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浅浅没让他得逞,强硬地拉出了他那只还在流血的手。
在这一刻,手上那疼痛仿佛都化成了小小的烟花炸开,满世界的天空都是一片璀璨的亮。
应浅浅已经坐了下来,离他很近,嘴里还在小声说着话:“清醒是清醒,疼死你算了――”
“老婆。”她嘴中碎碎念的话还没说话,男人忽地就朝她的肩倒了过去,头靠在了她的肩,低声地道,“我头疼,让我靠靠。”
谢忱觉得自己很贪心。
他想这一瞬的时间久点,再久一点。
只是这温存的时间好似格外短暂,他还未来得及好好地记住,便陷入了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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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浅浅望了对面一眼。
在刚才听到应浅浅说休息室有监控后,许初瑶带着衣服进了换衣间,换上了新衣服。
其实,监控这事是应浅浅说的慌。
休息室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一般是用来接待客人的,更不会在在这边安装监控。
许初瑶手里抓着那件沾了红酒的白色礼服,眼神都是怨怼。
她不明白,为什么应浅浅每次都会破坏掉她的计划。
自己只是想当个风光的谢太太而已。
应浅浅就算不当谢太太,单凭应家大小姐的身份,也足够在圈子里呼风唤雨,根本不用和她一样伏低做小,汲汲营营。
所以为什么,要来抢走她本来触手可得的东西?
医生还没到,谢忱已经在药物作用下昏睡。
如今这个空间只剩下她们两人。
“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以前你和我说过,你最恨破坏婚姻的小三。”应浅浅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她,平静地宣告,“而你现在做的,是你曾经最为不耻的事情。”
许初瑶当然记得。
她几年前得志,还狠狠地骂了她后妈,骂她是不知羞耻的小三,骂她是害死她母亲的杀人犯,大肆地出了口恶气。
见到她出来,应浅浅很淡很浅地勾起一抹笑,连声音都缀着凉凉的笑意。
“许初瑶,忘了和你说,我和谢忱是合法领证的夫妻,半年前就已经是了。”
许初瑶瞳孔顿时一缩,脸色煞白了不少。
没想到头来,她也是。
汲汲营营的东西没得到,还名声尽失,辛苦带起来的服装品牌也垮了,员工跑了大半,还面临着好几桩诉讼。
她到底是怎么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呢?
陆归山走进了休息室,朝着许初瑶伸出了手,叹着笑道:“小可怜,走吧,还在这等人看笑话吗。”
许初瑶猛地回神,握住了他伸出的手。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真的赌输了,现在只剩这么一根稻草可以抓了。
直到医生过来,风风火火地带着人离开,休息室只剩许初瑶一人,她也没有想明白。
围观的人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在谢家的主场,大家都缄默其辞,背地里如何猜测讨论就不为人知了。
许初瑶呆呆地坐在地上,望着一地的狼藉。
但她更清楚的是,这不是救命的稻草。
是毒蛇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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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医院里,医生手法十分专业地替谢忱包扎好手上的伤口,检查了一下他目前的身体状况。
“谢总是服用的是一款违禁药物,是暗地里还在流通的一种迷.药,但是放心,他服用的量很小,少量服用并不会太伤身,等代谢完就好了。”
应浅浅放心了一些,“那他大概还会睡多久?”
“这个的话,如果像您说的,在服药前一段时间他没有正常休息过的话,可能昏迷时间会更久一些,我们会实时监测情况,放心。”
应浅浅总结概括了医生说的话,复述给了几人听。
方月皱着眉,十分不解,“你说他服用了迷.药,怎么一回事?”
应浅浅顿了一下,在思索着如何恰当地措辞。
见应浅浅没有再问其他,医生交代了些其他注意事项就走了,给两人独处空间。
应浅浅有点理解谢忱当时在医院陪床的心情了,就像是被床上的人紧挂着,片刻都不敢离。
大约坐了半个小时,谢家给宴会匆匆地收了个尾,和应家一起来人了。
瞧见谢忱躺在床上,方月几人看了眼,和应浅浅走到了病床外的客厅,开口问谢忱的身体情况。
以为应浅浅这是在犹豫,方月很干脆地道:“浅浅,你直接和我们说,不用解释什么,我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那我先说我听到的内容吧。”应浅浅将自己是如何察觉到不对,以及进了休息室后看到的一切复述了一遍。
周书兰也在一会听着,面上表情十分严肃。
而应寻舟靠在墙边,若有所思地盯着应浅浅看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收回了眼神。
几人在隔音极好的客厅内又聊了一会,方月保证自己会好好调查清楚这件事,给应浅浅和应家一个交代。
向来教养良好的方月脸上泛起薄怒。
“浅浅,你放心,如果这事是真的,我们会给你一个交代。”
方月说着,身上又带上了当年跟着谢父纵横商场的气势,光是只看脸色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该聊的都聊完了,几人起身准备离开。
应浅浅送几人出门,应寻舟忽然问她,“你今晚回哪住?”
她下意识地答道:“当然是住陪护室啊。”
应浅浅又去看了谢忱一眼,他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以往那种压迫人的感觉。
她简单地洗了个澡,花了快半个小时将脸上的妆卸干净,躺到了床上。
在床上,她辗转反侧睡不太着。
应寻舟似笑非笑的,拖着长调子道:“行,我知道了――”
直到送走几人,应浅浅才意识到应寻舟的反应到底是什么意思。
应寻舟是两人协议联姻的知情者,估计是觉得他俩感情一般,她留下来陪床有些奇怪吧。
说不清现在的感觉。
很像遇到实验难题时,她迟迟解决不了,又不得不睡觉,结果洗漱完躺在床上后又满脑子是数据,根本就睡不着。
她拉回到最下方,点开输入框,思索了一会,一口气输了一大段文字发送出去。
[应浅浅:之前和你说过,我和人协议结婚了。我发现他有前任,前任想复合,但他对前任很绝情。问题在于,他说过没有前任。真的让我看不太清了。]
发出去的消息很乱,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又是因为什么想法才发的这条消息。
消息发出去过了几分钟,应浅浅后悔了,想撤回,但已经来不及了。
应浅浅起了身,打开昏暗的床头灯,将床头的手机捞到了手上。
即使是开了床头灯,手机蓦地亮起还是有点太亮了,应浅浅微眯着眼,让眼睛适应了一会,这才慢吞吞地打开了和Y的聊天界面。
距离上一次聊天,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
应浅浅往上翻动了一下记录,从她上节目开始,她和Y的聊天频率急剧下降,以往都是一两天就能聊上几句,如今两人的聊天都是隔了好多天。
她干脆将手机屏幕熄灭,连同床头灯一同灭掉,望着一下子就变得黝黑的天花板。
她这么在意谢忱有没有前任、对前任怎么样干什么?
醒来第一件事,是去观察一下谢忱情况。
他还没醒来,呼吸平稳,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放下了心,应浅浅简单地刷牙洗漱,等到她洗漱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应浅浅问地一句,“你怎么这个点就醒了?”
他们就只是塑料夫妻而已。
前任这个问题和她根本就没有关系。
应浅浅终于是慢慢睡着了。
她这天起得特别早,也许是医院的床睡着不够舒服,也许是因为惦念着谢忱情况,五点多就醒了。
医生说过,按谢忱服用的药量,至少也是得睡到早上八九点的。
此时外面的天微微亮了。
“早。”他带着哑的声音说道。
就好像每个寻常的早上,丈夫起床朝着妻子问候早安。
他顺着喝了些水,问她道:“时间还早,你不继续睡?”
应浅浅自己也倒了杯水喝,回答他说:“不了吧,我不困。”
空气安静了一会。
应浅浅压下念头,同样回应了声早,去倒了一杯温水,塞在他那只没受伤的手上,“喝吧。”
谢忱接过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垂眸看着自己被专业手法包扎的右手,没来由地感到些许失望。
他以为会是她包扎的。
随后,应浅浅将医生的话转述给了谢忱,但没再问别的东西了。
比如他到底和许初瑶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许初瑶要给他下药,通通都没有问。
经过了一晚上,应浅浅想清楚了。
“和你一样。”
考虑到谢忱现在算是半个病号,她点了些清淡的粥和小菜。
谢忱洗漱洗澡去了,她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想起专利合作商的事情,点开了助理发的消息认真地看了遍,了解下了进度。
现在她困扰的,其实全都源自于过分的接触和关心。
她和谢忱关系拉得越近,就越容易产生出不应该有的情绪,给自己造成苦恼。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拉开关系。
就和当初谢忱在国外时,就算例行打电话了解情况,也就只是了解一下双方最近在做什么事情,是否生病而已。
“我让人送早餐上来吧,你想吃什么?”应浅浅问他。
两方都给出了很丰厚的利润,对昆仑的合作势在必得。
助理给的建议是,虽然陆氏医药集团在行业扎根更深,但人文关怀不够。
之前闹过几次医疗事件,都不了了之,没有人知道那几次事件是怎么解决的。
他们听说过一些其他团队的吐槽,选择了资助企业之后,企业会利用资本压制,干预他们的研究,提出不少不合理的要求。
谢氏医药提出这样一个条件,对有自己抱负和想法的研究员来说,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相反,谢家这边的,虽说在医药行业是新兴的,但是在人文关怀这点上比陆氏要好很多。
最重要的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比陆氏更为吸引人的条件――不会干涉昆仑对其他产品的研发和升级。
一开始,昆仑就是在找长期合作方。
不单单只和合作方对接这项仿生义肢技术,还会合作其他同样衍生于脑机接口的技术。
但即使谢氏给的条件这么诱人,应浅浅也没有直接选择谢氏,反倒让助理去收集团队每个成员的意见。
她不是独断专行的人。
说起来,陆氏那边负责对接合作的总负责人,就是陆归山。
她研究生涯一向十分低调,应家也很低调,喜欢藏拙。
就算是京圈的人,都只知道她在国外留学,关系不亲近的,都不清楚她是什么专业,更不知道她在哪里工作。
他对她态度那么差,说起来还是因为应浅浅自己的原因。
根据原书剧情,派人将她撞残的人是陆归山。
应浅浅并不完全相信这个剧情,她想试试在没有任何情况影响下,陆归山对她的态度。
于是应浅浅让她助理和陆氏团队对接时,用她在国外留学时用的英文名,并且不能提供任何暴露她本人的信息。
这圈子留学的人太多了,应浅浅除了学校好一点,留学的时间长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自然也没有人会关注这块。
陆归山到现在,还不知道她是总负责人。
如果他不托大,真的对这个项目上心,她做出的这点伪装不可能瞒过他。
应浅浅因此判断,雇凶撞人的事情,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
应家主要发展的领域和医药没有任何干系,陆家和应家没有重合的领域,这也是陆归山敢对她玩阴招的原因。
况且,陆归山生在陆家那样的环境,多少是带着点封建思想,觉得应浅浅一个没有继承家族的大小姐,掀不出什么浪花来。
短短的十分钟,应浅浅脑中思绪转了太多,一点一点地捋清现状。
等她回过神,谢忱刚好从浴室出来,身上很简单地套了件白T恤,格外清爽,头发半湿着的,透着凌乱的性感。
和谢忱眼神对视了几秒,应浅浅收回了眼神,去看他的手腕。
他洗得还挺小心的,手腕上的绷带没有弄湿。
谢忱简单地将头发吹干,打开手机回了几个重要电话。
应浅浅也忙着自己的事情,双方互不干扰。
没过多久,工作人员送了早餐上来,两人坐到餐桌前吃起了早餐。
等到应浅浅早餐吃完,谢忱推了推自己的手机,语气沉静地开口。
“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证明,而并非是所谓的澄清。”
“我和许初瑶没有任何关系,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第32章
太突然了。
谢忱怎么挑起了这个话题?
应浅浅抬眼看着他,定定地看着。
他说他是证明,而并非澄清。
所以呢,他要如何证明?
他回望着她,眼神没有任何躲避,语调缓缓。
“在国外时,我和项知因为一些事务有过联系。”
应浅浅知道项知,是谢忱的朋友,同样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和许初瑶关系很好。
在这之前,她一直以为项知是谢忱的好友。
谢忱没再说话,而是当着应浅浅的面拨了项知的手机号码,点开了免提。
很快,通话被接通。
“忱哥?好久没和你见过面了,上次碰上你也没来得及好好聊聊。”项知问。
谢忱越过任何浪费时间的寒暄环节,直接问他。
“当初在酒吧,是不是你把许初瑶带来的。”
项知话说到这时,谢忱沉声打断了他,“所以没有是吧。”
“对。”
电话到这就结束了。
这通电话结束,谢忱将手机屏幕扣在桌面。
“怎么还记着这事儿呢,我知道这事是我不对,但是人都求了我这么多次,那我也……”
谢忱嗓音冷冽地继续问:“许初瑶有和人谈过恋爱吗。”
“啊?没有啊。不过许初瑶对你真的很有意思,一直单身在现在,可惜了……”
“我知道,单凭这个无法完全证明。我已经让律师联系许初瑶,处理关于造谣恋爱关系,影响名誉权的案子,等晚点收到录音证据,律师会一并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