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希望我在废物这条路上，能越走越远吧。”唐安然试图给自己鼓励。
陈微末笑着帮她把行李箱拖下楼，一直把唐安然送到校门口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去食堂吃饭，陈微末很少再出门。谷雨每天一早就出去兼职了，很晚才回来，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翻译稿件的效率也就快了不少。
原本一周才能做完的工作，陈微末四天就做完了，她又特意去了一趟出版社，里面有人值班，当场修改了一些小问题，很快又赶了回来。
陈微末刚从校外回来，就碰上了要出门的宋Z。他每次都穿的很随意，像是对见谁不见谁的都没什么兴趣，哪怕就是跟那群朋友一起出去玩，他也还是这副样子，吊儿郎当，闲散肆意。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迎面对上的原因，宋Z主动的跟她打了招呼：“没回去吗？”
“嗯，有点事。”陈微末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快速收回视线。
宋Z手插口袋，笔直的身板靠在一棵树上，未过耳的短发稍显蓬松，随意抓了一把，愈发慵懒起来。
他大概是刚起床，眼尾的瞳孔还有些泛红，浑身带着疲倦。
看样子，宋Z应该也没回家。
她记得唐安然说过，宋Z家离江北比较远，要是留在本地，说不定还能上个更好的学校。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考到这边来，就像没人知道他的背景一样，都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他的背景一定很厉害。
宋Z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正要打开，余光瞥了眼眼前的人，又作罢了。
他把玩着打火机，问：“吃饭了吗？”
陈微末怔了一瞬，茫然抬眼看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念头，随即垂了眼，轻声应着：“没，没吃。”
她有些心虚的攥着背包带子，不敢看宋Z的眼睛，其实她回来的时候吃了一点，但是她想等宋Z接下来的话。
宋Z抛了一下打火机：“正好，我也没吃，食堂没饭了，一起出去吃？”
不等陈微末开口，那人已经率先迈了步子，午后的阳光灼热，欣长的背影在阳光下被拉长，陈微末沉了口气，小跑跟上，心下是说不出的欣喜。
宋Z的胃口并不怎么好，最后吃饭的地方还是陈微末挑的，是她上次见到宋Z的那家麻辣烫店。
陈微末先前经常跟唐安然来，老板都认识她了，一抬头，笑道：“小姑娘，又来啦？”
“嗯。”陈微末也笑着应一句。
然后老板的目光偏向她身旁的宋Z，浓密的眉毛随着眼睛睁大而挑起，看起来非常有喜感，他小声问：“小伙子很帅啊，男朋友？”
陈微末诧异的睁大眼，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宋Z，刚要摆手说不是，身边人往她的盆里丢了一把菠菜，漫不经心的否认。
“不是，同学。”
男生低敛的嗓音带着一丝倦意，老板目光又看了看两人，稍觉得可惜。
陈微末垂下眼帘，长睫遮住眼中的失落，只是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告诉自己。
“嗯，只是同学。”
第12章 12颗糖
下午这个点，已经没有人来吃饭了，连外面的行人都很少，没等片刻，老板就来给他们上了菜。
陈微末不怎么吃辣，只要了微辣的程度，宋Z无所谓，就随她。
整整一大海碗的麻辣烫，浓郁鲜香的汤汁上飘了一点辣椒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海碗里还冒着热气，两人各自低着头吃饭，偌大的店面里，只有空调呼呼的吹着，寂静得仿若无人。
宋Z本来胃口就不太好，吃了两口就放下了，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跟谁聊天。
陈微末低头吃饭，动作也很慢，小猫似的，轻手轻脚，连动静都没有。吃菜的时候，鼓起一侧腮边，嘎巴嘎巴嚼了几下，咽下去，再吃下一口。
等宋Z发完消息再看她，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放下了筷子，面前的碗里还剩了大半没吃完。
他放下手机，笑问：“你们小姑娘，都吃这么少的吗？”
宋Z从来没有跟女生单独吃过饭，每次出去玩，都必定是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又是喝酒又是玩游戏，他也根本没有那么多闲心去管女生吃了没，吃了多少。
但眼下看着陈微末，他就有点真切的感受到和女孩子吃饭的感觉了，果然和一群大老爷们不一样。
陈微末抽了一张纸，低头擦嘴，额前的碎发不经意落下，遮了一边的眼镜框，她伸手轻轻拨开，勾到耳后，微微摇头说：“不少了。”
其实她饭量也不算小，一日三餐照常吃，偶尔还加点零食，只是上学的时候父母工作都忙，没空天天给她做饭，她总是吃一顿落一顿，所以一直也长不胖。
见陈微末总是低着头不看他，面色拘谨的样子，好像他是个什么怪兽似的，看一眼就能吃人。
宋Z好整以暇的撑着桌子，忽然凑上前，眼皮掀起，问：“你怕我啊？”
“没，没……”
陈微末一抬眼，正好撞上他的瞳孔，内敛的双眼皮，长睫遮眼，高挺的鼻梁衬得那张脸十分精致，微垂的眼尾下，还有一点小小的泪痣，看起来莫名的性感。
男生淡色的薄唇近在眼前，近到她能看见他唇边浅浅的胡茬，陈微末紧张得不行，一颗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她连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宋Z不打算继续吓唬她，老老实实坐回去，手里把玩着打火机：“那怎么每次见到我，都很紧张？我记得外语系的学霸，可是站在千人大礼堂用英文演讲都不怵的。”
陈微末抬眼，诧异的看他，“你看过我演讲？”
“当然，大二那年，谁不知道外语系学霸陈微末？”打火机的齿轮划了一下，炽热的火苗映在宋Z的瞳孔里。
他们法律系也是要求英语水平的，算是老师组织的交流学习吧，他正好看了那一场演讲。
乖巧的女生安安静静的站在台上，戴着一副细边的黑框眼镜，看不清神情，但声音却是温柔有力的，带着一丝清甜和温和。
而且，他不止看了，当时手机里还存了那场演讲的视频，是他的一个朋友拍的，他们坐得位置远，拍出来的视频很糊。
宋Z已经忘了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存下这个视频，大概是老师要求写演讲心得吧，又或者是他真的觉得声音很甜。
听到这儿，陈微末更紧张了，她从未想过，宋Z竟然会听过她的演讲，还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她突然开始回想，她那时候的演讲到底表现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表现的不好。
原来，她也曾在无意之中，被宋Z关注过。
这样的念头，让陈微末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不少，起码她对于宋Z而言，不是完全陌生的人，这个她仰望的人，也曾在台下仰望过她。
陈微末好奇：“你们法律系，也经常来听演讲吗？”
宋Z点开手机屏幕，又随手按灭，上面躺着好几条消息，他也不回。
“不算经常，教授要我们好好学习的时候，就会带我们去听外语系的演讲，以此来督促我们的英语成绩。”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最要命的是，他们教授和外语系的教授太他妈熟了，天天听外语系教授吹他教出来的好学生，他们教授不仅被要求去看，还要让他们一起去看。
陈微末表示了解，她们教授就是这样的，喜欢用这种方法来督促学习。
宋Z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在嘴里嚼吧嚼吧，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看向陈微末：“我英文不太好，要不，你教教我？”
时间仿佛静止一瞬，空调的风从脸颊吹过，陈微末攥着手腕，指尖都是麻麻的，好像要没有知觉了，只有心跳不安分的悸动着。
“好。”像是怕他后悔似的，陈微末连想都没想，直接就应下了。
宋Z也没想到她会答应的那么快，低笑了一下，又把手机拿起来：“那……加个微信？”
回学校的时候，还是宋Z送她回去的。校园里没什么人，阳光透过绿叶洒下一片树荫，宋Z走在前面，陈微末就跟在身后，在树荫下悄然地追寻着他的影子。
从刚才手jsg机上亮起一个新的聊天框起，陈微末的心跳就没有停下来过。
她低着脑袋走在路牙石边，握着手机的手背在身后，生怕被那人察觉到一点不安分的心跳。
她甚至不敢开口，总觉得一开口，她就要忍不住将满腹的欢心宣之于口。
从校门口到宿舍的距离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
这一路她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抬眼就能看见那人挺拔的背影，短发因为没打理，随着走路的动作一跳一跳。偶尔有风吹过，还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在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宋Z停下了脚步，手插口袋，没再把她继续往里面送。
他说：“我就送到这儿了，免得让别人看见，又说你跟我有关系。”
陈微末听见这话，就想起他们在图书馆外遇见的那一次，似乎只要是出现在宋Z身边的女生，都逃不过要被议论。
她知道，宋Z这是在保护她的名声，可潜意识里，她还是想叛逆一回。
但理智居上，她还是乖巧的笑了一下：“那我回去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都可以。”
陈微末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拽紧了背包，迈步往宿舍楼走去。
身后，打火机“啪嗒”响了一声，宋Z靠在一棵树上，淡淡地叫她：“陈老师。”
陈微末茫然回身，就见阳光洒落的阴影下，那人朝她摆摆手，面带笑意。
“以后，请多指教啊。”
再次告别，陈微末连头都没敢回，一个猛劲冲上了宿舍楼。她跑到阳台边时，宋Z正接了电话往回走，挺拔欣长的背影印在绿荫下。
恰好，这时有几个女生从楼下回来，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多看了几眼宋Z的背影，捂着嘴巴问：“那是宋Z吧？他是送谁回来的？”
“没看到啊。可恶，回来晚了，错过了跟帅哥正面相遇的机会！”
“不过宋Z真的好好看啊，脸也太精致了，我单方面封他为江大门面，顶级校草。”
“还用你封，他什么时候不是校草了，只不过他自己不稀罕罢了。”
几个女生打闹着往楼上走，陈微末听见她们上楼的声音，立马回了宿舍。
关上门的一瞬间，她的心情更加不能平静，像是在无人知道的地方，拥有了一个属于宋Z的秘密。
第13章 13颗糖
从女生宿舍回来后，宋Z接了一个电话，对方声音听起来不算年轻，也没有寒暄，直接问：“给你打的钱，收到了吧？”
宋Z“啪嗒”一声点了烟，不耐烦地应着：“嗯。”
对面的人像是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语气立马沉了下来：“宋Z，我给你打钱，不是让你在学校里吃喝玩乐的。”
宿舍里的空调开到22，宋Z还是觉得浑身燥热，指尖的红星明明灭灭，他半靠在椅子上，长腿一翘，毫不费劲的搭上桌子，光听着对面那人的声音，都觉得刺耳。
宋Z冷笑：“你以为，我稀罕你的那些臭钱么。”
那边人这时还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你不喜欢，你也还花着，还花得很开心，不是吗？宋Z，不要说那些违心的话，我是你爸，即便是我跟你妈离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没法改变的。”
“你不要提我妈。”
宋Z捏着手机，眉眼渐冷，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也别拿你们商人那一套说辞用在我身上，我不是那些傻子，你的钱也只配用在那些地方。”
那些地方，自然就是那些不正经的地方，灯红酒绿，觥筹交错。宋Z不是爱玩的人，但他只是要把宋士诚的钱用在该用的地方，这样才配得上他的所作所为。
话筒对面传来一声砸东西的声音，还有男人喘着粗气，看来真是被气狠了，由不得别人提起他去那些地方的事。
“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如果你在学校就是学的这些东西，那我也不介意费点劲再把你弄回来！”
宋Z捏着烟头，将自己置身于烟雾缭绕中，仿佛真的一闭眼，就能上天了似的。
他不耐烦的吐出一道烟圈，轻声提醒：“别忘了，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
那边人没再说话，反而安静的办公室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似乎是在安抚着人，语气娇滴滴的。
宋士诚显然十分受用，顺着女人的安抚，逐渐平静下来。
他就喜欢被人捧着，亏了这个时代没有土地庙，不然他得把自己塑起来，再供奉上去。
宋Z不想再听那边的声音，兀自挂断了电话，手里的烟被摁灭，便不再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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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学生们都陆陆续续的回来，又重新投入到美好的校园生活中。
最后两天，陈微末依旧没有出门，听说宋Z想学英语，她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大三英语的重点合集给他整理了出来。
唐安然比她说的还要晚半小时才到宿舍，拖着大大的行李箱，衬得她的身材越发娇小，一进门就开始吐槽。
“气死我了，我本来早就应该到了的，结果那个司机临时又拉了一个人拼车，白让我等了好一会儿不说，还绕了远路去接人，害的我这么晚才回来。”
唐安然本想省了等出租车的时间，早点回来跟陈微末她们吃饭的，就顺手打了个黑车，哪能想到反而还耽误了时间，回来得这么晚。
陈微末把整理好的文档保存，直接发给了那个没有备注的聊天框，然后忐忑的关了手机，不敢去看他的回复。
谷雨还在安抚唐安然，跟她一起大骂司机不道德，连最基本的职业操守都没有，就不该出来开车。
陈微末收拾好了东西，关上电脑，走到唐安然身前，歪着脑袋问：“还没吃饭吧？”
被她这么一问，唐安然更委屈了，撇着嘴，“嗯”了一声。
“那走吧，一起出去吃饭。”
高档的餐厅包间里，乌泱泱坐了一圈人，一眼看去，全是年少轻狂的大学生，个个手里要么端着黄色的上头饮料，要么夹着一根烟头，云雾缭绕。
好在包间隔音效果还算不错，没让外面的人听见他们谈笑的声音。
其他人都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唯独宋Z靠着椅背，捻了烟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手机。细长的指尖在空调的冷风下，吹得更加冷白。
他动了动手指，点开了新加聊天框里发来的文档，里面整齐有序的，全是他熟悉的英语语法合集。
而且为了防止他看不懂，文档里还备注了哪些是重要的，需要背下来，简直是保姆级的教学。
手机又响了一声，那边发来一条消息。
【好学生：我给你整理好了，你先看这个就行。】
被备注“好学生”的聊天框是个浅色的头像，仔细看能发现那其实是一只纯白的小猫咪，尖尖的耳朵，还隐约能看见两撮聪明毛，睁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脸颊两团粉，看上去有点呆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