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浅浅立马就被他说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失眠了?”
“嗯。”他淡淡地答,透着几分慵懒地拖着调子说,“但我昨晚睡得很好。”
她若有所思地听着,意外地发现,她这几天的睡眠和谢忱一样,就昨晚睡得最好。
“可以。”
只是不等他回应,她就提出了要求。
“但我们不能被发现,其他人估计是五点半起床,所以你五点半之前就得回到你的房间。”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了她床边,牢牢地占据了自己最一开始的目的地。
看他坐到了自己床上,再联想到刚才的话题,应浅浅顿时就明白了他的目的。
他是来找她睡觉的。
应浅浅不明白这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
她忽地笑了下,朗声开口。
男人一点都没被为难到,面不改色地颔首,答应了这个要求。
应浅浅朝着他凑近了一点,继续为难他。
“要是做不到,被发现了怎么办?”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很慢,每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像是一页干净的白纸黑字,突然有五个字被黄色的重点标注色标注了出来。
应浅浅耳尖泛上了些热意,但她自是不肯甘拜下风的,同样笑着答:“好啊。”
决定了要收留这个男人过夜,她躺上了床,没有再说什么了。
“不存在这种可能。”他语气笃定。
“万一呢。”她看着有些盛气凌人,眼尾上扬着,眼角那颗小红痣也红得艳丽。
他薄唇的弧度扬起了点,嗓音淡淡地回她。
“如果真的发生,那我就……任凭你处置。”
房间的灯光开关在门边,谢忱将灯熄灭,这才摸黑走向床边。
感觉到自己身旁的床往下一压,应浅浅睁开眼去看他。
只是她的眼睛还没有彻底适应黑暗,没能将他看得很清楚,只能隐约看到男人的轮廓,在一点一点地朝着自己靠近。
也没能成功让她获得任凭处置的资格。
说不准是不是藏着一点失望,应浅浅换上衣服刷牙。
她刷牙时习惯放空自己,让各种想法不受阻挡地随便往外冒。
谢忱似乎确实是没有说错,两个人睡在一起的睡眠质量,确实是要比一个人睡要好上不少。
躺下来后,他揽上了她的腰肢,轻轻地吻了下她的眼,柔下声音道:“晚安。”
被他的气息彻底笼罩,应浅浅藏着的手指忍不住略一蜷曲,好一会后才回。
“晚安。”
这一晚,应浅浅睡得也很安稳。
她闹钟响起时,身旁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真的遵循了昨晚说的,在五点半之前离开。
也许是因为特别有安全感,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闻着就很让人她觉得安心。
要不以后就都一起睡吧。
她应该会是第一个到厨房的,干脆顺带着给其他人一起煮个面吃好了。
没想,她却在厨房见到了陈澄。
她将脸上的水都擦干净,开了房门走去厨房。
闹钟一响她就起了,没有赖床,肯定比其他几人都要早。
陈澄脸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正在拿着刀切着葱,打着哈欠和她招呼。
“早啊。”
因为时间太早了,就算直播开了,也没什么人来,只飘过零星几条弹幕。
【早早早!橙子长进了,居然是最早起的,我还以为是浅浅呢】
【老婆晨起的素颜美死我了,不枉我设了闹钟这么早起,只为看多几眼给我回笼觉攒做梦素材,不说了我继续睡觉去了】
【睡什么睡,你这么年轻,怎么睡得着的――】
应浅浅看了眼厨房的架势,估摸着陈澄肯定已经在这里待了至少十分钟了。
“起得真早,昨晚没睡好吗?”她走到洗手台面前洗手,拿了个锅烧水,随口问着他。
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里面的歧义,陈澄更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了虎牙。
“其实我昨晚一晚上没睡着。”
应浅浅仍旧有些狐疑,“真的?”
被这么一问,陈澄不好意思地一笑。
“其实我没起床。”
应浅浅有些疑惑了,眉毛略一蹙起,谨慎地开口试探。
“你有梦游症?”
不应该吧,谁家梦游症这么厉害,梦游能做饭能对答自如的。
陈澄点头。
“我前几天昼伏夜出了,没把作息给调过来,怎么也睡不着。”
【我作证,橙子这家伙昨天游戏账号一直都是登录状态】
【牛啊这直接给通宵了,我根本就熬不动】
应浅浅将米线从昨天的购物袋中拿了出来,感叹了一句,“还是年轻好啊。”
“剩下的我来吧,正好我配料也弄好了。”陈澄不太好意思地说。
“好。”
他接过了接下来放调料的活,还一边和她聊天。
“上次忱哥不是说,我和你同龄吗。”
原来他去烧水了,难怪没有看见他。
这一说到他,谢忱刚好就走过来了。
谢忱手里拿着个杯子,里头装了半杯温度正好的水,极其自然地伸手递给应浅浅。
正好自己也还没喝水,应浅浅接了过来喝几口,很温润的口感,带着点甘甜,应当是用昨晚买的矿泉水煮的。
【是谁啊,大早上一醒来就吃狗粮,哦原来是我】
【汪汪!今早早餐糖有啦,这种老夫老妻一样的自然感真的好甜】
见到谢忱来了,陈澄热情地朝着他打招呼,说自己米线快煮好了。
很快,其他几人也陆续过来。
贝妮是最晚到的。
她不复昨天见到时精神百倍的样子,整个人写满了颓靡,黑眼圈和陈澄的没差多少。
大家勉强找回点了精神,围在餐桌吃起了陈澄煮的面,是鸡蛋肉沫氽米线。
贝妮尝了一口就十分惊喜,整个人像是突然醒神了一样,对着陈澄狂夸。
“你这做得也太好吃了!真的很好吃!”
应浅浅见她这个样子,顺口问她。
“你也通宵没睡?”
贝妮也打起了个哈欠,摇头说:“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的作息,我都没试过这么早起,只试过这么晚睡。”
应浅浅也跟着尝了一口,非常好吃。
贝妮已经兴奋地和陈澄说起了话。
“你这怎么煮的啊?我想要个菜谱,太好吃了。”
一顿舒服的米线下肚,大家因为早起丢了的魂儿都飞了回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一同往博物院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还没到要求的集合时间,提前了快有十分钟。
贝妮在国外工作惯了,十点多十一点才上早班,没有午休。
这样的作息,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吃之前闻着有一股土鸡蛋的味道,不太好闻,本来贝妮还以为味道平平呢。
可入了口之后的味道层次太分明了。
先是滚烫的汤水不小心烫了一下,接着被打散了的蛋白占据了口腔,但鲜甜的味道顿时就紧随着泛开。
因为加了切碎的菜叶,一点都不腻,反而有种属于菜叶的清甜,和鸡蛋肉沫的地道鲜香混着一起。
十分钟后,主持人跟着负责人一起出来。
“由于每个老师带人的精力都比较有限,而且为了让大家能够更加充分地了解到不同的修复技术,所以我们会分成三组。”
这三组,分别是书画修复组、瓷器修复组和木器修复组。
陈澄低头一看自己的,他也是个杯子。
哦豁,又和应浅浅分到一组了。
趁着还没有人发现自己,他悄悄地挪到了谢忱旁边,将小木牌拿在手掌心里,露出木牌上的图案。
接着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自己的木牌放到了谢忱手里。
一场无声的交易悄然进行,谢忱将自己的木牌递给了陈澄,颔首表示感谢。
分组的方式照样是按抽签的方式,全靠手气。
节目组给出的抽签道具很符合场地背景,是一个古韵十足的黑色木牌,刻着不同的图案。
应浅浅看了下自己的木牌,上面是杯子的简笔画,用描金的线勾出来的。
“浅浅,你是什么?”宋虞儿凑过来看了一下。
“是一个杯子。”
实际上,陈澄自以为做得隐晦,但全程都被摄像头捕捉到了,就连主持人和导演也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见着了这一幕,冷冷清清的弹幕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瞧着熟悉的架势,看上去像是没少干的样子啊】
【突然明白为什么每次他俩都刚好分一组了,我原本还以为是命定的巧合,原来全都是资本的力量,我的滤镜呜呜】
【前面的姐妹,这样反而更好磕了啊。】
【为啥啊】
【你想想,他不愿认命,通过各种手段也要把她和自己绑在一起,嘿嘿嘿】
看着弹幕,导演忽然想起之前让人特地剪辑掉的一幕。
是在第二期的时候,当时也是分两两的摄影搭档,靠互补色的球来确定分组。
当时陈澄的球掉了,谢忱帮他捡起,却是顺势换了球。
知道这俩人是在破坏规则,导演敢怒不敢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自己没看到。
弹幕可就不一样了。
早起的网友都不爱说话,很多早起的人其实都是有事要忙的,能看一眼直播就已经很不错了,根本没有空发弹幕。
可除了他们之外,愿意这么早起蹲直播的,还有另外一大群体――虔诚粉。
他换球时,直播镜头刚好在拍别的东西,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只有没联网的摄像头录到了。
但那个相机拍摄的质量相对没那么高,节目组考虑了一下,还是将这段剪了进去。
果然,节目播出后,两人在沙漠的那一段热度非常高,CP粉因此还跟着涨了不少。
只是,因为相机到后面没电了,两人到沙漠和找到绿洲那段是完全空缺的。
很多粉丝们看了,咬牙切齿地发着弹幕,让节目组以后准备个续航超长的相机。
后面摄影展还合并举行,主题就和沙漠绿洲星空有关,粉丝们各种脑补的都有,还有的写了各种CP小故事。
导演若有所思。
她决定待会就让人把这段调出来,等这一期的正式版剪辑时,顺带把这两幕剪在一起,肯定是一个小小的爆点。
说起来,节目的第二期正式版已经播完了。
当时应浅浅在沙漠中失踪,拍摄的相机也因此断了网,可相机本身还是保持着录制。
不过呢,虔诚的热度越大,许初瑶的骂声也就越大。
许初瑶在第二期做的事情,导演原封不动,没有经过任何剪辑篡改修饰地放了出来。
牌子都发出去了,主持人让大家亮出自己手里抽到的。
谢忱从容地展示着自己的牌子,走到了应浅浅身边。
应浅浅不知道他偷偷换过牌子了,眼里还有些许惊讶地道:“我们又一组了?”
她俩的情况,和第一期上综艺时完全地反转了过来。
自讨苦吃莫过于此。
他语调漫不经心地答:“对。”
【对对对你们又一组了!但是某人偷偷动了手脚】
【忱哥别太爱了,我哭死】
【突然有点期待,你们说浅浅要是知道全都是这个男人在偷偷搞鬼,会是啥表情?】
见大家都找到了彼此的搭档,主持人宣布了每个牌子代表的修复工作。
贝妮和卫伏野分到了书画修复组,陈澄和宋虞儿则是木器修复组。
文物修复和其他工作不太一样,很少有师傅擅长修复全部类型的文物。
单是为了修复好一种类型的文物,就得花费大半辈子来打磨学习,并非易事。
她昨天跟着负责人参观整个馆区,满脑子都是负责人讲的故事,注意力都放在展出的文物上了,根本就没有记路线啊。
她期盼的目光落到了陈澄身上。
“你一定记得路线吧一定记得的吧。”
应浅浅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子,她是瓷器修复。
“请大家回顾一下昨天参观的路线,找到对应区域,拜访你们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跟随着学习的老师。”
主持人话音一落,宋虞儿就呆住了。
陈澄犹豫着说:“大概,也许……吧?”
整个馆区很大,曲径通幽弯弯绕绕的不少,尤其是各位老师们修复的住处都还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非常熟悉路线,是真的有迟到的可能。
这点放在应浅浅身上,倒是完全不需要担心。
她和谢忱边走边闲聊,目标感非常明确,十分顺利地走到了某个院落前。
主持人笑了下,说道:“如果没有及时找到老师,那么会有留堂和考试题惩罚的哦,所以请大家不要迟到。”
宋虞儿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的队友换成应浅浅,她才是靠谱的成年人。
明明应浅浅和陈澄同龄,为什么陈澄看上去就那么的不靠谱啊!
节目组让他们在七点前找到老师,现在已经六点四十五了,只有十五分钟时间。
认真地辨认了一下院落上挂着的牌匾,确定没有走错地方,应浅浅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叩了几下门。
青年带着路,应浅浅余光观察了院子里的布置。
还没见面,她就知道自己分配到的是哪个老师。
刚才宋虞儿还囔囔着要和她一组了,如今肯定不会想了。
因为住在这里的,是宋虞儿很怕的那个老师。
这里的摆设虽然有些乱,但乱中有序,都留了一道十分宽敞,足以让轮椅通过的过道,而且台阶也经过了改造,有无障碍台阶。
她温声说道:“老师,我们来拜访您了。”
应浅浅从小就受过这方面的礼数教育,心中很清楚,做文物修复的老师大多都是浸泡在文化教养里的,他们会很受用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
三十秒后,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青年走了出来。
他戴着黑色边框的眼镜,穿着是简单的格子衫黑长裤,天然生着一股学霸气质。
他一开口,就感觉出是内向的性格,儒雅地对着两人说道:“你们好,老师让我带你们进来。”
是那位坐在轮椅上,表情严肃,脾气一看就很硬的老师。
当时吃完饭散场回去,宋虞儿就悄悄双手合十,让上天保佑自己不要和那位老师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