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意柔,“……真甜。”
她这声小,殷初没听清,疑惑的啊了声。
徐意柔下意识连忙摆手。
等人基本都来的差不多的时候,江萍就站了起来进行自我介绍,“我姓江,单名一个萍,教你们物理,你们叫我江老师就行。”
过了会儿播放起一个学校短片,对学校各类设施以及所开展的课程进行了一个大致的说明。
江萍的咬字格外清晰明了,事情讲的也有条不紊,班级里也就显得有些安静。
也就是在这时,教室门口响起了一道洪亮的报告声打断了江萍正在说话的声音。
导致江萍不得不停了下来。
她扭头看过去的同时,班上却突然开始OO@@起来,声音又杂又乱,不加掩饰。
跟刚刚完全不同。
江萍瞬间皱紧了眉头。
“那是……陆铭弋吗?”
略带熟悉的名字出现,议论声开始更加猖狂,特别是后头齐群坐着的那帮男生,像都认识他。
开始不受控的响起一阵吵闹声,“真是。”
“陆铭弋竟然在我们班?!”
当然也有跟殷初一样从别的学校来的并不认识陆铭弋的人,正迷茫着看前头那个惹人注目的少年。
而被议论的主人公正懒洋洋的倚靠在门边,有的人得老天厚爱,站在那就好像有着散不完的光,他面上很淡,优越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像是自动的屏蔽掉了所有有关他的议论。
可少年身高腿长,身上的清冽感十足。
有的女生光看几眼就已经不可控的心跳了起来。
江萍自然也听到了讲台下的那些声音,她目光轻轻的上下扫视在陆铭弋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的越发紧。
她双手环胸,不满的神色不加掩饰。
刚刚的那声报告是陈则喊的,现下的氛围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尴尬,陈则挠了挠头,试探性的开口,“老师好?”
江萍,“……”
她面色冷冽,陈则依旧傻呵呵的等着新班主任发话。江萍拧眉,就在大家都以为两人八成得在外头站着的时候,江萍说了话,“你俩进来找空位坐吧。”
像是都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严厉的江萍竟然这么简单的就放过了两人,空气一时凝滞。
反应过来,后排有人高举起手,喊着,“这有一个位。”
班级上的空位不多,但都是按人头来的,此时也确实有空出两张桌子,但两张桌子并不在一块,而且是一张在后边男生堆里,而另一张在最里边靠窗的位置上。
同时,也在殷初的后边。
再怎么说,这个年龄段的男生都是爱玩的,喜欢扎堆坐。
后排一堆男生也就成了班上气氛组,而靠窗那边的位置就显得要沉闷许多。
陈则两难的看了眼陆铭弋,他不是很想去靠窗的那个位置上坐,没什么原因,他好动,就觉得坐那有点与世隔绝的太无聊了。
可让陆铭弋坐那……
陈则莫名身子一抖,不敢想,他不配。
想到这,他就换了副表情,有点大义凛然的意味,他靠近了点陆铭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抿着唇舍生取义般的点了点头。
“……”
陆铭弋看起来就完全没有纠结的意味了,也没兴趣去思考陈则这个傻逼做这一系列表情的意思。
他拉下陈则的手,稍显凉薄的眼上下扫了他一下,嫌弃的说了第一句话,“傻逼。”
陈则,“……”
说完的陆铭弋没理陈则,而是径直往前走,那一瞬间班上的众人莫名一致的安静了下来,静的好像心跳都变得格外的大声。
陆铭弋就在一众人的目光下慢慢的迈开长腿走向了靠窗的位置。
陈则还在讲台边上呆呆的站着,看到陆铭弋的落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还带了点陆铭弋温度的手掌。
后知后觉的委屈起来。
他被嫌弃了嘤。
最后陈则还是摸了摸鼻去到了最后边的空位上。
-
殷初在班级里最开始一阵闹腾的时候就抬起了眼,目光轻轻扫向门口站着的两人的时候愣了下。
早上百货超市里见过的,殷初还记得。
她没参与任何人的讨论中,也没去听。
只是很淡的把目光落在了前方,而当陆铭弋慢慢的朝着她这个方向过来的时候,殷初不知道为什么,把视线自然的挪到了地板上。
她看到了他穿着一双灰黑色的运动鞋,一步又一步的抬起又落下,随意且懒散。
她却无意间的开始慢慢数着。
一、二、三……
最后落在了二十一这个数字上,听到了后方传来桌椅移动的声音。
他落座,她收回了目光。
-
中午放学铃声一响起,班级里唰的一下就全都跑了出去。
三三两两,结伴而走。
上午放学后到下午上课前的那段时间校里都没有什么硬性的规定。
学生可以自主选择是回家,还是出去吃玩,又或者是留在饭堂里边吃再回教室里。
殷初家离泠江一中并不算很近,走路的话要用上差不多半个小时,来回就快要一个小时,所以她中午并不打算回家。
徐意柔的动作也不快,在一旁慢吞吞的收拾着东西,把几本课本装进了书包后,她扭头看向殷初,“殷初,要不要等会儿我带你去领校服?”
早上第一节课下课前,江萍最后交代了两件事。
一个是明天得开始军训了,是去的泠江市里的一所军校里训练,让他们记得收拾好东西。
第二个就是放学要去把校服给领了。
殷初方向感不好,她中午也不打算休息了,打算慢慢的在学校里边找,如果有人带着她,自然是好的,所以她笑道,“好啊。”
两个女孩穿过大半个校园才到了领校服的地,校服一共四套,春夏和秋冬各两套,两人抱在怀里,沿着校园的路走。
泠江的天气很少有特别冷的时候,即便是下了雨也只是微微润了点,夏天的时候更多的有点让人燥热难耐,出了阴凉的室内,就会让人感觉连空气都是闷的。
没走多久,徐意柔额间就渗出了不少汗,鼻尖呼出的气也感觉灼人。
她扭头没忍住同殷初抱怨了句,“这天气真的好热啊,都没心思吃饭了。”
殷初闻声看她,她也出了汗,碎发沾着额头,显得有些脆弱与狼狈,不过她没徐意柔消极,反而笑着宽慰道,“泠江好像一直都这样,像个小孩,孜孜不倦的贪恋着太阳的光辉。”
殷初这话一说出口,徐意柔就笑出了声,“殷初,你好可爱啊,被你这么一形容,泠江就跟个没断奶的小孩一样。”
能把这见了鬼的天气形容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殷初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一打岔,倒也显得没有那么烦闷了。
徐意柔初中就在这儿读的,也一直都住校,饭堂里的饭菜她几年前就吃腻了,校外的饭馆也摸清了。
哪好吃哪不好吃,清楚的很。
所以就提议带着殷初去校外的一家北方的面食馆。
毕竟这天气,吃面食才稍微的能下肚一点。
这段路不算短,两个小女生走在一块,总喜欢说说话。
徐意柔闲来无事想起什么,突然凑近了点殷初,神神秘秘的跟她谈及,“殷初,你还记不记得今天早上迟到的那两个男生?”
殷初下意识沉默了下,然后嗯了声,“记得的。”
殷初那会儿一点反应都没有,徐意柔还以为她不在意这些事,所以一得到殷初肯定的回答,瞬间就来了劲,“那你有没有看清其中那个比较高比较白的男生,就坐我们后边的那个。”
“我跟你讲哦,你别看他懒洋洋的跟睡不醒似的,但据说人狠起来特别凶,而且他比我们都大,因为他停过一年学呢。”
“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停学吗?”
听到徐意柔问她,殷初实在的摇了头,“不知道。”
徐意柔神色严肃了点,“好像是因为他初三的时候不仅把一个男生打了半死,还真真切切的把那个男生的腿给打断了。”
徐意柔腾出一只手给自己擦了擦额间的汗后接着说,“他爸其实很厉害,据说还是位首屈一指的富豪。”说着,手指向一栋实验楼,“好像说那栋楼就是他爸在他初中那会儿捐的。”
“其实如果他打的是别人,他爸都会给他摆平,但偏偏他打的人……”
说到这徐意柔像是觉得不太好说出口,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殷初。
声音突然的停下让殷初一愣,她偏头迷惑的看向她,“怎么了吗?”
徐意柔偏偏脑袋,凑近她的耳朵,燥热的气喷在上头,藏了一点儿唏嘘,“他打的是他继弟。”
继弟两个字音落下,让殷初晃了神,她呆呆地像是没反应过来。
徐意柔叹了声,“这事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没几个知道的,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那个要命的场面,只是这事过了以后就传出了许多有的没的。”
“比如说陆铭弋在家里根本不受宠,那栋实验楼也是在他继弟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才捐的,而事情出来后,陆铭弋他爸更是让校方直接就停了他的学,连那年中考都不给参加。”
那年真正见过现场的就只有几个混不吝的男生,那几个男生来了烟瘾,就想去天台解解瘾,结果刚打开门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吓懵了。
入眼就是一片混迹,灰黑色的石泥地有几块地方被血染的刺目,两个样貌不凡的少年,一个在地上一个抓着那人的衣领伏下了身。
陆铭弋那会儿右脚狠狠地踩在地上那人的右腿上,其重量从被踩的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看的出来,一个一米八几的人几乎把重力全给压了下去,哀嚎声断断续续。
听到铁门打开的咯吱声时,陆铭弋抬起了眼,那一眼让人至今无法忘记。
那是双染了血腥的眼,阴狠到几乎失去了所有理智,血丝充斥着他狭长凉薄的瞳孔,唇角的淤青几乎溢出。
那一刻,真真切切的他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让人胆颤心惊。
后来,他重新上初三,而徐意柔恰巧初三那年就跟陆铭弋在一个班。
开学的第一天,一年前的事又被人回忆起,那阵子徐意柔在的那个班几乎只要有陆铭弋就都会安静到落针可闻。
好像大家都把他圈进了疯子的领域里,觉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呼吸重了就会要没一条腿似的。
光是想想,小腿的肌肉都在泛疼。
但后来陆铭弋来班上的次数实在不多,再加上就算他来了,他也基本都不会讲话,上课也基本要不安静趴着睡觉,要么就是自己弄自己的事。
在那个老师一直用“学校是你家啊,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句话来训学生的年代里,陆铭弋是真做到了这点,上不上学听不听课,完全凭他自己的心思。
同样的,不管是老师还是校方都没人敢管他。就这样一天天的平静,班上也就没那么胆战心惊了,怕他的人后来也就都不怎么怕了。
人不可怕以后,陆铭弋那张行走的帅脸就显得更加引人注目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个漂亮的女生向着他大胆的表白了心意,且过没两天就发现两人走的很近以后。
许多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女生就都觉得他并不是不可摘的高岭之花。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身边开始形形色色的出现一些女生。
来来回回的女生都有那么几个特点,大胆热烈,漂亮柔情。
所以没多久,暗地里就有人称他为,一中大渣男。
渣是真的渣,可喜欢他的人却依旧不少。
那天午后,阳光暴烈,徐意柔认真的找了个词跟殷初来形容。
叫,“趋之若鹜。”
第4章 泠江语
下午放学的时候,殷初又经过了那家百货超市,她停在店门前方,稍稍抬了抬眼看到最顶上挂着陈记百货的招牌。
她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轻皱了会儿秀眉后又缓缓展开,须臾走进了前门,收银台上依旧坐着人,殷初转头看到那人陌生的脸时,竟不自觉的轻缓了一口气。
陈慧芝坐在早上陈则坐过的位置上,下午太阳快要落了山,整片天空落入橙黄色的黄昏之下,午后的凉风徐徐吹来,隐隐藏着一股小小的闷热。
她手里摇着一把有些大的蒲扇,手腕的动作很慢,一下一下的扇着,突然看到店里来了客人,她放下手中的蒲扇,笑的极为和蔼。
陈慧芝的话讲的有些许慢,口齿略微有点不清,但并不难听明白,“小姑娘,要买点什么啊?”
殷初像是没有想到老人家会那么热情的招呼,听到陈慧芝的话去看她的时候,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小局促,她抿唇笑了笑,连忙上前。
收银台的一侧跟商场里边的收银台一样,摆了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小玩意,殷初从旁边拿过两根棒棒糖,一个草莓味一个橘子味的,完了后就拽在手心里。
侧了侧身子,再把手心里的两颗糖展开放到陈慧芝的眼前,她软着声音笑着说,“阿婆,我要这两颗糖……”
就在这时,殷初最后的一个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耳旁忽然就涌进了一股少年漫不经心的腔调,与早上那人懒散不已的语气慢慢的重合上,却又好像有点不同,小小的隔离出了另外一种味道。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后来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好像……近的就在殷初的耳边一样。
“外婆,我回来了。”
殷初下意识的拽紧了自己垂在一旁的手心,淡抿着唇,她很少会紧张,性子慢慢的柔和的,做起很多事来也都是有条不紊的。
可也许是这天的泠江还是太热了,竟把她的脸与心口都慢慢的闷出了一股紧张感。
陈慧芝看到自己的外孙回来了,笑容绽放的格外亲切与愉悦,深陷的眼窝旁勾勒出许多的笑纹,一条条的,没有规则的。
可以见的她有多喜欢和疼爱自己的外孙。
她笑着蹒跚的声音回着,“好呀回来了好啊。”
她说着。也就是陈慧芝落下的话让殷初惊醒,让她知道了刚刚到底是哪里的不同。
陆铭弋刚刚讲的是泠江语。
往前数三十年泠江只是一个小小的四线城市,这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是用的本地话交流,后来国家不知怎的就瞄准了这所靠海的小城市,伴随着许多的政策下发,一下子泠江的发展速度快的让全国震惊。
殷初的父亲是泠江人,母亲是北方人,那年的泠江遍地都是机遇,孟云玫大学毕业后就来了这儿打算闯一闯,结果闯是没闯出个什么花样来,却遇到了殷初的父亲殷海峰。
殷初也会讲泠江语,可如今的泠江,本地话早就隐在了过去的岁月里,很少会有人讲了。
所以刚刚陆铭弋开口的时候,殷初一下子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很熟悉。
泠江语有一点很神奇,有点千人千语的感觉,通俗点来讲就是,每个人说出来的韵味都会有点不同。比如刚刚陆铭弋的话就要比早上时要多了几分生野的味道。
有种野性的低沉与磁哑。
用网络上的话来讲就是,好听的会让耳朵怀孕。
这个念头刚起,殷初的耳朵毫无察觉的自己红了起来,很可爱,她皮肤极为白腻,耳朵又红透透的,很有反差感。
陈慧芝还在问着陆铭弋,“阿仔早上开学有没有迟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