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实则也是一种毒药，为的是以毒攻毒。常年服用那药，毒素也会越积越多，当其超过牵丝之毒之后，同样会毒发身亡。
这也是历任从暗处走到明处成为羽林卫正、副指挥使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的原因。
裴玄卿虽贵为怀恩侯府嫡长孙，却不是现在侯府世子夫人亲子。他是怀恩侯世子原配所生，奈何他母亲在生下他后血崩而亡。他从小在侯府过的日子并不顺遂，这其中更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加害。
为了活下去，他早早就拿刀杀人，后被暗林卫统领看中，最终走上了这条路。
只不过因为裴皇后的缘故，廉宗没有让他在暗处待很久，年纪轻轻就被提升为羽林卫副指挥使，没人知道的是他还是暗林卫的副统领。
可能是由于出身显赫，不管在什么时候，他身上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会让人忽略他阴狠的另外一面。当然，这其中不乏有他刻意做戏的成分在，所以申誉才会提醒万雪莹不要和这人走的太近。
只因作为三皇子伴读，申誉早就从宁泽那里知道裴玄卿的隐藏身份。
从御书房出来，身穿一身黑衣，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银质镂空面具的裴玄卿借着月色去了天牢。
那里是暗林卫的人把守。
“属下见过副统领！”他都不用出示腰牌，仅从银质面具那帮手下就辨认出是他们的身份。。不难猜测正统领戴的是金色面具。
“本统领要去见原平国公申远峰。”
“属下这就带您去。”
外人大多以为天牢比明狱还要阴森恐怖，实则不然。这里除了关押要犯、重犯，有时也会为了保护一些人将其关到里面。除了水牢、暗牢和暴晒牢房等特殊牢房，其它牢房都很干净。
天牢整体面积不是很大，平国公府二百余人不可能都关在里面。目前只关押了平国公府几个掌权之人，其中就有申誉的父亲申远峰。
裴玄卿没有说很多废话，就是同申远峰说了申誉为平国公府做的一切，又把他同廉宗商量好那些告诉给申远峰，让他做最后的决定。
能救平国公府一家老小的性命，申远峰怎么可能不答应？不过他还是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第36章 重磅消息
裴玄卿有些不耐烦地问申远峰：“不知你还要提什么要求？”因为廉宗赐婚一事他的心情很是烦躁。
即使感受到来自这位暗林卫副统领的不耐, 申远峰仍开口道：“大人能否替罪臣向皇上求个情：我们申家犯下滔天大罪皇上都能看在申家先祖为大炎立下汗马功劳的面上饶过我们，那能否看在誉儿为三皇子做的这一切赦免他的罪？”
“凡事皇上自有定断。你管好自己的嘴，别将本统领刚刚说的这些透露给第二人就行。”
皇上既然让他将申誉替三皇子诈死一事告诉申远峰, 再有他已经将申誉想去宁江郡一事告诉皇上, 皇上定然是有了主意。就看皇上要怎么赦免申誉？过后又如何安排他？这就不是他一个臣子该揣度的事。
申远峰很识趣，在裴玄卿走后写了很厚的告罪书请求皇上从轻发落平国公府众人。还“主动”上报他们家在修建老家祖坟时疑似挖出铁矿待朝廷派人前去查看。并提出万一属实, 将带领全族人回老家迁移祖坟。
尽管以上廉宗早就已经知晓，却需要走这么一个过场，需要给赦免平国公府一家老小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有了他这份供词，廉宗最后免了申家一家人的死罪, 将他们一家老小有官职的全部一撸到底贬为庶民, 还令申家五代内不许参加科举，不许再入朝为官。下人奴仆能充军的充军，不能充军的全部发卖。
关于平国公府一案可以说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草草结案。却也预示着曾经大炎朝数一数二门庭的衰败。
顺子、南英和北武三人在拜别申远峰夫妇后，终于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去追赶申誉和万雪莹等人。
没过两天，裴玄卿带着一行人运送一具棺椁来到北城门前。
他们并没有着急进城，而是由裴玄卿带着两人先去皇宫复命。等裴玄卿从皇宫出来, 带了很多羽林卫, 这其中还多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再后来，裴玄卿命人将棺椁存放到青龙寺, 是本朝唯一一家皇家寺院, 那里住持也是本朝国师。
这回过了许久，裴玄卿方带着羽林卫护送那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回宫。棺椁仍存放在青龙寺, 据说要由寺里面的僧人超度七七四十九天才会下葬。
在一处普通宅子, 有一对父子一直在关注着这件事。
“父亲, 皇上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他不想对外公布三皇子已死的消息吗？”年轻男子有些搞不懂了, 他起身向其父亲请教。
“你就不怀疑棺椁里的那人不是三皇子吗？”年轻男子的父亲反问。
“父亲的意思是三皇子没死？可是咱们的人亲眼看到三皇子的马车坠入了悬崖。”
“可是他们并没有在当场验证三皇子的死活。”
“那父亲还是觉得三皇子没死？”当儿子的越来越搞不懂了。
“非也！”当父亲的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为父也不知道哪种情况是真的了。”
“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当父亲的嘴角微微上扬，“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这浑水越脏越好。”
回到皇宫，裴玄卿也是满是疑惑地问廉宗：“皇上您不打算将三皇子的死讯对外公布吗？”那费这么大力气弄这么多事干嘛？
廉宗笑了笑，反问：“如果朕直接对外公布此消息，你觉得对方会相信老三已死吗？”
裴玄卿想了想，“应该是不能完全相信。”毕竟对方没有亲眼见到尸体。
“那如果朕偏偏就不对外公布这个消息，还让人继续假扮老三去皇先祖灵守灵，对方的人又会怎么想？”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裴玄卿笑了笑，“可能会跟微臣一样觉得有些搞不懂。”
“这不就对了？朕是不是还应该大病一场才行？”
廉宗第二天还真就称病不上朝，他的寝宫围满了焦急的太医，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汤药气味，裴皇后、太子和明霞公主等人前去探望却都被拒之门外，甚至连寝宫都没能靠近。
“母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皇怎么会忽然病了？”宁泰试图从裴皇后这里打探消息。
“本宫也不清楚。”裴皇后一脸凝重。她试图朝裴玄卿打听，可听内侍说裴玄卿此刻正在皇上寝宫外跪着，不知道犯了何等大罪？
“儿臣听说好像是关于三皇弟的事。”裴玄卿本该押送老三去皇先祖灵，却拉着一具棺椁回京。父皇昨天出去一趟回到宫中就病了，不能不叫人往那上面猜想。
“既然你父皇不让咱们探望，那咱们就回吧。”裴皇后说完还不忘叮嘱，“最近你可别出什么乱子，千万别蹙你父皇眉头。”她随后又看向明霞公主同样交代了句。
“儿臣晓得。”二人双双回答。
宁泰知道的那个消息随后在宫中甚至是京中不胫而走，好多人都在等皇上对外宣布这个消息时，却接连传来好几个重磅消息。
第一，皇上任命德兴侯高峦为新一任平南大将军，接替原叶家掌管南面军权。这让之前动了一些心思的人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第二，将帝后唯一嫡女明霞公主赐婚给德兴侯的嫡次子高子晋，除了驸马都尉这一虚衔外，还封高子晋为正五品千户，大婚后随德兴侯入平南大营。
第三，除裴玄卿正四品羽林卫副指挥使一职，将其贬到北疆后备营任从五品统领。
第四，将北疆后备营原统领陈鑫晋升为定北大军正四品参将，协同原定北大将军纪允掌管定北大军。
第五，因申誉劝说原平国公申远峰将发现的“疑似”铁矿上报给朝廷，经确认那里确实为铁矿算是戴罪立功，赦其同三皇子结党营私一罪，并封其为宁江郡后备营协办守备。仅为正七品武职。
划重点，虽然同样都是到后备营任职，人家裴玄卿任的是整个北疆后备营一把手，申誉却是到下面最不起眼的一个郡任副职。
还有一批官员任免的消息却没有作为重点被人们谈及。至于裴玄卿的婚事并不方便对外界公布，不能他疑似犯错才降职就被赐婚吧。不过赐婚圣旨连同派令已到裴玄卿手中，并提前告知裴皇后和怀恩侯府，怕他们再张罗裴玄卿的婚事。
怀恩侯府对于裴玄卿的婚事并无异议，明霞公主一听让她嫁给名不见经传的高子晋，叫人一打听长得又黑又普通就不干了，嚷嚷着要去见廉宗。
就在裴皇后快拦不住时，裴玄卿作为廉宗的消防员及时赶到前来灭火。
“皇后姑母，可否让侄儿同表妹私下聊几句。”同裴皇后见礼后，裴玄卿禀明来意。
“好，这里就让给你们。”裴皇后见他来后如释重负，哪能不配合？
“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明霞公主非但不领情，在裴皇后和宫人退去后，还朝着裴玄卿怒吼。
裴玄卿苦笑，“表妹有所不知，不但你被赐了婚，我也一样。”
“表哥也被赐婚了？赐给了谁？”裴皇后之前光顾着安抚她，并没有将裴玄卿赐婚一事告诉她，也是怕她添乱。
“这你就不用管了。”裴玄卿对宁阳郡郡守薛万方所知甚少，对他那个嫡长女更是一无所知，所以不想谈对方。“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谈你的事。”
明霞公主眼睛一亮，“你能帮我劝说父皇废除那道赐婚圣旨吗？”
“不能！”这人傻啊！如果能的话，他为何不叫皇上废除他那道赐婚圣旨？
“那你来做什么？”立马感觉这人一点用都没有。
“我来送表妹一幅画。”裴玄卿随后将手里的一幅画交到明霞公主手上。
“这是什么？我根本就不想成亲，你这么早送我这个干嘛？”明霞公主以为裴玄卿送给她的是添妆，也就是女子成婚礼物。说完，就想将那画撕毁。
裴玄卿连忙阻拦：“表妹看过之后再撕也不迟。”
“行，我就先看看。”明霞公主心不甘情不愿缓缓将画展开。就见那上面画了一个男子，满身脏污，瘦骨嶙峋，十分难看。明霞公主看了一眼，满是厌恶，随手扔到一边。本还想撕画，却没了刚刚的冲动。
裴玄卿笑了笑，“你就不问问这上面画的是谁吗？”
明霞公主气哼哼回了句，“我管他是谁？平白污了我的眼。”此时她觉得裴玄卿就是在捉弄于她。
“这你都没看出来？那还心心念念人家干什么？”
“谁？申誉？”明霞公主惊悚地将画像捡起来仔细打量，最后仅仅从那一双眼睛还能看出申誉的些许模样。
“这个真是申誉？”
“没错。”裴玄卿点头，“经过这一路的流放，他现在就是这个模样。”
“不可能吧？”明霞公主依旧不信。
“这有什么不相信的，被折磨他这样的流放犯比比皆是。”
明霞公主说不上来此时的感受，就觉得申誉在她心中本来就模糊的贵公子形象一下子就轰塌了。
“其实也没什么，皇上不是已经赦免申誉了吗？说不定过些时候养养就恢复了。”顿了顿裴玄卿状似无意继续说，“只不过听说北疆风沙大，气候恶劣，空气还干燥，本地人一个个皮肤都特别粗糙，特别黑，脸上满是皱褶，特别显老和土气。”随后叹了口气，“还不知道我和申誉到了那里会成什么样？我俩还得入军营天天在大太阳下面操练。”他临时起意编造的这些都快把自己说信了。
“好了表哥，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你先回去吧。”尽管明霞公主猜出裴玄卿有哄骗她的成分在，仍旧需要缓缓。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裴玄卿决定再接再厉。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明霞公主兴趣缺缺。
“表妹有没有想过希望谁将来继承皇位？”说这话时，裴玄卿故意压低了声音。
“当然太子哥哥啊！”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其实也是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的？”
“我？”明霞公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裴玄卿勾唇，“你是皇上唯一的嫡出，别国可都是有皇太女继承皇位的。”
裴玄卿这话一出，明霞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是啊！她怎么重来就没有想过这些呢？
裴玄卿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想当皇太女你除了是嫡出外还需要什么？”
“没有。”明霞公主傻傻地摇了摇头，她是连当皇太女都没想过。
“肯定需要势力，需要有人支持。”
“你继续说。”显然明霞公主完全心动了。
“那还有哪家比德兴侯府更适合？”
裴玄卿轻轻吐了一口气，总算是忽悠到这了。他觉得再说明霞公主未必能听进去，莫不如点到为止。随后提出告辞，转身离开。
第二天便听说明霞公主非但同意了廉宗的赐婚，还隐隐有盼着尽快成婚的意思。
总之这一系列操作下来，廉宗丝毫没有要将三皇子已经去世的消息公布的意思。流放队伍中依旧有一人冒充三皇子前往皇先祖灵。
廉宗在歇了两天后恢复上朝。不过当天他看宁泰哪哪都不顺眼，还抓住宁泰的一个错处罚他闭门思过。
又因得到密报说宁泰在凤阳岭叫人设下各种埋伏准备击杀三皇子，廉宗大怒，将宁泰叫到御书房狠狠批了他一顿。说他心狠手辣不顾手足之情，还随手拿起一白玉镇纸砸破了他的头，更是扬言欲废了他。
要不是立储和废储都是大事，宁泰早已成了废太子。不过随后又有传言，说当初三皇子一案乃宁泰故意陷害。廉宗却将此事压下，没有继续发作宁泰，让众人又有多了很多猜测。
再说万雪莹和申誉，多亏裴玄卿留下两个暗林卫帮忙跑前跑后，还帮着赶车，要是只剩下万雪莹一人，真的很难说她要如何带着申誉去追赶流放队伍。
不过在追赶流放队伍前，万雪莹先是将申誉送到一家医馆让人家专业郎中给申誉好好诊治。这一诊治，除了他五脏六腑未好的伤外，老郎中还发现申誉中了毒，一种连老郎中都说不上的毒。
第37章 闹事
“申誉,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毒的？”在老郎中从万雪莹他们临时住的客房退出去开药方后，万雪莹一脸凝重地问申誉。
“应该是我做三皇子伴读那时。”这句话表明申誉早就知道自己中毒一事。
“方便说吗？”事关皇家，万雪莹才会有此一问。
申誉笑了笑, “和别人不能说, 同你自然不一样。”
“少贫嘴！”万雪莹狠狠白了他一眼，“听老郎中的意思是这毒藏得比较深, 如果平常诊脉根本看不出来。此次你五脏六腑震碎受伤极重，才将那毒引了出来。”可惜她在这方面并不擅长，具体怎么个情况不得而知。
“我和叶承允在成为三皇子伴读时，每人被要求服下一颗毒药。说是只要每年按时服用解药, 连续服用二十年, 体内的毒素就会全解。”他和叶承允都不是家里长子，为了自己的将来不得不拼一回。当然，更多是家族为了荣耀，将他们推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