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这老天爷根本就是在戏耍她嘛。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档口来了,她想自己上辈子定是造了天大的孽,如今才落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她越想越绝望,越想越委屈,那一刻,她心酸的险些要落泪。
萧离显然也察觉到她神色有异,这样大的荣耀本是喜事,可是他却未从她脸上看出丝毫的兴喜之色,反倒是听了那话,那张脸苦的堪比那吞了苦药似的难看。
他疑狐忍不住开口关切道:"墨吟你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这身上的伤还未痊愈,还有哪里不舒服?"
显然苏墨吟还未从那令人绝望的噩耗中缓过神来,听到萧离出口关切相问,张口不自觉的脱口小声呢喃道:"我心里不舒服,我根本就不想嫁给萧焕云?"苏墨吟嘟囔着嘴开口,脸上满是绝望和委屈。
只是不想自己那席话方一脱口,苏谦和吓的脸色大变,一抬眼看着她立马冷言呵斥道:"你这丫头又在胡言乱语了。什么不想嫁,像焕云这样的好夫婿,别人可是几辈子都求不来。而今皇上为你们主婚,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你这丫头休要再任性胡言了。"
苏墨吟看到父亲脸上一瞬严谨的神色,吓的她立马拉回那游离的思绪,张口欲要辩驳,可还未张口,就被父亲带着h怒的神色给吓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若是再多言,只怕父亲又要恼怒,而今还身在萧家,若是起争执起来,只怕也有失礼教。
她张了张口,一转念心中也徒然泄气,而今她即便是想辩,也是徒劳,就算是她把这嘴皮子都磨破了,那也是于事无补,除了乖乖认命她还能如何,皇命难违,就算她再胆大妄为也不敢拂了皇上的恩典啊。
萧离面露难色,对于苏家,对于苏墨吟他本就心存歉疚,而今听了她这样的话,也是无奈,可是这圣旨已下,便是皇命难违,即便她心生不愿,那也无法。他心中打定主意,日后这苏墨吟进了萧家,他定要萧焕云好好待她,所谓日久生情,这男女之事,只要相处的久了,自然便生出感情来了。
苏谦和显然是怕苏墨吟还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随口寒暄了几句,领着她赶忙出言告辞。
苏墨吟沮丧的埋着脑袋亦步亦趋的跟出门,不想正迎上前来的萧焕云。
见两人出门,萧焕云亦是上前有理的施礼,语气温文又谦和,苏墨吟看到他嘴角的笑意,那原本消弭的火气又溜一声窜上来。若不是念在父亲在场,苏墨吟定不客气的上前骂一句笑面虎,伪君子。
她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横一眼萧焕云径直就走,只是不想步子一迈,眼前突地窜出一个小小身影,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衣角却已被人一下拉住。
挽儿拿着风筝,脸上带着羞怯,苏墨吟根本未留意萧焕云身后还藏了个小小丫头,自己被她一下拉住,她不由的一愣。
待看到她手里的风筝,苏墨吟顿觉歉疚,自己竟然失信于一个小小孩童,方才因为萧焕云,她已全然忘了要为她捡风筝的事。
"挽儿,对不起啊。我。。。"
只是她话还未出口,便看到挽儿一下欢喜的扑到她身前抱着她的腰身道:"挽儿是特意来谢谢您帮我把风筝捡回来的,云哥哥说你因为这风筝还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姐姐你没事就好。方才知夏姐姐说,等你和云哥哥成亲了,你和挽儿就是一家人了。挽儿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云哥哥。"
挽儿说这话,脸上满是天真与真诚,苏墨吟还未来的及反应,便被她伸手拉过自己的手一下塞进萧焕云的手里道:"所以,你们现在就成亲好不好,那样云哥哥和你就能一起陪着挽儿放风筝了。"
第三十九章 吓死他那也是他活该
逶迤拖地的绣凤嫁衣,火红的炙热,入目之处皆是妖娆耀眼的红,红纱软帐缠绵的梳妆台前,一方铜镜里映出佳人愁云惨淡的一张脸。
作为新嫁娘,苏墨吟只觉得满心的不甘与委屈,即便她心中有千万个不愿,可仍是改变不了她要嫁给萧焕云的事实。
因为她的前车之鉴,苏父深怕她成婚前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这几日索性命人拿了绳子贴身监视,只要她一有动作,便是五花大绑也要将人给绑上花轿。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不会是想这样嫁到将军府去吧?姑爷要是见了你这般模样,指不定被你给吓死了。"碧娆一进门就看到苏墨吟蓬头垢面的端坐在铜镜前生闷气似的一张脸,那原本要给她梳妆打扮的老嬷嬷早被她气呼呼的赶了出去。
除了那一身鲜红嫁衣。带着些许的喜气,那张脸却丝毫看不出作为一个新嫁娘的喜悦气息。
碧娆无奈摇头,拿了梳子欲要上前将她乱糟糟的头发理一理,却被苏墨吟抬手就给拦了下来,她像是故意置气,扁扁嘴气鼓鼓的道:"想起那个萧焕云我就来气,索性就这样,吓死他那也是他活该。"
碧娆闻得那一声气话,不由的扑哧一笑,掩嘴笑嘻嘻的打趣道:"吓死了姑爷,小姐你可就要守寡了。我瞧着姑爷长的一表人才,那和小姐你可是男才女貌登对的很呢。"
碧娆不说还好,一说苏墨吟立马气鼓鼓的作势要打她,感觉这丫头怎地才见了那萧焕云一面,就为色所迷了,这萧焕云长得好看又如何,那还不是一个薄情寡信的负心汉。
想着那日他对迦禾公主的态度,苏墨吟又忍不住愤愤起来,十年的情意,萧焕云都能那样冷淡的撇清,更何况是她。
"死丫头。你要再敢为那倒胃口的家伙说好话,我便把你一同嫁出去,我看那隔壁卖鱼的水生倒是与你挺登对。要不我把你许给他怎么样?"苏墨吟气鼓鼓的开口,言语间却是满满的威胁意味。
果然碧娆一听这话,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张长满麻子,嘴角歪斜,连说话都不利索的一张脸,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忙不迭的连连告饶道:"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碧娆以后再也不说姑爷好看了,以后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墨吟见碧娆讨好似的笑着开口,忍不住对着她鄙夷一哼,见碧娆还拿着梳子不死心的要给自己梳头。苏墨吟索性夺了梳子往一旁丢去。
"吟儿,你又胡闹了,你怎么可以将喜娘她们都赶出去呢。你这般胡来,叫你爹知道了,只怕又要被你爹责罚了。"苏母举步跨进门。脸上带着慈爱且无奈的神色。苏墨吟闻得那一声动静当真是吓了一跳,本能的就伸手胡乱抓过一旁的盖头就往脑袋上盖,那模样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架势。
碧娆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眼急的想要制止,便见苏墨吟已伸手抓过她的手站起来道:"娘,我早就梳妆打扮好了。只是现在要嫁到将军府去,有些舍不得,这里毕竟是女儿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我想再看看。"
碧娆搀着她,几步走到苏母面前将手递给她。苏母心中隐隐也有些不舍和难过,眼圈不自觉的一红,抓着苏墨吟的手含泪哽咽着道:"傻孩子。以后得空了你就带着焕云回来看我们。你和焕云都是好孩子,既是夫妻便要相敬如宾的好好相处。你呀,莫要再孩子气只知胡闹,将军府不比家里,规矩多,所以你以后要多懂礼一些。"苏墨吟察觉到母亲声音里的异常,一下难受,方才那一刻,她只顾气恼。而今闻得母亲这般一说,反倒勾起她心中满满的不舍之情了。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揭盖头,瞧瞧母亲的脸,再看看这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只是她的手方抬起就被苏母给伸手拦了下来:"这盖头可是由你夫君给你揭的,自己揭了可不吉利。"
苏墨吟抬起的手被生生打住,眼圈不自觉的一红,难受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下来了。
"娘,我一定时常回来看你们,你和爹记得要保重身子。"苏墨吟伸手握住母亲的手,骨瘦的关节,再也不似小时候拉住她小手时的光滑细嫩,苏墨吟顿觉心疼。
她以前怎就没觉得父母已悄然老去了呢。如今离别在即,她才徒然明白到自己一天天长大的同时,他们也这般慢慢的老去。
而今要离开了,苏墨吟像是顷刻间幡然醒悟般,脑海里浮现出父亲斑白的鬓角,母亲眼角的鱼尾纹。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刀刻的痕迹。那一刻,她只觉得莫名的心疼和悔恨不已。
自小到大她还从未好好的孝顺过他们,反倒是任性妄为的时时惹祸,惹他们生气。若她知道这般快,她就要离开他们,离开这个家,她一定不会像现在这般不懂事,去惹他们生气难过,她一定会好好的孝顺他们,在呆在他们身边这有限的时间里,乖乖做个让他们省心的好女儿。
那一刻,苏墨吟心中只剩满满悔恨与难过。
门口有人吆喝着吉时已到,苏母虽满心不舍,但还是拍了拍苏墨吟的手,哽咽着嘱咐道:"好了,该上花轿了。"
苏墨吟忍不住伸手抱住母亲瘦弱的身子,迟疑着终是含泪点了点头。
门口的喜娘面带疑狐的看着苏墨吟盖着盖头走出来的身影,心里不由得犯着嘀咕,却没有问出口相问。
想着苏墨吟片刻前蓬头垢面的一张脸,喜娘疑狐着这盖头下会是怎样的一副尊容。
只是这吉时已到,花轿迎门自然是耽搁不得,不管这新娘子是个什么模样,这盖头都盖上了,能一睹这庐山真面目的便也只有那新郎官了吧。
喜娘在心里默默为萧焕云捏了一把汗,想着这苏家大小姐莫要太出格才好,别嫁去第一天就把这新郎官给吓着了。
喜娘弓着身将新娘子背上花轿,碧娆是陪嫁的丫鬟自然陪在身侧,只是轿子一起,苏墨吟像是徒然间想到什么似的赶忙捞了帘子示意跟在一旁的碧娆道。
碧娆看着捞开帘子的苏墨吟,忙不迭将脑袋凑了过去。
苏墨吟隔着一方盖头,附耳小声的对着碧娆小声吩咐道:"方才让你拿的胭脂拿来了没有。"
碧娆愣了一笑,脸上有些不明所以的将藏在袖里的一盒胭脂递了上去道:"小姐,你要这胭脂做什么啊。"
苏墨吟沉吟了一下,盖在盖头下的一张脸突地露出恶作剧似的表情道:"自然是好好打扮打扮给那萧焕云一个惊喜,你家小姐嫁给他,自然不能叫他失望才是。"
碧娆闻声,自然不作他想,还以为是苏墨吟终于是认命了,想开了。既是女儿家,肯定是不愿自己成亲的时候是这样一个狼狈模样。
碧娆那样想着,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欣慰来。
第四十章 既来之则安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在司仪响亮的赞唱声中,苏墨吟终于被人搀着回了喜房,周围喜乐声不绝于耳,祝贺声,推杯换盏之声,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婚嫁氛围。
喜娘领着她进了屋坐下,方才倒是不觉,而今突地放松下里,只觉得满身疲惫,这一套虚礼行下来,额头都有了些许的汗意。
苏墨吟一坐下来,喜娘便开口喋喋交代,她累的脑袋昏昏沉沉根本一句也没听进去,她只觉得全身无力,四肢松软,只恨不得立刻躺下来歇息歇息。只是喜娘说着话,她又不能打断,只得假意听着。
好不容易等到喜娘吩咐完一大堆的事宜,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出去了。苏墨吟本想留下碧娆在一旁伺候,可喜娘不允,非强拉着就碧娆把她给拉出了门。
原本热闹的喜房内,一下子安静的只剩苏墨吟一人。她竖着耳朵听动静,感觉四周已没了声响,神思一懈,一下没了束缚,整个人立马四仰八叉的扑倒在那铺着龙凤被雕花梨木的大床上。
苏墨吟一下扑上去,不想这一下扑的太猛。身子不知被什么一下咯的生痛,她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红枣莲子之类带着寓意的干果铺了满床。
她一下吃痛,索性连盖头都不要了,抬手一扯,直接用那盖头在床上给自己扫开一个空隙躺了下去。
忙活了一整天,而今总算是解脱了,苏墨吟闭着眼舒服的躺着,不想适才躺下,这肚子便跟着叽里咕噜的开始叫嚣起来。
累了这一整日。她可是水米未进,而今只觉得那肚子饿的咕咕直打鼓。她没想到这成个亲不但繁琐麻烦竟还是个体力活,她现在当真是又累又饿。
她抬眼看着手边满满的一堆干果,也不客气,随手一抓就往嘴里送,只是那红枣莲子的干果显然是不顶饿。她一思量索性翻身爬起来又挑了一些桌上摆设的精致糕点尝了尝。
她一边吃一边忍不住打量着眼前这个带着喜气的婚房。入眼之处,皆是那带着喜庆的红色,除了那龙凤烛,鸳鸯戏水的屏风外。房里一应的摆设都让她觉得莫名眼熟。
苏墨吟蓦然惊觉,这细一打量才发现这不就是几日前自己来探望萧焕云时进到的房间嘛。
蓦地想到萧焕云,苏墨吟脑子突地就忆起自己藏在袖子里的一盒胭脂,心里原本盘算着的事顷刻间就浮上心头。
她不由勾出冷笑,一脸预谋的开始掏胭脂,胭脂打开,她甚至连半分的犹豫都不曾有,一手指下去,那胭脂直接被挖了一个凹洞下去。
一抬手,竟是直接将那重重的一抹血红胭脂胡乱的抹在嘴唇上,那一张樱桃小嘴,只是顷刻间就变成了血盆大口。
那徒然变大的一张嘴,嘴角挂着的笑,乍一看只觉得毛骨悚然,苏墨吟觉得还不够,又抬手抹了两笔在眼角上,这妆容,乍一看只觉得诡异异常,白皙的脸,血红的大嘴,眼见处两道血红的血痕仿如泣血一般。
苏墨吟几步走到窗前的铜镜前,看着自己那满脸诡异的妆容,她仿如打量一件惊世骇俗的作品一般,满意一笑。
试想着萧焕云看到自己这个模样,指不定就吓得屁股尿流了,她便忍不住想得意大笑。
这扮鬼吓人之事苏墨吟也不是第一次,碧娆就曾被她这幅模样给吓得哭爹喊娘,所以她很有把握,想着萧焕云看到她这个样子吓的腿软尖叫的样子,她只觉得心情大好。
人还未出现,她已在脑海里试想了种种萧焕云看到自己时的反应,反正除了尖叫连连,连滚带爬,苏墨吟甚至想到他哭着求饶,喊自己姑奶奶饶命的模样。
她越想越得意,最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焕云,你就等着被本姑娘给吓死吧。"
苏墨吟故作恶狠狠的一咬牙,一想到萧焕云随时都有可能推门进来,赶忙伸手拿了盖头盖上,心念着,此刻只等那萧焕云自投罗网的自动送上门来了。
只是这酒过三巡,门外却依旧不见人推门进来。她等的有些泄气,只觉得这般坐下去,只怕自己都要睡着了。
正当她等百无聊奈险些气馁的时候,房门终于被人缓缓推开,然后又蓦地合上。
伴着一声声缓步踱进房门的脚步声,苏墨吟没来由的呼吸一窒,只觉得一颗心突地开始怦怦直跳起来。
即便她对萧焕云无甚好感,但是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紧张不已。
洞房花烛,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苏墨吟自小到大从不曾经历过,更不知等待自己又会是什么,虽然出嫁前母亲曾交代她如何伺候自己的夫君,但是苏墨吟听着只羞的恨不得找个地钻进去。
听着那脚步声蓦然在自己身前停下,苏墨吟顶着那一方盖头也瞧不出眼前的人是何模样,但隐隐也能感觉到萧焕云的视线正落在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