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子奴才，从前拿咱们好处的时候殷勤得很，如今连快蔫了的花也敢送来。”嫣雯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将手中的花盆搬得远远的，省得娘娘看见闹心。
秋雯走出来，小声斥责她：“你小声点，娘娘在里边醒着，当心她听见。”
嫣雯跺跺脚：“都是内务府那帮小人干的好事，以前收了咱们那么多好处，这皇上才不来几天，就给我们甩脸子。”
秋雯弯下腰看了看那些叶子都黄了的盆栽，心下也是一阵烦躁。
这宫中失宠的嫔妃都过得艰难，更别提还没有娘家帮衬，娘娘不知道心里多难受。
“你在这帮这些花收拾收拾，我进去看看。”
“知道了。”嫣雯蹲下来将那些发黄的叶子都撤掉，还不忘再给它们浇浇水松松土。
秋雯去小厨房拿了一碟水果，走进了寝殿。
云渺靠在软榻上看书，她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倒是让秋雯有些看不懂了。
“娘娘，这是新鲜的葡萄，您尝尝。”秋雯将水果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又替她捻了捻被角。
云渺的视线扫过那一小叠葡萄，轻笑道：“也难为你们，这会还能找到新鲜的水果吃。”
秋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呐呐道：“咱们到底还有些积蓄，也不至于让娘娘受委屈。”
云渺放下书，拉着她坐下：“如今我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宫里人人都等着看我笑话吧。”
秋雯正想说话，云渺就接着道：“可我偏不让她们如意。”
“从前大夫人和姐姐不也一直看不起我吗？可云槿柔进不了的宫，我进了，她觉得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偏偏能做。”
她在宫中倒不担心自己，唯一害怕的就是家里，怕云家人看见她失宠了作贱她母亲。
秋雯握住她的手：“不论小姐想做什么，我和嫣雯都会陪着您的。”
云渺有些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吧，这天下所有人都放弃了，我也不会放弃的。”
“从我进宫的那刻起，我就知道这辈子只能去争，我想要的，我一定要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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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中
萧聿坐在御案前批着折子，沈嫔站立在一旁研墨，殿内安静无比。
沈嫔手下熟练地划动着墨条，眼神却时不时瞟向他冷峻的眉眼。
这段时日，皇上倒是常常叫她过来侍奉笔墨，可也仅仅是侍奉笔墨，不仅没能留宿，就连话都很少和她说。
她心下有些疑虑，这看起来倒像是和熙容华闹翻了，故意为之一般。
只是她向来是谨慎的性子，哪怕心中如何猜想，也不会在他面前说出来。毕竟她不是熙容华，做不到像那人一般和皇帝撒娇。
想着想着她就走神了，总是想起从前看到的熙容华和皇上的相处，那时的皇上和在自己面前时完全不一样，从那刻起，她就感到自己心里平和了许多。
想明白了有些事是自己争不来的，那索性就不争了。
这时宫人上了一壶热茶，沈嫔赶紧放下墨条，净了手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皇上。”
萧聿头也没抬，只是结果示意她放在一旁。
沈嫔见他不说话，也不自讨没趣，安静地站在一旁继续研墨。
她无聊地在殿中扫视着，不经意间就看见了放在窗边软榻上的一根珠钗。
那样式有些眼熟，她想了半晌才记起，这好像是熙容华曾经带过的，因为红宝石难得，所以她才有印象。
那珠钗确实是云渺的。
从前情浓之时，两人在软榻上缠绵，萧聿喜欢看她满头青丝铺洒在榻上，所以解下了她的珠钗扔在一旁。
云渺的首饰多，少了几只也没多想，便让它一直留在了紫宸殿中。
沈嫔微怔，皇上竟能将熙容华的东西放在正殿，这让她更加好奇，最近这两人是怎么了。
她神游之际，时安突然进来通传：“皇上，淑妃娘娘在外面求见。”
萧聿眉心微不可察地皱了起来，这些日子他偶尔也召见了宫里的嫔妃们，只是淑妃太过呱噪，总是在他耳边说个不停，倒不如沈嫔安静。
那矫揉造作的姿态也让他烦躁，听着淑妃的撒娇，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个人。
她总是拉着自己，用软软糯糯的嗓音央着他做这做那的，好似见多了她，旁人撒娇卖痴就再也入不了眼了。
萧聿摆摆手：“朕忙着，没空见她。”
沈嫔的手微微一顿，这没空见淑妃，却留自己在里边，恐怕淑妃知道又得闹起来。
外边，淑妃听到这话顿时来了气，只是她还知道不能在紫宸殿外闹起来，才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脾气。
“时安公公，也不知皇上这会在忙什么？”淑妃不死心地问道。
时安面色如常地继续敷衍着：“皇上忙于朝政，等皇上有空了自然会传召娘娘的。”
“多谢公公了。”看淑妃脸色难看，芷荷连忙给了时安一锭银子，拉着淑妃离开。
“没空见本宫，却有空见沈嫔那个贱人。”没走多远，淑妃就开始抱怨起来，“皇上如今见沈嫔的次数，倒是比见本宫还多。”
芷荷劝慰道：“娘娘别担心，那沈嫔哪能和您比啊？从前那个熙容华不也得宠吗，如今皇上还不是把她忘在脑后，这沈嫔失宠也只是早晚的事。”
淑妃听着这话才心情舒坦一点，她吩咐道：“听说流云殿最近的日子不好过，记得告诉内务府，要让她更不好过。”
想起那小贱人她就心烦，偏生她这段时间借着生病没来请安，否则定要她好看。
淑妃回想起自己从前在她面前丢的脸，一心想要找回场子。
芷荷颌首：“奴婢明白的。”
第53章 生病
入秋之际下了一场大雨，天气瞬间凉了下来，本来只是寻常的季节变化，却闹得宫内人心不安。
因为萧聿生病了。
紫宸殿内
太后急得团团转，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绯红的男人，整个人坐立难安，萧聿向来身体健壮，当初在北境那么艰难的坏境中都没生过病，谁知道下场秋雨竟然染上了风寒。
萧聿的病来势汹汹，今日早朝回来就倒下了，把时安和宫中众人吓得不行。
“太医怎么说？”太后抓着时安焦急地询问。
“回太后娘娘，刘太医说是寒气入体，再加上皇上今日心力憔悴，这才病倒了。”
时安想着这段时日里，皇上整宿整宿地熬着不睡，这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啊。
只是这话他却不敢给太后说，皇上最近为何烦恼他也隐隐知道，天天想着熙容华，一旦空下来就疯狂地看奏折，这能熬得住才怪。
不过这原因还是不叫太后知道的好。
“寒气入体？你们这群奴才是怎么照顾皇帝的？！”太后大声训斥着殿内的宫人，“这转季天气忽冷忽热，你们就不知道提醒皇帝多加点衣服吗？”
“奴才该死。”殿内的宫人们跪了一地。
太后骂过之后烦躁地让他们滚了出去，自己坐在床边替萧聿换着额头上的冷毛巾。
皇后带着众嫔妃赶过来之时，萧聿的高烧还是没有退，她紧张地走进来问道：“母后，这.....皇上怎么突然就病倒了？”
太后眼神不耐：“哀家倒想问问你，你身为皇后，连好好照顾皇帝都做不到，哀家看你这个皇后当得是越发没用了。”
皇后面上有些挂不住，萧聿又不往她宫里来，她要怎么照顾人？
只是太后明显在气头上，她只得跪下请罪：“是臣妾无能，母后息怒。”
“罢了。”看皇后诚惶诚恐的样子，太后也知道自己是迁怒，发过脾气后情绪稳了一些，她嘱咐道，“这几日你们就轮流在紫宸殿侍疾，务必要好好照看皇帝。”
“是，臣妾明白。”
太后年纪大了，在这待了一日就被劝回了宫中，只留下皇后和几个嫔妃在这。
“淑妃、贤妃和颜贵嫔都是一直侍奉皇上的，你们便轮流过来侍疾吧。”
皇后话音一顿，又提到：“沈嫔进来也常常伴驾，你也一块来吧。”
“至于其他人，就给本宫好好待在宫中，少生事端。”皇后语气严厉起来，敲打了下面的人一番。
“是，臣妾明白。”
只有淑妃斜睨了沈嫔一眼，她冷笑着开口：“沈嫔才侍奉皇上多久啊，别到头来手忙脚乱的，乱了分寸。”
沈嫔不卑不亢地看回去：“淑妃娘娘说笑了，臣妾资历尚浅，定会好好学着侍奉皇上的。”
“行了。”皇后厉声训斥了淑妃，“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争风吃醋，本宫看你若再这样，也不适合来侍疾了。”
淑妃倒是真怕不能来侍疾，她忍下不满，敷衍地屈了屈膝：“臣妾知错，皇后娘娘可别动怒。”
皇后眼神不善地觑了她一眼，这熙容华失宠后，淑妃又开始放肆起来了。
“熙容华呢？”皇后突然开口问道。
在场的人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熙容华了。
没人说话，还是沈嫔开口回了句：“熙容华一直抱病，恐怕是不能过来了。”
皇后有些奇怪地看向沈嫔，她本以为云渺在宫中和谁关系都不好，没想到不声不响地和沈嫔搭上了。
不过如今她失宠了，拉拢再多的人也无用。
“罢了，既然她病着，你们就好好侍疾吧。”
这一夜自然是皇后率先留在紫宸殿侍奉，她忙前忙后的，在场的宫人都看在眼里，见都快半夜了，时安过来劝她歇下。
“皇上这里有奴才照看着，娘娘还是去偏殿休息一下吧。”
皇后勉强笑了笑，脸色有些苍白：“本宫要亲自在这看着才放心，公公不必多虑。”
她好不容易能接近皇上，自然要多费心，如今她的辛劳众人都看着，等萧聿醒了，自己也能在他心中多点分量。
时安见状也不再劝了，这些嫔妃的小心思他都明白，不过只要是对萧聿好的，他也不会去劝阻。
第二日是淑妃过来侍疾，皇后临走前对她好一顿叮嘱，淑妃眼瞧着就要不耐了，但最终为了能进殿侍疾还是忍了下来。
“这老女人，废话真多。”走进殿中，她对着芷荷抱怨，“不就是想趁着皇上病了，好显摆她的贤惠吗？”
芷荷轻轻扯了下她的袖子：“娘娘，这里是紫宸殿。”
淑妃闭嘴了，她虽说脾气差，但也知道不能在紫宸殿放肆。
“娘娘。”时安将冰凉的湿毛巾递给她，淑妃结果后用它轻轻替萧聿擦拭着脸颊和手臂。
“奴才去瞧瞧药熬好了吗，这里就拜托娘娘了。”
淑妃对时安还算客气：“时公公去吧。”
等到人走后，这床边便只剩下他们二人，淑妃有些痴迷地看着萧聿的面容。
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睡着的样子了。
自从那个贱人进宫后。
淑妃想着就难受，她换了条毛巾，正想给他降温的时候，突然看见萧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嘟囔着什么。
“皇上？”淑妃惊喜地喊了他一声，她俯下身去听。
“渺渺.......”
淑妃僵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接下来更清晰的一声“渺渺”让她脸色瞬间白了。
淑妃死死捏着手中的毛巾，只觉得胸口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让人难以喘气。
那个贱人，她不是失宠了吗？皇上怎么还叫着她的名字。
淑妃自然不觉得是萧聿的问题，只认为是云渺失宠了还不忘作妖。
时安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就见淑妃呆愣地坐在床边，他轻唤了一声：“淑妃娘娘？”
淑妃猛地回过神来，眼中的阴狠之色被她藏匿起来。
“给本宫吧。”
她接过药，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
只是眸中的神色再也不复来时的欢欣。
第54章 沈嫔
萧聿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那年在尚书房，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姑娘在他面前甜甜地说她叫云渺。
从此以后，他身后就跟了个小尾巴。
渐渐的，小尾巴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让他动了心。
“渺渺.......”感到有人在轻抚他的面庞，萧聿猛地伸手抓住了那只柔荑。
他缓缓睁开眼，入眼的就是明黄色帷帐。
“皇上？您醒了？”沈嫔惊喜地出声，随即赶紧冲外边喊道，“来人！皇上醒了！”
萧聿的意识逐渐回笼，他有些疲惫地坐了起来。
“皇上，您慢点。”沈嫔扶着他，给他背后垫了个软枕。
“朕睡了多久？”他捏了捏眉心，又逐渐恢复往常的冷峻。
“快两日了。”
萧聿这才抬头看了眼她，似乎因为照顾自己，面上染了些憔悴。
半晌他才淡淡道：“辛苦你了。”
沈嫔忙摇头：“臣妾也刚来一会，还是皇后娘娘更加辛苦。”
听着她的话，床上的男人皱起眉头：“这两日，都有谁来过？”
沈嫔将近日的事一一讲来，她小心觑着他的脸色，刚刚他在梦中叫的名字，自己也听到了，不过如今她倒也没有多难受。
看着男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她鬼使神差地补充了句：“听说熙容华病着还没好，所以没能来侍疾。”
她病了？
还病了这么久？
萧聿眸中的担忧一闪而过，转而又想到，这说不定只是她的托词，实则是不想见他罢了。
她一直都是个小骗子。
“行了，这几日你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是。”
沈嫔离开后，时安才进来将最近朝堂上的事一一讲给他听。
“睿郡王已经按着时间启程了，皇上病着，他也就进宫拜见了太后，回去就走了。”
总算走了，萧聿的心事消了一大半。留他在京中，总觉得如鲠在喉。
另一边，沈嫔出了紫宸殿，就往自己宫中走去。
只是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淑妃的仪仗。
“小主，是淑妃娘娘，咱们绕道走吧。”她的宫女翡翠有些紧张，这段时间淑妃看自己小主伴驾，请安的时候总是冷嘲热讽的，这会单独对上她，怕她为难小主。
沈嫔刚想转身，就听见淑妃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沈妹妹这是要去哪？见到本宫连礼都不行了？”
淑妃的轿辇缓缓移动过来，见实在躲不过了，她只好屈膝行礼：“臣妾见过淑妃娘娘。”
这会日头还有些晒，虽说不热，但是后宫嫔妃都格外爱惜自己那身白皙的肌肤，沈嫔半蹲在那，也被太阳照得有些难受。
淑妃不紧不慢地让抬轿子的人慢步过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嫔，这女人不显山不露水的，偏偏在这段时间伴驾最多，真是惹人心烦。
“沈嫔从紫宸殿来的？”她不下轿也不叫起，只是慵懒地扶了扶鬓边的发簪。
沈嫔腿酸得不行，她额上冒出了细碎的冷汗，但还是按着规矩回话：“回娘娘，皇上刚刚已经转醒，臣妾便打算回宫了。”
“皇上醒了？”淑妃语气中有些惊喜，本想立即过去看看，但是她看着沈嫔的样子，又突然觉得不用急。
这女人平时也不怎么出来，在皇后那里她除了刺几句也不好真的做什么，现在就不一样了，谁让她碰见自己。
翡翠一直虚扶着沈嫔的胳膊，但毕竟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沈嫔行了一会礼已经受不住了，腿一软就摔到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