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蓝草——西山木【完结】
时间:2023-05-30 23: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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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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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阿爷是村里威望最高的老人,过去村里的大小事情村民们都会来问问他的意见。就连蓝蜡画的图案,点蜡的拿不准的时候都来请教他,蜡画图案背后的意义也懂得最多,说一句德高望重不为过。
  这也是月青舒首先来跟石阿爷沟通的原因,如果得到石阿爷的支持,村里也不会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
  石阿爷一头雾水的看着眼前这俩人,不明白他俩怎么凑一起去了。“你们这是一起来的?有事?”
  “不是,在外面碰到了,就一起进来。”月青舒抢在奚修亭开口前说,她可不想村子里传得乱七八糟,“我来是染坊有点事想跟阿爷聊聊”,说完她转头看着奚修亭,示意赶紧交代来意。
  两人隔得老远,一副并不熟的样子。石阿爷看得好笑。
  奚修亭也看出来了,只好无奈的顺着她的话说“学校活动的事,我来请教一下石阿爷。”
  眼看日头到了中午,月青舒跟奚修亭婉拒了石阿爷的热情留饭。从石家出来月青舒想着下午再去林阿奶家,找林叔问问情况。
  月青舒一路边走边想,快走到家门口了,突然反应过来身后还跟了个人。回头一看,果然还在。
  奚修亭看她一路想事也没开口打扰,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她终于注意到他了,冲月青舒露出浅笑“中午了,吃饭吗,蹭顿饭好不好?”
  “我可不会做饭。”月青舒委婉拒绝,表示并不想跟他一起吃饭,虽然他的脸还挺下饭,但那么多年,青青本人表示腻了。
  “正好,我会。”说着奚修亭毫不见外的拉着月青舒进门,然后直奔厨房。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和坐在对面的人,这熟悉的场景,月青舒无语,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
  “你手艺还不错···”月青舒拿起筷子尴尬笑了两声,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气氛也很诡异,干嘛要直勾勾的盯着人吃饭呀。
  奚修亭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在等待她对菜的评价。月青舒离开的前两年,他学着做她喜欢的菜色,每次做好饭就仿佛回到了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后来想着做其他的,等她回来一定要做给她尝尝。但一直没有联系,问身边的朋友,她们说月青舒不让提起自己,她也从不主动询问有关他的任何事。
  所以即使他知道有关于月青舒的所有事,也从不敢主动上前打扰。但是一次出差机会摆在面前,即便没有人能勉强他,在看到出差地点和项目合作单位时,没有任何犹豫的主动表示愿意出差。他想能借此见一面也好,最差的结果不过是视他如陌生人罢了。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天天给你做。”只要你愿意的话,奚修亭默默在心里添上后半句。
  天天杵她眼前干嘛,没自己的事做吗?“呵呵,那倒不用。”月青舒飞快的吃完饭,想尽早结束这奇妙的场景。
  奚修亭虽然被口头上拒绝了,但看着她大快朵颐,心里也稍有安慰,只觉得自己没白白学做这么多菜,今天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月青舒没想到两人吃完饭了,他还不准备走,她只好收拾碗筷并婉拒了主厨想要洗碗的举动。
  于是,月青舒一边洗碗,奚修亭烧上开水,拿出柜子里的茶叶,站在她身后,一边等水开一边默不出声地盯着她。月青舒只觉得芒刺在背,心里泪流满面,想着来个人救救她吧。
  抛开告白没成,他们这么多年也算友情深厚了,月青舒实在做不出来强硬赶人的举动。
  但这一刻月青舒只想说‘赶紧走行不行啊’,最终也只能给他个眼神,撇向门口,示意可以滚了。
  奚修亭望向她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到院子里石桌上的图纸,没有说话。他动作缓慢的泡上两杯茶,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说“解解腻”,看她没有反应,只好说“还有一个事。”却不开口说完到底什么事。
  月青舒翻了个白眼,又来了,间歇性哑巴,说话说一半。但是又拿他没办法,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沉了沉梗着的那口气,语气不善“说。”
  说完看着对面的人眼睛弯了弯,溢出点点开心的样子。于是刚下去的那口气仿佛更不顺了。
  奚修亭心里暗叹,这么多年她还是一点没变,别看平常冷漠脸拒绝三连,看似很不好接近,确实也很不好接近,但面对身边亲近之人的要求却很少拒绝,很被朋友们信任依赖。
  他好像有点为难的表示需要学习一下手工艺品的制作流程,“之前没有做过,我想到时候跟小朋友一起做但是自己的很丑或者四不像怎么办,只好来请青青教我。”说完低下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殊不知心里惴惴不安,觉得自己找的理由看起来还算正当,要是扔给他一本书或者视频,让自己一边儿去学,那到时候只能拿着惨不忍睹的作品又上门讨教了。如果答应了那就可以天天近距离接触······
  “可以,材料我这都有,下午来学,我现在要休息一下。”月青舒实在不想揣摩他的内心戏了,正常朋友之间的来往她也不会拒绝,但这也不代表什么。她还有重要的事需要跟助理沟通一下,多余的拉扯简直浪费时间,午休都要耽误了。
  这边奚修亭正神游天外,给自己的计划添砖加瓦,却冷不丁听见她应下了。心里觉得隐隐不对劲,却不好逼的太紧,这事儿急不来。
  两人说好下午一起做手工,月青舒,目送他离开,感觉自己终于能喘口气放松一下,总算没人一直盯着她了。
  摆脱了诡异氛围的月青舒终于腾出脑子想起正事,看看时间,本想跟两个助理商量讨论一下,但是这个点应该还没起床。只好自己先躺到床上默默梳理。
  月青舒自认不是那种利欲熏心的商人资本家之流,她何尝不知道直接用化学染料来得更省心省事,但坚持用植物染料也算是她的本心了,也是想为自己的根尽一分心力。
  不至于就像村里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说的那样不堪,连石阿爷也旁敲侧击的询问是不是拿国内的东西博眼球,就像流传进来的洋货,会挤压甚至摧毁本来的谋生手段,就像当年蓝染被阴丹士林打压的毫无生存空间。
  月青舒没有想到石阿爷会这样耿耿于怀当年没落的蓝染,也推己及人担心别人会不会面临跟他们当初一样的困境。
  她好一顿解释终于让石阿爷明白,这就是一个轮回。以前被抛弃的东西现在又被拾起来。
  当听明白她的意思,也随即沉重的感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但石阿爷不太赞同月青舒想要扩大产量的想法,问了她两个问题‘能卖出去多少?’‘能持续卖多久?’,然后让她自己回去想想。
  月青舒明白,即使看似境况轮转,但石阿爷依旧不看好。月青舒不明白的是,不可能不看好蓝染这项技艺本身,那就是不看好她,还是不看好她的做法,认为这种方法不会长久?
  一时间月青舒陷入了僵局,不知道应该怎样改进自己的办法,在她看来这没有什么问题。
  这时铃声响起,打断了月青舒将要昏昏欲睡的思维。
  奚修亭回到在村里的住处,他前不久才来这里,带来的资料书本都还没收拾好,桌上地上散乱了一屋子,大部分衣服都还塞在行李箱里。
  无视这乱糟糟的一切,他先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安排好了底下学生课业问题,才打开这些天搜集到的信息,准备把今天新的收获整理归纳。
  今天在石阿爷那里,他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老一辈对传统手艺创新的想法,但是他们都认为只是流于表面,在创新的时候也丢失了一些东西,而且对这一部分也是他们不愿意轻易传授,甚至宁愿在手里捂着。
  他其实也有心里准备,院里有一个老教授告诉过他自己的经历,研究院曾经到一个村子里想要采访和收集关于他们当地蓝染的发展现状,但那位非遗传承人带着记者和研究员漫山遍野的跑,最后对于植物栽种收割和制作的流程都以,从来如此,老人就是这么教的,没有为什么,凭经验和感觉作为结果。尽管有一部分是不愿意传授的原因,但更多的是没有引入科学的方法,一切还停留在很原始的阶段。
  这么多年研究院派往各地的师生大都无功而返,项目进展也十分缓慢。奚修亭来时就做好准备长期深入的研究。但老人的固执和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是令他忍不住泄气,只好转变视角从小孩子入手,这一次的手工活动就是他准备的新的切入点,希望能有所进展。
  奚修亭写完材料合上电脑,轻叹一声,转身收拾起杂乱的屋子,一边把书归拢放好,一边忍不住想她这时候在干什么,是在午休还是······
  月青舒本来是想午休的,却被姐妹们强制截断了瞌睡虫。
  “你来干嘛,最近很闲吗?”月青舒听视频那一头的云棉说要来陪她,忍不住疑惑“你不对啊棉棉,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儿啊,我就是想来陪你啊,刚好这段时间有空嘛。”蓝云棉对着镜头眨巴眼睛,试图卖萌“绝对不是一线吃瓜来的。”
  “别打岔啊,早上怎么回事啊,后续呢你俩干嘛了?”俞枝很执着的想知道他俩现在的进度条走到哪一步了。
  “后续就是没有后续,还有谁用空一起来,正缺人干活呢,裙子少带两条啊,到时候我亲自来接你们。”月青舒无视闺蜜们的八卦之心,还顺手拉了个壮丁。
  又啰啰嗦嗦大半天,聊了些乱七八糟漫无边际的话,俞枝见是在撬不开她的嘴最后无奈放弃,转头叮嘱云棉到时候一定要一线直播。
  艰难挂断视频的月青舒感觉后面没有好日子过了,等人都到了当年的事也就瞒不住了,虽然月青舒主观上没有想要隐瞒,只是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就一直什么都没说随他们猜去。
  既然都聚到一起了,不管他们想问什么都去问奚修亭去,反正锅都是他的。月青舒甩锅甩得毫无心理负担,还很高兴有小伙伴陪,说不定以局外人的视角能一眼看透本质,还能帮她解决面前这两个棘手的问题。
  盛夏的阳光既耀眼也很有温度,路边的野花都低下头,树荫下的小草庆幸自己找对了地方,好奇的注视着太阳下这个点出行的路人。
  奚修亭收拾好房间又洗澡换衣服收拾了头发才出门,反复打量了镜子里的自己,看不出什么用力的痕迹,才略微满意的出门,往月青舒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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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植物染-豆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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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修亭来得不算早,一般这个点上班的上课的都已经进入状态,但是很明显,静悄悄的院子显示主人家还在午睡,他在上去敲卧室门还是在院子里等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静静等待。
  等到月青舒醒来,迷迷糊糊的下楼发现院子里坐着一个人,才恍然想起下午还有事,被小姐妹们一打岔也忘了定个闹钟。
  “你怎么不叫我,你又不是没我电话。”月青舒看见他背上隐约湿了一小块,知道他估计等了有一会儿了,树荫下虽然晒不着,但这个天气阴凉处也待不住,搞的像体罚似的。
  怎么说,就挺蠢。月青舒无语,开口让他进来坐,又端了杯水给他。
  奚修亭知道,除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的一切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删除,出国之后号码没有换,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他不敢打电话,虽然一直都知道,还是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但听过太多次忙音,以至于后来偶然一次拨通了,却沉默良久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再也没有打过去。
  “没事,我才来不久。”
  行吧,随他去,月青舒无奈的耸耸肩,去洗了把脸清醒清醒。然后从堂屋的柜子里拿出工具和白布,又回到卧室拿了几只铅笔,忙忙碌碌总算把东西备齐。
  看着桌上的两把刻刀,其中一把制作简陋,远没有另一把精美锋利。月青舒拿起那把看起来崭新精巧的刻刀递给奚修亭“你用这个,是我从国外带回来,本来是给奶奶的,但是老人家说还是习惯原来的,顺手,估计没怎么用过。”
  她自己则捡起另一把,入手光滑细腻,细看手柄确实随处可见的木头枝子削成的,可见曾经使用它的人是如何爱护,经年累月是摩挲才让普通的木头泛起光泽。
  奚修亭接过那把刻刀,外表的金属光泽和刀帽上繁复的花纹,让它看起来结合现代工艺和异国风情,既冷硬又瑰丽,是现在年轻人会喜欢的款式,也是她会选择的东西。
  “老人都念旧,未必是不喜欢。”他眼睛看着对面人手里的简易刻刀,手却轻轻抚摸掌中这把。
  月青舒整理摆放好桌上的油纸和打印下来的图案,轻声回应“或许是吧。”谁知道呢,但奶奶确实保存得很好。
  她抬起头问他“你知道大概流程吧,之前做过没有。”,虽然这样问,她肯定面前人一定是提前做过功课的,他一直都这样准备充分。
  “大概了解,但是没有上手过。”其实奚修亭在院里和w省研究院研习过完整的流程,去其他传承蓝染的地区也接触过细节略有不同的制作方法,理论知识比实际经验丰富一点。
  要是认真算起来他会的估计比月青舒了解的可能还要略多一点,但是实话实说那不就没有机会了吗,她一定会让自己一边练去。
  月青舒也不想细问,只当为了陪跳跳去参加活动练练手。
  老家这边做蓝染还是传统的老方法,要一笔一画手工刻板,先画设计好的花纹样式,再用油纸刻镂。脱浆的生布垫在花纹镂空的油纸下面,最后用豆粉糊在镂空处,需要用木片刮得均匀薄透,这样糊上豆粉的地方就不会染上颜色。
  她虽然清楚流程,但自己动手的时候还是少,在国外的时候,只有打版才自己上手,多数时候都是激光刻镂,机器刮糊,染布更是不用她动手。月青舒拿到工厂出的大货,跟自己做的版对比了半天,不得不承认,机器做的甚至更精细,也或许是她手艺不到家。
  月青舒把早上选好的图案递给他让他自己挑拣,她则转身把脱好浆的白布裁剪了几块手帕大小的正方形,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学校准备做些什么款式,应该不会做太复杂的,也不会动针线吧。”
  “是准备的白体恤,和手帕一类的小物件,现在的小孩子不像以前,都没怎么动过针线。”奚修亭翻看手里的一沓设计图,挑出来几张今天准备练手的,然后抬起头“我跟村里的学生家长聊过,老一辈小的时候都是自己缝衣服染衣服,现在小孩子都上学去了,只有校服穿,其余的都是家长在外面买了寄回来,老人做的都很少穿了。”
  月青舒想起奶奶留给自己的箱子,里面都是奶奶亲手做的,她没穿过几次的衣服,从小到大的都有,除了几岁时的小褂子其他的衣服都是崭新的。
  “是啊,我小时候还穿,后来上学了,都是校服和爸妈买的时髦的。”月青舒说着笑起来,那时觉得奶奶做的衣服老气,只愿意穿爸妈在商场买的衣服,觉得时髦漂亮,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奶奶亲手做了寄来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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