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下来的稻谷会掉到胸前的一个袋子中,等到袋子装满后,机械甲人便会把稻谷拿到打谷场上脱粒、晾晒。
而刘安等人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把晒好的灵稻装袋,然后运送到仓库里去。
这么一大片灵田,收割和装袋的工作加起来也用不到几个人,全部都由机械甲人代劳了。
“阿木,你说这些甲人是怎么动起来的呢?”刘安回头,眼里满是认真。
阿木抓了抓头发,他的嘴里叼着一个草茎,含含糊糊地道:“机械甲人的动力源应该都是灵玉髓,用灵力驱动他们动作... ...不过二师兄说过,灵玉髓很贵,他现在还在改进中。”
“哎!”
刘安感叹,有些艳羡地道:“若是凡人也能使用这些机械甲人就好了,那样种地该节省多少力气,农人也就不会那么辛苦。”
他是十万大山的农民出身,自然知道劳作的不易。
阿木愣了一下,随即拍拍刘安的肩膀:“我们乾坤门能人异士这么多,说不定等二师兄改进改进,这机械甲人就可以给凡人使用了。”
这时,吴二丫抱着几个玉盒从百药园走来,笑着问道:“你们的稻谷都装好了吗?”
阿木看了一圈,这次装了总共二十袋灵稻,他把这些稻谷都收纳到芥子袋中:“搞定!走吧,下山去喽!”
最近乾坤门又加了一门社会实践课。
叶怀瑾觉得学生们不能老闷在山中修炼,因此干脆在课表中加了一门社会实践,让他们每个月下山去逛一逛,看看世界的人生百态。
正好灵田中收获的几批稻谷,还有百药园中的枸杞子大丰收,足足够这十几人吃上一年。
叶怀瑾便让学生们下山,到泉陵镇把多余的灵稻与药材卖掉。
弟子们自然是喜出望外,毕竟都是十几岁少年少女,正是喜欢玩乐的年纪。
每天在山中安安静静地清修自然是好,但修士世界的繁华也足以令人心向往之。
这次参加社会实践课的有刘安、阿木、沈璃儿、吴二丫四人,至于新来的赵松源,还在埋头补之前落下的课程呢。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半空中的风声很大,但沈璃儿的话语却极为清晰。
刘安想了想,道:“听掌门以前说,泉陵镇不是有一个集市么,我们可以到那里买一个摊位。”
“不用这么麻烦。”阿木一脸神秘,把胸膛拍得啪啪响。
“泉陵镇我熟,一会你们几个都听哥的,准没错!”
刘安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阿木在进入到乾坤门之前,在万宝楼干了几年的伙计,见多识广,跟着他肯定要比几个人在泉陵镇乱转强。
很快,一行人抵达到泉陵镇的正门。
修士御器只能到这里为止,接下来进镇的道路,就只能靠双腿走了。
泉陵镇内人声鼎沸,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桂花糕,清甜的桂花糕喽,快来买啦——”
“嗳,活鲤鱼呀!”
“奴家的神仙酿,就连神仙喝上一口也得醉!这位小仙师,你尝上一杯来?”
刘安连忙红着脸摆摆手,告别这位热情的沽酒娘子;他睁大眼睛,热切地看着这一片熙熙攘攘、带着浓郁烟火气的人间景象。
阿木咳嗽了一声,嘟囔道:“明明只是三个月,我怎么感觉像是几辈子没来过泉陵镇了。”
吴二丫也跟着点点头:“‘山中无日月,寒尽不知年’嘛,这句诗说的的确在理。”
阿木挤了挤眼睛,嘿嘿一笑:“二丫,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了,连诗句都张口就来。”
“谁跟你一样!”
吴二丫难得翻了个白眼:“藏经阁里面有这么多书,我还不会借来看吗!”
沈璃儿看了两个人一眼,樱唇轻启:“好了,该做正事了。”
“对,”阿木连忙道,“说起来,泉陵镇内并不是所有修士都在集市交易,毕竟在那里买摊位要花灵石。”
“据我所知,在西城门外,还有一个黑市。”
“黑市里面鱼龙混杂,什么都有。但安全还是比较安全的,而且卖出货物之后,还不用给那些尸位素餐的门派抽水。”
刘安一听,也有些心动。
他对那些压榨散修与外门弟子的门派向来没有好感。
这些灵稻都是乾坤门人一点一点种植收获的,白白给其他门派抽成五分之一,实在可惜。
沈璃儿毫不犹豫地道:“我们去黑市。”吴二丫也表示同意。
几个人不谋而合,一齐向西城门走去。
西城门外,人流格外密集,可以说是摩肩接踵。
沿路上,不时听到几个修士高声吆喝,向行人叫卖手上的灵花灵草。
刘安看到其中有几个摊主用面具隐去了面部,摊位上有几件沾血的法器,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几个人选好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旁边的摊主见到他们年纪轻轻,又身着统一的服饰,不禁多看了一眼。
“你们谁会卖货吗?”沈璃儿眨眨眼,忽然开口道。
她在家中的时候,从来就没踏足过黑市,更别提叫卖的经验了。
刘安摇摇头:“我也不会。”
吴二丫叹了一口气:“我也是。”
阿木则挠挠脑袋,有些迟疑地道:“我曾经看掌柜的卖过,倒是可以试试。”
说罢,他想了想,随即在地面上铺了一层油毡布,把两三袋灵稻放在上面,作为展示。
而后女生们又一齐把装着枸杞子的玉盒放在布上,等待一会一起卖出去。
这时,路过一人忽然驻足,惊讶地开口道:“你... ...是六姐家的小子?”
刘安等一行人差异地抬起头,只见一位大腹便便,身着龙牙山庄标志衣衫的中年男子,正在疑惑地盯着阿木看。
阿木看着那中年男子,脸色差到好似吃了个苍蝇。
他不情不愿地开口:“七舅舅好。”
聂德跃上下打量了这便宜外甥一眼,又看了看他周围的几个同龄少年,不禁皱眉。
“我之前听你娘说,你去了乾坤门?”
还不等阿木回答,他便自顾自地摇头:“你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那乾坤门可是仙门榜倒数,哪里又有龙牙山庄气派?”
而后,聂德跃又状似无意地道:“我那儿子... ...就是你表哥,刚进入到龙牙山庄做内门弟子,正好还缺了一个杂役,不如你就退出乾坤门,跟他一起去吧。”
阿木低着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刘安不知道一向嘴快机灵的阿木怎么了,可又不好开口说话,只好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怎么?”
聂德跃皱了皱眉:“别说舅舅不给你安排好差事,可到龙牙山庄做杂役,不也能学到真本事?总比在乾坤门强。说不定你哥哥哪日发达了,还能把你提到外门弟子的位置上。”
见阿木还是不说话,聂德跃不禁啧舌,暗道他不知好歹。
之前阿木他娘不是求着他来给外甥找一个差事吗,他不过是放了几年,谁知这小子就跑到乾坤门去了。
“杂役?”
这时,在一旁的沈璃儿忽然勾唇一笑,声音清冷:“也不知是哪个龙牙山庄的内门弟子,口气竟这样大,也敢收练气期修士做杂役?”
练气期?
聂德跃听了顿时一惊,原本想要好好炫耀的心思顿时沉了下来。
自己儿子在龙牙山庄待了半年,不过是引气入体修为,可那不起眼的小子,又怎么会是练气期修士!
聂德跃不禁看向阿木,可他毕竟只是个龙牙山庄外门的管事,又如何辨得出修士的修为?
沈璃儿上前一步,冷笑道:“好嚣张的管事,还不报上你儿子的名讳!本小姐今日就看一看,到底是谁,敢违反神州的修士律法!”
第35章
神州律法, 但凡练气期以上的修士,均不可以作为杂役或仆从差使。
也就是说,自练气期以上, 修士便已经游离于凡人间之外,真正开始出现仙凡之别。
即使是世家大族请修士们做一些不方便插手的事情, 也要恭恭敬敬地称他们一句门客,或者是客卿。
聂德跃的儿子只是引气入体修为,不过是一个稍微强了一点的凡人,又岂能让练气期修士做自己的杂役?
若这话让龙牙山庄知道了, 不仅管事职位保不住,就连儿子说不定都得受到牵连, 以至于被踢出到外门!
聂德跃不敢质疑那少女话中的真假。
他观那少女虽然浑身上下只着一身普通玄衣,但容貌光华灿灿, 气质高贵, 明显是世家子弟。
且她墨发之间别的那支簪子, 分明是用上好的灵玉所造,价值数千灵石!
聂德跃咬咬牙,心中暗恨。
这样一个世家小姐,怎么又会来到乾坤门, 还与阿木那小泥腿子混在一起!
他不敢出声反驳,便连看沈璃儿一眼都不敢。
于是打了个哈哈, 笑着道:“舅舅也不过是开一个玩笑而已, 又怎么能真让你去当杂役呢?这位小姐当真是误会我了, 阿木,你说是不是?”
其脸皮之厚, 态度转换之快,刘安等人看了, 觉得阿木有这么一个亲戚,简直令人发指。
忽地,阿木冷声回答:“不是。”
“你恐怕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吧,让我给你的儿子做杂役。”
聂德跃一愣,随即哼声道:“你这小子怎么说话这样没大没小?别管是不是练气期修士,我都是你亲舅舅!”
阿木笑了一声,然而声音中却没有任何温度:“我可没有你这样不顾亲人死活的舅舅。”
“若是不想丢了职位的话,就赶紧从我们的摊位上离开,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拉到龙牙山庄的执事堂,向执事问你的罪!”
聂德跃见原来那个瘦瘦小小的外甥说话这样冲,顿时觉得自己的尊严收到了伤害。
且看阿木冰冷坚定的眼神,就知道这小子说不准,还真的会这么干。
“你,你!... ...你居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聂德跃一向在家中作威作福惯了,从来都是被别人捧着,何曾受到威胁,被晚辈这样下过威风。
他一时间又惊又气,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里,竟然当场呼吸不过来了。
“咳咳咳!”
聂德跃脖子胀红,拼命地拍自己的胸脯,喉咙间“嗬嗬”作响,却怎么也喘不匀那口气。
阿木冷眼看着,并没有想要上前帮助的意思。
这时,长街的另一头忽然跑来一个同样穿着龙牙山庄服装的中年修士,见到聂德跃的丑态,顿时眉头一皱。
可是毕竟是同门,他也不能不救。
于是,那修士便拍出一道灵光,进入到聂德跃的喉咙中。
“呼——”
灵光下去后,聂德跃剧烈地咳嗽两声,终于能呼吸了。
他的老眼含泪,顿时躬身道:“龙牙山庄外门管事聂某,多谢这位同门相助!”
中年修士眉头一皱,心道不过是一个外门管事而已,谁和你以同门相称。
他的目光一扫,见到聂德跃前面站着几个年轻人,各个都有练气修为,神色都颇为不善。
中年修士心中一惊,这样年轻的练气修士,不知是何等大宗出身,这外门管事又怎么会与之发生不虞?
于是,他先拱手对几人赔笑:“这几位小友,可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阿木摆摆手,冷脸道:“这位道兄,赶紧把这人带走吧,他挡在这里,耽误了我们做生意。”
好在没惹什么麻烦,中年修士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回头便怒叱道:“没听到这位小友的话吗,还不快滚!平白污了我们龙牙山庄的名头!”
聂德跃见状,哪还敢再说一句话,只得低声下气地道了一句是,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两人一起转过黑市的街角。
中年修士这才开口,更加不满地斥道:“惹怒了这样年轻的练气修士,山庄可不会给你出头,你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想耽误时间,头也不回地飞身而去,只留下聂德跃一个人站在阴暗的角落。
聂德跃见那修士已经飞远,这才往地上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高声大喊:
“不过是几个不大的毛头孩子,没跟没脚的,就算是练气期又如何!我呸!”
聂德跃又破口大骂一阵,好好地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
这时,他忽然感受到耳边出现一道冰冷阴森的气息。
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黑袍人正安静地站在角落,不知为何,聂德跃看了那人一眼,便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