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是连着带过来的。”冬子喜滋滋道。
言温松打量众侍卫一圈,有几个原身去上京时见过,看着便觉眼熟,他问了一遍众人名字,仔细记下,而后挑了四人守松和院,其余全部用去保护江瑜。
下午言温松与江瑜带着一行人去巡查言浴峰夫妇留存下来的产业。
这些产业主要分布在纺织、胭脂香料、金银首饰、古玩字画还有一些庄子。
庄子倒是好收回,只认地契田契,契据齐全,便不会生事,但之前租出去的钱被言继海收了,江瑜想着回头去大房那边与云氏商议一下。
她询问言温松,言温松只说她决定便好。
他不在意那点钱财,她的小妻子与云氏有往来,那笔账想算清估计不会容易,且现在大房云氏能不能做得了主还是问题。
至于剩下的一些店铺,干着低买高卖的活,换了东家,店掌柜私下的小动作便不好使了,自然有人心里不乐意,碍于对方人多且自己不占理,便隐忍不发,江瑜让冬子跟伤势刚好的春生将这些店铺管事的人记下,打算让人暗中查账,寻了错后,再换成自己人。
回去的马车上,言温松听完她的想法,目光微闪。
他今日过来,没希望她能做到多好,明面上收回个七七八八,别被人欺负了就行,未料想江瑜想得竟如此周到。
让他意外。
江瑜又细数了几家成衣店,纺织是言府核心产业,里面涉及到的人利盘根错节,那几家店掌柜反抗比较强烈,想来言继海之前给了不少好处,诱惑他们背起旧主。
“这么重要的铺子,应该都是府上的自己人吧?”江瑜揪着眉心问。
言温松做思忖状:“往年确实如此,但那几人爷看着面生,该是言继海后来提拔上去的,至于是不是府上的私奴还得另说。”
“如果是咱们府上的人最好,卖身契在言家便翻不了天,不过大伯母那边情况似乎不太好。”江瑜忧心忡忡,“言蓉的亲事还没定,如果言继海这个时候死了,我怕李氏仗着言男丁的身份胡作非为,毁了她。”
言温松从犄角旮旯里找到有关言蓉的记忆,是个畏畏缩缩的小丫头,打小便不怎么敢见人,原身最近的一次记忆还是几年前从上京回来,给她带了点京圈姑娘们的小玩意儿。
“听夫人的语气是打算插手那边的事情?”言温松问。
江瑜双手拄着下巴,咬了咬指尖说:“我只知道如果大伯母倒下了,李氏更难对付,到时候言继海私吞的钱,咱们铁定是拿不回来了。更何况,”她余光去寻他,“言蓉是爷血脉相连的妹妹,爷就没有恻隐之心?”
言温松不置可否。
这局势云氏何尝看不清?言都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回来了,李氏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她要拿儿子争家产,言继海见了言,必然会心生不忍,逼云氏退位,李氏的盘算便得逞了。
云氏如果聪明的话,当务之急就是快刀斩乱麻,在母子俩动手前先下手为强,左不过三两天,大房就会有大动静,只是眼下那边还没急呢,他这小夫人竟先打抱不平起来了。
他状似不满道:“夫人怎么对谁都比爷上心?”
说完身体往车厢边一歪,耷拉下脑袋,像个备受冷落的深闺怨妇。
江瑜目光一滞,须臾,将小身子往他边上挪了挪,然后讨好地扯了扯他衣袖,糯糯喊:“夫君。”
言温松没动,倒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江瑜咬咬唇,压制住羞窘感,半弯起身子,缓缓歪在他怀里,两只香臂去圈他脖颈,“夫君夫君。”
“你就只会叫夫君?”言温松捏住她下巴,轻声问。
江瑜缩了缩脖颈,又任由他把她按得更近些,两人的脸几乎快要凑到了一起。
她长而卷翘的睫毛被他呼出来的热气拂过,扑簌簌地颤,心便也跟着颤。
言温松喉管动了动,收紧臂弯,快要吻下去时,马车对面飞速骑来七八匹快马,为首的士兵高举金灿灿令牌大喊:“避让。”
人群吓得急急躲开,冬子也快速调转马头。
马车停稳后,担忧地撩开马车帘子。
却未料到会看到江瑜趴在言温松身上,两人正在接吻。
这可把驾车的冬子与春生惊得面红耳赤。
他烫手山芋般急急松开马车帘子,驾行马车。
被人发现了,江瑜的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大脑陷入短暂的迷茫,身子趴着一动不敢动,完全不知所措。
她盯着言温松,动了动唇。
言温松却轻轻笑了一声,翻个身,护着人滚到地板上。
他在上,她在下。
他压着她。
她彻底起不来了。
“夫人紧张什么?”这才在哪里,以后再紧张也不迟。
他心里有的是花样,都想同她一起试试。
江瑜咽了咽口水,望向他漆黑深邃的眼,胸腔擂鼓阵阵。
“被、被冬子看见了。”她小声说,不舒服地稍抬一下胳膊与腿脚,又被言温松压下。
他将人桎梏在他与地板的狭小空间内,腿抵在她膝间,然后缓缓地,缓缓地,伏下了脑袋,安抚性回了句:“他不会往外说。”
“可……”
声音淹没,温温热热的触感使得江瑜灵魂都颤了一下,软嫩的身子也轻轻抖起来。
言温松的两只大掌紧紧扣住她手腕,让她无法挪动一寸,只能被自己围困。
士兵走后,马车外又恢复了鼎沸人声。
吆喝声,笑声,议论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受惊的啼哭声……它们通通搅合到一起,又顺着耳道冲击上江瑜的耳膜。
在这些声音里,她还听见了黏腻腻的水声。
她忐忑地蜷缩起手指。
马车颠簸,江瑜下意识去抓言温松维持平衡,对方却顺势将她半抱进怀里,扣紧她腰。
两人腰腹紧紧相贴,她身体后仰,脑袋后垂,仰着头,被迫接受他的亲吻。
言温松亲了一会儿,又去亲她额头,眉眼,鼻梁,脸颊,还有下巴。
一寸一寸,一点一点。
用力,再用力。
仍是觉得不够。
他目光慢慢来到她齐整的领口,顿了顿,腾出一只手,曲指,一边吻她一边去解她腰侧的带子。
“爷。”江瑜突然攥住他的手腕,眼神慌张。
言温松用指尖蹭了蹭她粘腻腻的唇瓣,牵出一根细细的银丝来。
江瑜面红如霞,小手去遮他眼睛,“不要看。”
言温松低低笑出声,将她手拿下去,俯身在她耳边喃喃:“这是岁岁的,爷还没吃够。”
江瑜目光躲闪,努力不去回想刚才的事。
“夫人就疼疼爷吧,疼疼爷吧,疼疼爷好不好?”言温松软声诱哄,摸向她腰间,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去勾那带子,见她没反应,轻声说:“爷就只蹭蹭上面。”
他轻轻软软亲着她,江瑜脑中嗡嗡嗡的,呼吸错乱,没能及时回应,他便当小夫人是默认了。
深秋凉意堆叠,披风滑落马车地板,响起浅浅的暧昧声。
江瑜冻得哆嗦了一下,很快便陷入炙热的怀抱里,胸口严丝合缝。
第20章 (二合一)
“二爷,刚才街道上过去的好像是边关的兵。”
江瑜下马车时,冬子找话题说,不敢瞧小夫人一眼,他又去看旁边的春生,小少年头垂得更低,脸颊通红,竟好似被人欺负了一样。
他今天是头一遭跟在二爷身边伺候,心里紧张,又听了一路马车内的动静,深受震撼。
冬子不自觉多看他几眼。
“边疆年年征战,陛下派三皇子去镇守才有几年消停……听说三皇子赵朔十四岁时便自荐领兵杀敌,战功赫赫,如今已手握重兵……”
曾夫子的话蓦然在言温松脑中响起,他牵着江瑜进入府邸,脸上看不出异常,从始至终平静坦荡,手掌却被江瑜抓紧了。
她偷偷用指尖挠他掌心,耳根红透。
她以后怎么面对冬子跟春生呀……
言温松舔了舔唇,嘴角轻勾,被江瑜小心翼翼瞪了一眼,却只敢在心里哼哼。
让你孟浪!让你孟浪!
都怪你!
她两腮气鼓鼓的,小脑袋垂下,言温松拿余光注意她的小动作,轻轻啧了一声。
刚刚想借机瞧瞧她肚兜下的胎记,没能得逞。
多少有些遗憾呢。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江瑜打算明日再去找云氏谈言继海私吞庄子租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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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言温松去了书房,江瑜则继续回卧房绣荷包,她这一个多月,偷偷绣了十多个,然而每一个都不太满意,不是针脚疏了密了,就是错了,颜色搭配也不是十分合心意。
宝瓶看了看针线篓里作废的荷包,不无可惜道:“夫人若实在不满意,明日去云大夫人那边可请教些绣活,奴婢听闻云氏是苏州锦绣布庄里出来的女儿,会一手苏绣,三姑娘这些年的衣裳都是她做的,若能得她指点,什么花样配色针法的,都不是问题,只不过那苏绣是不外传之秘,云大夫人不一定会答应。”
锦绣布庄?
江瑜上一世与云氏交集不多,这一世也不过才正式来往一个月,不清楚这些,但锦绣布庄的大名她早有耳闻。
当年她被赵朔软禁于芙蓉苑,身上穿最多的就是锦绣布庄织出来的丝绸,不仅布料柔滑,上面的图案更是栩栩如生。
据说百金一尺。
连皇宫里的娘娘们也会争相定制。
如果用那针法给言温松绣蔷薇荷包,爷定然欢喜。
可……
江瑜蹙起眉来,事关祖传针法,强人所难的事情她不愿做,似乎又是一条死路。
她哀怨地瞪一眼宝瓶,白高兴了,还不如不知道。
宝瓶忍俊不禁,捂了捂嘴角笑,“夫人若信奴婢,我看这事也不一定,就大房眼下情形来说,云大夫人孤木难支,难免不会向二房求助,一旦有求于您,便是机会,且夫人只是给二爷绣个荷包,答应不外传便是。”
江瑜对了对指尖,这事她在马车上与爷提过,对方的样子像是不情愿去掺和的。
她没告诉宝瓶。
宝瓶继续说:“反正也是闲着,夫人明日不若去探探口风。”
江瑜瞅了瞅自己绣的荷包,泄气般蔫哒哒点头。
宝瓶失笑:“那夫人今晚还绣吗?”
江瑜此刻哪里还有心情绣?让宝瓶将针线篓子藏好,别让言温松发现,而后听见窗外冬子与人的打闹声,心里突然来了主意。
她急急从罗汉床上滑下来,往门边跑,打算给言温松熬晚鸡汤。
仔细算算这些日子,对方起早贪黑在书房与私塾间来回奔波,毒病发作虽然少了,但刚刚大病初愈的身体哪吃得消?
言温松有心帮她走出眼下的困境,她便也得知恩图报。
他是她的夫,他疼她,她就应该对他更好。
这段时间,她常常往云氏那边跑,确实疏忽了他,江瑜想着要给他补回来。
宝瓶让她当心脚下,她一边点头,一边系上披风小跑去厨房。
廊下的冬子与春生正在打闹,瞥见小夫人的身影,立刻重新站好。
江瑜让他们去外院挑选只母鸡,要给爷熬汤喝。
冬子听罢,拔腿便跑远了,留下呆头呆脑的春生局促站在原处,他又觉得不合适,红着脸腼腆说:“夫、夫人可还、还有其他…吩吩咐?我都能…做的。”
他今日刚来内院伺候,除了上午与众人出去转了转铺子,什么事情也没干,他心中惴惴不安,便问冬子哥,冬子哥只说让他候着就行。结果他等了一晚上,好容易有了抓鸡的差事也被冬子哥抢走了。
“你有口吃?”江瑜这时候才有机会打量他,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眉清目秀,腮边还有一点婴儿肥。
春生不自在地点点头。
他因为口吃才被家里人卖进言府做奴,怕东家嫌弃,不敢再说话。
江瑜瞧出他的窘迫,安慰说:“我让你来二爷身边伺候,是看重你的衷心,口吃的问题可以慢慢改,改不掉也没事儿。”
春生少见有这样好说话的主子,感激地要跪下去。
江瑜忙止住他,“不用下跪。”
春生却执拗,“要的。”
他重重跪下去,磕了一个响头。
护主是奴仆的本分,可当日如果不是少夫人舍药相救,又给他请来郎中,他早就死了,哪还有机会领赏钱。
杀完鸡回来的冬子瞧见这一幕,稍显讶然,他将鸡举起来,笑呵呵喊春生,“来小厨房拔毛。”
春生望了江瑜一眼,见她点头,才爬起身快步跑过去。
小厨房内渐渐热闹起来,宝瓶也过来打下手,一圈丫鬟小厮们也在旁边忙得不亦乐乎。
其实就是做碗鸡汤,用不到这么多人,奈何这些人都是当日跟着她对抗言继海的,后来又得了赏钱,便对这位小夫人欢喜得紧,愿意守着她。
江瑜无奈笑笑,宝瓶替她将掉下来的袖口往上卷一些。
冬子一边拔毛一边哼着小曲儿,会的人就跟着一起哼,厨房里一时间热闹哄哄。
江瑜今晚是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熬好了鸡汤。
宝瓶给她戴上披风,她端着鸡汤往书房的方向走,二爷在看书,众人便放轻脚步跟在后面,他们想看小夫人给二爷送鸡汤。
屋内的言温松早就闻见了动静。
暗道他这小夫人真是厉害,才一个多月就把二房所有人心收买得整整齐齐。
他故意装作没听见,直到门被敲响了三次才起身去开。
江瑜将鸡汤递给他。
言温松接过来,余光便瞧见她身后那群丫鬟小厮居然好笑地松了口气。
他看了众人一圈,让他们回屋休息去,而后一把将江瑜拉入怀里,关起门来审问:“夫人这么厉害,爷一家之主的位置怕是要让人了。”
江瑜讨好地用指尖在他胸口绕圈,“爷别笑话我了,如果不是爷在,他们也不会听我的。”
“夫人的马屁爷喜欢听。”言温松拉着她坐到四方椅内,“不如再多做点,这碗鸡汤就劳烦夫人喂我怎么样?”
江瑜轻轻翻了个白眼,让他坐好,才慢悠悠舀起一勺鸡汤递至他唇边。
言温松望着她,漆眸深深,攥着她手腕往口中送,慢吞吞将鸡汤喝下。
喉结滑动,是那种非常蛊惑的声音,漫不经心撩了人。
江瑜对上他的眼神,努力保持镇定。
言温松勾起嘴角:“夫人脸红了。”
她慌忙伸手去遮脸,听见言温松笑,才反应过来被他耍了,她伸手要去捶打他,手里拿着汤勺动不了。
这回真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