蔫儿玉——脆桃卡里【完结】
时间:2023-05-30 23:11:36

  李樯哑然。
  他再伸手,想把胜玉再揽过来,胜玉已经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这下拉开的距离更远了。
  胜玉穿着寝衣,布料薄薄地贴在脊背上,显出脊骨的形状,瘦得可怜,却笔直挺拔。
  她把脸埋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很低。
  “你知道真相,应该早早告诉我,为什么看着我因那个行商横冲直撞。”
  她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仿佛困倦得睡着了,也仿佛不需要李樯的答案。
  李樯脸色平板着,不想露出一丁点情绪。
  但是他知道,胜玉说了这句话后,他就再也无法阻止。
  胜玉的病症第二天就退下去不少,李樯只喂了她一次药。
  半夜时不时起来看她,她没再出虚汗,只是梦中愁眉不展。
  李樯疑心她的病并非来自风寒,就没再让她喝那苦兮兮的药。
  她大约又是想到家里的旧事伤怀吧。
  其实李樯很不愿意看到这个场面。
  尤其是,他曾见过胜玉命悬一线的样子。
  李樯夜里给她试了几回额温,早上便起迟了些。
  胜玉从他怀里爬出去时,李樯才睁开眼。
  他睡眼还朦胧,看着胜玉浅浅一笑。
  “胜玉,好些了么。”
  昨日的事情还刻在心头,冷却了一夜之后显得愈发沉重。
  大早上起来,胜玉的演技还比不上昨天,低垂着眼躲避他的视线。
  “你怎么没有去府里。”
  李樯单手轻撑,轻松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想等你好些。”
  胜玉蹙了蹙眉,目光有些茫然。
  低声问:“为什么。”
  李樯眨了眨眼,将那句话说完。
  “等你好一点,跟我一起去。”
  胜玉还是愣。
  李樯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说:“之前瞒着你是我不对。现在起,我知道的事情,你都可以知道。但是,你要在我身边,保证绝对安全。”
  胜玉听见那句话,眸光逐渐亮起。
  “你的意思是……”
  “嗯,你就当我的副手,昨夜我许诺过你的,你可以亲眼看着一步步实现。”
  他指的是,“害过傅家的人都一定没有好下场。”
  胜玉心跳加快。
  她如今已经明白,傅家当年是输在了皇家手里。
  那么李樯说的这些人,自然是……
  此事非同小可。
  胜玉定了定神,好在她并不关心李家想做什么,她只要完成自己的事。
  胜玉发着呆的时候,李樯过来抱她,双手撑在她腰两侧,把她整个人端了起来,带到床下。
  胜玉回过神,下意识地推他,胸膛坚硬得当然推不动,李樯站得稳稳的,然后很明显刻意地假装摇晃两下,坐倒在了床榻边缘,“哎呀”一声,盯着胜玉,好像在控诉她把他推倒了。
  胜玉则被迫坐在了他腿上,脊背靠着他的胸膛。
  胜玉隔着衣袖抓着他的手臂,虽然没有直接的碰触,但热度还是透过衣衫,传到了胜玉的指尖。
  太熟悉的温度,会带着无法控制的反应。
  无论是情热还是排斥,都难以掩饰。
  胜玉朱红的唇瓣轻抿,像碰到虫子触角似的松开手,身子晃了一下就离开李樯的范围。
  李樯故作委屈的表情还没褪下,膝头的布料微皱,好兴致被胜玉突然抽身的动作带走一大半。
  他敏锐地察觉不对,目光落在胜玉脸上,满是探究。
  胜玉没说什么,径自转身朝门外走去。
  
  
第52章
  ◎他手段高超,她上当受骗只是情理之中。◎
  李樯知觉敏锐, 又对胜玉太过了解,胜玉的疏远在他眼中太明显。
  李樯脸色微沉, 跟着胜玉的步伐走了出去。
  胜玉对镜挽发的时候, 李樯从后面环上来,贴着她的面颊,目光直视着镜中人。
  语调黏腻甜蜜,目光却带着审视, 像一只缠上来撒娇的长蛇:“胜玉, 为什么不理我?”
  胜玉僵了僵, 拿着木篦的手微顿。
  她也抬眸, 和镜中的李樯对视一瞬。
  接着垂下眼睫。
  “要去哪里?见什么人?我有点紧张。”
  原来在想这个。
  李樯放松下来, 笑了,却还习惯性地带着嗔怨:“你满脑子只有正事, 没有我是不是。”
  胜玉干干笑了笑,好像真是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样子。
  李樯便放开她, 退后了些许, 不再跟她玩闹。
  “你别害怕, 不会叫你有事的。”
  胜玉握着一束长发无意识地轻梳, 看着镜面中李樯的脸。
  他神色中难掩神采,倨傲和桀骜都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光环。
  其实胜玉是可以理解李樯的。
  如果她是一个旁观者, 眼看李樯身负赫赫功名,有叔父在身后筹谋无限,未来前程不可限量,她大约也不会觉得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身无长物、又一贫如洗的女子能与李樯白头偕老。
  这种现实的评判胜玉早已经受过很多。
  在她忍受邻里嫌恶白眼的时候。
  在她被郭老太当成货物一样贩卖的时候。
  只要把李樯看作他们之中的一个,这事儿也就不新鲜了。
  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李樯平日里要去衙门当值, 走得特别早。
  今天却慢悠悠的, 一点也不着急, 还跟胜玉一起用完了早饭。
  他似乎坏心眼地故意要看胜玉笑话,既不跟胜玉说等会儿要去哪里,也不告诉她要见的是谁,只是含着笑坐在一旁,气定神闲。
  胜玉一边喝粥,一边瞥了他几次。
  每次看过去,李樯都仿佛抖着羽毛的孔雀,更加得意几分。
  胜玉被惹得起火,干脆不再看他。
  早饭吃完,见李樯还是憋着不开口,胜玉也不问了,撑起一柄纸伞带着豆儿出门,去铺子。
  她身影袅袅走进烟雨中,李樯定定盯着,眸光中满是兴味,等她的身影在门边消失,才大摇大摆地跟上去。
  豆儿察觉到郡守的行迹,疑惑又好奇地看着胜玉,欲言又止。
  胜玉自然也发觉了,明白豆儿想问什么。
  直接道:“别理,他有病。”
  豆儿点点头。
  胜玉加快步伐进了铺子,收伞时伞面上的雨珠乱蹦,显然带着火气。
  进店没多久,就遇上一个熟客。
  因着十分熟悉,对方进来便直接找胜玉。
  胜玉也收起了恼火的情绪,同她行礼打招呼。
  “王夫人。”
  对方是某位驻军将领的妻子,三十来岁,性格颇为直爽,但也带着上位者的傲气,鲜少与人主动亲近。
  但这回,王夫人拉住胜玉的手,朝她笑了笑,有些心照不宣的意味。
  胜玉正不太明白。
  门外又走进来一个男人,身形不算高大,却很魁梧壮实。
  王夫人拍了拍胜玉的手道:“这便是我家陶将军。”
  胜玉这才知道来人是谁,连忙行礼。
  “女东家不用客气。”那位将军声音浑厚,站在远处恪守礼仪,“今天来打扰,是想借个方便说话的地盘。”
  还没等胜玉问清缘由,李樯从门口走了进来。
  进来时步履匆匆,仿佛刚到。
  他在装什么呢?
  分明他就是跟了她一路。
  胜玉微微蹙眉,心念微转,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果然,在她开口之前,陶将军已经跟李樯打起了招呼。
  “多谢大人拨冗。”
  李樯装模作样地在周围看了一圈,肩背舒展,发出疑惑:“这里是?”
  陶将军连忙解释:“内子对此处颇为熟悉,说这里放心得下,可以随便谈话。”
  胜玉终于明白了王夫人方才拉她一下的举动。
  这位王夫人,大约也是太师安排的人,不然不会提出要来她这里。
  看样子,陶将军还不知自己妻子的身份。太师的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李樯说要带她见的人就是这位陶将军吧?难怪他早上什么都不说,果然是在故意看她笑话。
  胜玉收敛神思,适时上前一步,也装作和李樯不认识的样子。
  “两位大人既然是有事商量,往里边儿请吧。”
  李樯笑而不语地看她。
  胜玉眼珠圆润,眼尾上翘,眸光流转之中自然而然多出一分纯真,一分妩媚。
  昨夜拥着睡觉、今早又共进早饭的人,现在面对面地装作不相识。
  有一份莫名的刺激。
  李樯也抬起手,轻轻握了一礼。
  “有劳女东家。”
  胜玉带着几人走进内室,感觉到李樯灼热燎原的目光一直凝在自己身上,好像随时要点起什么大火。
  她竭力无视,等几人坐定,便要离开以免打扰。
  王夫人却拦着她。
  一边以眼神暗示,一边好言相劝。
  “东家还是跟我们在一块儿,免得外人起疑。”
  说着,拿起一块布料翻看。
  胜玉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要自己留下来做掩护,若是真有外人闯进来,她可以说她们在里面选料子。
  但胜玉下意识地看了李樯一眼。
  李樯也在看她,恰巧对上她的视线,眸色顿时更深。
  胜玉看了一眼就转开目光,偏向一侧,喉咙轻咽。
  李樯对她的那些温情都是装的,欲望则恐怕不是。
  太熟悉的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便知道他在想什么。
  总之装着陌生人的样子,想的却绝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事。
  见李樯没有反驳之意,胜玉也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
  她并不插话,在一旁时不时添茶。
  既然选在这里说话,那所谈的事情必然不是能在衙门里说的。
  果然陶将军说着说着,言语之中隐有反意。
  他一再地鼓吹着李樯,想要与他合谋,李樯则并不直面应答,似乎没有多感兴趣。
  陶将军见李樯无动于衷,越来越急。
  陶将军笃信命理之说,今年他便要满四十,这几年来,好几个方士给他算命,说他四十那年必成大业,若是未成则生死难料。
  他认为眼下的时机正是他的大业所在,绝不能错过。
  胜玉不动声色,只当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她知道李樯也有反意,此时装作不感兴趣,只不过是李樯计划中的一环。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她忽然想到,她当初是不是也是吃了李樯抛下来的鱼饵。
  现在近距离地、直观地看着李樯玩弄权术,胜玉反而有些释怀。
  他手段高超,她上当受骗只是情理之中。
  这样想着,胜玉下意识地看了眼李樯。
  孰料李樯的目光也正落在她身上,乌眸定定的,说不上有几分温情,又有几分凉薄。
  但这回是李樯先转开眸,好像他只是在无聊走神时随便到处看看。
  在李樯故意冷漠的刺激下,陶将军越来越激动。
  这时候,王夫人就会拍拍他的背,或者轻轻在他腿上捏一下,提醒他不要失态。
  陶将军非常尊重疼爱自己的妻子,往往都能在这些提醒下平静下来。
  但人也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陶将军发现李樯频频出神看向角落里那个美貌女东家,只怕今日的所有努力都要成为白费。
  “李大人。”陶将军声音突然发沉,倾身向前,有些孤注一掷的意味,“李家的事,我也知道一些。说实话,为你不值。”
  胜玉忽地抬头。
  李樯面色果然沉了沉。
  王夫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不该拦。
  胜玉站起来,浅笑着拉过王夫人。
  “外边儿正热闹,我们出去瞧瞧。两位大人在里面谈话,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的。”
  王夫人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跟着胜玉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有些担忧地看了自家夫君一眼。
  陶将军还并不知道自己是李家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听他的口吻,接下来他无论要说什么,都是对李家不太有利的发言。
  如果他说出什么惹李樯不快,李樯能不能宽宥,只看李樯的心情。
  但是若这些话被她和王夫人两个外人听到,后果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门扉合上,隔绝了所有声音。
  王夫人仍然心有余悸,看着里面。
  胜玉轻轻安抚她一句。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李樯演这一出戏,本就是为了刺激陶将军。
  王夫人也明白,感激地看了胜玉一眼,但眸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门扉上。
  胜玉默默地看着。
  王夫人是被太师有意安插在陶将军身边的线人,她恐怕从一开始嫁进陶家,心意就掺了假。
  但是他们的夫妻情分,看起来却很像是真的。
  如果有一天,陶将军知道了王夫人接近他的真相,会不会恨上这十几年的发妻。
  胜玉抿唇,压下所有的神思。
  李樯和陶将军谈完出来时,铺子里刚好没人。
  王夫人不用再压抑,扑过去如鸟归巢一般回到陶将军怀里。
  陶将军面色稍缓,一边尽力站直显得体面,一边抱着妻子的手却没放开,搂着人低声安抚。
  胜玉遥遥站着,在角落里像是一块不起眼的木板。
  只在他们看过来时,遥遥一拱手,行礼示意。
  李樯也抱拳回礼。
  几人离开。
  胜玉叫人收拾了屋子,自己倒了剩余的茶水,准备去拿点茶叶重新煮一壶。
  刚进库房,就被人从后面扑上来捉住,摁在柜板上。
  力气不大,却难以挣脱。
  李樯炽热的呼吸扑打在耳边,有些急。
  “不认识我?嗯?女东家。”
  四下无人,他圈紧胜玉肆意调笑,最后三个字的称呼也咬得暧昧至极。
  胜玉撇过头躲避他的气息。
  跟他对上目光的时候胜玉就知道他没想好事,现在也并不意外。
  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发热,凉成一片的心也无法使它降温。
  身不从心的无奈,她渐渐感受到了。
  大约人总有一部分是愚钝的,即便头脑再清楚也无法自控。
  李樯的掌心绕过她肚腹,最后停在腰际,牢牢掌握住她,没再有别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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