隐和边望慌了神,边望拿出锦帕给云眠星擦泪。
“怎么、怎么回事?鬼叔没有死,那他、他……在哪?”云眠星止住哭意,问道。
百里隐咳了两声,正色道:“是这样的,鬼叔想要隐居,便借了那次机会,让江湖中的人以为他死了,为了不让他还活着的消息被外人知道,就算是在阁中我们也说是出了意外,只有副堂主以上的人,才知道真相。”
“鬼叔现在在蜀地和友人隐居,就是送你的那把刀的铸造大师。你……我知晓你的难过,但是都是无奈之举。”
“鬼叔在西漠仇敌众多,随我来大成后又为了还隐阁四处奔忙,他带你和淮秋来阁中时的情景我也还记得很清楚,边望把你带下去之后,他高兴的同我说,他终于找到了继任者。到发现你是姑娘时,他也同我说了很久把你留下来。”
“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我没有能力让鬼叔在阁中安心待着……”
“……”云眠星擦干了泪,“鬼叔既然做出那样的决定,便是好的,只是此事对我来说一时缓不过来,过段时间就好。知道他现在是活着的,过着他喜欢的日子便比他死了这个消息好上数倍,我怎么会怪你们。”
百里隐和边望这才舒了口气,他们最担心的便是云眠星,她和鬼叔感情颇深,当时对她的打击大家都能看出来有多大,现今突然说出鬼叔未死又是一个打击了,竟然骗了她好几年。
这事说完后便无其他要事,云眠星缓了会儿就回了自己院子。
路上边望追上来道:“……其实吧,阁主要我去西漠,是怕皇后催婚,他皇妹羽临公主都准备大婚了他还没有消息传过去,皇后娘娘难免着急,他倒好把我推过去……”
云眠星被这事逗笑了,边望高兴道:“你可劲儿笑话阁主吧,我不会告诉他我告诉你了的。西漠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也不少,到时候我捎些回来给你当赔罪礼。”
“那我先谢谢堂主了。”
“啧,心里还是生我的气呢,听我说给你捎东西都没声哥哥的。”
“哪有……其实还是有一点的,瞒了我三四年,这事你不给我带多点东西我跟你没完!”
边望揉揉云眠星的头:“还是很有精神的嘛。我先回去了,记得明天来送送你可怜的边望哥哥。”
“好好好,一定送您。”
待回了院子,云眠星抬眼发现桂花树下有个人影,正是风启昭。
四目相对,云眠星先开了口:“你在等我?还有事吗。”
“你哭过?”
云眠星愣了一下道:“就是和阁主还有潜堂主聊了些往事,难免激动了些。”
“噢。”风启昭停顿了下,“……我不会。”
“啥?”
“我说,我不会想赶你走,我也不讨厌你……”风启昭说出来后脸色似乎好了些,“今日演武场上,我看你剑法还有所欠缺,正好这段时间我要待在阁中,如果你不介意,我来教你剑法。”
想起演武场上自己一双武器对上风启昭一剑还不占上风,云眠星不好意思起来:“如此甚好,甚好。就是要麻烦你一些时候了,我比较笨。”
风启昭皱了皱眉,似乎对这回答不太满意,但是他向来不喜多说。
云眠星让苍池拿了刀剑,两人在院子的木桩旁切磋起来。
当年鸣凤剑被苏淮秋送给云眠星时,她又惊又喜,向夏子山学了好一阵子剑法,又多加琢磨将刀法和剑法融合,可攻可守。
但是夏子山的剑法传承于华山,难免剑招有些花哨,而云眠星的剑法又学了不过一年,还未真正领会剑法精髓,更别提剔除华山剑法的花样,留下其中精髓了。
而刀剑互相矛盾又互相对应,若是不得融合之法矛盾便会随着时间愈加深沉,反而融合得当刀剑会厉害一倍不止。
风启昭便是看出云眠星的弱点所在,边望论刀法,武林之中能比他厉害的屈指可数,夏子山所学的华山剑法也没有几个人能说不好,鸣凰刀鸣凤剑两物相交更像是一山不容二虎,刚开始还好,到后面缺点便会逐渐显现。
风启昭不敢说自己剑法比江湖中的大家剑法有多厉害,但他历练多年,见过的剑法多如过江鲫,对剑法套路门儿清,让云眠星学会真正融合刀剑之法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两人这一“切磋”,便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天都擦黑了。院子里也点起灯来,苍池和岑焱在一旁看着两人对练一下午,倒是一点不觉得乏味,拿了一盘瓜子磕得带劲儿。
待到天全黑了,院子外走过来一个人,正是中午说晚上一起吃饭的苏淮秋。
云眠星自然要把风启昭留下吃饭以作感谢。三人吃了饭,云眠星让岑焱去后院树下挖了坛酒出来,又让苍池一起把风启昭和酒送到隐昭院去。
偌大的院子便剩了云眠星和苏淮秋两人。
苏淮秋心里直打鼓,可云眠星像是没事人一样,一句话也不提。
心里搏斗了好一番后,他还是开了口:“……嗯,今天中午阁主和你说了些什么啊?”
“无非是一些任务上的事,明日潜堂主要去回去西漠一趟,我得跟着阁主暂时充当他的护卫,还有未来几个月阁中一些事务安排。”
“还有呢?”
“润堂主觉得,还应该有什么?”云眠星挑眉道。
“……”苏淮秋张了张口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好一会儿才道:“阁主有同你说鬼叔之事?”
“噢,鬼叔忌日快到了,我记得的。”
苏淮秋在商道摸滚打爬数年,此时有些摸不准云眠星的心来。
见着苏淮秋不说话,云眠星又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这可不厚道,咱俩认识那么多年又是拜把子兄弟,瞒着谁也不能瞒着我啊,还当我是兄弟嘛。”
那时候谁知道你是女儿身,这才拜了把子。
每每想到小时扯着云眠星拜把子这事,饶是他心性远胜于同龄人,也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捶胸顿足,他想要的只是兄弟情谊吗!
眼睛一闭,一咬牙,“鬼叔没死!”
“噢。”云眠星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苏淮秋此刻只觉得心口一痛,差点呕血。
“瞒了我这么多年,你果真不把我当兄弟,罢了,孩子总会长大,人心总会变的。求不来,求不来,我也不会强求。”
这说的什么鬼东西?苏淮秋心口隐隐作痛,“绝无此事!我也是两年前才知道,阁主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告诉你,不能告诉别人,此事关乎鬼叔性命,我自己都恨不得不知道。天地可变,星月可变,我的心绝不会变。”
看着苏淮秋有些着急,云眠星也不逗他了:“好了好了,逗你开心的。说啥变心啊,跟茶馆里说的话本子似的,那话本子里,说了不变心的都变了,你可别到时候打脸啊。”
“怎会,咱们认识快十年了彼此还不了解吗,我何时对你不信守承诺过?”
“那可海了去了,是谁经常当着我的面说不喝酒,背地里喝醉了还要我接回来的?又是谁说一起吃饭到了饭点派人回来说临时有饭局的?又是谁……”
“是我,是我……”苏淮秋止住她的话,“我晓得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忘了这些事吧,以后小的绝不再犯。”
“噫,这话我听的多了。”云眠星摇摇头,“像是我在迫害你似的。我送你回院子去。”
见云眠星把话盖过去不再追究他隐瞒的事,苏淮秋心里才松快了起来。
两人并肩走到隐生院前,云眠星站定,“我就不进去了,我回院子去,明儿还要早起呢,你也早些休息。”
苏淮秋应道:“好嘞,明天见。”
云眠星慢慢往回走,却不是来的那条路了。
她东走走西走走,绕过荷塘又绕过小亭,最后寻了个无人的灌木丛里,无声啜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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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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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未亮时云眠星便醒了过来。
点上灯,她在衣柜里翻找了下,挑了件带流光暗纹的玄色衣裳。
旁边另有一个稍小些的衣柜,摆放了些女装,不过大小有异,大多是别人送的,可惜云眠星不怎么穿的惯,而且她正值少年,身体长得快,衣服便也只是摆设,于是最近几年也没人再送女衣。
不过闪亮的首饰只要好看不分男女她都喜欢,所以她的梳妆台摆满了金钗银钗,宝石玛瑙,放不下的还装了好几个大盒子。
女饰她自然用不上,但是摆在那里每日看着便是养眼。
她随意梳了个男子发髻,穿上外衣又拿了一个小布袋才下楼去。
火炉上正好有壶将要烧开的水,定是苍池或者岑焱听见她起床了烧的,这会儿回去补觉了。
云眠星提了热水洗漱一番,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院子,直奔大门而去。
大门门口,边望上了马又磨蹭了会儿,同百里隐说道:“昨日我还跟眠星说让她来送送可怜的我,这会儿没见到她莫不是还在睡懒觉。”
百里隐宽慰道:“她是少年人,昨日下午又同启昭练剑许久,起不来也正常。这大冷的天儿,要不是跟你多年交情我也想在被窝里睡到自然醒呢。”
“呵,我到底是为了谁要去西漠一趟啊,阁主?您也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姑娘成家让皇后娘娘安心吧……”
“停!你别念了,是我的错,待你回来我把我珍藏的那把流火匕首送你。”
“这还差不多。”边望哈了口气,搓搓手,又望向门里。
一个黑影出现,正是疾步而来的云眠星。
“嘿,我来也。”云眠星一个跃飞,停在边望马前。“早上好啊,阁主,堂……边望哥哥。”
“哎,我还以为你这个没良心的不来了呢。”
“怎么会,我可是跟被窝打了一架才脱身,这才来迟了些。喏,这是羊皮手套,保暖防水,这个天你正需要。”云眠星递过去布袋子。
边望心里一暖,接了过来,试了试倒是合适,“谢谢眠星。”
“不谢不谢,这皮子还是常赋言前阵子给我的呢,昨晚上赶工出来的。合适就好,我就放心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啊,早些回来。”
边望点头道:“好勒。阁主,眠星,我这便走了。”
“再见。”
“再见!”
待边望打马远去,云眠星和百里隐对望一眼。
“眠星,”百里隐拍拍云眠星的肩膀,“从今天起你要暂时跟着我了。不过现在你先回去睡一觉,晚点来我院子找我。我实在困了,你过来时顺便从听风楼帮我带份早饭。”
云眠星点头道:“我知道了。”
回到院子的云眠星并未再去睡觉,反倒练起刀剑来。
刀剑翻飞,刀刚剑柔,同之前比起来光是看气势就好了不少,不像是窝里斗的两只老虎,而是一致对外的了。
到了巳时,云眠星吃了苍池做的早饭便去了听风楼。
由于云眠星白日要跟着阁主,苍池和岑焱便有了时间,两人便商量着要去买些院里快用完的东西回来。
给百里隐拿了些包子豆汁,云眠星往百里隐的院子走去,路上却碰到了风启昭。
风启昭面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说道:“你起的这么晚?早上练武没有,练完再吃早饭好些。”
“哪里啊,我这是给阁主送去的,我今日天未亮就起了,练了一个多时辰的武呢。”
“你给阁主送早饭作甚,堂主呢?”
“堂主他回西漠一趟。他没跟你说?”
风启昭皱了皱眉道:“说了,是我忘了。”
把他叫回来不就是为了边望走后帮云眠星管理潜堂吗,刚才想同她多说几句话,装忘掉罢了。
两人并未过多寒暄,随便聊了两句便分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等到了百里隐的院子里,百里隐正巧刚起来,又使唤云眠星给他烧水洗漱。
云眠星心里有些疑惑,便问道:“平时堂主也是这样做事的吗?”
“那到没有,哎呀,你第一天不得多做一点事。”
云眠星道:“有一点我一直很奇怪,为何你是阁主却没有侍从啊。”
百里隐撇嘴道:“给你们配置的侍从都是互补的,而本阁主我,武功不称盖世,但是能要了我的命的,不出这个数。”百里隐伸出一双手。
“本阁主还去过垂星谷,老谷主赞我天才想要把我留下,当初要不是心怀天下,来到此地建立还隐阁,你们有这么好的日子过?”百里隐仰头,满是骄傲之情。
想到当初见到百里隐时,他不过十二岁,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毛孩,坐在宽大的椅子上,脸上全是严肃之情,身后是少年边望。
心怀天下?垂星谷主挽留?武功盖世?
云眠星“嗯嗯”两声揭过了这个话题,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百里隐并不关注这些旁枝末节,洗漱后吃了早饭便带着云眠星出了门。
两人骑马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座楼前。
云眠星抬头一看,“玲珑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