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没有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甚至不用请求她也不舍得。哪怕他们没有走到一起，他也永远是很特殊的存在。
别是哄她的吧，月青舒抬眼看他，又盯着他的本子。
奚修亭会意，把本子推到她面前。他只写了个框架，还有一些细节的地方空着。
月青舒拿过本子，翻看了两页没明白。活动已经构建的差不多了，时间流程主题都挺好，也不差什么了。
她注意到那个活动时间，正是她上次答应跳跳一起陪她去参加学校活动的时间，是同一个？
“没有什么问题。”月青舒把本子推回他面前。
“这次的活动是班里小朋友一起体验蓝染，我是想找你帮忙，设计一些小朋友喜欢的图样和玩偶。”说着奚修亭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类似于这样的”
照片上正是月青舒给跳跳做的那只兔子，青蓝色长耳朵带着白色花纹。
“你哪里来的照片？”她没有回应奚修亭的问题。
“跳跳他们是我带的班。”
月青舒挑了挑眉，他明明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刚才还以为他不哑巴了，原来是什么都不说，现在学会说一半剩下的让人猜，这病哪里治的，庸医。
“可以，你明天来拿。”月青舒干净利索的应下了，并且看向门口，示意可以走了。
奚修亭没想到她会这么容易就答应了，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面前的人已经收回桌上的水杯，并站起身伸手送客了。
无奈，奚修亭只好跟着起身，“那我明天上午再来。”，目光在她的脸颊停留，僵持了一会，还是转身走了出去。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奚修亭回想起当年，她不告而别，没有消息，六年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想着她刚刚干脆利落送客的样子，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吗，奚修亭心里升起一阵怒火，转身推开门。
--------------------
第4章 “是我太笨”
============================
“你真狠心。”奚修亭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恨声道。“话就说一遍，一丝余地也不给我留，转身就走，六年找不到你，你真的狠。”
月青舒被他紧紧按在怀里，听着他声音里的哽咽，喉咙里也像塞了一团棉花。眼眶渐渐酸涩。
沉默了良久，月青舒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说根本不敢跟朋友提起他，怕被问分手的原因。还是说不让朋友提起他，讨厌当年眼瞎愚蠢的自己。
只能用力挣脱他的手臂，低着头后退一步“你走吧。”只是仍旧不肯看他的眼睛。
奚修亭看着她这样，心中越发愤怒“你连看我一眼也不肯，一句话都不想施舍我吗？”
一只手抬起月青舒的脸，看着她始终面色平淡，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把六年的思念和每一个深夜的眼泪，都揉到这一个吻里。
良久，奚修亭用手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抵着额头沉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在奚修亭吻上来的一瞬间，月青舒下意识想推开他。又想到，七年青春，换一个吻。当时求不得的，现在却这么轻易得到，眼泪瞬间不值钱的向下淌。
“我有男朋友了，奚先生。”，月青舒推开面前的人，平静的抬手擦干眼泪，又抬头直视奚修亭的双眼，看到他震惊和不敢相信的表情，语气坚定的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给自己暗示。
“请离开吧。”
月青舒呆呆的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带着凉意的晚风让她打了个寒战，才一路游魂似的回到房间里。
躺倒在床上，月青舒双手抱住头，只觉得脑袋要炸了，头好痛。
原本以为再次相遇的时候，她会面带微笑，道一声“你好”，还是太高看自己了。又一边安慰自己，那是曾经最美好纯粹的感情，她的整个青春里都是他的身影，忘不掉也很正常。
到底还是意难平啊，月青舒在心里唾弃自己。
次日，叫醒床上人的不是朝霞，而是绵绵不息的电话铃声。
月青舒被吵醒，拿起手机看到这么多消息和电话，助理的应该是工作上的事，闺蜜群里炸开了锅，99+还不够，分别还有四个私聊。
“谁的耳报神这么迅速。”月青舒头痛的想着，现在还早，等会再看闺蜜的信息再回。
勉强睁开眼睛，看到最后顾助理让醒了回电话。回过去小助理那边还是下午。
“等今年这一茬收了，我再去跟村长商量这事。实在不行就包地自己种算了？”月青舒闭着眼睛含糊的说。
“包地也要请当地的人栽种收割的呀，我亲爱的老板。这边联系好w省的蓝染研究所在询问项目进展了。”助理语气无奈，老板有拖延症。
月青舒也无奈，他们倒是想扩大产量，但一个是现在没有那么多人种植山蓝，工作室的染料来源不止一个地方，月青舒其实也很头痛，各个地方的收来的靛泥品质不一，染出来的颜色五花八门，多样性简直拉满。
另一个原叶转化率的问题，老一辈人靠经验种植，几百年都这样过来，你现在带着人去跟人家说，按我的方法种能提高产量，这样更好吧啦吧啦，说服不了就算了，遇到顽固一点的，直接拿扫帚轰你出去也不是没可能。别到时候没有多的，连现有的这点染料都没了，那直接快点把新品下架吧。
她们曾经也有想过直接在国外种植，但是结果表示，土地和种子的适配，实验种植都需要周期，成本直线上升。而且，她一直想着要回来的，能赚外国人的钱固然好，到底是故土难离，无论是技艺，文化，还是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有现成的能直接做加法更好。但说服一直以来这么做的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月青舒打算先跟村里长辈探探口风，其实直接跟林叔他们这样的中年人沟通，应该成功率会高一点，林叔一家跟她关系也好，一直以来都比较支持她。
“我做一做村里人的思想工作，能在这边还是更好”月青舒又和助理说了一些设计稿的事，并让她把给小孩子设计的系列文包发一份给她。
月青舒挂断了电话，坐起身来，打算收拾一番出门，去村里一些长辈家串串门。
一边收拾一边打开闺蜜群，看到他们在讨论的自己的事，月青舒差点没被漱口水呛死，瞌睡一下醒了，但是头更痛了。
她决定不打开那几个私发的聊天框，能鸵鸟一时是一时。
该来的躲不掉，月青舒一边吃早餐，一边选好给奚修亭的图纸，打印下来放到院子里的桌上，打算等会出门，让他自己来拿，还能完美避开。
正把打印好的图纸放在桌上，手机又叮叮咚咚，接二连三的消息弹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看样子差不多都醒了。
月青舒选择坐好，等待闺蜜们的电话攻击，虽然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知道他俩遇见了这事。但是一顿盘问肯定是少不了的。躺平任嘲吧。
好家伙，视频会议真的太公开处刑了。屏幕上五个聊天框，四个已经有人影闪过了。
月青舒视死如归的接通视频，瞬间叽叽喳喳，完全听不清说了什么。
木着脸等待她们舒发完情绪，等所有人都平静下来，才开口说“一个一个问吧，谁先来？”
“你们怎么遇到了，你不是这段时间在老家吗？到底是你们缘分深厚，比不过啊比不过”俞枝带着笑意调侃，“早知道我多留几天，还能一线吃瓜”
她们几个和奚修亭还有另外一个男生都是多年朋友，大家一起走过初高中的单纯岁月，大学和毕业后也经常见面吃饭一起玩。后来他们俩突然分手，直接断了联系，月青舒大三就出国读书，然后一直留在国外工作。虽然见面的次数少了，感情却更加深厚，年少的友情真挚纯洁，大家都小心维护。
其他人因为工作走不开，只有俞枝前几天来参加月青舒奶奶的葬礼，帮帮忙顺便住了两天，陪陪她就走了。
“你们要再续前缘吗？”杨沁岚忙着化妆也不忘关心他俩的感情进展。“你也不让我们问，就这么突然天各一方，还不让我们在你面前提他。这下可好不是我们主动提的哈”
“你们怎么就知道他在这了？”月青舒不解，装监控了？
“你不让提，还不兴人家问，亭哥给我打电话了，听说你有男朋友啦？国外的？顾助理？”俞枝昨天下班回家，就接到奚修亭电话，还问她月青舒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是谁？她怎么知道是谁，也没听青青跟他们说啊。
“哪有什么男朋友···”“所以昨晚你是骗我的”
面前突然落下一个纸袋，声音在耳边响起。
月青舒正埋头跟几个小姐妹闲聊着，没注意到院门外一直站了个人，走到面前突然出声，倒是被吓得不轻。不禁痛恨起老家夜不闭户的良好风气。
一时间，月青舒以手遮面不敢抬头，心里腹诽：翻车来的怎么这么快。
手机那头四个人也没了声音，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屏幕。
奚修亭心情很好的跟她们打了个招呼，“回见”说完利落的挂断了视频。
留下四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但心里盘算着，不久应该就能聚齐吃饭了，看起来跟有苗头的样子。
月青舒都快钻到桌底下去了，奚修亭好笑的把人挖出来，拿下她盖在脸上的手，把带来的袋子放在她面前，神色怡然“我给你带了早餐，亲手做的。”
月青舒这边收拾好尴尬的心情，把手里的图纸递给他。
“我等会出门还有事，早餐已经吃过了，你先回去吧。”
“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陪你一起吧。”
奚修亭亦步亦趋的跟着月青舒收拾好一起出了院子。
月青舒无奈，只得让他像条尾巴一样跟在身边，只觉得这人脸皮倒是跟以前一样厚。
她穿过村子里的小路来到石家，一路弯弯绕绕仍然被不少村里遛弯的阿爷阿奶看到。月青舒有预感，明天她在村里就是有对象要结婚的人了。
两人一路一言不发，小路狭窄，奚修亭只好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大路不走，专挑屋后房檐叶深树密的小路，唇角荡开一丝笑意。
看着她的背影，奚修亭想起他们之前也是这样，他走在后面，听她在前面眉飞色舞的讲电影里的高潮，或是她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想要跟他分享，然后走回到他身边。
不同的是那时她不会背对着他。遗憾的是，他们曾那样近，却不曾牵过手。
奚修亭不再犹豫，上前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不让她挣开。
“这是干什么？”月青舒看着他俩握在一起的手，没有第一时间挣开，反而挑眉问。
“六年前你问我要不要在一起，你还没听我的回答就走了，现在当然要续上啊”奚修亭理直气壮的回答，眼里带着笑意。
月青舒差点被气笑“问你那天，你的迟疑就是答案”不然她跑什么，难道继续做所谓的朋友吗？
“那是我之前没想明白，第二天我就去找你，还带了礼物和情侣对戒，你不听我说话就把我赶走了”奚修亭理直气壮的回答，很快又泄了气，还夹杂着一丝委屈继续说道“我想着等你消消气，结果再也见不到你了”
奚修亭想起那天，六月的阳光刺眼，大二下学期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他们俩看完新上映的电影去吃饭，饭桌上奚修亭熟练的点好两人爱吃的菜，七年相处足以让他们很了解对方的喜好口味，甚至他身上的衬衣都是他们一起去挑的。
月青舒像往常一样，准备从他手里要过刚才看的那张电影票，还没抬头，票根已经递到眼前。他还开过玩笑，说以后要数一数他们一起看过多少电影。
月青舒翻开那本手帐，把那张电影票放进本子的最后一页，翻看前面每一页，有七年里不间断的电影票，游乐园门票，出去旅游的火车票飞机票，本子已经变成原来的两倍厚度不止，放进去这一张就再也放不下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菜色，月青舒把厚厚的本子推到他面前。说“你看，都装满了”
奚修亭翻看那本手帐，记录了他们七年的共同回忆，高兴的说“是啊，都写不下了，我给你换一个，大一点的”
“以什么名义呢”月青舒放下筷子，有点紧张的看向他，她不想再换一个更大的本子，旧的那个已经太沉重，等了这么多年，一直没等到。她决定在这个本子写完最后一页的时候，由她来主动开口吧。
“我们关系这么好。一个本子有什么的。”奚修亭满不在乎的开口，桌上这个不也是他送的嘛。
“那这些算什么呢”月青舒突然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一只手捏的紧紧的“你为什么不让杨沁岚，俞枝陪你去，我们这样算什么呢？”
“她们虽然也是好朋友，但那怎么一样呢，什么算什么？”奚修亭不解的望着她。
再也忍耐不住，月青舒伤心又生气，扔下筷子径直离开。
奚修亭匆匆买完单，拿上东西，跟在她身后走回宿舍，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才能让前面的人不再生气。
奚修亭一直都清楚，月青舒在他心里是不一样的。本能的想要靠近她，却迟钝的忽视他们的感情，在日复一日的亲密相处中慢慢升温变质。
以至于当月青舒主动挑明时，才缓慢意识到那就是爱情。第二天开心的准备了戒指想要去表白，却再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直到今天，他想如果再等下去，不知道又会因为什么阴差阳错，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六年的痛苦了。
七年都没开窍一天就想通了，月青舒淡淡的无奈萦绕心头。她现在听着这话，只觉得当年的好时光也不算浪费，虽然没有一个美好的结局，至少不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只是她现在已经不再像年少时那样，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了。
“所以你是一个晚上就开窍了？”月青舒语气带笑的调侃。
“是我太笨了，但是你知道的，你在我这里一直是最特别的那一个。”奚修亭神色赧然，又急切直白。
“我知道。”月青舒神色平静下来，心里吐槽，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跟别人不一样，甚至可以说对她太好，好到身边朋友都以为他们在谈恋爱，他却迟迟没有表白。
当时她想，也不一定非要男生先告白，感情到位了都一样嘛。后来一年又一年，第七年，她终于按捺不住，先问了出口，却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
当天晚上，她一个人苦苦思索一夜，也没得出答案，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喜欢她，为什么对她一个人特别。后来她猜测，是喜欢的，就是人没开窍。但是她不想等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
“松开吧”月青舒示意要到了，在人家门口拉拉扯扯不太好。
奚修亭楞楞地松开手，不明白‘知道’是什么意思。
月青舒看到石家院门打开着，抬手敲了敲门板，抬脚直接进去“石阿爷在家吗？”
听到月青舒的朗声询问，奚修亭回过神立刻跟了进去，只是一股不安的感觉梗在心里，他实在拿不准月青舒现在的态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