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阿姨知道应浅浅不喜欢浪费,吃饭的也就她一人,每样菜都特地只做了一小盘,吃不完也不会浪费太多。
应浅浅拿出另外一份碗筷,放到自己对面。
应浅浅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电梯稳稳地上行,抵达二楼。
她将自己的行李放进了卧室,将卧室的阳台门打开,微凉的风顺着透进来,吹得她头脑都跟着清醒了不少。
谢忱无疑是细致入微的,只要他有心照顾人,都会被他照顾得内心熨贴。
大约吹了几分钟的风,应浅浅下了楼,黎阿姨刚好将饭菜都安排好了,坐下就能吃了。
“阿姨您一起吃,这做得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
两人关系极好,黎阿姨可以说是从小看着应浅浅长大的,也没推拒,跟着坐到了她旁边,用公筷给她夹了点她爱吃的。
而且现在就她和黎阿姨,没有在谢家吃饭时那么多规矩,应浅浅自然是更加随性了。
“他是挺贴心的。不过阿姨您也不用过来,我们夫妻俩过过二人生活也挺好的,而且我妈那边都习惯您在了,换人她肯定会没那么舒服。”
“这也是,书兰那些小习惯小要求,也就我清楚。”
“小忱这人是真的不错,很贴心了。”黎阿姨随口和应浅浅聊道,“书兰听说谢忱让我过来,也还挺开心的,说干脆就让我在这一直照顾你们得了。”
应浅浅夹食物的筷子并未停下。
吃了几天的草原餐,还有几顿是自己做的过分朴素的那种,蓦然吃到黎阿姨做的家常菜,筷子自然是停不下来的。
拒绝了阿姨住家的要求,应浅浅放下了心。
她和谢忱分房睡的事情肯定不能让人知道,要真让黎阿姨住这,不用两天她就能发现端倪。
黎阿姨又和她妈关系那么好,肯定会到她妈那去说的。
阿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说是。
“这事儿您还没和我妈说吧?”
“对了浅浅。我今早来的时候时间还早,想着给你们收拾下卧室,换下床单,但你和小忱怎么是分房住的?”
应浅浅的筷子终于是停住了。
果然,担心什么就会来什么。
“阿姨,我睡觉习惯不好,谢忱他太浅眠,之前好几次都吵醒他,他第二天又还要那么辛苦地上班,那我肯定是要体谅他的。”
“没呢。”
“那拜托您保密,要不然我妈那性子,知道了难免想多。”
“行,我的嘴巴你就放心吧。”
应浅浅笑着继续吃东西。
黎阿姨的嘴巴可一点都不叫她放心。
不行。
保不准黎阿姨什么时候就会将这事告诉她妈,周女士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抽查。
思绪间,饭吃完了,黎阿姨将碗筷收拾好,应浅浅上楼回到自己房间。
她沉思了一会,突然觉得不如顺杆子往下走算了。
反正她是打算离婚的,这分床睡正好让她爸妈做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也不会那么打她爸妈个猝不及防。
小时候她在她哥的掩护下偷溜出去玩,被黎阿姨撞见了,她好说歹说让阿姨帮她保密,别告诉爸妈。
结果那天她才溜出去十分钟,就被她妈逮了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工作室的人就带着礼服上门了。
半年前,她才和谢忱结婚后不久,婆婆便和她特地提起谢家慈善晚宴的事,叫了国内唯一一家国际认证的高定工作室上门帮忙定制礼服。
在原书中,自己得知许初瑶受谢忱邀请参加了晚宴,内心气急败坏,换了一套张扬肆意的礼服,试图艳压许初瑶,让她认清楚自己。
她穿着低胸开叉鱼尾,而许初瑶则穿得端庄温柔,相比之下,她确实是成了全场焦点,却也成了笑话,还惹得谢家对她的好感直降,觉得她不识大体。
也因为这个原因,谢家搁置了原先准备要小范围公布联姻的计划。
当晚的人只看到了谢忱对许初瑶的温柔态度和对应浅浅的冷淡,第二天就传出许初瑶和谢忱好事将近的传言。
国际认证的高定工作室全球也就只有三十六家,能被认证的工作室都是高定届最顶级的存在了。
当时还是她婆婆和她一起挑的礼服,只有两个要求,一是要低调,二是要大气。
这晚宴主题还是以慈善为主,并不是选美,没有必要穿太张扬耀眼的礼服喧宾夺主。
在这场晚宴上,谢家会在圈子里小范围地公布两家联姻的事情。
原书也有这个剧情。
得知这个传言后,身为恶毒女配的应浅浅自然是大闹了一场,谢忱对她的印象更是直线下跌,以此为节点,谢忱第一次产生出要离婚的念头。
毫无疑问,无论是在原书剧情还是现实中,明天的晚宴都十分重要。
应浅浅虽然想走剧情顺利离婚,但她是不可能真和原书那样穿过分张扬的衣服。
这里是她真实生活的世界,离婚后她仍旧会待在京市的圈子里,如果因此传出了坏名声,多少会对她生活产生影响。
最重要的是,这次的晚宴,是在致敬谢家女性先祖,应浅浅对优秀女性一向十分敬重。
只是这样一来,她还得想别的办法触发谢忱的离婚念头。
她了床,将窗帘拉开,外头的天还是暗的,时间才刚六点。
一番刷牙洗漱,她出了房门,听见楼下传来动静,略带疑惑地下了楼。
她没有搭电梯,是走楼梯下去的。
楼梯上铺了静音毯,走起来基本没有声响。
等她走到转角处,客厅的灯忽地就亮了起来,惊得她抬眸去看,撞入了一双沉黑的眼里。
两人相距着只有几阶的楼梯,她站高处望着他。
男人微微仰头回望她,单手搭在黑色商务行李箱的拉杆上,身形颀长挺拔,身后是玻璃推拉大门,透着外头已经微亮的天色。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应浅浅顺利试穿上礼服,脑中的思绪却是一刻也没停下来。
她站到镜子前,望着镜中的自己。
礼服颜色同样是她喜欢的墨绿色,裁剪大方简洁,在裙角和腰间锈了低调的中国风金线。
由于衣服裁剪得很恰当,庄重却不一点都不显老,非常适合出席慈善晚宴。
明天要一大早就去老宅,应浅浅让人将衣服送去老宅,舒坦地泡了个热水澡后早早便睡觉了。
拍摄节目的折腾不少,应浅浅精力再充足,多少还是有些累的,才刚沾上枕头没几秒就已经睡着,再次清醒时是被闹钟唤醒的。
四周很安静,是特属于清晨的那种静,万物都沉睡,某种感情却是在蓄势待发。
“早。”谢忱音质偏冷的声打破了沉静。
应浅浅终于是迈出了下台阶的步伐,一点一点地走向他,回应道:“早,回来得挺及时,我准备做早餐。”
“知道了。”她道。
谢忱转过身,定定地看她走向厨房的背影,眼带着笑意,同样转身带着行李走进了电梯。
听着电梯门关上的声音,应浅浅很隐晦地松了口气,从冰箱里找了点食材出来。
她厨艺不算是很好,做不了像黎阿姨那样的大餐。
不过黎阿姨昨天吃饭时知道她要明天要早起去谢家,所以给她包了小馄饨备在冰箱,怕她不够吃,足足包了两人的份。
刚好让谢忱给吃上了。
他轻笑了声。
“那拜托太太为我也准备一份。”
她下到了最后一个台阶,刚好站在谢忱面前,离他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近得已经能够看清楚他脸上隐约的倦色。
被迫去海市出差,到现在回来又得参加家族宴会,也算是连轴转了。
于是她还是软下了心,擦过他的身走向了厨房。
汤汁是黎阿姨特地熬的龙骨汤,还混了很多提鲜的其他食材,为了方便使用,阿姨做还给冻成了浓汤宝。
应浅浅煮沸了一锅水,下了阿姨准备的汤底,再下小馄饨,等差不多了下入香菜和葱,关火。
火才关灭,应浅浅忽然想起,谢忱似乎是不喜欢吃香菜的。
犹豫了一会,她用筷子将香菜拣了出来,丢到垃圾桶里。
“我忽然不喜欢了。”她一边将碗放到餐桌,一边欲盖弥彰地回他。
“可以。”谢忱嘴角微微扬起,顺手将煮着馄饨的小锅端到了餐桌,用碗给应浅浅盛上。
应浅浅用勺子舀了一勺馄饨汤汁,微微吹凉喝下。
因为最后下了香菜和葱提鲜,本就鲜香的汤愈发清甜,再来一口小馄饨,皮薄肉厚,还有着小馄饨特有的弹。
他很细心,只盛了八分满,不用担心被烫到。
她身后忽然响起了谢忱的声音。
“怎么把香菜挑出来了,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应浅浅将筷子放到了一旁,从碗柜中拿出了两个碗。
她都吃完一个了,却见谢忱还不动筷,只是看着她,以为他这是疑虑她的厨艺水平。
应浅浅放下了勺子,说道:“这汤和馄饨都不是我做的,不用担吃出什么问题来。”
谢忱轻摇头,“我不担心。”
“那你刚才在走神想什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笑,“实话说而已。”
餐厅安静了下来,只有瓷器相碰的声音。
黎阿姨的手艺是真的很好。
一碗热馄饨入胃,秋天缕缕的寒气也跟着消散得干净。
应浅浅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地重新了个澡,换上件优雅的长裙,下了楼,谢忱正在楼下等着她一起去老宅。
应浅浅穿衣风格时常走两个极端,平日里喜欢随性舒适的风格,也有随着心意换穿衣风格的时候,但很少会穿这么优雅的裙子。
他慢悠悠地同样用勺子舀起汤汁,垂眸看着一点香菜痕迹都没有的馄饨,掩住眸内微深的情绪。
“想的是,清早能吃到太太亲手下的馄饨,幸福得像虚幻一样。”
应浅浅心又是漏跳了一拍,她掀起眸去看他。
“谢忱,你吃的是馄饨,不是蜜。”
很不一样。
“走吧。”应浅浅走到了电梯前,催促起了望着她的谢忱。
两人进了电梯,按下前往地下负一层的按钮,到车库里选了一辆沉稳点的车子开走。
每次见到这经过精心设计的车库,应浅浅心情都会好上不少。
再看到里面的全球限量版车,心情就更好了。
谢忱给她开了副驾驶门,应浅浅顿了一下,走到了驾驶座。
由于夫妻俩的强烈要求,加上他们借口找得比较好,应浅浅和谢忱联姻的事,只有谢忱家里人知道,别的谢家人都不清楚这事。
蓦地在谢家老宅瞧见了应浅浅,他们很惊讶,不明白应浅浅一个外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最先问出口的,是谢家二房的谢妙,她是二房的二女儿,和许初瑶玩得近,初高中一个班的,还和应浅浅是同岁。
“你没怎么休息,我来开吧。”
谢忱如今的状态已经算是疲劳驾驶了,应浅浅可不敢把自己的命搭在他身上。
谢忱从善如流地坐进了副驾驶,她拉上安全带,启动车子驶出车库。
两人出门的时间还算早,还不到早上七点,京市的早高峰才堪堪冒了个苗头,不算堵,还算顺利地到了谢家老宅。
他们到了后不久,其他谢家人也陆续到达。
今早是谢家的盛会,不管是所谓的嫡支旁支,都会过来。
“应浅浅,你又不是谢家人,来凑什么热闹?”
这里是花园,离有人的地方有一小段距离,她俩说话没人会注意这边,谢妙也懒得掩饰,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很久以前就想让许初瑶当她嫂嫂。
如今瞧见应浅浅和谢忱一起来,谢妙自然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不一样的我们》她也看了,前两天针对许初瑶的舆论她也了解,但谢妙坚信许初瑶是被陷害的。
初瑶姐对她这么好,性格也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你没听到吗,我问你你来凑什么热闹呢?”
应浅浅轻笑了声,慢条斯理地扭过头去看她,“谢忱带我进的,你不如去问谢忱。”
有那么一刻,谢妙感觉自己看应浅浅身上瞧见了谢忱的影子。
谢妙害怕自己堂哥,他身上气势太足了,光是站着就写满了生人勿近。
而且她和谢忱一年到头来也见不到多少回,相比起来,她和应浅浅反倒还要更加熟一点。
在谢妙看来,这一切非常有可能是应浅浅的阴谋――
应浅浅喜欢上了谢忱,但她担心谢忱会和初瑶姐在一起,不仅勾引谢忱,还使计陷害,让谢忱彻底厌恶初瑶姐。
现在好了,应浅浅居然还出现在这里,让谢忱带着她来参加只有谢家人的家宴?
多大脸啊。
没等到应浅浅的回复,谢妙生气地重复了一遍。
让她去找谢忱问这事,谢妙一下子就噤了声,半响才支支吾吾的说话。
“谁知道你使了什么迷魂计让忱哥带你进来,说不定就是因为走后门才缩在这里。”
她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应浅浅能够很清晰地听见。
瞧见应浅浅跟着大房的人一起进去献花,谢妙人都傻了。
这什么情况?
应浅浅能进来就算了,反正只是围观,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有谢忱担保肯定没什么问题的。
她款款地站了起来,往谢妙的跟前往前走了一步,“不好意思,光明正大进来的。”
话音落地,她转身朝着宗祠走去。
谢家还保留着旧风俗,到了这日子,他们会在宗祠贡果贡花。
宗祠不大,独立于老宅,每天都会有人来维护。
现在轮到大房了,应浅浅自然是要一起过去的。
但是进宗祠献花,这只有真正的谢家人才能做。
而且应浅浅走过去时,谢家大房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明显是默许的。
初瑶姐人那么好,比应浅浅好多了,肯定就是输在家庭情况这一点了。
都怪许父拖后腿,当年居然找了小三,还默许小三带着孩子上家门,把正室给活生生气病了。
但这关初瑶姐什么事?
父母的错又不是孩子的问题,凭什么就因为这个否定人家?
谢妙越想越替许初瑶觉得不公平。
这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谢伯伯和谢伯母也想让应浅浅当儿媳吗。
倒也很合理,谢家和应家走得那么近,两家联姻完全就是美上加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