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想在宋Z面前表现得好一些, 更好一些，好到完美, 让他骄傲的那种，可是偏偏每次都不是那么的好。
宋Z掏出手机, 看了眼时间, 现在这个时候再去上课也晚了。
“逃都逃了，走吧，带你去转转。”
这两日天气转凉得厉害，陈微末已经套上了厚厚的外套，在外面站了一会儿, 鼻尖都微微泛了红。
她本就是偏瘦的身材，胳膊上也没二两肉, 看着像是营养不良似的，穿了厚外套，才算是匀称一点。
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宋Z实在害怕她被风吹走，只能把人带进体育室里，关上门，把风压在外面。
屋外些微阳光从小窗户透进来，宋Z随手拿了个垫子给她坐，自己则掏出烟，抽了一根含在嘴里。
陈微末手里握着一盒热牛奶捂手，是宋Z刚刚在小卖部买的，还暖和着。
见宋Z掏了烟，拿出打火机，陈微末自觉地接过，细软的小手按下打火机，给他点了烟，倒是极其熟稔。
宋Z斜靠在台阶上，夹着烟头的手下意识往旁边放，余光瞟着陈微末，只见身旁的小姑娘把热牛奶放在腿上，小手塞进口袋里，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个糖。
嫩黄色的包装纸，轻巧剥开，很快塞进嘴巴里，包装纸又重新塞回口袋。
她也不说话，手里握着热牛奶，嘴巴含着糖，浓郁的烟味混合着柠檬香，浑浊的空气中泛着一丝甜甜的味道。
宋Z抽到一半，忽然转过身来，说：“我想尝尝你的糖。”
昏暗的光线里，一双深幽的眼睛盯着她，陈微末怔了一下，片刻才反应过来，低头翻着口袋给他找糖。
一只手刚伸进口袋，眼前突然暗了下来，陈微末低垂的眼睫登时睁大，宋Z深浓的眉眼就在眼前，唇边触感温热。
只蜻蜓点水的一下，快到陈微末还没来得及思考，眼前又重新明亮起来。
宋Z又斜靠回原本的位置，指腹从唇边擦过，唇角上扬：“真甜，比烟味甜多了。”
他忽jsg然，就对手里的烟没兴趣了。
“噌”得一下，陈微末只觉得耳朵像火烧一般，连带着脸颊都变得通红，原本还觉得冰凉的空气，瞬间就被暖气蔓延，愈发燥热。
唇边轻软的触感还在，鼻息之间似乎被浅淡的烟草味笼罩，陈微末甚至不敢抬眼，余光瞥见宋Z微扬的薄唇，浅浅勾出弧度，都觉得有几分轻佻和勾引的意思。
窗外的馆场里似乎有人走过，叽叽喳喳的喧闹声在此刻越发清晰，除了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陈微末还能听见自己狂跳的心，如擂鼓一般。
看着陈微末这样，宋Z突然又觉得，自己好像唐突了，忘了眼前这是个乖乖女。
他偏眸，往前靠了靠：“怎么，吓到了？”
“没，没有……我……”沙哑的嗓音开口，还带着一丝氤氲的味道，她甚至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小姑娘长睫微颤，一副含羞带怯的样子，面色涨得通红，声音更是软得不行。
艹。
宋Z暗骂了一句自己冲动。
烟头还在燃烧，嗓子忽然就有点发痒。
宋Z掐灭了烟头，探身上前，温热的大手覆上陈微末后脑勺，轻轻揉了揉，咬紧后槽牙，嗓音深沉：
“真的……不怕？”
放在腿上的牛奶已经凉了不少，可陈微末的手却热得不行，她屏着一口气，脑子已经逐渐不清醒了，戴着眼镜都觉得眼前的人模糊。
最后，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点的头，只记得眼前人很温柔的帮她拿下眼镜，带着柑橘香的烟味在鼻尖环绕。
清淡的柠檬味混合其中，最后也完全被吞噬掉，一点残渣也不剩。
-
眼见冬天要到了，到图书馆里看书的人少了很多。
从宿舍走到这里，也还有不少的一段路，除了上课外，大家都是能少出门就少出门，更有一部分，已经提前过起了冬眠的日子。
陈微末出门的时候，唐安然还在被窝里刷手机，温暖的被窝，总是引诱她更加懒惰。
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备考专八的事她就不打算参与了，免得到时候成绩出来，还要再丢一次人。
“末末，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一声，要不，或者你吃完了给我带回来也行。我上午没课，打算提前冬眠了。”
难得有一个上午是不用早起的，唐安然可得趁着这个机会把昨晚没睡得觉给补回来。
真是的，电视剧太好看，男朋友太迷人，真的让人无法自控啊。
不行，她今晚一定要早点睡觉，可不能再这么继续熬下去了，都有黑眼圈了。
“好。”陈微末搓了搓手，放了一个暖宝宝在口袋里，点头应着。
她前脚刚出门，后脚夏芸芸就跟着出来了。
夏芸芸今天也有课，厚重的外套里面只穿了一身修身的舞蹈服，黑亮的长发全部挽起，裹成丸子头，露出优越的颈线。
夏芸芸长手长脚，几个大步就追上了慢吞吞的陈微末，她叫了一声：“末末。”
“嗯？”陈微末转过身来，温声应着。
两人站在走廊上，凌冽的风往里灌，将她的声音淹没。夏芸芸挡在外侧，身高体长，也算是为陈微末遮了不少风。
她想了想，开口说：“你认识宋Z旁边的那个人吗？”
陈微末眉头蹙了一下：“哪个人？”
宋Z身边的人很多，来来去去没有间断，她平时能见到的，也就是他宿舍里的那两个，其他的人，说实话陈微末到现在还不太认得清。主要是，她也没有兴趣去认识。
“就是，那天跟我们一起去吃饭的那个，唱歌贼难听那个。”
关键唱歌难听也就罢了，还就喜欢跟着别人唱，真烦人。
她这么一说，陈微末就想起来了：“哦，你说的是周纬啊，他是宋Z舍友，我倒是经常能见到他，怎么啦？”
周纬跟宋Z是一个班的，又是一个宿舍的，关系似乎比旁人要好得多，每次他们去食堂吃饭，总能看见周纬也在，还帮他们排队。
夏芸芸不自然地瞥了眼：“他……昨晚跟我告白了。”
“什么？”
陈微末禁不住睁大眼睛，连声音都稍稍提了一点，明显的诧异写在脸上。
不过仔细想想，周纬会喜欢夏芸芸不奇怪。原本夏芸芸就是那种很张扬的美女，是长的张扬，但性子低敛的那种，就算是在美女如云的艺术系，也排得上风头。
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周纬还跟她打听过几次夏芸芸的事，陈微末以为他就是单纯的好奇，没想到是惦记上了。
夏芸芸又说：“不过，我拒绝了。”
“为什么？他不是你喜欢的类型？”陈微末问。
认真说起来，周纬长的不错，一米八几的大个，站在宋Z身边也丝毫不逊色，只是人有些吊儿郎当，嘻嘻哈哈，看起来不太沉稳。再加上有宋Z的风头在，大家也就很少会注意到他。
这要说是林翔喜欢夏芸芸被拒绝了，陈微末还不会很诧异，林翔四处追女孩子，一天都能换好几个目标，不知道被拒绝多少次了，夏芸芸肯定不会看上他。
可周纬有喜欢的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夏芸芸忽然停下来，认真地看着陈微末，说：“因为，我们不一样。我跟他，不一样。”
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上夏芸芸的目光，陈微末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周纬是个富二代，来上大学就是玩票的，吃喝玩乐，出手阔绰，成绩好不好无所谓，反正有家里给他垫底，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玩够了就回家继承家业，一样继续潇洒。
可夏芸芸不行，她只是一个出身很普通的小镇女孩，靠着一张还算吃得开的脸，和有点优秀的专业成绩，才能考上江大的艺术系。
家里不止她一个孩子，爸妈只会顾着弟弟妹妹，当初可是连上大学的钱都没给她出，还是夏芸芸自己暑假打工挣来的。
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能走出去，她将来要委屈的，不止一个大学的学费。
她只能努力赚钱，她没有别的退路。
夏芸芸说：“我告诉你，就是想让你跟他说，别白费力气了，我不会喜欢他的。”
周纬玩得起，她玩不起。
既然这样，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纠缠，对大家都好。
出了宿舍的分岔路口，夏芸芸继续往艺术系的教学楼走，陈微末站在原地，看着夏芸芸离去的背影。
寒风萧瑟，几乎要吹透她厚重的外套，一直钻到骨头里。
她跟宋Z，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本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假装不在意，只是协议一样的待在宋Z身边，时间到了，她就自觉离开，就像先前的女朋友一样，无需纠缠。
她以为自己足够沉稳，足够理智，能把喜欢的情绪随意收回，但其实，这都是她的自以为。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假装不在意的完全抽身离开吗？
陈微末告诉自己，她不能。
第33章 33颗糖
中午吃饭的时候, 宋Z来晚了，陈微末都已经打好了饭，他才姗姗来迟。
今天中午有糖醋排骨, 是宋Z最喜欢的, 陈微末听说他要来吃, 就早早地到食堂排队了。
少年人气喘吁吁地往对面一坐，陈微末给他递了一杯水，他猛灌一口, 才平复下来：“不好意思啊, 来晚了。都怪周纬那家伙，考得太差，被老师骂，还害得我们都得跟着留下来一起挨骂。”
宋Z刚吐槽完, 被骂的人紧跟着就来了, 同样气喘吁吁, 看样子是追他追的太辛苦。
“你他妈跑那么快干什么，差这两口饭吗？”周纬弯下腰, 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直接就过去了。
知道的是宋Z赶着来吃饭, 把百米冲刺的速度都用上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有鬼在后面追他呢。
宋Z听了这话更生气，抬腿就给他一脚：“还不是都怪你，你但凡多背一个单词，我能跟你一起挨骂吗？”
干净的球鞋从周纬裤子旁边擦过，他也懒得躲了, 陈微末也给他倒了一杯水：“先喝口水，歇会儿吧。”
“谢谢啊, 还是学霸妹妹会关心人。”
周纬自觉地接过，根本没空在意宋Z瞥他的眼神，他说，“大哥，我能跟你比吗，你是不看书都能考第一。我可没这方面的天赋，我就算是把英语单词刻眼珠子里，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啊。”
“……”
说jsg完，周纬才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
“怎么，我说错了吗？”
陈微末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稍稍歪头看向宋Z，眉头一皱，问：“你说，他英语考第一？”
宋Z低头没说话，周纬紧跟着应上：“是啊，不敢相信吧，他宋Z居然都能考第一，而且还每次都考第一，还有没有天理了。”
这世界简直太离谱，太不公平了，凭什么宋Z吃喝玩乐还能考第一，他就不行！
“嗯。”陈微末点点头，这确实不太敢相信。
像是找到了知音，周纬还打算坐下来继续跟陈微末吐槽吐槽，结果被旁边宋Z斜瞪了一眼。
他妈的，这回是真想踹人了。
宋Z这么想了，自然也会这么做的，他一脚把周纬踹下凳子，偏头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不是不想吃饭了，不想吃滚蛋，别耽误我时间。”
不知道宋Z为什么突然暴脾气上头，但眼看着队伍越排越多，周纬赶忙起身，一个大步冲进了排队打饭的队伍里。
宋Z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看了陈微末一眼：“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他已经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说，或许只是想跟好学生开个玩笑，觉得好玩而已，但他没想到，陈微末竟然就当真了，还真的一直帮他补习。
后来，他也没想过要跟陈微末解释，觉得没必要，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他在别人眼里，不就是这种不学无术的形象么。
“没关系。”陈微末说，“我只是没想到，你那么厉害。”
她也知道法律系第一是什么概念，法律系卷生卷死，凡是涉及的都得学到最好，按她们教授的话说，就是随便从法律系拉一个来，英语成绩也比大多数强。宋Z这英语成绩第一，拿到外语系恐怕也能拿个前三名，丝毫不比她差。
虽然一直都知道宋Z厉害，但没想过他那么厉害。
宋Z给她夹了一块排骨：“那……你这就是原谅我的意思咯？”
看着小心翼翼堆在自己餐盒上的排骨，陈微末失笑：“我又没怪你，怎么能说原谅。难不成，还要惩罚你些什么才行？”
“只要你不生气，想惩罚什么都可以。”
他坐在那里，目光直视陈微末，就有一种大手一挥，将江山拱手让人的气势。
我的江山，分你一半。
陈微末忽然就想到了，有次唐安然看电视剧，嘴里还跟她念叨这句话，说这个意境可太感人了，连江山都能拱手让出，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了，自然也没那么容易收回来，陈微末想了想：“那就罚你……陪我在图书馆里待一天，跟我一起看书，差一分钟都不行。”
“就……这样？”宋Z狐疑地看她。
陈微末点头：“就这样。”
“今天？”
“……明天。”
今天都快过完了，当然不能作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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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晨，整个江大都很安静，不用早八赶着上课，大家都缩在被子里装鹌鹑，惬意的不得了。
一早上，陈微末出门的时候就给宋Z发了消息，对面的人回了一句：“马上就到。”
【好，那我先去占位置。】
她收了手机，顺手关上门，唐安然和谷雨还在呼呼大睡，只有夏芸芸，雷打不动的出去兼职，一早就没了人影。
外面寒风凌冽，陈微末长舒一口气，抱起书本就往图书馆跑。
这两天，来图书馆的大多是外语系备考专八的学生，从辅导员说要报名开始，图书馆里就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熟人，没课就往里面钻，看着是十分用功。
不过周末的日子还算宽松，一早上图书馆还没多少人，陈微末特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把书往桌上一摆，安安静静的坐着。
宋Z果真很快就来了，图书馆很大，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女生。长腿迈开大步，穿过半个图书馆，直奔她的位置去。
陈微末正低头翻书，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只白皙的大手，掏了盒牛奶放在她面前，握着牛奶盒的手骨节分明。
她抬头，宋Z正站在身侧，一手插着口袋，朝她歪了歪脑袋：“顺路买的，垫垫肚子。”
“谢谢。”她说。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吃了个面包的。
宋Z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迈开长腿，跨到陈微末的旁边坐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