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能是因为他昨天对万雪莹一个弱女子下手，又听说那支箭上有毒，裴玄卿格外好说话。
这一下不光是陈姨娘和吴嬷嬷悬着的心可以放下，就连原本属于万雪莹院子里的下人，甚至还有不是她院子里的人都仿佛见到了一丝曙光。
他们一个个热切地盯着万雪莹，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从而将他们一并带走。徐氏更是在话里话外拼命暗示，希望她身边的几个嬷嬷能被万雪莹带走，顺便将她私藏的东西也能一起带走。
不过注定要让一些人失望了，万雪莹并没有贪多，只点名要带走陈姨娘和吴嬷嬷，余下就是之前万成吉给她挑选的十个去北疆的护卫，再有三个赶车的车夫。
“还有一些护卫你是不是给忘了？”万成吉没想到万雪莹会这么傻，不得不焦急地提醒，“你如果还去北疆多些护卫跟着更加稳妥。”
早之前您老为何没有这个觉悟？不是还觉得十个护卫不少了吗？万雪莹默默在心里吐槽完，朝裴玄卿看了一眼反问：“父亲，您觉得女儿将伯府所有的护卫都带走，副指挥使他能答应吗？”
说实话，她不是没考虑多带走一些护卫，可是她怕养不起那么多人，更怕那些人身在曹营心在汉，明面上跟着她，私底下却忠于万成吉和万江元等人。那样即使人再多也没用，莫不如只要这十个护卫，凭借着她在这个时候带走他们，过后再恩威并施，将他们收服应该不难。
这一点万雪莹想的没错。那十个护卫得知明明可以多带走一些护卫的前提下，她仍旧坚持只带他们，感激之情溢于言表。等后来看到前同事们在流放路上受的苦，更是死心塌地地追随万雪莹，哪怕拼上性命都毫无怨言。
此刻经她提醒，万成吉感到有些后怕。不是怕裴玄卿，而是怕皇上认为他在抄家这种事上都敢欺君更加对伯府不利。瞬间便偃旗息鼓，打消了给万雪莹强塞人的主意。
万雪莹不再理会他，转头看向徐氏，问：“母亲，陈姨娘和吴嬷嬷他们的身契呢？”要不是为了给陈姨娘换个身份，又为了给大家统一办理路引，她早在昨晚就该要回陈姨娘和吴嬷嬷的身契。眼下，她得将那十个护卫和车夫的身契也一并拿到手里才能安心。
“在我这里。”得知官兵抄家，徐氏在第一时间将府中下人的身契还有一沓子银票揣在怀中。
知道很难保住，她在给万雪莹这些人的身契时，想趁机混入一些银票。只是还没交到万雪莹手中，那些身契和银票就全都被羽林卫的人给截了过去，最终万雪莹只拿到了能带走的人的身契。
经裴玄卿同意，申誉同万雪莹随后带着人前去蹲嫁妆。裴玄卿也坠在几人身后跟了过去。
当看到昨晚才送回还没来得及收入库房的一抬又一抬嫁妆，几人赶忙对照嫁妆单子清点起来。
趁乱，万雪莹将那支躺在空间内的毒箭偷偷转移到其中一口箱子之中，又装模作样从箱子中取出交给裴玄卿。
经查看发现那支箭的确与自己常用的箭一样，箭尖上还真是泛着淡淡蓝光，裴玄卿哑口无言。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是有人偷偷换了他的箭。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万雪莹却没有纠结这件事。管他是谁下的毒，想要她命，射那一箭的人是他总跑不了吧？
眼下她忙着招呼人将嫁妆中贵重和能用得上的一件一件往外抬，还没忘让那三个车夫带走各自赶的马车，当然，也趁机转移了一些东西放到空间之中。
还偷偷将陈姨娘和吴嬷嬷的两个包裹从空间转出，放到其中一辆马车上。那些可是陈姨娘和吴嬷嬷积攒了大半辈子的东西，被抄了去实在是叫人心疼。
这还多亏她的精神力异能提前感知到官兵的到来，她才有时间在将自己屋内的东西收入空间后，又用轻功跑到陈姨娘那里，只挑了两个装有贵重东西的包裹说是帮她们藏，在转身出去后也一并收到空间之中。
本来那二人看过抄家的场面并没抱多大希望，但真等她们看到自己的包裹时，高兴了老半天。
由于东西太多，三辆马车根本就装不下，余下尤其是大件的东西万雪莹干脆采取断舍离。
待看到她抛下不少的嫁妆，不光申誉，就连裴玄卿都暗暗佩服不已。在临走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万雪莹求到申誉跟前。
“你真的想好要和伯府众人彻底断亲？”她的这种做法在出嫁女的娘家获罪后普遍为之。哪怕出嫁女本人不想，婆家人为了自保也会逼迫其与娘家断亲。但在得知万雪莹是万成吉夫妻二人唯一女儿后，申誉还是多嘴问了句。
“是。”万雪莹点头，“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连累到平国公府。另外，等你我二人正式和离，我也彻底不会受到牵连。”
“那万一伯府的罪名很快就被洗脱呢？到那时，作为伯府唯一的嫡女，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难道我以前就不是伯府唯一的嫡女？至少我父母和哥哥们是知道的。可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身份的问题，而是他们从来没有将我当作亲生女儿和亲妹妹对待过。”更让她彻底下这个决心的是刚刚她亲爹为了死保万轻灵，拉她这个亲生女儿下水，是连一点亲情都不讲了。既然如此，那就断个彻底吧。
若不是断亲的事在这个节骨眼由她提出会节外生枝，她也不会求到申誉。毕竟他身份不一般，在这个时候保下了她，为了平国公府向她父亲提出断亲一事无可厚非。
申誉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朝那些见习惯断亲场面的羽林卫打听了下流程，寻来纸跟笔快速写下断亲文书后，找上了万成吉。
第10章 终于断亲（大改）
“为了我平国公府，还请伯爷在此断亲文书上签上名。”说着话，申誉将刚写好的断亲文书交给万成吉。
接过后瞟了一眼，万成吉迟疑起来。虽说他昨天也准备了一份断亲文书，还想叫族亲在这两日来伯府商量将万雪莹除族一事。但是眼下伯府众人获罪，除了万轻灵有机会求太子帮忙外，还需有人在外面帮忙奔走。
如果有可能他并不想选万雪莹，可事发突然，除了她却没有别人可用。
见他迟迟不肯落笔，申誉嗤笑出声：“伯爷这又是何故？不会是不想签吧？晚辈就不明白了，明明雪莹才是伯爷亲生女儿，可相比较于万大小姐，您对雪莹的一些做法实在是不敢叫人苟同。”
“那也是老夫的家事。”被他数落，万成吉满心不悦。
“可这件事已经不光是您的家事，还涉及到了我国公府。”转而猜到万成吉的想法，申誉继续说道，“伯爷不会是在担心你们一家进到大理寺大牢没人照拂吧？可是您有没有想过，雪莹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她能帮伯府做什么？您莫不如就此放过她，还能全了做父亲的体面何乐而不为？将来，”
他又没有经过万雪莹同意补充了句场面话，“她若是能帮到伯府，也定然会全力相帮。”
听了他的这番言论，万成吉想了想居然赞成道：“你说的对，哪怕雪莹到处奔波也办不成什么事。”所以他们伯府还得指望轻灵。
听了亲爹对自己的评价，万雪莹感到十分无语。说实话，如果是之前他们出事她的确会帮，毕竟他们是她的血脉至亲。可这一回她亲爹选择将万轻灵摘出去拉她下水，已经彻底绝了她和伯府最后一点情，他们的死活也将与她无关。再说昨晚，她能提点的已经提点，能给药的已经给了药，把她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不过此刻万成吉说她帮也帮不了什么这话也没什么好争论的，只要能痛快断亲就谢天谢地了！
可不论是向来在万成吉发话时很少插嘴的徐氏帮着求了两句情，还是她的好大哥万江元在一旁煽风点火说她既然想断亲那就断个彻底，他们伯府根本就没有这种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辈！万成吉却始终没有落笔。
过了半天，申誉好笑地看向他，“伯爷不会是想要晚辈帮忙吧？您莫非真把晚辈当成了亲女婿？”他肯帮万雪莹是因为觉得在成亲一事上对她有所亏欠，又不忍心看她受伯府众人的欺负，可他却不欠定阳伯府什么。
“老夫也是实在没有人可求。”这是默认了申誉的猜测。
万成吉的厚颜无耻让万雪莹禁不住在心里发出冷笑：她这个亲爹不去经商实在是太可惜了，还真是什么事都要算计。反正她现在算是出嫁女，即使和离也是平国公府的弃妇，大不了建一个女户离伯府众人远远的，哪怕不断亲也无所谓。于是拉了拉申誉宽大的衣袖，“还是算了，不能为了我的事再叫你为难。”
申誉却一挑眉，“怎么能算了？我申誉答应的事一定要办成。”
呃……这不变相告诉大家是她提出要断亲的吗？得，都到了这一步告诉就告诉吧，反正已经撕破了脸面。而且眼下众人的关注点是申誉有要照拂他们伯府的意思，于是万成吉再接再厉，“老夫夫妻二人的命不足惜，还请申二公子帮忙照顾一下老夫的长子，老夫实在是怕他熬不过去。”
“要是找人照顾他还是熬不过去呢？”就万江元那身子骨，申誉可不敢打包票。
万成吉重重叹了口气，“那就是他的命！老夫也认了。”
“那好，晚辈应下。”这回申誉爽快应下，又朝那断亲文书看去，问：“那断亲文书呢？”
万成吉再次重重叹了口气，“也罢！老夫这就签，只要雪莹自己不后悔就行。”
她才不会后悔！哪怕伯府洗脱罪名，今后又借万轻灵的光如何飞黄腾达，都与她无关。她巴不得早早和这些人断绝关系回养父母身边，他们才是她的亲人。
最终万成吉大笔一挥，刷刷几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看了一眼万雪莹，将断亲文书交给了申誉。道：“申二公子可别忘了自己刚刚的承诺。”
我去！真把同亲生女儿的断亲文书当作交易也是没谁了？这算不算榨光她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申誉接过文书再次承诺：“既然晚辈答应了，就绝对会去办。”他这人诚信还是有的。
万成吉大大松了一口气，道了声“好”。他把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伯府能否脱离危险就看老天安排了。从始至终也没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从申誉手上接过断亲文书，万雪莹大大松了一口气。她的人生终于不用再受他人支配，也终于不用再面对这些家人，被他们一回又一回的伤害，她真是够够了！
看在申誉的面子，又为了等着看那支箭上是否有毒，裴玄卿在处理定阳伯府众人的事上耽搁了许久。见万雪莹的事处理得差不多，他下令让伯府众人自觉除去华服和配饰，并将身上私藏的钱财上交。
他并没有叫人搜身，这也是历来抄家时的一贯作法，为的是给大理寺那头留点扒皮的机会。直到众人该去的去，该除的除，裴玄卿才命人押送他们去大理寺大牢。
在经过万雪莹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万河苏冲着她低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千万不要淌这里的浑水，还是尽快回你养父母身边的好。”
他的这番话让万雪莹有那么一丝感动，血亲之中总算是有个人能真心实意为她好一回，也算是证明她做人还没有那么失败。只不过她和这位二哥的亲情也只能到这儿了。
在伯府众人被押走后，申誉朝万雪莹催促了起来：“这里太乱，咱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万雪莹点头道了一声“好”，等申誉朝裴玄卿道谢后，二人一起穿过重重羽林卫，前去寻在远处马车旁等着她的陈姨娘和吴嬷嬷等人。
路上申誉问了万雪莹今后打算，万雪莹认真做了回答。“我打算在京城先待上一段时间，待伯府的事有了结果后再离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为了我，你还得帮伯府打点，需要钱的话尽管吱声。”
“这不过是小事，你无需跟我客套。不过说到钱，有件事我还没有来得及说。”
“什么？”万雪莹抬头看向他。
“那个……”申誉俊脸微微泛红，“我父亲不同意我将聘礼折成一半现银给你。”还将他痛骂了一顿。
“原来是这件事啊！”万雪莹笑了笑，“你大可不必在意，刚刚你不还帮我要回嫁妆了吗？算是相抵了。”说实话，申誉真要是给她那笔银子她也不会要，他可是帮了她大忙，她欠下的人情还不知道要怎么还？
难道要将他在不久后会被流放的事告诉他，让他提前有所防备？可真要是说了他会信吗？即使他信了要怎么防？防了之后又会怎么一个结果？那他将来还会成为首辅吗？
种种疑问之下，万雪莹选择了隐瞒，也打算看事情到底会不会发生？毕竟当初她脑海中只是出现了一段文字描述，到底会不会发生她也不知道。
她还以为聘礼的事就这么揭过了，申誉却反驳了她的话，“嫁妆本就是你的，那怎么能一样？我一个男子汉说话就得算话。我父亲不同意是他的事，我说给就一定会给。不过，”一番义正言辞后再次变得羞赧，“不过我手头上没那么多银子，凑了半天也只凑出五百两。”还有一些碎银他没好意思提。
说着话他从怀中掏出三张银票递给万雪莹。他今天之所以能赶上定阳伯府抄家，就是来跟她说清，顺带送这几张银票。
“我刚刚不是说不要了吗。”万雪莹并没有伸手去接。
“都说要给你了。”情急之下申誉拉起万雪莹的手，将银票强塞了过去。
等他松开手，看到万雪莹雪白手背上平添一排红色的手指印，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一件多么鲁莽的事。他顿感手心发烫，本来就因为不好意思而发红的脸变得更红，还蔓延至耳根。
比起他，万雪莹脸皮可要厚多了。这种碰触在她前世根本就不算什么，而且对方也不是因为有什么想法才拉她的手。不过见申誉这样，搞得她也有些别扭。为了缓解尴尬，她玩笑般问：“我很奇怪，你一个国公府大少爷怎么才只有五百两？”
申誉强压下手心上的不适，回答：“说实话，这么多年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手头上有多少银子，也不知道花多少。反正没了，就朝我母亲要。”
“也对，像你这样的根本就不用为钱的事操心。”不像她从小到大，从乡下到伯府都一直在算计着过日子。
“对了，”申誉想到一件事眼睛一亮，“你要是不嫌弃，我还有个宅子送你抵账，你带着人可以先去那里住。”
宅子？这是考虑到他们这些人无处可去才想要给她的吧？不得不说这人想事情还蛮周到。可是她该要吗？如果有可能，她还想把申誉所有的家当都要到手，他要是真出事还可以帮他保住一些财物。
见她犹豫，申誉撂下句，“哎呀，别想着拒绝，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说完，还怕她继续拒绝先一步朝陈姨娘和吴嬷嬷那里走去。万雪莹摇摇头跟了上去。
在看到她后，陈姨娘上前关切道：“雪莹，你可算回来了。”又焦急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伯爷和夫人他们怎么办啊？会不会被砍头？”
“莲姨，”万雪莹朝周围看热闹的人看了一眼后低声道，“您先别着急，等咱们找到落脚地之后再细说。”
“可咱们这么多人要去哪里落脚啊？”陈姨娘根本就没见过这种阵仗，早就没了主意。不过她对万雪莹十分信任，觉得凡事听她的准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