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萱：“……”
有种公费恋爱的感觉……
看完电影， 向勉对服装的评价是：“堪称视觉盛宴，你就等着各种合作的电话吧， 哪天你要是得了什么电影节的奖， 我也不意外。”
叶萱拧着眉心问：“真的吗？”
“当然。”
她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可能是因为这些服装是出自自己的手， 太过熟悉， 反而没什么惊艳感。
对于别人的称赞，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现在网络几乎还没有进入民众生活， 娱乐新闻也不多，叶萱只在电影频道和报纸上看到了相关宣传与访谈。所以这次服装设计得是好是坏，反响如何，她的感受不是很明显。
相反，心里还有一些不满意。
进入10月份后， 如向勉所言， 工作室接到的洽谈合作的电话多了起来。
有剧组方面打来的， 说有部戏，是谁谁导演的，也是年代戏，想跟老师合作。也有明星、演员团队打来的，说要参加个什么活动，老师能不能帮忙设计一下服装……让叶萱觉得，大概服装设计得确实还行，才有人愿意来找合作。
还有一通电话，是来自她的一位老师：
“我去看了电影，一直感叹服装设计得真是漂亮，后来才知晓是你设计的！”
“叶萱，你真是太棒了！老师为你感到骄傲。”
“……”
获得了老师的肯定，叶萱犹疑地想，大概自己确实是位很优秀的服装设计师？
真正感觉自己的优秀，是在12月份。
叶萱接到了导演刘清婉的电话。
“马上电影节评奖了，我们的电影入围了最佳摄影，最佳故事，最佳服装。”
叶萱：“……最佳服装……”
“是的，你没听错，我就说服装是有机会得奖的，你现在得准备准备，我听评委会的小道消息，你获奖的概率很大！”
叶萱的心头一击。
当初接下这活儿，是奔着拿奖去的，后来忙着忙着，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没有再去想得奖的事，而是只想让服装贴合角色，贴合环境。
后来电影上映后，也没有觉得能获奖，甚至觉得有些地方有瑕疵，原本能做得更完美。
所以对着别人的肯定和称赞，她始终保持质疑。
回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向勉，他说：“我当时就说，有希望拿奖，你还不相信，觉得不可能。”
叶萱道：“我当时真觉得有的地方不完美，有些服装我还挺不满意的。”
他若有所思：“不错，你已经具备作为一个艺术家的资质了。”
“啊？什么意思。”
“艺术家都是挑剔的，都觉得自己创作的作品不完美。只有那些庸俗自大的人，才总觉得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是最牛的。”
叶萱：“……”
正式颁奖典礼这天，作为电影投资人，向勉也拿到了入场券。叶萱给他搭配了西装领带，自己也穿了最新设计的旗袍，披了一条羊绒披肩，一起去参加颁奖典礼。
公布最佳服装奖项的时候，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紧张得要命，心跳扑扑加速。
向勉坐在她身边，握了一下她的手，没有说话，只看着她淡淡地笑了笑。
颁奖人公布：“获得本届电影节最佳服装奖的是……叶萱……”
叶萱还有些懵，下意识地想：哦，是叶萱啊……她是谁来着？
向勉附在耳边道：“叶老师，该你上台了。”
叶萱突地反应过来，手不由自主抚了一下心口。
周围所有人都为她鼓掌，一直走上台，她都是懵的，发表获奖感言时，紧张不已，说得也语无伦次，原来，登台领奖，真的会这样！
之前做了多少准备，完全没有用。
后来靠着深呼吸一口气，叶萱拿着奖杯和证书，才镇静地感谢了导演、剧组，还有……
“最后，我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家属，向勉先生……”
摄影机对着了台下坐着的那个男人，他只笑盈盈注视着台上的人，微微地点着头。
当年那个踩着缝纫机的女孩，终于，获得了她应有的荣耀。
而他，是她的家属。
与有荣焉。
*
获奖后的几天里，某人都沉浸在那种兴奋感之中，向勉有些无语，但只能由着她去。
他最近也很忙。
这天，下属传来了消息。
“向总，那座四合院谈下来了，周末就可以去签合同，不过他们只认现金。”
“这么快！”
“是的，向家人都不好缠，但是这个价格及条件，是他们拒绝不了的。”
价格，高出市面将近十万块，条件，是让向家爷爷奶奶们仍然住在院子里。
当初抛售完股票，回来之后，他就很快去了向家四合院跟两位爷爷商量。
得知他想买四合院，爷爷非常震惊：“你想买下我们这座四合院？！”
但是听到他说：“爷爷，不用担心，我把你当作我的亲爷爷，院子买下来后，你和我二爷爷，还有两位奶奶可以继续住在这儿，我们估计也不会长住在这里……”
老爷子又不禁感慨良多，只是，他很不明白。
“既然你们不住这儿，花这钱买下来做什么呢？”
向勉只笑了笑，说道：“以前四合院刚说要卖的时候，叶萱提过一嘴，说挺喜欢四合院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生活，要是有钱了，也弄个四合院，让小朋友住在这儿，满院子撒欢，过过接地气的生活。”
“要是我们哪天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带着孩子偶尔过来住一住，让孩子管你叫太爷爷，你觉得可好？”
老爷子最禁不住这种感情攻势，当即老泪就浮现在眼眶里。
只是，谈价格的时候，并不是那么顺利，向勉也遭遇了一轮又一轮进攻。
向家老爷子虽然松了口，但是向家姑姑、叔婶，全都不是省油的灯，既然都要卖房子了，当然也顾不上什么脸面，还是想着能多卖几万就多卖几万。
因此这个过程，无比地折腾，闹得向勉不是很愉快，后来干脆交给了手下去谈价格。
……
这日，他拿着一箱子现金，带着几个人手，在双方各自请的律师和相关见证人下，一起在四合院里签了房屋买卖合同。
场面乱糟糟的，向勉签千万元的项目，都没有这么累心过。
听向家人说了那么多口水话，总算拿到了合同，又很快去房管局办理了房产转让。
向勉拿着属于自己的房本，对爷爷说道：“爷爷，接下来分钱的事，需要我这边的律师帮忙吗？”
爷爷说道：“不用了，这个四合院已经让你我觉得够累的了，横竖也有他们请的律师，总不至于抢钱。”
随后感叹：“闹了这么些年，现在分了也好，大家干净。”
向勉劝慰：“爷爷，儿孙的事，你也管不了，就让他们自己走自己的吧，你跟我二爷爷安心在院子里住着，逢年过节，他们肯定也会回来看望你们的。”
“唉！说来说去，还是你这个从天而降的孩子有孝心。”爷爷止不住感慨。
向勉：“其实，我也是有私心，才来买这座四合院的。”
“说到私心，谁没私心？让你出高价买，我们的私心才是真正的私心。”
……
晚上，叶萱看着向勉递过来的房本，不禁哑然。
“怎么就盘下来了？还完成了过房！悄摸摸的，半分动静也没有。”
他却笑着朝她扬眉：“什么时候去领证？到时候，四合院归你，你分我半张床就行。”
……
第72章
虽然他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说盘四合院，就真的盘下来， 但叶萱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睡觉的时候， 叶萱想起分钱的事，便说：“就算这套四合院卖了个高价，但是分到每个人头上，也没多少啊。”
所有的钱， 两位爷爷会对半分， 两位爷爷再平均分给自己的子女， 勉子三兄妹继承他父亲的那份……
叶萱道：“这样一算， 每个人分的钱， 也不够买套好房子的。”
向勉则说：“我听几个叔婶的意思，他们这些年也有存一些钱， 加上分的钱，东借西借， 至少可以买两房。地段特别好的小区大房子， 估计只有四叔能买得起。”
“那向琳向佳住哪儿？向琳还好， 已经参加工作， 找了对象，说话也要结婚， 向佳还在念书呢，跟着哥嫂一起过么？他们不是把钱拿去做生意，租房住么。”
“让她放假还回四合院住着，等她明年毕业有工作了再说。”说到这儿，他抱了抱叶萱， 说道， “只是两位爷爷还得长住在四合院， 我事先并没有与你商量……”
叶萱忍不住拍了他一下：“这时候想起来没跟我商量了？”
“我好歹认了他们做爷爷，赶老人走，我于心不忍。何况让他们住着，是他们松口卖房的最重要条件。”
叶萱哼哼：“你这口气，觉得我会不同意？”
他笑着亲吻她的头发：“当然不是，只是觉得事先跟你商量会更尊重你，但事先让你知道，那样又少了惊喜。”
叶萱道：“向琳向佳两个妹妹，我还是挺喜欢的，不想她们受苦。”
他淡笑：“那么你打算怎么使用四合院？住过去，还是用来做工作室？”
叶萱道：“没想好，但住过去不大可能，偶尔去看看老人，陪他们吃顿饭还行。两个老人都快八十了，这院子也得要有老人压一压才好。”
“嗯。”向勉揽着她的腰，抱得紧了一些，“那么挑个黄道吉日，咱俩去扯证吧，我好把房子转到你名下。”
叶萱十分直白地道：“不转也行，我对这些好像没什么执念。”
他却格外坚持：“说了是送给你的，当然要写你的名字。”
叶萱现在没心思在这儿，对于扯证也没想法，便语气含糊：“再看看吧，不着急。周六先去趟四合院，看望一下老人。”
*
周六过去的时候，叶萱跟向勉才进大门，二婶就眼尖看到了他们，拉着叶萱说：“这个四合院要不是你们出手，也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由于买房不是一下子就能买到搬走，之前协商时，说好大家先在四合院过个年，春天再搬出去。
叶萱笑了笑：“二婶你们看好房子了？”
“前两个月听说要卖的时候，大家就都在看房了。我跟你二叔工资收入低，也没办法买大房子，就想着在孩子读书学校的附近买个小点儿的三房两厅就够了，两个闺女，一人一间房，她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这两天还在看。”
叶萱笑道：“这可是学区房，将来值钱着呢！”
二婶不懂学区房什么的，只说：“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了。”
原本叶萱还有些担心，向勉盘下这座四合院，会不会不好，现在看二婶这般高兴，皱纹里夹着说不出的笑容，她稍稍放心了些。
后来回正房，跟爷爷聊了几句。
爷爷说：“你的几个叔叔我是不担心的，他们都把钱用在买房上边，只有勉子，他们三兄妹摊开分他爸爸的这一笔，又不够买房，向勉拿着那笔钱说去做生意，我又担心他赔了。”
爷爷十分担忧地看着向勉，说道：“你是有头脑的，跟勉子也算有些缘分，爷爷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帮他指点指点，我真担心他被那个小舅子给骗了去。”
向勉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爷爷，其实前段时间我已经跟他私下聊过，听他说是做建材生意，前景是好的，加上他媳妇还挺精明，跟得紧的话，不至于赔，只是赚多还是赚少，就看他们的造化了。我要是有合适的项目，也可以介绍给他。”
听到向勉的保证，爷爷这才放下心来，喝了一口茶：“那天晚上，钱一分完，我看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老人家多少还是传统，亲眼看着分家产，自然会心生各种情绪。
叶萱劝道：“既然大家都高高兴兴的，爷爷您也别感伤了，他们的日子过得好就行。再说，这院子究竟也不算卖给外人，还是姓向的。”
爷爷这才笑开了一些，摇头道：“也是，没什么可纠结的。”
“……”
正聊着，向佳跑了回来，她一看到向勉和叶萱，仍然热情地喊着：“哥哥，嫂子。”
还说：“嫂子我好久没有看到你了，但我昨天看到了你的采访。”
叶萱：“是么，是电视？还是纸媒上发的？我都没注意。”
采访是拿奖的第二天采访的，当时约了几家，有电视台的，有报纸的采访，也有时尚杂志的专访。
“就电视台的。”
“哦，我周一让人问问。”
电视台和报纸对她进行的采访，主要还是针对这部电影本身，让她结合电影，谈谈服装创作的历程、思路。只有时尚杂志的专访，更有深度一些，还让她谈谈时尚方面的东西。
叶萱有金手指，所以侃侃而谈，这令杂志的主编对她十分欣赏，邀请她去参加杂志的年会活动。
向佳明年就大学毕业，学的会计，大方爽朗的她直接问：“哥，我过了年要实习，能不能去你公司实习啊？或者给我盖个章也行。”
向勉有些严肃地说：“你要么就认真地进我公司学点儿东西，光盖章的话，哥不会给你盖。”
向佳喜出望外：“那我进你的公司，学点儿东西！”
*
这一年走得特别快，除了向勉回去处理股票的那几天特别难熬，其他的日子都跟匆匆流水一般，流过而不留痕迹。
获奖之后，也有一些导演邀请她一起合作，但是叶萱很挑剧本，加之自己本身的工作非常繁忙，因此都推掉了。
后来，叶萱去参加某时尚杂志的年会活动，杂志主编跟她相谈甚欢，还预约她下一期给杂志模特做服装造型。
这个时代的国内时尚圈，正是势头正猛的起步阶段，一些超模也在国际舞台斩露头角。叶萱想起自己当初想在时尚界拥有一席之地，而今恍然发现，自己想要的，都渐渐得到了。
1996年最后一天，二人找了家餐厅吃饭庆祝跨年夜。
随后又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走了走。
天气有些寒冷，叶萱挽着向勉的胳膊，问他：“又是新的一年，有什么新年愿望啊？”
“愿望？”他牵了一丝笑，“有啊，只有你能帮我实现。”
“说来听听？”
“扯证啊。”
“晕。”
他好像对扯证抱着极大的兴趣，叶萱无语：“咱俩还缺这一纸证书？”
“缺啊。”他十分肯定，“你既然赎了我，怎么着也要给我一个名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