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他们俩要是有点什么，何必碰到绸缎庄李明夏才知道青玉在我们这接绣活，这说明他们之前肯定不熟。再者，我方才与青玉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异样，妻主你多虑了。”徐氏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得很对。
徐微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心底的不对劲始终挥之不去，只能下次试探看看了。
……
李明夏从绸缎庄出来后，想去粮油店那条街上，找一下上次卖棉花给她的小女孩还在不在，正走在过去的路上，就被一个小女孩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不正是她要找的那个吗！
“姐姐！”
小女孩显然还记得她，没等李明夏开口，就见她扯着自己袖子道：“姐姐，你、你还要棉花吗？”
李明夏正想着买棉花呢，这不就是瞌睡来了正好有人递枕头吗，“要，你可带来了？”
张烟眼睛一亮，“带来了带来了，我姐姐与我一块来的，我带你去找她！”
见李明夏答应后，张烟拽着李明夏的袖子就往前走，生怕李明夏跑了。
没走多远，还是上回的地方，李明夏就看到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女孩站在街角，面前摆着两筐棉花。
面前还有一个男人似乎想买棉花，正与她讨价还价——
“我看你这棉花也一般，七十文怎么样？你要同意我就买五斤！”那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脸上有些皱纹，窄小的眼睛里充满精打细算的光芒。
“大伯，不行的，七十文太低了，九十五文是最低的了。”那个女孩显然也想把生意做了，耐着性子与面前的男人说话。
张烟个子矮，跑了两步才看到街角的姐姐，立刻忘了抓着李明夏，兴奋地朝张云边跑边喊道：“姐姐！姐姐！我回来了！我找到上回那个买棉花的姐姐了！”
那男人见一个灰扑扑的小女孩跑过来，嫌弃地往旁边站了两步，“九十五文太高了，就七十文，不卖我可就走了！”
没等张云说话，便听张烟大声道：“不卖不卖！七十文不卖！”
那男人鄙夷地瞥了一眼张烟，“哼，不卖就算了！”扭身走了。
张云见男人被妹妹气跑，叹了口气，问她道：“你说的好心姐姐在哪呢？”
张烟回头在人群中找了一下，才看到缓步走来的李明夏，高兴地指着她喊：“就是她！”
张云不料张烟真的拉了个女人过来，站直身体，有些不自然道：“姐儿要买棉花吗？”
“嗯！”李明夏应声，她蹲下身摸了一把筐里的棉花。与上次品质一样，棉籽杂质都去了，也很柔软。
张云看李明夏摸棉花，有些忐忑不安，怕她与刚才那个男子一样挑三拣四。
李明夏看过棉花之后问道：“你这有多少斤？”
“二十斤，一筐十斤。”张云来之前是用村里的秤称过的。
“我瞧着这棉花还不错，你家里还有吗？”
“有，有！”张云有点激动地回答。
“有多少？”
“还有……”张云停顿一下，飞快道，“还有一百多斤！”
张烟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姐姐，她们家的棉花明明都卖得差不多了，最多还剩下二十多斤的样子，她姐姐为什么说还有一百多斤？
张云见李明夏听了数量没说话，咬牙道：“你要是都要，就九十二文一斤都给你！”
村镇的棉花消耗量不大，打一床好的棉被，缝缝补补能用上一辈子，她们家的棉花本来都是卖给外地的货商的，供向外地的。但今年来得那货商不是东西，张云一气之下打了她，还连累了……
想到这，张云眼眶微红。
李明夏刚刚只是在思索镇上那仓库能不能放得下，默默估算一下，觉得应该没问题，她抬头见那大一点的女孩眼眶红通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的穿着打扮想来日子过得也不容易，便道：“行，那一百多斤棉花我都要了。”
“你，你都要了？”张云结结巴巴地问，有些不敢置信。
“对，都要了，我也不欺负你，你这棉花品相还可以，还是给你你妹妹上次的价格，一百文一斤，剩下的你明天可以送来吗？”李明夏知道这棉花冬日卖可以卖两三百一斤，这姐妹要不是缺钱，哪会这会儿一百文拿来卖。
“可以，可以！”见李明夏不似玩笑的模样，还是用一百文一斤买下，张云心脏砰砰要跳得起飞了！
“那行，那你们先带着这二十斤跟我来吧，认一下地方，剩下的棉花送就送到那个地方来。”
“好，好！”张云忙不迭地答应下来，与妹妹快速地把背筐背在身上，跟着李明夏走。
“姐姐，你看，我就说那个姐姐人很好吧！”张烟偷偷与张云小声说话。
张云点头，手有一点抖，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把好消息告诉阿星！
但她先要把棉花送到地方，再看看眼前这女人是不是说的实话。
粮油店在西二街，离西街巷子不远，到了店铺，周百金和赵初正忙着，李明夏与她们打了声招呼便带着两姐妹从去了仓库后门。
“明天你送到这里就可以，最好早一点，卯时左右送过来，能行吗？”李明夏怕她们来得时候，客人多，抽不开身。
“可以！”张云和张烟进去把棉花放下，李明夏用仓库的秤称了一下，带着筐二十多一点点，见数量没问题，她爽快地从荷包里数了二两银子给她们。
“谢谢，谢谢姐儿！”张云看到李明夏荷包沉甸甸地，给她钱也很痛快，还带她们到这个大仓库来，定不是诓她的，连声与她道谢。
“谢谢姐姐。”张烟也甜声道。
从仓库出来，张云牵着张烟往村里走，路上越走越快，忍不住都要跑起来，见妹妹跟不上，一把把她背在背上，朝着上水村跑去。
张烟乖乖趴在姐姐背上问道：“姐姐，你说有一百多斤，是为了阿星哥哥吗？”
张云的脚步一顿，“嗯，阿星她们家每年就靠着这棉花过呢，如今被我害得卖不出去。”
“才不是，是那个女人坏！”张烟气愤地答道，卖棉花的时候，她也在，明明是那个坏女人对阿星哥哥动手动脚，姐姐想把阿星哥哥拉走，那个坏女人还不依不饶，卖棉花的时候也故意压低她们家的价格！
姐姐气不过才与她们打起来的，姐姐才没错！
“不过现在好了！”张云想到阿星家的棉花都能卖出去，高兴的要飞起来！
张云到了上水村，把钱给妹妹，对她道：“你先回家去，把钱给爹爹，我去找阿星，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张烟点点头，拿着钱一溜烟往家里跑去，她也想快点告诉爹爹这个好消息。
张云一口气不带喘的跑到陈星家，到门口就见陈星在院子里洗衣服，张口喊道：“阿星，阿星！”
陈星抬头看见张云，神色带些慌张地往后屋看了一眼，好在现在是中午，阿耶姨父她们正在吃饭，才急忙跑到门口，“云姐姐，不是和你说了最近别来找我吗，阿耶和阿嬷还在生气呢……”
“我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们家棉花我们家棉花镇上有人都要了，要全买下！全买！”张云强调道。
陈星倒吸一口气，捂着嘴道：“真的吗？！”
因着家里一百多斤棉花没卖出去，陈星一家在家中也不好过，日日受大姨夫和阿耶阿嬷的冷眼。若是能都能卖出去，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真的，真的，我今日和我妹妹去镇上卖棉花，她不光买了我带过去的棉花，我与她说还有一百多斤她说都要了，明天就让我们送去，你快去告诉你爹娘家人！”
“好，好，我这就去！”陈星应声，刚要走又回头看了一眼张云。
张云明白他在想什么，应道：“我在这等你。”
“嗯嗯！”陈星小跑着往后院去。
正屋里，陈家一大家子正在饭桌上吵架——
“妹夫，也不是我说你，你家陈星是金疙瘩呢？人家就摸一下怎么了？现在好了吧！一百多斤棉花全堆家里了！”说话的是陈星娘的姐夫陈孙氏，他还指着今年卖得这棉花钱给他二女儿娶亲呢。
现在好了，货商都走了半个月了，全村就他们家棉花还堆在家里，说出去都丢脸！
“冬日里再卖也是一样的！”陈星的姐姐陈玥见大伯怪自己弟弟，忍不住护了一嘴。
“冬日里卖？！”陈孙氏猛地拔高声音，“谁知道这冬日会不会大雪封路，货商不来，谁家买一百多斤棉花？！别说咱们村，镇上能卖出十斤就顶天了！有什么用呢！”
陈大见自己夫郎来了脾气，拍了拍后背，“行了，少说两句，爹娘都还在呢！”
陈孙氏平日还是有些怯陈家大公的，见妻主这样说，还是忍不下那口气，气恨道：“那如今可怎么办？！现在卖不掉，冬日要是没卖出去，指不定要潮霉了！而且冬日里能卖多少，我家穗儿的婚事怎么办？！”
第34章 陈家
陈玥听见大伯说起穗妹妹的婚事，默默不说话，去岁，因着她比穗妹妹大了几个月，可家中只有一个人成婚的银钱。于是让她先成亲了，今年，因为她弟弟……
陈家大公长叹一口气，“穗儿的亲事，明年再议吧！”
“凭什么！”若放往日，陈孙氏定不敢与家中公爹这样说话，可现下是为着她亲生女儿，他可忍不了这口气！
“孽是她们二房的造的，可二房的陈玥去年成了亲，连陈星都和张家那个扫把星都定了亲，就我家可怜的穗儿去年拖今年，今年拖明年，她今年都二十了！婚事却一拖再拖！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连女儿都亲事都做不了主，天爷啊！呜呜呜——”陈孙氏说着说着悲从中来，饭也不吃了拿着手帕靠在椅子上不住的哀嚎。
陈星爹爹见姐夫这样，面上也有几分难堪和不安，他求救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主，陈星娘握紧手中的拳头，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
陈星冲了进来！
嚎到一半的陈孙氏见到陈星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了，现如今半点规矩不懂了？长辈吃饭呢，谁让你进来的！”
“阿耶阿嬷，云姐姐，云姐姐……”陈星一路小跑，有些气喘！
气头上的陈孙氏听不得张云到事情，一把摔了筷子，“你还敢提那个扫把星，说起来她们家欠我门家的八钱银子还没还呢！怎么，又来借钱了？！”
陈星忍不住瑟缩一下，“不是，不是来借钱的，她……”
“哼，不是来借钱的难不成来还钱的？！她们家那个破落户，也亏得你——”陈孙氏还想继续说。
“行了！”陈大见自己爹娘脸色都不好，提了些声音，让陈孙氏住口。
陈孙氏嘴唇动了动，终是冷哼着别过了头。
见陈孙氏没说话了，陈家大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两分不耐地问道：“她又来做什么？”一百多斤棉花因着张云打架的事情告吹，陈家大婆对张云也没什么好脸色。
“阿嬷，她说镇上有人买棉花，咱们家的棉花都要！”无人打断，陈星这才将完整话说完。
“当真？！”陈孙氏先是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来。
但这时没人怪他，所有人注意力都放在陈星的话上，陈家大婆活了五十多岁，可不信张云能有那个能耐，她狐疑道：“星儿，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张云当真这样说？”
“对，她现在在门口呢，她说明天就要送去，让我来告诉您。”
“快，叫张云那丫头进来，我详细问问。”陈家大婆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陈星点头，又跑出去找张云。
陈星到了前院看到张烟也来了，他打开院门对等在门口的姐妹道：“快进来，我阿嬷要问你话。”
张云和张烟一块进了陈家正屋，陈家大婆见到她，面露和蔼道：“你们姐妹吃饭没，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陈孙氏见婆母还要绕圈子唠家常，有些着急的想直接问卖棉花的事情，才张个口，就被陈大按下，眼神示意他：娘讲话，你别插嘴。
陈孙氏到底还是有些惧怕家中女人的，没再开口。
张云就早上喝了碗野菜粥，眼下都正午过半了，她一点东西没吃。虽然饿，但她咽了咽口水，摇头道：“谢谢陈阿嬷，我和你们说完一会儿就回去吃。”
“行，”见张云不吃，陈家大婆求之不得，故作严肃道：“刚才星儿说，你说镇上有人要买我们家的棉花？什么人买？买多少？多少钱一斤买？”后面的语气带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急切。
“是镇上一个做生意的姐儿，年纪不大。但在镇子有店面和仓库，我今天带去的二十斤棉花她都要了，她问我还有没有，我说还有一百多斤，她说她也全要，按一百文一斤收，让我们明天卯时送到地方，”
张云上午卖棉花时观察的仔细，此时回陈家大婆的话也都有条不紊，“我家中还有二十多斤棉花，陈阿嬷明日可与我同去。还有，这是半个月前找你们借的八钱银子，今日还上。”
她半个月前和货商打架，赔了不少医药费，家中无钱，只能暂时找村中人借，零零散散才凑足了银钱，这八钱银子是爹爹喊妹妹送过来的，她自幼与阿星定了亲，久欠亲家的钱，实在不好。
陈家大婆见张云说的有理有据，且还还上银钱，她思忖片刻道：“行，那明日我们早些出发，陈大陈二我们仨一块随云丫头去。”
“诶！”陈大陈二应声答应。
张云说完这个消息，就带着妹妹回去了，路上陈星送了她们一段路，张云对陈星道：“阿星，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攒够钱娶你。”
陈星红着脸颊抿唇点点头。
李明夏回到店里把自己买棉花的事情和赵初周白金说了，她们见李明夏心中有章程，也很放心。
如今李氏五谷坊的生意还算稳定，一天最少能卖二十筒豆粉，每日做的一桶豆花也能卖完，每日流水在二两银子左右，偶尔豆粉卖得好，还能到四五两。
李明夏看着账本对二人道：“还有二十天左右就要到院试时间了，我找绸缎庄定了五百个棉布布袋，打算做一个秀外慧中套餐。”
“秀外慧中？”赵初一愣。
“套餐？”周百金也是一愣。
“对，院试考三场，一场一天，带个豆粉进去喝是不是会方便点？”李明夏问赵初。
赵初闻言，细细回想一下自己当初考试，的确如此，考场每人一个隔间，只提供热水。若是能泡上一杯香香暖暖的豆粉，比起冷馒头咸菜之类的，确实舒服。
三人都觉得很有搞头，李明夏接着道：“秀外慧中，听着兆头好，那些考秀才的肯定会买，等布袋到了我们先在店里卖，到考试那天，我们再推车去考场门口卖。”
“我看行！”周百金道。
见二人都非常支持，李明夏又想起另一件事，对周百金道：“你回去问问你弟弟，想不想来我们这当伙计！”
此话一出，赵初周百金二人一愣，周百金用难以言喻的目光望着李明夏：“明夏，你实话对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弟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