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晶晶自己在吉姆医生的诊所进出好几趟，她以为那诊所只是一所普通的诊所。
“比如，你在帕拉星的时候，”卓凡补充道，“那个医生就是范伦申请从中央星带过去的。”
不知道是不是飞船前行的速度太快，姚晶晶觉得有些头疼，“我突然分不清楚身边的信息，那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努力盯着娜娜的后脑勺，“娜娜，从一开始你就是在夜之澜那里等我的吗，我的脑子确实最近不太够用，在夜之澜当饮料销售的人，怎么会不在乎自己的业绩，如果他不在自己的业绩，一定是假的。”
“也不一定是假的，”娜娜有些尴尬的擦了把脸颊，“假冒跟假冒还是有点儿区别的，我们并不知道你在巴多尔的活动范围，在你去了夜之澜之后，我在寻找一些能够接近你的机会，你的直觉是正确的，一开始的娜娜和西尔维确实是原本在店里的工作人员，后来为了代替那个不上进的饮料销售员的位置，我给了他一笔养老钱，他很快乐地离开了。”
姚晶晶点点头，是呢，多么幸运的饮料销售员，原本在店里不辛苦工作就为了拿个底薪，突然有人出现，还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星币，条件只是让他离开自己的工作，不要再在店里出现，她自己怎么碰不到这样的幸运的事情。
“那西尔维……”
“西尔维的情况就要比这种没有姓名的销售员复杂多了，他是夜之澜有知名度的舞者，还有好多他的爱慕者跟竞争舞者盯着他，伪装起来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但也不是不能办到。”
“也是了，是因为我跟西尔维的接触比较多，所以他的身份才被盯上的吧。”
娜娜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这种猜测。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
娜娜摆摆手，“请称之为保护。”
“那么，那个工作室的矿坑，不会也是你们安排的吧，让我不至于在这里无所事事，能够有份糊口的工作。”
卓凡摇摇头，“人力不能左右所有的进程。伊曼、矿坑、耶撒这些因素是自然生活当中随机出现的因素，我开始的时候也考虑过要不要伪装一下耶撒，他在工作室你面前出现的概率要更多一些，但他的身份和角色假扮起来更加困难。”
“自从范伦跟戴纳出现在巴多尔之后，你们就把信息透露给巴里？”
“我只是察觉到他们的一些意图，范伦可能想要把你带走，所以透露了一些信息给巴里，让他成为搅局者，拖住范伦。巴里的反应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他想要尽快完成克里斯家族跟你的事实绑定，以期在未来换取巨大的利益，因为在联邦有个惯例，是事实发现者或者事实拥有者的优先权，中央星如果想要从巴里手中把你要走，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来让巴里放弃优先权，我想，如果不是巴里已经结婚，他肯定会让伊曼滚远一点儿，自己去跟你登记。”
“那你呢，卓凡，你的意图是什么？”
第98章 第 98 章
“卓凡,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稀有人类本身已经像他们所传递的信息那样, 死亡终结, 而我只是个复制体呢？”
复制体的价值根本没有别人眼中的那么重要，对于复制体本身而言，她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自身的一切，但是在研究者或者利益盘算者的眼里, 她只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再次产生的替代品, 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重视复制体的动向, 但事实上, 可以用原始的基因序列模板, 随时扩充复制体的个数，只不过过程的艰难与否。
姚晶晶想要争取一个在新星球自由生活的机会, 那么首先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和重要性，任何事情, 无非是投入与产出的衡量, 如果他们觉得获得的回报不足以覆盖他们付出的精力和财力, 那么她还可以争取一个被遗忘的角落生存。
卓凡是何等理智的人, 他马上联想到他从姚晶晶那里分离的芯片，上面所承载的每一项信息都被仔细分析过, 他当然也看到了上面的那个标号，J4.
关于姚晶晶的数据，一切信息都是有价值的，J4的标号，卓凡开始的时候也怀疑过, 这是范伦那里复制体的序列编号, 为此他们专门在中央星调查了一番, 任何事情，只要发生过，就会留下蛛丝马迹。
“你是在怀疑信息芯片上J4那个标号吗？”他从来没有在姚晶晶的面前提过任何与复制体相关的概念，如果她存在一些相关的疑虑，那只能是在她自己心里所产生的怀疑。
姚晶晶点点头，“在帕拉星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范伦在写一本纸质的观察资料，J4观察日志，当时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封面的标题，认为这是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后来在中央星的时候，你取出的追踪芯片上出现了这个数字，这种巧合让人十分震惊，那个标号像是环绕在心头的一块石头，稍微不注意就会蹦出来，特别是在范伦和戴纳来到巴多尔星之后，我觉得，他们不会放过我。”
姚晶晶低头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或许他们原本可能打算放过我，只不过有人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卓凡笑道，“有人？你就差直接把我的名字说出来了。”
“毕竟看起来，他们至少愿意暂时维持在矿星生活和工作的表面的平静。”姚晶晶心里默道，如果不是你非要把巴里扯进来的话，那大概她现在还在跟伊曼挖矿。
“你猜测的都对，”卓凡肯定道，“他们这次去巴多尔，大张旗鼓又小心翼翼，因为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是你心里也必定知道，这些平静，都只是暂时的，你能在巴多尔工作和生活，是因为他们暂时想维持这种平衡，不想突变的生活给你造成什么打击，但是他们不会让你就这样平静地生活在巴多尔，直到衰老和死亡，总有一个时刻，他们会让你按照他们所设计的轨迹去生活。”
姚晶晶没有出声，默认了卓凡的看法。
卓凡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不是什么复制体。”
“你是在安慰我吗？星盗先生。”
话一出口，姚晶晶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关于卓凡的身份，开始她有过很多猜测，后来综合伊曼满嘴跑火车的吹嘘和星网上有限的信息，她才知道“卓凡”这个简单的名字背后所承载的诸多故事。
卓凡所在的家族，原本是几百年前联邦初创立时候的保守派家族。为了适应环境的恶变，联邦众议院在基因融合改造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可是改变原本人类基因组的方式，也带来了一些问题，并且随着代际传承，基因融合所产生的问题逐渐累积，想要解决这些问题，需要找到原始基因组进行研究，也就是“基因锚点”，这样才有可能改善现在显现出的问题。
联邦研究所想要找到“锚点”，改善日益增多的基因缺陷个体暴走事件，可是星际时代科学水平的发展日新月异，他们回顾周围，才发现原始基因的纯净序列已经消失殆尽。姚晶晶的出现，正好切合了研究院寻找“锚点”的需要。
自从姚晶晶出现在帕斯卡联邦开始，关注她的不只有联邦的人，还有星际联盟的人。星际联盟，便是卓凡所生活的星际区域。卓凡所在的家族是联邦的保守派家族，在联邦推行基因改造之初，便反对这种做法，他们主张机械的外源化改变来应对恶变的星际环境，而不是对人类进行基因融合。随着时间的推进，两派之间的矛盾逐渐逐渐加深，卓凡家族离开联邦，另外寻找了一片星域作为居住地，并且接纳那些不愿意进行基因融合改造的人，他们称之为，星际联盟。
帕斯卡联邦跟星际联盟各自有自己的居住地盘，一般条件下互相不干涉，但有时候，联盟者对经过自己星域的联邦商船会征收保护税，这在联邦众议院眼里，属于严重的挑衅行为，所以联邦送给星际联盟者一个通俗的称号，“星盗。”
到了最近几年，卓凡做为星际联盟中能力的佼佼者，声名鹊起，给联邦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所以提起“星盗卓凡”，总是会有大量不同的传闻在星网上散布。
“一般别人说起这个名称，都是在背后偷偷说。”卓凡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当着我的面这么说的活人，可是很少见呢。”
姚晶晶不觉得卓凡的话有什么攻击性，如果卓凡打算对自己使用强制的武力措施，那么她根本就不会在巴多尔矿星生活到现在，在帕拉星和中央星，卓凡有很多机会，更别提他们现在正在通往联邦外周星球的航程中，对于这艘飞船外的人来讲，姚晶晶属于失联的状态。她的追踪器已经被取出，只要他们超出了联邦的掌控范围，跑到星际联盟的地盘上，那么范伦想要再次追踪到她的难度就加大，姚晶晶很快就认清了现在的形势，卓凡是目前极大影响她的生活状态的人。
“那我还能见到明天的清晨的光亮吗？”
卓凡点点头，“当然可以，希望你能见到以后每一天清晨的光亮。你一定疑惑自己是不是序列化的复制体，但就我的判断来说，不是。”
“我自己也不确定的事情，因为我的记忆好像被修改过，它分成两个部分，来星际联邦之前，和来星际联邦之后，分界线就在我工作巡逻过程中遇到的星尘磁暴，这之前的部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出现分歧的，就是在落地帕拉星之后的部分，就我本人而言，飞梭降落在森林里之后的记忆也是连贯的，可是从你给我的那些资料开始，我发现这部分记忆是被修改过的，或者是人为故意设定过的，如果我不是复制体，那之前的原始记忆为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印象呢。”
“我去过中央星研究所的保密标本存放室。”
博物馆的稀有人类在生命垂危之后，就大家所知道的信息而言，稀有人类最终走向了死亡，但就算死亡的稀有人类，也非常具有研究价值，所以肯定会被妥善保存在生物资料室。复制体研究的传说一直都存在，但目前的研究水平，只能复制植物系的样本，复制不了人类。
根据范伦所对外释放的信息，稀有人类在死亡之后被保存在生物资料室，卓凡曾经想办法去过那里，那里存放的是失败的复制体，原始的稀有人类肯定另有去处。
“听你这么提起来，我都想去看看那个失败了的复制体了。”
姚晶晶突然觉得心头的疑惑消散了不少，她还是她，虽然部分记忆出现了偏差。
卓凡看了她一眼，“也不是不可以。”
姚晶晶摆摆手，“我怕去了中央星，就可能又会被送去博物馆，还不如在矿星挖矿。我只是想拿回缺失的记忆。”
寻找一个真相。
一个月后。
关于寻找记忆的真相这件事情，姚晶晶以为卓凡会带她偷偷潜回去中央星，暗中调查真相，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明目张胆。
她登上豪华的飞船，大张旗鼓地跟卓凡一起去到中央星的研究院，而身份，是来自星际联盟的基因研究员。
官方的说法，基于最近基因暴走个体的增多，对人类种族的威胁因素的增多，联邦和星际联盟的双方决定暂时放弃彼此之间的分歧，合作进行生物优化计划，了解内幕的人知道，在星际射线恶变的条件下，以基因锚点来优化基因序列是在星际空间生存的必要路线。
为了争取生存的自主权，姚晶晶同意了卓凡提出的去中央星的计划，以研究员的身份，到中央星研究院进行进修。
她也明白了卓凡的目的，为了让她能够更好地适应星际生活。
再次见到姚晶晶，范伦心里松了一口气。
“最近常常有一些看得不太真切的影像片段，时不时浮现在脑海里，仔细比较起来，好像就是我记忆中缺失的那段在博物馆稀有人类观察室生活的过往，范伦，怎么样才能找回我的记忆呢？”
“那我们得去艾文那里一趟。”
艾文医生曾经在姚晶晶的大脑皮质功能区进行了一项目前研究领域还不太成熟的片段记忆阻断术，因为这项手术的不成熟，带来一些不可预知的后果，艾文怀疑她脑海里的一些图像片段，便是手术不太成功的表现，在恢复脑区原本的结构序列之后，姚晶晶缺失的记忆终于被修补回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说起来，基因研究和生物研究是我所感兴趣的领域，但我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个研究领域。”
范伦问道，“什么领域？”
姚晶晶答道，“时空穿梭器，今天的新闻，穿梭器已经能稳定地穿回几个月前的，这是目前时间坐标的限制，等到时间坐标可以自由调节，空间坐标进化完善，理论上，就可以去到任何自己想去的空间了。”
说不定就可以回到地球。
“空间动力研究所那边，似乎最近有新的发现，我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范伦提议道。
动力研究所就在研究院不远的地方，范伦跟穿梭器项目的研究负责人是从小到大的多年好友，所以他们俩登上正在调试参数的传送舱并没有太多的障碍。
传送舱的控制面板是一块极大的虚拟屏，上面的按钮粗一看上去，姚晶晶觉得要有几千个。
“这得有一千个虚拟按钮吧，”姚晶晶看得眼花缭乱。
“功能键和调试键的数量一直都在增多，”范伦解释道，“不要随便乱碰，因为这些按键的功能在调试，不是太稳定。”
话音未落，姚晶晶凭借直接，已经伸手按上了坐标调试的负∞。
传送舱一闪，她跟范伦两个人同时消失不见。
前方到达，β642区。
姚晶晶回到熟悉的驾驶舱，听着飞梭的提示音，轻轻拍了拍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在去β642区采样的路上，她刚从超能太阳磁暴所引发的星尘爆当中逃脱出来，整个人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是……
驾驶舱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晶晶，这就是你所生活的地方吗？”
听到这声音，姚晶晶一愣，范伦？
“欢迎来到地球，外星人先生。”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夏天终于到来，在过去的这个冬天里，三次元经历的太多的艰难，原本准备了长长的故事线，还有女主跟星盗卓凡的故事，以及女主到中央星的生活，但因为个人原因，选择让故事跟五月一起终结，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六月即将到来，六一节快乐。
下一本打算写《星际矿工》，一个在巴多尔挖矿致富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