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意柔是个不仅性子大大咧咧还是个胆子很大的人,能把她吓得一晚上没睡,殷初属实也是好奇了起来。
“是发生了什么吗?”
徐意柔一言难尽地看着殷初,半晌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周卉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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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起来,徐意柔是真觉得有点委屈。
徐意柔是住宿生,昨天下午就回了学校收拾床铺那些东西,泠江一中有条规定是晚上十点半会自动熄灯。
本来她好不容易收拾完东西,作业也做完了没什么开小灶补作业的必要,就早早的上了床打算睡觉,但也不知道是开学第一天太兴奋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她搁床上躺了将近一个小时硬是没睡着,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模模糊糊之间又被补作业的舍友给叫醒了。
说是有人找她。
徐意柔服气了,骂骂咧咧下了床开了门就看到披头散发瘦弱无骨的周小小。
走廊里只有最前面的楼道有点微弱的光,说实话,徐意柔有被周小小的那个模样给吓着了。
周小小说自己的药落在了表妹周卉那儿,不太敢自己一个人去拿,问她能不能陪她。
徐意柔下意识就打算否决了,三更半夜乱走动被宿管看到是会被骂的,而且她跟她也没熟到那地步吧。
但又怕拒绝说的太直接伤人,委婉的问了句,“明天不可以再拿吗?”
哪知周小小低着脑袋,声若蚊蝇,“我…我有先天性心脏病,那个药对我很重要,我怕我……”
“我没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就只想到了你,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她没说完,而是咬紧了唇瓣。
其实在周小小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的时候,徐意柔是震惊的,难怪她总给她一种弱到病态的感觉。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意柔也没再好意思拒绝,就回宿舍里头捞了件外套,走之前看了眼方秋吟的那个床位,发现人正睡得香的不行。
泠江一中虽然分有初中和高中部,但女生宿舍都建在一块,初中部也就在隔壁楼。
周卉的床位挂有床帘,周小小托她的舍友帮忙叫她,可硬是叫了好几回人也没醒,就差把别的睡着的人给叫醒了。
就在徐意柔快没有耐心的时候,周小小进去掀开了周卉的床帘。
徐意柔就看到给她留下一晚心理阴影的一幕,周卉的床布置的跟她人一样精致漂亮。
周卉就躺在那儿,面色如纸,不论怎么叫都没有一丝的反应。
徐意柔和周小小好像都被吓傻了,只会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反而是给她们开门的那个女生的一声尖叫让她们回过了神。
很快,该报警的报警,该通知宿管的通知,一下子人仰马翻。
因为刚开学,学校里的老师也不是很多,但多少是惊扰了江萍和周卉那个班的班主任包括校长。
那会儿太乱了,也不好把女生宿舍其他学生给惊动了,江萍就让徐意柔和周小小先回了宿舍。
后来周卉因为发现及时,被抢救了回来。
周卉是凌晨五点多的时候醒来的,醒了后也就一直在哭,经过周卉父母安抚了大半个钟头的情绪。
周卉也终于说出了她为什么会吞药。
第36章 公堂问审
殷初很少有不淡定的时候,可是连着上的两节课,她都显得格外的心不在焉。
直到江萍在第二节课下课后的大课间来叫的徐意柔和周小小的时候,殷初下意识就拽住了徐意柔的袖子,“我跟你去。”
徐意柔回头看了眼她,倒没想太多,应了好。
几人被带去的不是江萍的办公室,而是去的行政楼里头的校长室。
此刻的校长办公室显得格外的肃静,是真的肃静而不是安静,像是古时候喊完威武后的公堂问审,让人不知所措。
沙发上此刻坐着一对中年男女,还有周卉班上的班主任与泠江一中的校长张华庆,在张华庆的斜上方站着一个人,规规矩矩的穿着泠江一中的蓝白校服,他身高腿长,背着门口站着,不卑不亢却也显不出任何喜怒。
陆铭弋早上两节课都没去教室,又出了周卉的事,殷初才莫名心慌,如今看到他,心情复杂的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她咬着唇,低敛着眉。
江萍显然也看到了此刻出现在这里的陆铭弋。
泠江一中高中部和初中部的宿舍楼设的近,教学楼却隔的老远,隔了两条湖,一座桥一个操场,而且为了方便管理老师的办公室也都是设在了各自的教学楼下边,所以江萍其实不是很了解陆铭弋几年前发生的那些事。
而且说实话,虽然江萍已经当了陆铭弋大半年的班主任,但她跟他讲的话可能还没有五句。
她压根不了解自己班上的这个学生是个怎样的人。
在第一天当这个班的班主任的时候,江萍就被张华庆给找去谈话了,通篇下来跟她讲了十几分钟的话,基本就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就是陆铭弋这人少管。
她不明所以,但也就秉持着只要陆铭弋没做出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不打扰班上秩序等,她就彻底的把陆铭弋当成了个透明人。
如今她没忍住来回审视着这个少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当老师的最看不惯,少年前方有路,却自寻死路的行为。
他偏离了所有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也就不免让人觉得他是一条路走到了黑。
显然这件事上,江萍也把所有的错按在了他的头上。
江萍不由看向自己带来的三个女孩子,最后视线落在了殷初身上,小姑娘的脸色如今有点发白,看起来却乖的连头发丝都没有一点攻击力。
一个班的学生,活得却如同两条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她惋惜的摇了摇头。
周小小走上前看到坐在沙发的人,小声的叫了人,“舅舅、舅妈。”
被叫的人闻声看向周小小,两人此时的脸色都很差,可也大概知道要不是周小小,周卉也不会被人发现,对着周小小扯出了抹笑,点了点头。
张华庆已经是过了半百的年纪,浑身散发的气质是那种不紧不慢又和气好说话的样子,看到她们进来,声音沉稳有力,“你们不用怕,只要把自己昨晚怎么发现周卉的事说一遍就好了。”
事情的经过是徐意柔说的,说完以后没过多久上课铃声也就响了。
这种事对她们来说也只是无妄之灾,她们再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张华庆就打算让她们先回去上课。
三人走之前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从头到尾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少年,因为她们都知道这事八成跟陆铭弋脱不了关系。
行政楼到班上要穿过大半个操场,周小小落在两人身后,垂着脑袋走路。
没多久,突然向殷初和徐意柔喊道,“我还有事,你们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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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等徐意柔和殷初反应,就什么也不管的跑回了行政楼。
周卉向自己的父母坦白了自己跟陆铭弋之前谈过.恋.爱的事情,其余的多问一句她也回答不上来,只白着一张我见犹怜的脸一直落泪。
周卉这年才十五来岁,还要准备中考,从小到大也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养大。
知道自己的女儿跟一个男生谈了恋.爱,还谈到了进医院的地步,怎么想都是自己的女儿被人给欺.负完了又被抛弃了,小姑娘年纪小不懂事,所以才会一时想.不开。
所以隔天一早就闹到了学校里要个交代。
任何一所高中都是明令禁止早.恋这种情况发生的,也特别怵学生出事这种情况的,而当两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情况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
张华庆也无奈,这种事如果不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交代,且不说周卉父母会不会罢休,其影响也是不可忽略的,可……
可碍于陆铭弋背后的关系,他也不可能真把人给怎么着。
张华庆看向一言不发一直站着的少年,人自从一到学校门口就被叫到了这里,一站就站到现在。
张华庆有些许无奈,如果陆铭弋认错态度诚恳,愿意给人家长认认真真的道歉,他倒还能舔着脸让人给他一次机会改正。
可陆铭弋就压根不是个会认错的主啊。
气氛开始僵持不下,周卉父母看向陆铭弋的眼神都是带了恨的,那双眼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侮辱了自己的女儿一样,没有丝毫尊重可言。
周卉父母直接了当地朝着张华庆开口,说出的语调带了点阴阳怪气。
“张校长,我们是出于信任才放心的把女儿送到了这里学习的,也从来都是相信贵校的纪律严明,这个年纪恋爱的这种情况也不该出现。
况且我的女儿还那么小,不知道怎么的就白白给人欺负了不说,而且要不是昨晚发现的及时,现在的事情影响有多恶劣可想而知,张校长难道就不打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说完,周母看了眼陆铭弋,“说难听点,若真出了什么事,他可就是杀人犯了。”
杀人犯这个词都搬出来了,这话说的也真的是刻薄又难听的很,他们年纪再大也都是从青春期里头过来的人。
早.恋这种事也心知肚明向来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现在却因为周卉是受害者,不论三七二十一,所有的责任就都推向了陆铭弋。
张华庆重重的叹了口气,斟酌着向陆铭弋正要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少女虚弱的声音。
“周卉不是因为陆铭弋才想.不开的。”
第37章 致命
周卉不是一个会有空窗期的人。
在陆铭弋之前,周卉就已经谈过了几场恋爱,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和陆铭弋的分手是她唯一伤心与遗憾的一次。
周卉不会忘记初见陆铭弋的那一眼,岂止是惊鸿一瞥。
泠江市区里有个出名的娱乐场所,叫九街,里头的娱乐设施极为丰富,刚进门五颜六色的灯光照的人眼疼,酒精味与烟的涩味融为一体,让人极尽的疯狂。
去年暑假某次将近夜里的下半场,鱼龙混杂的厅内中央响起一阵钢琴声,周围莫名其妙的安静了下来,默契的凝神屏气的听着,被围着的少年自顾自的弹着琴,不同于这里类似于夜场般人人透着精致的打扮,他的着装随意至极,在昏暗的灯光下略显单薄的身子微弯着腰,他的嘴里甚至还叼着根烟,灰白的烟雾升起,他在迷离之中像是断了翅的蝶,颓废却又依旧撩人。
这里步入社会的成年人要比学生多,可在此时却又不约而同的被一个少年给吸引住了注意力。
少年纤长骨感的指尖落下最后一个音,人群中有部分人开始高声喊道,“弋哥牛逼!”
随即就是一阵返祖现场的嚎叫。
少年听到了声微微扯了扯唇角,随即哼笑一声。
又冷又傲。
这样的少年,见一眼便是。
一击即中要害的致命。
周卉坐在高架椅上,不远处的台球厅乒乒乓乓的乱响,时不时冒出几句欢呼,而周卉的心思与目光却全都放在卡座里的少年身上。
自从他弹了一曲钢琴,每过几分钟就会有女生往他身上凑,明里暗里的撩他,想要联系方式。
周卉饶有兴致的数着,直到他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后对着身旁的人说了句什么后,随即拿起桌面上的一个最满的酒杯一口干了后起身离开。
周卉注意到了连忙同身边的朋友说了句先离开后跟着起身,走没两步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跟调酒师要了瓶瓶装水后才离开。
陆铭弋看着并没有急着要回家,一个人搁马路边形单影只的走了好长一段路,周卉那天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隔着五六米的距离陪着他走了那段路。
直到他突然停下,回身与还没反应过来的周卉对视上。
那晚他喝了酒,抽了烟,嗓子哑的不行,语气却依旧冷,不带丝毫的温度。
他问她,“你跟着我干什么?”
周卉没有说话,而是上前把握了许久的瓶装水递给他。
他拿过,半响看着她却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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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的顺理成章,她讨好他受着,她说喜欢两人就在一起了。
可周卉毕竟年龄还小,长的漂亮还会打扮自己,谈过的几次恋爱自己都是被宠爱的那个,哪有像陆铭弋这么冷漠的,再加上那段时间周卉自己还烦着中考的那些事,委屈的没忍住跟陆铭弋提了分手。
女孩子在恋爱的时候提分手大多时候都是需要哄的,陆铭弋愿意主动亲她抱她一下,她也就不作了,结果人直接顺着她说的分手点了头。
走之前还正儿八经的对着她说了句,“祝你考试顺利。”
周卉真的快被气死了!
周卉从上初中开始就想着走艺术生的那条路,但她父母一直都不同意,说白了就是两口子文化水平都不高,就把所有的希望砸在了唯一的女儿身上。
平时周卉父母不管怎么都纵着她,唯独在学习这块。
特别她这学期成绩更是一直在下滑,周卉也摆明了高中要走艺术生的那条路,于是一个寒假几乎都是在冷战与吵架中度过的。
加上和陆铭弋分手这事,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周卉在校的时候从不避讳谈起周小小这个表姐,但不是说小公主是有多大的善意,而是她喜欢听那些话。
那些踩着周小小捧着周卉的话。
毕竟两姐妹就总是会被别人拿来作比较。
而周小小一直避重就轻的态度也让周卉什么事都喜欢跟她讲,那次的周小小不再只扮演倾听者的角色,而是突然问她,“阿卉,你是不是既想和陆铭弋复合,又想走艺术生的路。”
周卉下意识就肯定的回答,“废话。”
而周卉回答完以后,周小小却突然沉默了很久,直到周卉要离开的时候,她才出声,“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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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小长得要比同龄人要瘦小许多,并且皮肤还始终带了点苍白,她声音一贯的唯唯诺诺与细弱,而说出的话怎么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从进来到现在周小小一直习惯性的低着头,直到最后才抬起眼,只不过她没有看向任何人,而是微微仰着脑袋直视着陆铭弋,随即接着说,“阿卉说…想要跟陆同学在一起,还说想让舅舅和舅妈同意她学钢琴,我想帮她,所以就想出这个办法,觉得舅舅舅妈那么疼阿卉,知道了她是因为…陆同学所以想.不开,可能就会逼迫陆同学对她负责,而到时候她说想当艺术生,你们也会纵着她了。”
谁都会没想到周小小竟然会教唆自己的表妹自.杀。
周母听完感觉自己瞬间一股火烧到了脑门,她起身,气的发抖的指向周小小,“周小小,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害的。”
“你好啊,倒是厉害,自己命薄也就算了,还要拉着你表妹一块是吗?啊!”
周母说话真真切切的很毒,命薄两个字刺痛了周小小。
她咬紧了唇,而后看向周母说,“不会的,我会去找她的,她不会有事的。”
这个不会有事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周母,她拔尖了声喊道,“什么叫不会有事!”
周父要比周母冷静的多,起身揽住了周母,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可看向周小小时,眼神也是不同以往的冷漠与失望。
事情到了这其实就很清楚了,陆铭意弋有错,也就是一个早恋的错,张华庆及时制止了这场闹剧。
张华庆看向周卉父母说,“陆铭弋我们会对其早.恋的行为进行一个全校的通报批评,但至于周小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