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弋走上前,在殷初抬手之前将她发顶的落叶拿了下下来,于指腹中摩挲。
最后却又鬼使神差的放进了口袋里。
他没再穿过于正经的西装,而是换了件低饱和色的套头卫衣,柔和了几分凛冽的气质,站在殷初身边,莫名的相配。
跟前的外国男人看着突如其来的陆铭弋,皱了皱浓眉,用着英文问候了句,“你是?”
殷初也没想到陆铭弋会来,定定看了眼身旁的人后收回视线,正要说话的时候,陆铭弋却率先向着外国男人说了话。
腔调很低,尾音细腻又撩人。
是殷初听不懂的法语。
外国男人显然是没想到眼前人会用法语同他交流,他震惊了会儿,随后品了品男人刚刚说的话,有些遗憾的摊开了手。
向着殷初惋惜的摇了摇头后离开。
外国男人走后,殷初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睁着漂亮的双眼瞅了瞅陆铭弋,”你刚刚跟他说了什么?”
F国的男性比国内开放热烈,男人的搭讪殷初回绝过,但他并不在意,还兴致勃勃的跟殷初讲述起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与著名景点。
却没想到陆铭弋不过只是同他说了一句话,他就离开了。
陆铭弋看着眼前人小小的瞳孔倒映着自己模样,心下被愉悦充盈,不自觉勾起唇角。
随后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别扭轻咳了声,他端着,最后还是弯下腰,凝着她。
将刚刚的话完整复述了遍。
“Elle est ma femme prédestiné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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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国有很多享誉国内外的著名景点,陆铭弋对这次旅行真的花尽了心思。
攻略做的尽善尽美,短短几天,带着殷初经历了一场体验感极佳的游玩。
看送子鸟盘旋于哥特式圣母大教堂的屋顶,见证卢浮宫历史的痕迹,体会雄狮凯旋门的恢宏壮观,经历古典建筑的韵味,然后登上了铁塔的t望台俯瞰整座城市,最后的他们在塞纳河畔的喷泉旁听着街头艺人弹着立式钢琴落下悠扬的曲调。
零零散散的人们围了一个小圈。
浓稠醇香的咖啡味不知道从哪而来,喷泉外的鸽子扑闪着翅膀,殷初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好像时间被拆分成了好几份,悠悠然的让人身心愉悦。
殷初便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停下了脚步。
陆铭弋察觉到她停下,便跟着她一块站在那儿看,许久,一曲落下,她跟着周围的人一块拍手。
陆铭弋突然问,“好听吗?”
她下意识点了点头,由于某个人的原因,殷初对钢琴有情有独钟的喜欢。
身旁的男人却淡哼一声,语气不明,“有我弹的好听吗?”
闻言,殷初有些晃神,一时抿着唇不语。
脑子里却一下子出现了所有的,她躲在身后偷偷看他弹琴的模样,颓着腰,眉目懒散,却总能让所有的人的目光移向他。
殷初轻眨着眼,诚实的想说没有。但许是这几天的朝夕相处,陆铭弋对她的无限温柔让殷初在这异国他乡对他产生了某种莫名的依恋。
这也让他们原本疏离的关系亲近了许多。
于是殷初自己都没想到,她会将这话说出口。
“可你那些都不是为我弹的。”她说。
语气里染了不可忽视的委屈与埋怨。
陆铭弋闻声愣了,半晌却轻笑出声,年少时的某些画面切合时宜的进入脑子。
陆铭弋觉得很有必要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于是他语气严肃了些许,凝神望着她,认真解释道,“殷初……高一那年暑假,我为了你弹了一周的琴。”
连小殷梓都能察觉出来的事,她却单纯胆怯到一点儿也感受不到。
他不由叹了口气,随后突然拾步朝着中心走去,他同街头艺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人便笑着起身。
随后众人看见,一个华人落座。
正如殷初所讲,陆铭弋总有魅力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从他落下第一个音调起,周围围着的人便逐渐多了起来。
他弹了一首殷初没听过的曲子,音很轻配合钢琴极富质感的音色,温柔的能让人心化掉。
殷初凝神屏气的听着,专注的将那人完完整整的刻进眼中。直到肩膀突然被被人轻拍,她才怔怔回过神看向那人。
是个浓眉大眼的外国女人,下意识开口用法语同她交谈。
殷初没听懂,却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她想抓住那句话,于是便有些焦急的用英文问她,“您能把刚刚那句话用英语同我再说一遍吗?”
漂亮的女人总是让人心软。即便女性之间也是如此。
外国女人笑了笑,好脾气的将话复述了一遍,“我刚刚问,你是他的妻子吗?”
这次的殷初听懂了,回忆着那日陆铭弋同她说的那句话,她是个记忆极好的姑娘,照猫画虎的将那句话再说出来自然也不难。
外国女人眯了眯眼,将殷初有些拙劣的话语拼凑完整,最后恍然大悟般,笑道,“这句话的意思是……”
“她是我命定的妻子。”
随后女人便看到眼前的温柔女性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漂亮的让她一个女人都为之心动。
随后又听到她笑着反问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说到这个外国女人明显很兴奋,抬了抬下巴示意着陆铭弋的方向,“因为那位华人帅哥弹的是情歌啊。”
说完还不忘中肯的评价着,“他很有魅力。”
殷初抿着唇笑,又想起她刚刚问她的话,好奇问:“那为什么是妻子而不是女友?”
年轻的金发女人笑着答,“因为妻子比女友浪漫。”
第152章 “我在追你。”
准备离开的前一晚,殷初与陆铭弋是在酒店解决的晚饭。
一方水土,造就一方美味。F国的葡萄酒酝酿的极其浓郁与醇厚,离开的那晚殷初有幸品尝到。
几天下来的朝夕相对让殷初与陆铭弋的关系破冰,最起码的,在殷初红着眼同陆铭弋说完那句“我们就到这儿吧”后,殷初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还可以坐在同一个阳台上喝着同一瓶酒。
今晚的夜色比酒意更要醉人,酒店订在高层,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座城市尽收眼底,星星点点,灿若繁星。
“你为什么会带我来这儿?”一桌相隔的女人穿着贴身的长裙,乌发被风的轻轻鼓动,白皙的脸颊染上了漂亮的浅粉色。
彼时她撑着脸,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从出发开始就一直好奇的问题终于被她问出口。
她确实是想知道为什么,于是继续用着不解的语气问:“明明应该是我欠了你一个条件,但为什么你却要带我出来玩?”
她较真却又普善,“你好亏的。”
陆铭弋闻声凝向她,看她醉意上头却美得动人,半晌却先笑了起来。
他总会被她的纯情与信任打败,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远比夜色更撩人。她对他有足够的信任,却从未想过,他也是男人,还是个对她有足够私心的男人。
于是他笑了笑,忍住想上手捏她的冲动,坦白道,“因为,我在追你啊。”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的姑娘傻了,涣散的杏眼逐渐清明最后转为呆滞,看着他扑闪扑闪的眨着。
反射弧慢半拍,许久才张着饱满红润的唇瓣惊讶的啊了声。
他笑,又叫她,“阿春…”酒色壮人胆,他又喝了一口酒,囫囵咽下后,再度看向她。
神情是殷初从未见过的认真与虔诚,“送花也好,带你玩也罢,都是我在追你。”
陆铭弋从未追求过人,他一直都是被追的那一方,就连当年和殷初在一起,他也不过只是问了句“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她便欣然答应。
后来仔细想想,才发觉在这场感情里,他给她的远没有她给他的多。
殷初同他诀别的那晚,他拉着江琛同他喝了一夜的酒,迷迷糊糊之中,他听到江琛叹了口气。
“弋哥,殷初还喜欢你。”
成了家的男人看感情总是要通透点,即便只见了殷初一回,他也能看出来殷初的眼里对他有着割舍不掉的喜欢。
于是那夜走之前,他拍了拍陆铭弋的肩膀道,“弋哥,你试着多追追她,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会再次对你心软的。”
这是他的肯定,殷初这辈子就栽在他弋哥手里了。
于是他孜孜不倦的每日亲自挑选着最新鲜的花束送给她,会提前半个月便开始筹划一场精心的旅行。
所以,你知道了吗?
我在追求你啊。
殷初其实喝的酒不多,只是酒量不好,才容易红脸,但如今她却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
不然她为什么会听到自己从年少起便喜欢上的人,如今一字一字地同她说在追她。
酸涩一涌而上,委屈从心底散开。
很多事不能说不能回忆,不能给它示弱的路口,不然真的会被难过淹没,心都揪的紧的发疼。
殷初的手开始不自觉轻颤,大脑慌乱的不行,视线迷糊不堪,在他眼下仓促不已。
陆铭弋以为是自己把她逼急了,心也跟着被揪紧,起身走到她面前,他蹲下身与她平视。
动动唇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一鼓作气的将自己杯里的酒尽数饮尽,呛人酒气顿时入喉,她一张脸皱了起来。
下一刻却寻着他的唇,将满口醉意渡给了他。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能让自己藏起来。她吻得很生涩,却很勇猛,软绵绵的脸颊磕上他的,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怕揉碎了她。
于是陆铭弋便真的不敢动,仍由她发泄。
她毫无章法的亲了很久,许是真怕自己一出口就是心软的话,所以她瘪着唇,只含着泪看着他。
酝酿太久的泪意都会落下,于是她便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却始终无声无息的,只会红着眼定定的望着他。
他心疼,抬起指腹轻柔的擦去她落入唇角的泪水,轻轻哄着,“不要哭,是我不好。”
她慌乱的垂下了眼,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嗯。
下一刻小心翼翼的趴在了他的肩胛骨上,双手拢风,软绵绵的腔调进入他耳里,声音染了几分醉。
她说,“下次,就不把你放心尖尖上了。”
真的太辛苦了。
委屈可怜的腔调撞入他心,眼前女人的示弱的话让他再也控制不住地大手揽过她,将她贴近自己。
他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与她鼻息相对,看清她泛红的眼尾。
他心口不自觉的疼,丝丝缕缕如刺般,他哑着声点头应好。
随后一只手捧过她脸,她便一动不动的让他亲。
温热的吻从眼角落到鼻尖,再从鼻尖落向嘴角,最后温柔的落到她饱满的唇瓣上。
滚烫的舌尖探入,空气中迷茫着浓烈的酒香味,他们彼此交融的温度灼人的厉害。
那晚的他们饮了酒,乱了神智,却清醒着同对方上了床。
明月皎洁,落地窗外异国他乡的风景依旧,晚风格外轻柔,将枝丫吹的摇摇晃晃,树影朔朔倒映于地面,带着羞人的韵味,也将沉沦的男女带入了爱.欲的天堂。
第153章 “下雪了。”
第二天醒来的殷初依旧选择了跑路。
天空泛起鱼肚白,灰白的光亮透过偌大落地窗照射于房中,殷初穿起衣服将散落了一地的东西放好后绕到了床的另一侧。
男人五官俊挺,眉眼舒展着,像是做了个好梦。
她会为他心动,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殷初也知道,现在的自己还做不到可以自然的同他在一张床上醒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他们如今的关系。
那日天微亮,气质温柔的女人离开前却克制不住在他鼻尖下落了一个吻。
声音很轻的响在房内,“阿弋,再给我点时间。”
让我做好再次相信你的准备。
十二个小时的航程,到达浦城时已经接近凌晨,殷初下了飞机就打算打开手机软件叫辆车,可刚开机一条消息就闯进了视线里。
她滑动点开,聊天框上的昵称是殷初刻入骨髓的三个字母。
lmy:【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可以一直等。】
时间是她离开酒店后不久。
殷初将这条消息反反复复的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却抿着唇笑了起来,她深吸了口气,最后迎着晚风离开。
他听到了。
这是他给她的答案,将所有的选择权放到了她的手中,给予了她最大的妥协与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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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城迎来了十二月份,冬日顶过秋意,将凛冽的风送来,街道上人人都穿上了稍显厚重的外套。
研究所里有人买了热可可,给团队里的人都发了一杯,大家手里捧着杯热饮,笑嘻嘻的同人道谢。
随后又没忍住跟周围的人吐槽起了今年的天气。
“你们说今年怎么那么冷啊,这才到十二月,就冷的人直哆嗦。”
有人听后立刻附和,“是啊是啊,我今早来所里的路上,人都快被冻傻了。”
“不过也好,再撑两个月就可以回家过年咯。”
放假回家是不论到了哪个年龄段都会挑起人兴奋的一个点,于是这话一说出来,大家就纷纷来了点精神,七嘴八舌的开始谈论起自己家乡的新年气。
郝悦悦也高兴的不行,拉着殷初讲自己家里的事。
气氛被带动着,沉闷的工作也就显得没那么乏味了。
一直到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仍意犹未尽的拉着同伴继续话题。
大堂内人头攒动,不知道是谁先走出的大门,又或是谁先看向雾蒙蒙的窗外。
只突然听到有人兴奋的叫道,“我靠我靠,初雪…下雪了!!”
这话就像是导火索一样,瞬间引起了大家的关注点,加紧步子朝着门口走,或者来不及的直接跑到了窗户前。
“真下了。”
“我说今年怎么冷那么快,原来是要下雪了啊。”
“真好看,浦城的雪真的就是每看一次都会为之心动的程度。”
白雪如絮,如春雨般淅淅沥沥的落下,给漆黑的地面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街道早早亮起了暖黄的路灯,冰冰凉凉的雪意随风而来,殷初同大多数人那般伫立在原地。
身旁有人拿起手机拍照,殷初睫毛轻颤。
也控制不住的拿起了手机,却不是为了拍照。而是凝神屏气的望着手机屏幕,随后跟随本能的点进了一个聊天界面。
她只是看着,迟迟没有动静。
乌发被她高高束起,下巴藏进了馨香的围巾里,整个人乖软又无害。
她看的有些久,以至于晃神在抬眼看到前方路灯下站着的人时,竟觉得有几分模糊。
一时分辨不出真假。
男人穿着商业正装,浑身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气质凛冽淡然,显然也是刚从公司直接过来的。优越的长相太过瞩目,引得路过的人频频回头观望议论。
直到下一刻,殷初手里握着的手机震动了下,她垂眸,看到对方发来的话。
【阿春,下雪了。】
她看了会儿,斟酌着发了个嗯。
下一瞬,他那头的昵称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殷初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年少时,内心会悸动,会期待,会幻想他会说出怎样的话来。
那种感觉过去了十年都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带给她,殷初臣服了,也不愿同自己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