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云渺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动。
午间的时候，紫宸殿突然传来消息，皇上晕倒了。
“什么？！”皇后听到这个消息猛地坐起来，抓住半烟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烟也有些说不清楚：“奴婢只是听说皇上下朝回去突然昏倒了，现在太医院的太医都过去了，太后娘娘也赶了过去。”
皇后呼吸不稳，她随意收拾了一下衣着就带着人赶了过去。
紫宸宫外已经是站满了人，嫔妃们听到皇帝晕倒的消息都是立刻跑了过来，不过太后在里边不让人进去，所以她们只能守在外面。
看见皇后过来，众人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皇后走过去给看门的太监说了一声，没多久就有人出来请她进去。
淑妃在她身后，也跟着想要进去，但是被小德子拦住了。
“淑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吧，太后娘娘说皇上现在要静养。”
淑妃心下有些不安，她着急地问道：“皇上到底怎么了？这太医进去半天了怎么也没个消息出来？”
“有太医在，娘娘不必担心。”小德子随意安慰了她几句就进去了，里边忙得很，没空在这和她废话。
淑妃不知为何，心慌得厉害，皇上身体一向健壮，怎么会突然昏倒？
她不由得想到自己在流云殿下的药，不会是误伤了皇上吧？
想到这淑妃又赶紧摇摇头，这钰贵嫔身子弱都还没听说有什么问题，怎么可能皇上先中招了。
她不住地安慰自己，云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她这副心虚的样子，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她走到淑妃身旁，突然出声叫了她一声：“淑妃娘娘。”
“啊！”淑妃不妨身后有人，被她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她，淑妃没好气地拍了拍胸脯，“你在这干什么？”
云渺脸上满是担忧：“听说皇上病了，臣妾不放心，自然要过来看看。”
她状似无意地说道：“前几日皇上精神就有些倦怠，皇上和臣妾都没当回事，谁知道.......”
淑妃听到她说精神倦怠，心跳得更加快了，她拧着眉有些不自然地问道：“皇上前些日子就不舒服？”
“是啊。”云渺眼底的担忧都快要溢出来了，“前段时间皇上一直精神不济，时常困倦，臣妾还以为是冬日里屋内炭火大太暖和，才使人这般慵懒呢。”
淑妃心神不宁地看着宫殿的大门，根本没心思再听云渺说什么了。
云渺见她这样，这才确定了八成就是淑妃干的。
她捏紧了拳头，叫来秋雯轻声吩咐：“你回去将那些炭火都恢复原样，找人盯着库房，看有谁行迹诡异的，都抓起来。”
“是，奴婢明白。”
秋雯离开后，只有嫣雯留在她身边，她扶着云渺：“娘娘，皇上他......”
“他不会有事的。”云渺立马打断她的话。
她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拳，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的。
寝殿内，刘太医满头大汗地诊完脉，才站起来。
太后赶紧问道：“刘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
皇后也跟在她身旁，焦急地看向刘太医。刘太医拱手回道：“回太后娘娘，皇上这是中了一种叫落回的毒药，这才导致晕厥。不过皇上体内毒素不多，微臣开几副药下去就可以清除。”
太后稍稍放下心来，随即想到有人竟敢给皇帝下毒，她立刻是横眉冷对：“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时安！”
时安听到太后的声音赶紧跑过来，太后怒视着他：“你们是怎么照顾皇帝的，竟然让皇帝中毒，哀家看你们一个个的脑袋都不想要了是吗！”
时安和紫宸殿的宫人跪了一地，他颤声道：“太后娘娘明鉴，皇上一应的吃穿用度都是奴才仔细检查过的，实在不知这毒药是怎么近了皇上的身啊.......”
“给哀家查，皇帝今日用过一切东西都给哀家好好查！”
太后震怒不已，萧聿的安危关系着国家的稳定，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她一定要查出来。
太后一声令下，萧聿今日穿的用的都被拿了过来，就连做早膳的厨子都被拉了过来盘问。
皇后见太医在一一查验，开口道：“母后，皇上昨夜是在流云殿歇息的，今早也是从那出来的，是否要把钰贵嫔叫来问下？”
太后脸色很难看，闻言点了点头：“去把她叫进来。”
第85章 查找
时安将云渺带了进来，透过人群，她看见萧聿躺在床上，他脸色有些苍白，不再复早上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云渺定了定心神，才朝着太后走过去。
“参见太后娘娘，参见皇后娘娘。”
太后坐在椅子上扶着额头，见她进来直接问道：“太医说皇上中了毒，你昨日侍寝可曾察觉到什么？”
云渺一脸的惊讶，不可置信地捂着胸口：“中毒？皇上怎么会中毒呢？”
“臣妾宫中的一应用品都是内务府送来的，吃喝的东西也都是时安公公他们检查过的.......是谁这么大胆敢害皇上......”
看云渺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太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太医还在查验，你仔细想想，用过什么可疑的东西没有？”
云渺正想说话，就见刘太医拿着一个手炉走了过来。
“启禀太后娘娘，这手炉里的炭火掺了落回。”
一语惊起千层浪，太后猛地站起身来，打量着这个手炉，时安也看了过去，他忍不住出声：“这不是......”
“这是什么？这些炭火哪来的？”太后听他支支吾吾的，直接厉声问道。
云渺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太后娘娘，这手炉和炭火都是臣妾宫中的。”
“什么？”太后和皇后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云渺抽泣着回道：“今日早晨又下了雪，臣妾担心皇上去上朝路上冷着，就用宫里的银炭装了个手炉给皇上，谁知道.......”
云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成串地掉了下来：“太后明察，臣妾怎么可能去谋害皇上啊........”
别说太后不信，就连一贯讨厌云渺的皇后都不会相信是她要害皇帝。
她如今正得圣宠，她家世不显，除了皇帝的宠爱一无所有，是断断没有谋害皇帝的理由。
云渺伏在地上，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炭火中的落回分量很少，只有常常接触才有中毒的可能，但是萧聿身体健壮很难比她先有症状。
所以她早上在鱼片粥里放了落回，确保他今日会晕倒，这才能把事情闹大。
如果仅仅是害她，太后和朝臣可能会包庇淑妃，但是害到皇帝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往大了说是弑君之罪，就看这淑妃怎么躲得过去。
她也已经想好了说辞，萧聿几乎每日都会来流云殿，他也沾染上这毒是不会惹人怀疑的。
更何况她今日给他的手炉里全是有毒的炭火，他去上朝的路上抱着着炭火待了快半个时辰，单独接触这么多落回，这也能解释为什么他会突然毒发。
她掐着量，保证炭火不会烧完，会留下证据。
云渺的心扑扑扑地跳个不停，后背都出了冷汗。这一招很险，但若是成功，淑妃就彻底完了。
“这炭火中掺杂着落回，接触的时间久了会使人神思倦怠浑身乏力，逐渐力竭而亡。”刘太医给众人解释道，“这手炉中的炭灰里全是落回，皇上今日接触的时间长了才会突然昏倒。”
“所幸发现得及时，皇上身体又素来硬朗，喝几副药下去就会好的。”
云渺听到他的话倏然抬起头来：“刘太医，您说这药会使人精神倦怠？”
“正是。”
云渺立即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臣妾这段时日整日嗜睡，精神不济，想来就是这药的缘故。”
“此人将药放在炭火里，本是想害臣妾，可皇上日日来流云殿，这才也会染上这毒，臣妾今日给皇上的手炉中又不小心全装到了有毒的炭，这才导致皇上毒发。此人心肠歹毒，伤了皇上，太后娘娘一定要彻查啊！”
太后冷静下来，她确实不太相信一个宠妃会去害皇帝，她在宫中待了几十年，这后宫的阴毒之招层出不穷。
若说下毒，倒更有可能是有人想害钰贵嫔，不小心牵连了皇帝。
太后眼神冷下来，不管那人想害谁，现在害了皇帝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宫中容不下这般恶毒的人。
“来人，去将流云殿的炭火都搬过来，给哀家好好查一查。”
门外，淑妃看着宫人们搬了一筐又一筐的炭火进去，差点腿一软摔倒在地上。
芷荷连忙扶住她：“娘娘，没事的，您别担心........”
淑妃抓住她的手，指甲都快要嵌到肉里去了，她声音带着一丝恐惧：“太后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她怎么会去流云殿搬炭火呢？”
“没事的没事的，也许只是巧合.......”这话芷荷说得都没底气，流云殿的炭火是她们动过手脚的，谁能想到钰贵嫔没中招，倒是皇上被连累了。
“皇上身体素来强健，那小贱人都没事，她怎么会有事？”
淑妃满脸的难以相信，她明明策划得那么好，就等着那小贱人染了毒容颜衰败逐渐身亡，为什么会被发现？
寝殿内，刘太医和其他几位太医逐一检查了这几筐银炭，每一筐当中都有一些染了毒的银炭。
刘太医将它们都取了出来：“启禀太后娘娘，这炭火中确实有落回。”
“这些炭都是谁送去流云殿的？”
时安早就将内务府的总管叫了过来，黄总管赶紧跪下：“启禀太后娘娘，这些炭火都是按照份例分区各宫的，奴才绝不敢在里边动手脚啊！”
“送炭火去流云殿的是小鹿子，和奴才无关啊！”
小鹿子也在一旁跪着，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是一味地哭着：“奴才不敢啊......奴才拿了炭火就直接送去流云殿，奴才哪有本事去买这些毒药啊......”
太后头疼地坐在一旁，皇后这会站出来道：“依本宫看，这些奴才都该送去慎刑司一个一个拷问，受了刑才会说实话。”
太后点头，认同了皇后的做法。
于是小鹿子和黄总管一块被送进了慎刑司，连带着流云殿看守炭火的宫人也被抓了进去。
这一夜，众人都是彻夜难眠，直到第二日，有人招认了。
第86章 苏醒
小鹿子本人没有招认，但是与他同住一个房间的小太监也被拉去审问，他受不住招出了一些东西。
“奴才曾看见小鹿子和永和宫的芷荷姑娘有过往来。”
小太监已经是满身的伤痕了，他也是实在受不住了才想起些东西来，进了这慎刑司，什么都不说定然是出不去的。
小鹿子本来已经是神志不清了，听到这话赶紧挣扎起来：“你胡说！我什么时候和永和宫的人有过往来？”
那个小太监哭着喊道：“上个月有天晚上，我想起夜，醒来后就发现你不在房间，我正准备出去就听见门外你和芷荷姑娘说话，她是淑妃娘娘的大宫女，我认识她。”
“当时芷荷姑娘给了他一个东西，但是天色太暗我没看清楚.........”
小鹿子脸色慌张，他使劲挣扎着反驳：“你少胡言乱语，我没有！”
太后身边的苏嬷嬷一直在这监视着，听见这话赶紧回去禀报了太后。
“芷荷？”太后拧眉，这事若是和淑妃沾上了关系就不太容易了。
淑妃家里权势大，哪怕是自己也不好直接处置她，还得等皇帝醒来再做打算。
“你先派人将芷荷送去慎刑司审问。”
“是。”
云渺在一旁听到这事终是和淑妃扯上了，心下那点紧张也消散了，淑妃这次没那么容易躲过去。
哪怕萧聿和太后忌惮她家的权势，也一定会处置她，说不定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削弱梁家的势力。
太后在这守了萧聿一整天，直到晚上才被劝了回去，皇后和云渺留在这里侍疾。
淑妃自从芷荷被拉走后就愈发害怕了，芷兰被处置了，芷荷如今也被带走，她身边亲信的两个宫女都没了，让她怎么能不害怕。
梁静曦在门外看着她的样子，心下又痛快又担忧。
这给云渺下毒还是经过她提点，淑妃才下定决心去做的。
若是除了云渺，自己才有当宠妃的机会。
要是淑妃倒霉她第一个庆贺，但是淑妃和她同出梁家，淑妃要是背上了谋害皇帝的罪名，别说她了，就连梁家恐怕都会被连累。
芷荷是淑妃的心腹，这些年帮着她做的事情怕是也不少，要是她没忍住吐出些什么，那就全部完了。
梁静曦捏紧了拳头，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得为自己想好退路。
芷荷倒是忠心，进了慎刑司也什么都没说，如今除了那个小太监的话，竟然是一点证据都没找到。
太后震怒，下令搜索六宫，她就不信真的一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
晚间的时候，裴青带着人回来复命。
“太后娘娘，卑职在小鹿子房间发现了一锭银子，他一个太监应该是不会有这么整块银子的。”
太后命人将小鹿子等人都提到紫宸殿的院子里，小鹿子看见那银子还是嘴硬地说是主子赏赐的。
直到裴青派出宫的人带来了他母亲的信物。
“要是你还不招，死的就不是你一个人了。”太后冷着脸怒视着他。
小鹿子看见自己母亲的东西，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梁府不是说会好好照顾他家人的吗？为什么会被皇上的人找到？
裴青厉声呵斥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要找个人对御林军来说并不难，若是你从实招来，皇上仁慈说不定还会绕过你的家人。”
小鹿子再也绷不住了，哭着招认了。
“是奴才鬼迷心窍，收了淑妃娘娘的钱才给流云殿的炭火下药。”
“奴才的母亲病了需要银子，淑妃娘娘让芷荷给了奴才一些药粉，说只要在一些炭火里掺上就可以给奴才银子，奴才是真的没办法了.......”
裴青记下来他的证词让小鹿子画押，有了这个淑妃的罪怕是洗不清了。
太后沉默着不说话，皇后有些忍不住开口：“母后，这淑妃胆子太大了，母后一定要严惩她啊！”
太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皇后立刻闭上了嘴。
“先将这几人都收押起来，裴青带人去将永和宫守住，不准任何人进出，等皇帝醒来再处置。”
“是。”
太后在这守了许久也有些熬不住了，皇后扶着太后回了寿康宫，就留下云渺在这侍疾。
寝殿内的人都让她叫出去了，云渺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看着萧聿有些憔悴的脸，心下的愧疚都快要将他淹没。
此举扳倒了淑妃，她一点都不后悔，但是看着男人这个样子她也心下难安。
入宫后萧聿对她一直都很好，哪怕知道了她和萧胤的事也只是气了一阵就过去了。她不是铁石心肠，面对这样的他，她也会有些触动。
“对不起.........”
云渺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就这样看了他许久，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
萧聿醒来的时候就感到有人压着自己的手掌，他脑袋有一瞬间的昏沉，不过须臾就已经恢复清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