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青舒走进厨房准备看看中午吃什么,却看到案台上已经泡好了四杯茶,她才带那两人去房间放下行李,确实还没有来得及给众人倒水,现在倒是有人代劳。
奚修亭合上冰箱门,把手里的食材都放在一旁的台面上,跟她商量“中午就随便吃点吧,都累了,吃完好休息一下。”
月青舒端起茶杯向他遥敬了一下“谢谢,很贴心。”
奚修亭没有答话,只浅笑回应,找了个托盘准备把水端出去,月青舒一把接过“我来”,又一边往外面走一边头也不回对他说“你先做着,我马上来,一起。”
月青舒到堂屋放下水杯,见他们都收拾好下楼了,招呼他俩“来喝水,坐着休息下,等会就吃饭。”,顺势去接蓝云棉手里抱的那一摞盒子“这都是些什么呀,这么多,这么大老远带过来。”
蓝云棉挑出其中一个盒子递给顾钊“顾助理,这是你的见面礼,礼轻情谊重,请笑纳。”说完还俏皮的眨了眨大眼睛。
这个动作在月青舒他们眼里不过是寻常卖萌,看在顾钊眼里仿佛多了什么不一样的意味,他扬起唇角双手接过“怎么会,多谢。”
蓝云棉给顾钊的那一份原本是给奚修亭带的香水,她在咖啡厅的时候闻到了顾钊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便知道他们的品位很接近,事出突然,反正大家都是老朋友,给青青带了好几个新出的让她分给奚修亭也行。
“带给你的已经放到你房间桌上了,还有亭哥的你看着给。”蓝云棉意味深长的盯着她笑,“这些都是吃的,放厨房吧,有熟食中午可以吃。”
蓝云棉抱起那一堆食物走进厨房,就看到奚修亭戴着围裙在切菜了,立即就放下手里的东西绕到他身边,口里啧啧称奇语气夸张调侃”哇撒,亭哥,还没吃过你做的饭也,深藏不漏还是故意的呀。”又上下打量了好几遍这个从没见过的形象,还掏出手机火速拍了照片发到群里,顿时炸出来一堆消息。
月青舒在堂屋里跟顾钊正在聊工作安排,看到群里的照片和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你先坐,我去做饭。”匆匆跑到厨房,奚修亭面无表情继续切菜,看似很淡定,但握菜刀的手上青筋若隐若现,旁边蓝云棉抱着手机笑得前仰后合,浑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
“棉棉,你先出去坐会儿,等吃饭啊。”月青舒连忙把蓝云棉拉出厨房,就很怕她在继续笑下去会血溅当场。
厨房门口顾钊想进来一起帮忙,与仍旧笑得花枝乱颤,被丢出来的蓝云棉撞了个满怀。
“顾钊你和棉棉在客厅玩啊。”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厨房门,月青舒靠着门长长吸了一口气,头痛的想着‘这才第一天,给送回去还来不来得及啊。’
她挽起袖子走到奚修亭身边择菜,暗暗观察他的脸色,正想怎么开口安抚一下。
“我没事。”奚修亭拿过她手里的菜自己洗起来“我来就行。”
月青舒看他嘴上说着‘我没事’又低着头,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嘴角抽了两下。行吧,还有时间摆弄茶艺看来是真没事。
想到群里的调侃,月青舒又一下笑了出来问他“他们都不知道你会做饭呀,藏得这么深?”
“只想做给你吃。”奚修亭放下手里的菜抬头,盯着她眼睛很认真的对她说。
月青舒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转身去准备炒菜,却被一下堵在灶台前,身后贴上来一具炽热的躯体。
夏日正午的阳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温度一下就上升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扭曲起来。
“他们笑话我,你也跟着笑。”奚修亭伸手从她腰间穿过,撑着她前面的案台,把人禁锢在双臂之间,下巴搁在月青舒肩膀上,脑袋蹭了蹭语气带着一丝控诉继续说“怎么办,要是心情不好饭就不好吃了。”还歪了歪头,眼底带笑的明示。
“那就都别吃了。”月青舒看他逮着机会都要撒娇就很无奈,转过身摸了摸他脑袋“别闹了啊,都等着大厨投喂呢。”
奚修亭拽下她顺毛的手,感觉像是在摸狗呢,默默收拾厨具开始炒菜了。虽然不太想理旁边的人,梗了两口气,菜要下锅的时候还是对她说“出去吧,油烟大。”
月青舒感觉自己这个主人家坐到一边等吃饭不太好,把等会要用的碗筷收拾好,又凑过去看他炒菜,注意到奚修亭额头上汗珠渐渐落下,后背也湿了一片。
专心炒菜的人突然感受到一股凉风从旁边袭来,奚修亭转头看到月青舒眉眼弯弯的摇着扇子,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相视一笑又低下头去看锅里的菜,嘴角却一直没放下来。
客厅沙发上,蓝云棉还在群里跟姐妹们调侃,一脸迷之微笑。
对面顾钊盯着她半晌,在她放下手机喝水和空档终于插上话“蓝小姐,那位奚先生怎么在这里啊,他不是研究所的人吗?”
“太生分了,叫我云棉就好。你是怎么认识亭哥的?”蓝云棉想起还有这一茬,不自觉竖起耳朵仔细听顾钊讲在y国的事,她听完疑惑的问“青青不知道这事儿?”
顾钊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应该有什么事,但目前并不清楚也就没有隐瞒什么“应该不知道,他们研究院一行人都是我负责接待的,就打了个照面。”
“这样啊。”蓝云棉不动声色但大脑飞速旋转,他们这几年一直在调侃月青舒办公室恋情,但
“他工作吧,我也不太清楚,你老板应该知道。”蓝云棉意有所指的暗示他自己去问,她可不好随便讲,难道她要说奚修亭来追老婆的吗?
厨房的门终于打开,月青舒拿着碗筷出来,身后奚修亭端着菜一起放到桌上,月青舒回头去拿其余的菜。
蓝云棉蹭到奚修亭旁边,跟他一起凑在冰箱前拿饮料,眼睛一边觑着餐桌那边的月青舒,一边压低声音问他“看起来进展很顺利啊,登堂入室,主家姿态简直糊住我的一双狗眼啊,你还悄悄去过y国,手段不少都瞒着大家呢?”
奚修亭无语,要是进展顺利就好了,语气沉沉的回应“还在进行中,别只看笑话啊,等你们支招。”
”行,找时间细聊。”蓝云棉感觉朋友们的终身大事她义不容辞。
“你俩干嘛呢,过来吃饭。”月青舒看他俩在冰箱前磨磨叽叽半天,结果在挑汽水。
奚修亭走到她身边坐下,把手里冒着冷气的饮料拧开盖子放到她手边。
月青舒瞪了眼在无声嬉笑的蓝云棉,不管他们俩,转头叮嘱顾钊“吃完饭我跟你说下这边的进展。”,又冲仍在暗暗观察她俩笑而不语的蓝云棉说“你别只顾着笑,这几天的活动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保证你回去瘦十斤。”
蓝云棉看着碗里月青舒给夹的洋葱,和她皮笑肉不笑暗含威胁的眼神,默默拉上了自己的嘴巴,安静不到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心问道“什么活动呀青青,你知道的咱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的怕是干不了什么重活。”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带上你的装备当个跟拍机器人吧,这有俩劳动力呢。”月青舒冲着那两个沉默吃饭的人努努嘴对蓝云棉示意。
蓝云棉笑眯眯的点点头,投桃报李的给月青舒夹菜,她就知道青青不舍得折磨她的。
顾钊听到这话,立即想到时候到了“是要收割蓝草了吧,前面几次来都是匆忙看了几眼,还没沉浸式体验过,这次就是为了这个过来的。”
瞧顾钊这么麻利的表态了,蓝云棉看向这边的奚修亭,想着他肯定会跟上。
果不其然,奚修亭漫不经心的说“已经跟青青约好了,到时候一起去。”,手上却殷勤的打了一碗汤送到月情书面前,低声说“上次你说菌菇汤有点咸,尝尝。”
“前几次你来都是找的林叔吧,他有没有带你去染坊看过。他们最近要出一批老花样子的布,正好我们可以去旁观学习。”月青舒跟顾钊说起染坊,只敷衍的对奚修亭应了一声,把汤碗端到面前。
顾钊看着,余光在她两人身上扫了两圈,目光闪烁显然已经初步得到一些信息了,仍旧面上正经“是找的林叔,林叔带我去看了才种下去不久的苗,那个时候染坊很闲就没有去看,拿了些陈年收上来的存货就走了,据林叔说带我去看的地已经比原来多很多了,但比起w省学院和社区的量来说还是太少,而且上次的染料质量也达不到研究院的标准。这些情况奚先生应该了然于心吧,毕竟奚先生上次去y国考察似乎收获不少啊。”
月青舒听到这话很疑惑,她还没问顾钊怎么认识奚修亭的,难不成就是上次研究院的项目?
“确实,我来这边深入调查确实了解到一些事情,比如村民们不愿意扩大产量的原因。”奚修亭放下筷子泰然自若。
“以后慢慢聊,吃完了都去休息吧。”月青舒瞧众人都放下筷子在喝汽水了,
众人吃完饭,一起收拾好碗筷,蓝云棉和顾钊都回房间补觉去了,月青舒也送奚修亭到院门口。
“那我走了。”奚修亭轻声道别,张开双臂想要来个临别拥抱。
月青舒无语,搞得像再也不见了似的,就几步路的距离,放下他的手臂从后面推着他的肩膀往外面走“今天辛苦你当司机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还冲他会了挥手。
奚修亭看着她的眼睛,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明白她的态度,他只是不愿意放手罢了。
直接把她揽入怀里,脑袋埋在她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才开口“上次研究院到y国考察,在你们楼下时,我在后面一下子就听到了你熟悉的声音,却不敢上前打招呼。”说完自嘲的笑了笑,牵了牵嘴角道“我走了,你进去吧。”
月青舒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阳光热烈的洒在他身上,却显得落寞更甚。她自己又何尝不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呢,摇摇头苦笑了两声,她转身走进屋子。
奚修亭抬起头,只觉得阳光刺眼,泪腺酸涩,他忍不住回头,隔着的一道院门遮挡住了门里面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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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蓝染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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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阳升起得越来越早,山上的叶子已经大多变成了深绿色,林叔每天上山巡视,村里的老人去看过也说差不多该收割了,于是通知月青舒一行人早早准备好。
天还未亮,月青舒便一一拍门,叫他们起床,夏天日头长,早早上山就没那么热,况且在打靛时必须要在将亮未亮,第一缕阳光挣出天际线时全部完成,他们在收割时也习惯并一直沿用这个作息。
月青舒刚走到顾钊门前准备敲门,里面就走出已经穿戴洗漱好的顾钊,完全不用人操心,又返回自己卧室旁边的房间,刚刚叫醒过一遍的人又重返梦乡了,听到楼下奚修亭在堂屋说话的声音,看向床上的人,只觉得得使出非常手段了。
月青舒拉着被自己冷水泼醒的蓝云棉下楼,奚修亭招手让他们来吃早饭,“月青云棉快来,奚先生做的三明治很好吃。”顾钊很给面子的大加赞赏做早餐的人。
她接过奚修亭递给她的水先喝了一口,连她这么细小的习惯都还记得,月青舒心里很是感慨,刚才忙着洗漱和叫醒蓝云棉都没来得及喝水,拿起放在她面前的三明治咬了一口,发现里面有她最喜欢的甜肠,让她大早上心情超级好。
奚修亭看着眼前人吃得高兴,眼睛弯弯开心都溢出来了,莞尔而笑的样子和回忆里一般无二,看她嘴角沾了一点酱汁,奚修亭熟练的想要拿起纸巾给她擦拭,却硬生生转了个弯塞到她手里,让她自己擦。
等大家都吃好早餐,收拾完残局,月青舒拿出准备好的草帽和驱虫喷雾,给他们每个人都仔仔细细的喷好药水,毕竟山上的野生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林叔他们做惯了活的老人也挨不住山上密林的蚊虫,这驱虫药水比城市里用的药效要强劲不少,气味也刺鼻。
蓝云棉就第一个受不了打了两个喷嚏,连连后退,旁边两个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逃避,脸色却写满了不耐,但还是乖乖站着。
奚修亭接过她手里的喷雾装在包里,他们还带了两个大水瓶,把帽子给她带上,仔细系好系带,一行人才算收拾好出了门。
一路上都遇到上山的老人,即使已经不太能亲自下地收割,也是要到山上看看的,另一个也要给他们掌掌眼,林叔到底比不过一辈子种山蓝的老一辈来的经验丰富。
“奚老师,你们也去呀。”一同上山的学生家长都很热情的跟奚修亭打招呼,声音此起彼伏,奚修亭也浅笑回应。
“奚老师,学生家长都很喜欢你嘛。”蓝云棉三人都一脸笑意的调侃奚老师。
也有不少老人问月青舒这几个面生的年轻人,得知他们一起去收割蓝草,拉着他们一路传授了不少秘诀,怎样收割更快不费腰,手套一定要带年轻人手嫩,头发呀都扎起来不然······
一路有说有笑,不像是去干活的,更像是长辈带着家里小孩去春游一样。
到了山上,大家没有事先规定哪个收那块,先来的人随意找了一块地抄起镰刀便开始了,后来的看那边人少就去哪边,大家自有默契,不需要人教,也不需要命令。
哪些颜色表示可以采收,哪些颜色表示还需要再等两天,收割的草叶杆子放哪里大家都再熟悉不过。
可怜月青舒一行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月青舒稍微熟悉一点,现在也只知道大致方向了,带着他们往后面走,想要找一片人少一点的地方,被村里的一个阿奶喝住。
“月青,不要往前走了,前面是沤坑都忘了,等会掉下去了。”阿奶声音严厉却透出关心爱护,怎么说都是村里看着长起来的,虽然对她近些年的做法颇有微词,到底······
月青舒回头发现是石阿奶,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阿奶,近段时间一直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她扬起大大的笑脸“好,我们就在这一片。”,石阿奶脸色一顿说了句“随便你”就低下头去帮他们把收割好的杆子打捆。
他们找好了地方,并没有开始收割的动作,奚修亭和顾钊走到一位大叔身边,先是观察他的动作,又跟他搭话”大叔,我看他们都是把杆子一起割下来放在一边,您这个为什么只有茎叶啊。”奚修亭查阅资料了解到各地不同的植株有不同的采收方式,但同一个地方他们却并不相同,但看上去整片山地所种的都是相同的品种,这令他感到疑惑,并默默在自己的手机里记录下这一现象。
旁边的顾钊也张望了一圈发现,每个人的采收方式都不尽相同,有人直接把整根割下来整齐码放好,枝叶朝上,也有阿奶们拿着框慢慢摘叶子,装满了往他们身后的地方走去,就是石阿奶说有坑的方向。
那大叔听见旁边有人问话,抬起头来一看是两个年轻后生,皮肤白嫩手上也没有老茧,一看就是城里的孩子,怪道能问出这话来,但他还是耐心解释了“每个人方法不一样很正常嘛,只要这嫩的部分,杆子也可以留着,也可以干了当柴火烧,只是现在烧柴火的少了。”
奚修亭和顾钊闻言点点头,动作出奇的同步,大叔看他们这样笑了起来,不介意给他们多说点“这种接近黑色的是最好的,深绿的可以收,别把那些颜色浅的给割了啊。”
奚修亭和顾钊都有礼貌的回答道谢,偷师学艺完成就回到刚才选好的那块地准备开始干活,回来才看到他们那块地前头的人已经快要割完了,很快就要到他们面前了,奚修亭他们不得不选择往后退一点,大舞台还是留给能发挥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