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卧房门时,瞧见江瑜铺着红盖头坐在床榻边,两只小手紧紧捏着手里的帕子。
他记得上次大婚时候,江瑜袖子里藏着根金簪,他还以为是想杀他来着。后来才知晓是为了防言继海,知晓她是重生的,以前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现在都说的通了。
他接过香蕊手里的喜秤,吩咐所有人出去,而后关上房门,故意踉踉跄跄靠近床榻。
江瑜从盖头底下瞧见他歪歪扭扭的步伐,以为他是醉了,忧心要跑去扶他,前方忽而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轻哼声,“别动。”
嗓音清润,还没烂醉。
江瑜这样想着,稍稍安下心。她闻见一股子清列的酒香,言温松已经到她跟前站定。
“小娘子,叫声夫君来听。”
江瑜听着这流里流气的话,脸颊微红,言温松是又想玩什么?她忍住羞澹脚尖也悄悄并拢了,深吸一口气,软软喊了声,“夫君。”
“还要。”
“夫君。”
“再来。”
“夫君。”
言温松啧啧两声,痞声道: “不够,小娘子的嘴有气无力的,一会儿可怎么伺候爷。”
江瑜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脸色又红又白,渐渐又发起烫来。
言温松他……
也太没羞没臊了。
他知不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
“夫君~”她喊完,手心已经起了一层汗,粘腻腻的,江瑜江小手在裙摆上擦了擦。
言温松终于满意地嗯了声,然后用喜秤挑开她鬓上的红盖头。
如愿,见到一张红通通的脸。江瑜蜷长的睫羽颤了颤,捏紧裙摆去看他。
言温松脸上微微泛着粉,像是喝醉了,可他还能调.戏她,分明就是没醉,非但没醉,还恶趣味得很。
“夫人今晚想去哪里放孔明灯?”
江瑜愣了愣,他们今晚为什么要放孔明灯呀?
“说个人少的地方。”他好心提醒一句。
江瑜望着他含笑的脸,脑中倏而浮现那次看烟火时,言温松在乌篷船上与她做的事,瞳眸渐渐瞪大。
他今晚又,又要……
江瑜又气又羞地跺了跺脚。
“夫人不选,那就由爷选了,爷喜欢人多的地儿,不如就上次梅花大赛那里。”
“不行!”江瑜快速在脑中想了一圈,“去,去郊外。”
言温松勉勉强强应了下来。让冬子牵马过来,又将准备好的孔明灯递给江瑜。
两人就这样大摇大摆骑马去了郊外,喜服也未换,郊外有座梨园,言温松想起了原身曾在这里踹了向元策一脚的事。那个倒霉蛋,被言韬诬陷考场作弊,想来只能放弃仕途了。
他骑马带着人进去。
江瑜怀里小心翼翼抱着孔明灯,两人来到一处相对平坦的山坡上,这里四下无人又宽敞,点灯再好不过。
言温松抱她下马。
江瑜想着上次是他点灯,这次该轮到她了,于是,从他手里接过火折子,蹲下来,由言温松托着孔明灯。
两人位置与上一次截然相反,江瑜扑闪着眸子,看一眼上方的言温松,见他笑吟吟地眯着眼睛,心里莫名浮起一丝担忧。
江瑜压下心里荒唐的念头,将燃物点亮,孔明灯一点点从言温松掌间升高,很快,就漫过了江瑜的身高,又继续往上,漫过言温松的头顶,她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
她想起要许愿时,言温松已经许完了。
她好奇,就问了出来。
言温松笑笑,翻身上马,又拉江瑜上去,江瑜以为他要回去,就乖乖把小手递给他,然而言温松却是带着她往另一处颠簸的山坡上慢悠悠晃着。
“夫君到底许了什么愿呀?”她又催了一遍,担心掉下去,拉紧了手里的缰绳。
言温松则将一条手臂环抱在她腰间,说:“想带娘子回家,回原来的家。”
江瑜怔愣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夫君家在什么地方,里扬州与京城都很远吗?”
言温松颔首,低头用下巴蹭了蹭她额鬓,“嗯,很远,不在大贺,也不在脚下的土地上。”
江瑜心中震惊,“那,那夫君是从哪里来的呀?”
难道还有人不是在这片土地上?难道是天上?她被自己心里的想法惊到了。可,仔细想想,言温松各方面的天赋确实称得上卓绝,也,也不是没有可能。话本里不是还说,文曲星下凡什么的。
“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他说。
“是不是到不了?”江瑜紧张地看他,似乎,怕他哪天突然就一声不吭走了。
言温松低低嗯了声。
江瑜发现自己居然松了口气,她有些心疼地仰起头看他,在他唇上吻了吻,“岁岁会一直陪着夫君,再不分开。”
仿佛要证明自己说的话,她亲密地用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加深这个吻。
言温松却蓦地在她腰间用力,将他调转个方向,侧对着自己坐着,江瑜惊呼一声,惊险地圈住他的腰,急急喘了几口气。
等情绪稳定下来,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她朝后望了望,总觉得自己稍微动动就会仰摔下去,微微有点害怕,言温松将她头顶被弄乱的珠钗慢条斯理整理好,倏而欠身看她,“爷今晚想在这里与娘子欢好。”
江瑜瞪大眼睛,身体僵硬地杵在那。
这,这不行的吧。
又没有软榻,也没有乌篷船,只有枯萎的野草与几棵叶片泛黄的树。
难道要,要在草地上?
“换,换个地方吧。”她羞宓厣桃榈溃因为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那不如找个舒服点的地方。
然,她下一瞬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太简单了。
言温松一手圈住她的腰,一手探入江瑜喜服最里面的小裤,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身体被抱起了一些,下意识去圈言温松的脖颈,试图找到平衡。江瑜紧张再次平复时,听见头顶传来一串轻笑,她立马反应过来,看见言温松手里拿着的小裤。
“在这里还是去街道?”言温松又把她调转回去坐着,马背的皮毛擦着她的肌肤,弄得她有些疼。
江瑜急赤白脸,“不去街道。”
他们穿着一身喜服已经够惹眼了,这要是还去街道,岂非荒唐?纵使从外看来,没有异常,江瑜也做不到镇定自若。
“好,不去。”
言温松抬起她的身体,让她放松一些,江瑜听罢,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两条小腿软软地颤了一下。
“不,不行――”
声音却停在了半截。言温松已经按住她的腰,将东西熟稔地送了进去。江瑜疼得双眸浮起一层水雾,她攥紧了手里的缰绳,马儿受到拉扯,转了个方向,山坡颠颠簸簸,竟使得那处入得更深。
“真乖。”言温松摸了摸她脑袋,听见怀里传出一声软软地哭吟。江瑜抽抽噎噎,鼻尖哭得红红,双肩一颤一颤的。
“混蛋。”她骂了一句,嫌一句不够,又添了一句。言温松简直禽.兽不如。
言温松只淡淡应了声,又亲了亲她,将她眼角的晶莹缓缓卷入唇舌里。
他驱着马,不紧不慢往山坡下走。
江瑜紧紧蜷着脚趾,软腰被他紧紧圈着才不至于趴下去。
“来是看见梨园有处戏台子,言二郎以前常去,咱们也去瞧瞧。”
言温松踢了踢马腹,江瑜瞬间就感受到一阵深深浅浅的厮磨,随着马儿跑跳,她开始头皮发麻。
“我不去。”她惊恐地说,说完又疼得蹙了蹙眉心。
戏台子就在山坡下不愿的地方,没一会儿两人就驾马到了,江瑜顾不得酸软,赶紧将言温松手里抓的小裤藏起来,塞到袖口里,然后听见他愉悦的笑。
早知道刚刚就选街道了。
反正都要见人,扬州城的街道处处平坦,她也还能好受些。江瑜光想着,就觉得自己太羞.耻了,她不能被言温松带歪了。
她气呼呼地低头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言温松短促而快地笑了一声,带着马匹高高跃起,又落下。
成功,听到江瑜的一声惊叫,也把正在看戏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瞧见是一对新人,讶异一瞬,很快,他们就想出来是谁了。
今日可不就是言府那位大婚。猜测这言府钱可真多,娶妻取一次不够,还要娶第二次。那排场盛大的劲儿,他们可是近几十年都没见过。
台上唱的是猫妖与书生的戏码,唱到了猫妖要吸食书生精气,书生大惊。
言温松看着怀里的小夫人,她可不就是那只猫妖,专食他精气的猫妖。江瑜脑门已渗出密密细汗,却还要故作镇定地与他一起听戏。
言温松时不时动两下缰绳,磨得江瑜神经一直紧绷,她咬着下唇,试图将身体离开他一些,又在下一瞬被他快速拉回来。
“继续。”他说。
江瑜气得两腮鼓鼓,一动不敢动,突然,梨园不远处走来几道人影,为首之人被一名少女扶着。那名少女眼尖瞧见了打眼的两人,惊讶道:“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里?”
念如刚说完,旁边与人讨论八股文的曾夫子也望了过来。他才从言府的宴席上出来,应邀参加文会,没料到会在梨园看见言温松,着实愣了下。
见到熟人,江瑜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下意识想并拢双腿,夹紧马腹。
言温松朝两人颔首,“学生带娘子来听戏。”
曾夫子点点头,虽觉洞房夜出来听戏不妥,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就要驾马离开,曾夫子又突然叫住他。
江瑜猛地一紧张,喘口气,听见脑后传来言温松低低门闷声,他被紧到了。
“夫子可是有事?”
曾夫子问:“孙家的案子。”
“夫子放心,已经结了。”言温松说,他想起翻到的卷宗有记载,当年孙知孝入狱,曾夫子及言浴峰等人曾上书替他求过情,才使得孙家女眷得以活命。不过,言温松此刻却隐隐猜到了,曾夫子当年卸职的原因。他知道孙知孝是含冤而死,看不下这样的官场,最终选择远离,是个有风骨的人。
可就是这么个有风骨的人,却教了他圆滑之道。他大抵也能猜测到原因――他是言浴峰仅存的血脉。
孙知孝死了,言浴峰也死了,他希望他的学生在那样一个尔虞我诈的地方能好端端活着。
曾夫子重重叹息了一声,带着一群文人往前面的凉亭而去。
言温松与他道别后,则驾马出了梨园,漫无目的在街道闲逛,几次经过言府大门,又在江瑜期待的目光中渐行渐远,并未进去。
江瑜面颊红扑扑的,额边香汗淋漓,里面的小衣早已湿透了,紧紧贴在肌肤上。
言温松视线一直注视着她,观察她每一次的反应,去分析里面的不同,又在江瑜快要坚持不住时,低头吻吻她,说些JJ的甜言蜜语,夸她乖。
以至于江瑜一路上,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身体也软趴趴的。
“多生几个孩子吧。”
言温松一遍遍在她耳边说,说完又继续磨着她。
“老爷子最喜欢孩子,他若知晓一定高兴。”
江瑜隐隐猜到他口中的老爷子是谁,脑袋混乱间嗯了声。
“他对夫君很重要吧?”她双眼雾蒙蒙,仰头望他,听到言温松轻嗯一声。
“那夫君是不是很想回去?”
“嗯。”
江瑜不说话了,宵禁时间到了,言温松驾马带她回府。
“如果能回去,夫君带上我好不好呀?”江瑜被他抱下马时,软软地问,紧张注视他。
言温松低声笑了笑,明知不可能,还是说了句好。
“那明日开始,我天天替夫君许愿,也许哪次就灵验了呢,我也想去夫君的家里看看。”江瑜说完甜蜜蜜地露出小牙,弯着眼睛冲他笑。
言温松愉悦地吻了吻她眉眼,“本官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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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亨泽越长越像江瑜,几乎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言温松看着开心,心里想着生个女儿也要长这样。
然而,小亨泽两岁的时候,又多了个弟弟,言温松似乎有点失落,江瑜却很开心,男孩女孩她都喜欢,多生几个哥哥将来保护妹妹也好。可谁都没料到,江瑜生第三胎的时候,生了两儿子,言温松的表情越来越崩不住了。
江瑜总有点害怕,他想起对方丝毫不手软把静娴丢出府门的事情,每每在他望向儿子时,下意识挡过去,护鸡崽一样把双胞胎护在身后。
结果就是,这对双胞胎的奶水全被他占了。江瑜忐忑又不敢反抗,她现在也希望早点生个姐儿,江湖救急。
也许是她的想法被哪路神佛听到了,两年后,生下了五公主。
言温松当即在府中连设七日流水宴,又给官员送上请帖,设宴款待,五公主满月时又设了次宴,然后是一周岁,两周岁,三周岁……
凡是能逮到机会炫耀的事情,他都要请人来府中做客,渐渐的,此事在京中成了一桩趣谈。没过多久,整个京城都知道言首辅是个女儿奴,给她取名言无忧。
望她一生平安无忧。
无忧有个小名叫困困,江瑜发现这个孩子特别喜欢睡觉,也不爱闹腾,几个哥哥逗她玩时,也表情淡淡,除了模样与言温松像,就连高傲的脾性也像极了。
“这才是本官孩子该有的样子,你们几个都学学。”言温松高兴地说,被嫌弃的小亨泽等人总会在这时候委屈地跑去找江瑜。
生完五公主,言温松顾忌着江瑜身子,房事也避着些,没怎么再提生孩子的事。江瑜倒也乐得自在,常常与他腻在一起,他们的孔明灯许愿一直都在继续,不知道言温松是怎么处理朝堂的事情,他每年都能告几次长假与她带着孩子们去看外面的山河,人多了,点的孔明灯自然就多了,原来以为一百盏要点很久,哪知不过十五载就提前结束了。
那一年言亨泽刚刚夺取北直隶的解元,官员们都来道贺,街道上说的也都是言亨泽的事情。更多的,是他与当朝明黛公主的佳话。
江瑜与言温松没有太多干预孩子们的事情,宫中设宴,她见过明黛公主几回,是个眉眼疏冷的姑娘,喜欢骑射赛马,赵焕极宠这个女儿,三年后,言亨泽状元及第,榜下捉婿,定了与明黛的婚事。
然而同一年,江瑜收到了赵朔死亡的消息。
顷刻间,岭南的那场烟雨铺天盖地般涌出脑海,她仿佛看见赵朔躺在了冰冷的雨水中,紧紧拉住她的手,他的手很凉,像枯死的人一样,后来,他就一直静静跟在她后面,跟她回了家,她回头时,看见他嘴里叼着根沾着雨水的狗尾巴草,他骗她说自己叫容朔。她还记得,那个闷热的午后,他站在木梯上朝她伸手,她将修缮祠堂的用具递给他,瞥见少年嘴角浅浅的笑。
江瑜很快将记忆收回去,去看言温松,言温松已经在点孔明灯了,一百盏早就点完了,愿望却并未实现,她便说要同他一直点下去,一直祈福下去,再,一直一直与他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