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队家属和遇难者,两个受害者能相互救赎?张队从未听闻过。但看得出周琴的眼神,的确是那般笃定,他直至确认了对方是真的没问题才重新归队。
周琴重新走到丁怡然身旁,蹲下腰将小芒果抱起来,朝着柏云大楼看了眼。
“柏云大楼经过这次火势,可能要休整些日子。”周琴朝着丁怡然问:“小丁,要是不嫌弃的话,这短时间,就去我那里住吧。”
丁怡然诧愕地抬头望着对方,沉凝了片刻,转而点了点头:“恩好。”
小芒果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欢呼了起来:“太好了,然然姐姐跟我们一起回家。”
丁怡然不知对方为何喜悦地手舞足蹈,小胖身子在周琴怀里差点翻倒在地上。她赶紧伸出手接住对方,才避免男孩掉下来。
可她从未抱过小朋友,连从哪里入手都不知道,手臂像是掐了个小鸡崽子般怪异。
周琴被这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
男孩也不嫌事大的又哭又笑,丁怡然被对方整得手忙脚乱。
她在想,或许这就是属于家的温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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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云大楼的居委会反映很是迅速,很快就清算出了这次大火所带来的损失。
这大火虽然出现的诡异,但好在持续时间并不长,除了墙体被烧出黑烬、有些易燃物损坏意外,主体和框架部分基本没有受损。
总的来说,损失还在可控范围内。
但当居委会的工作人员盯着一楼大厅那大理石地板上出现的深坑时,还是皱了下眉。绕着深坑走了两圈,才缓缓道:“谁把楼板给戳了个洞?还是直接从一楼钻到了负三层。”
他严重怀疑,柏云大楼是不是进了只会打洞穿山甲。
柏云大楼此次失火最大的损失――负三层至一楼的楼板被不明物体给打穿。
而始作俑者,还在人群外围,与前来看热闹的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纪释回想起先前周琴的身影,道了句:“精怪所化为人,还真是难得一见。”
“什么?”白文没听清。
纪释摇了摇头,并未多言。
白文跟在对方的身后,脚步不紧不慢。
“先前……不好意思,我直呼了你的名字。”
她指的是被鬼童除秽关在地下房间时,情急之下叫了声“司长川”。
纪释转过身子,用淡淡的口吻说:“没事,名字只是代号而已,想怎么称呼,都是可以的。”
这么随意哦?
那用“喂”来代称,是不是也不算过分?
白文赶紧将属于文公主的奇怪思绪甩出脑海。“对了。”
“恩?”纪释轻声嗯了一声。这声音像是清风敲打着松木,轻柔得很。
“你刚刚……”白文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叫我什么来着,小扇……子?”
先前情况紧迫,她没来得及问。
可对方那句“小扇子,退后”她可听得真切得很。
纪释脚步一顿:“什么小扇子?我未曾说过。”
白文被对方一本正经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
心道难不成是自己听错了,又问:“那你先前是怎么叫我的。”
纪释思索了片刻,缓缓道:“文施主。”
“文……施主?”
白文听着这两个丝毫没有关联的词硬生生地组合在一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文施主。”纪释朝着她抬眸,丝毫没有说谎的痕迹。
信了你才有鬼了。
和对方接触了这么久时间,她可从来没听纪释用“施主”的称谓来称呼过别人。
她早就知道,纪释虽然是一副和尚模样,但实际上与普通的和尚却大相径庭。
他不戒荤腥、不穿海青。口中用语也与寻常人没有区别。
她更是从未听过对方说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些僧人语句。
如果不是对方随时带着柄货真价实的禅杖,她甚至都要怀疑纪释这身打扮完全是兴趣使然,是否是个cosplay选手。
然而此时又冒出个如此生分的“文施主”。不免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白文暗自将纪释和那记忆中的赤鬼面具男子画上了等号。是敌是友,还暂未能分辨,最好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诶,怎么走这个方向,”白文跟在对方身后越走越不对劲,“半仙铺子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吧。”
纪释答:“先不回半仙铺,还有事情没解决。”
白文刚松懈下来的精神立马紧绷了起来:“什么事情?”
纪释视线在她的身上打了个转,又看向前方:“鬼童是受人指使来的柏云大楼。旌阳市,还有其他的鬼魑作祟。”
还有?
白文觉得这旌阳市是不是风水有点不对劲。
竟是产小鬼大魑。
“你已经知道了在什么方位了吗?”白文不由地问了句。
纪释微微点了下头。“大概知晓,我在鬼童身上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这个味道……只有那里会有。”
得了,今儿晚上不用睡觉了。
一晚上开张两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半仙铺子的KPI吃紧得很。
一路上,纪释的步子很慢,不知是否故意照顾白文的缘故,行走的速度刚刚好比对方快半步。
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步子虽然不快,但行走的速度并不慢。
原来十分钟才能走到的距离此时连一分钟都没花上。
是缩地符吗?
白文看不出纪释是不是动用了符,只觉着脚下举步生风,寸步数里。
直到白文跟着纪释站在一处酒吧街前时,她才发觉,这个地方……她似乎来过。
不,不是似乎。
她无比确信这个地方来过。
白文抬头望了眼酒吧由紫蓝色霓虹灯组成的招牌。
【塔罗占卜cocktail】
第49章 渴望自由的灵魂
“塔罗占卜cocktail?”
她的确是来过。
是前不久陪齐木楷来的。
这混杂着浑浊气息的地方, 灯红酒绿与龙虎山气质迥然,但不正是他们那所谓的名门正派在旌阳市安插的定点联络处吗。
“这里?”白文朝着身前的人问了句:“这里不是龙虎……”
“我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纪释已经接过了话。他当然知道这里是龙虎山的地盘。
白文怔了片刻。
她可还记得对方先前在柏云大楼下说的话。
鬼童除秽是受人指使, 在他的背后还暗藏着另外的玄机。而此时却带着她驻足‘龙虎山联络处’门前。
其中的关联不言而喻。
白文朝着酒吧所在的门店打量了一番。刚来的时候,她还看了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二十分了。
此时的酒吧街闹腾的模样也消停得差不多了。
远处可以看见零零散散的年轻人互相搀扶离开, 而这塔罗占卜cocktail里面也已经没有了顾客。
门店掩着门,灯还没有关完。应该是店员还在做着扫尾的工作。
“你确定是这里?这可是你的师门吧。”白文眨了下眼睛, 看着眼前男子的背影觉得有些讽刺。
和尚出现在酒吧门前, 怎么看怎么怪异。
纪释转过头, 回眸看去:“谁说龙虎山是我的师门。”
这还要用问吗?
先前在柏云大楼时赤足和尚所展现出对于符之术的精通程度,比起齐木楷来要精湛千百倍。如若不是龙虎山的人,难道是神霄派的不成?
更何况齐木楷还尊称他为“师伯”呢。
“不是吗?”白文诧异。
对方淡然一句:“不是。”
好吧。
看样子, 赤足和尚和师门的关系并不好。白文在想, 对方剃度出家会不会就和师门有关。
酒吧的玻璃门虚掩着, 里面原本播放着的音乐也停止了, 着实一副要关门了的样子。
纪释侧过身子拉开玻璃门,刚拉开一条缝就像是闻到什么难闻的气味,鼻尖耸了一下。
白文也凑过身子去嗅了嗅, 没闻出什么特别的味道。
虽然烟味和刺鼻的酒精味道很浓,但也只是寻常的烟火味而已。
鬼童身上留下的气息是什么?
她没有闻到,但看纪释的样子,和这间酒吧里某种她无法察觉的味道有着关联。
“小心些,”纪释抵在她的前方, 口中提醒道:“有些古怪。”
的确是有些古怪。
虽然接近四点, 一般的酒吧都准备收拾了。但这塔罗占卜cocktail像是营业结束得很匆忙。
吧台上客人还未喝完的鸡尾酒, 烟灰缸上架着没有燃尽的香烟, 甚至还有搭在椅背上的男士外套和金属链条女士挎包。
完全不是营业结束的样子。
毕竟谁离开会将外套和包留在酒吧,除非喝了个酩酊大醉差不多。
然而这塔罗占卜cocktail是售卖鸡尾酒的。全凭鸡尾酒的度数,想要喝醉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像是凭空消失了。
不仅是顾客,连带着酒吧的服务生,都凭空消失了。
“有人吗?”白文站在门口朝着酒吧内喊了一声。
并没有人回应。
她依稀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见过塔罗占卜cocktail的老板,好像叫徐钊还是什么来着。
那时的对方自顾拿出塔罗牌要给白文占卜。
白文还记得对方占卜时的牌面。是月亮。
“徐老板。”
白文再次喊了一声,仍然是没有任何回应。
“好像没人。”她视线落在纪释身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不想进入这间酒吧。
上次来也是,这次来也好。
总有种莫名的抵触感觉,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纪释鼻翼微动:“有人,我闻得到。”
他蹲下身子,摩挲了下衣袖,唤了一声长鼻豚鼠的名字:“六牙。”
长鼻豚鼠应声从对方衣袖中蹿了出来,蹬着四只腿在纪释的脚下打转。翘着长鼻好像在抱怨对方为何要吵醒它的美梦。
“好,好,”纪释揉了下六牙的脑袋,“待会给你买南瓜吃好不好。”
说完无奈地看了白文一眼。
这长鼻豚鼠听话乖巧,就是特别贪吃,偏偏食量还大。
不过所幸,特别好哄。
六牙听闻顿时开心地扇动着两侧的耳翼,甩着尾巴就朝着酒吧深处钻了进去。
“先前我渡化鬼童,或许他的主人已经有了感应。”纪释侧在身前说:“这里可能会有陷阱,要多加小心。六牙对鬼魑很敏感,跟着它走。”
“恩。”
白文应了一声,盯着六牙飞奔的身影。
她可丝毫不敢再小瞧这长鼻豚鼠,在霓虹她可是亲眼见到对方化身为一头圣象,长鼻、獠牙,足似玉柱,好不威风。
跟着纪释身后,白文将自己所知道的情报传递给对方:“这间酒吧的老板好像叫徐钊,具体是龙虎山的什么身份不得而知。不过齐木楷称呼他为师兄。”
她看了眼纪释,发现对方对于这个名字很是陌生,看来并不认识这个名为“徐钊”的男子。
“对了,”白文继续补充道,“那人的修为应该很高,他一眼就看出我这身子不是齐木楷能做出来的,已经猜测到是你做的了。”
她回想到了对方当时对纪释出言不逊。以充满藐视的“那个和尚”口吻来指代纪释。
这酒吧的老板知道赤足和尚的存在。这是一个关键的信息点。
“徐钊?”纪释淡淡重复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像是在脑海中检索这个人,随后还是摇了摇头。“未曾听过。”
能在他记忆中留下印象的人不多,就算他见过也未必记得。
六牙在酒吧里寻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像是找定了方位,朝着吧台后侧顶着一处暗门“吱吱”作响。
白文记得那扇暗门。
当时齐木楷来这里渡灵时,就是从那道暗门下去的。
纪释替对方拉开暗门,六牙立刻“嗖”的一声飞奔了下去,一会儿就跑没了影。
白文朝着里面看了眼,连接的地方是旋转式的楼梯,直通地下。看不见有多深,但听六牙在前方传来的脚印声,应该不算浅。
白文刚往里踏了一步,却发现脚下的触感有些奇怪。低头端量了一眼,才发现楼梯台阶上布满了散落的卡牌。
是塔罗牌?
这些塔罗牌的牌面看上去很是骇人,搭配上此时这紧绷心神的氛围更是让白文有些惊悸,转眼将视线落在前方,不再看那些卡牌。
“这些塔罗牌上会有灵力吗?”白文问了一声。
纪释眼神扫了下脚下的卡牌,“或许会有,这些卡牌与符的原理相似,不排除有人使其进行修炼的可能。”
大道三千,借助各种法器修炼的人均有。
以塔罗牌为媒介,也是有可能的。
白文突然想到了那被月亮牌面中囚禁的女子。那残月下的女子眼神绝望又狰狞,像是在对着她呼救。
如若那是一名活生生的人呢?
思细极恐。
还没等白文细想,前方的六牙发出一声“吱”叫,好像是发现了什么。
但“吱”叫只发出了半声,便戛然而止。
“六牙?”纪释眼神凝重,抬腿朝着台阶下迈去。
他放心让六牙在酒吧中乱蹿有两方面顾虑。一来,以六牙的能力一般的小鬼魑魍根本不是对手。二来呢,六牙这瑞象圣体对于污物有着天生的压制力,堪称行走的驱魔‘利器’。
可此时,纪释却明显感觉到和对方断了联系。
白文刚想追上去,眼角余光猛然发现从通道顶部吊下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赤足和尚身后。
“纪――”
白文急迫地提醒对方,可刚喊出一个“纪”字,赫然发现对方消失在了那倒吊的身影中。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张晃动的卡牌。
【倒吊人】
人呢?
就这么没了?
白文心悸到汗毛倒立,她刚想冲过去看个究竟,脚下却像是被什么给拉扯住了。
回神过来之时,已经被另一张卡牌中伸出的苍白手臂拉入其中。
-
“纪释――”
白文挣扎着清醒了过来。
身旁另外的人按着她的肩膀,手指竖在唇前慌张地给她比划着:“嘘。”
白文喘了好大几口气,脖颈被染得通红。
“这里是?”她眼前的视线变得通透起来,朝着身周环视了一圈。
此时的她正身处灌木林中,附近是一棵的年份看起来有些久远的秃杆树木。不远的半山处有一泊倒映着皎月的湖泊,湖面泛着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