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开始灌酒,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忌,打电话找人去查了一下宴会发生的事,果然如他所料。
许晚听完了整个经过,看着沈珞的背影了然颔首:“既然这么伤心,是得安慰一下才行呢。”
她转头询问林叔:“家里有洒水工具吗?”
“嗯?太太要洒水工具做什么?”林叔满脸不解。
“您先去找来备着,我自有用处。”许晚说着就要上楼,走了几步又说:“对了,让阿丽和阿梅来帮忙。”
林叔更纳闷了,这是什么大型吃瓜现场?
心底虽有疑惑,但行动上丝毫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张罗去了。
许晚来到影音室,把巨幕前的四个顶配音响挪到阳台,正正对着楼下的泳池。
她把音量开到最大后,连接蓝牙,打开失恋必听歌单,选中张学友的《心如刀割》,摁下了播放键。
随着前奏的响起,顶级音响带来的听觉盛宴正式开启。
--我的天是灰色
因为一直沉浸在悲伤里,周遭的一切声音都自动虚化成背景音。
前奏响起的时候,沈珞有些迷茫的抬头,本想找寻声音的注意力,瞬间被歌词吸引,随词而动。
他仰头看天,不是灰色,是比灰色更凄凉的黑。
--我的心是蓝色
蓝色代表忧郁,很贴切。
--触摸的你的心竟是透明的
沈珞垂眸看着水中的倒影,可不是透明的吗,一碰就碎了。
--我的心痛竟是你的快乐
沈珞又想起秦书宁看向许岩时,含羞带怯的样子,那分明是快乐的。
他默默的攥紧心脏,有点难以呼吸。
--其实我不想对你恋恋不舍,是什么让我辗转反侧
--不觉我说着说着天就亮了,我的唇角尝到一种苦涩
沈珞下意识舔了唇角,确实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我是真的为你哭了,你是真的跟他走了
沈珞眼前浮现出秦书宁挽着许岩离开的背影,利落决绝,不带一丝留恋。
--在这一刻全世界,伤心角落,又多了我一个。
--我心如刀割~~~
随着尾音的不断辗转绵长,沈珞的悲伤也被不断撕扯着。
--我是真的为你爱了,你是真的跟他走了
“走了”两个字如同魔音一般萦绕不断,又似重锤直接凿开他的心口,让悲伤逆流成河。
“呜哇---”
他再也忍不住,蜷缩在椅子里嚎啕大哭。
许晚此时已经来到了后院的门边,花匠用来洒水的机器也已经准备就绪。
阿丽握着出水口,阿梅蹲在开关边,静等指令。
林叔整个愣在原地,把询问的视线投向许晚,总觉得太太要搞事情。
随着沈珞那声伤心的哀嚎,悲伤已然到达顶点,但许晚觉得还不够。
“失恋怎么可以没有雨呢,给他来点人工降雨烘托一下气氛吧。”
林叔:“······这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许晚:“怎么会,情绪的宣泄必须要彻底,体内毒素才不会堆积,这叫刮骨疗毒。”
林叔:“······”这是杀人诛心吧?
阿丽和阿梅看向林叔,后者犹豫了半瞬,艰难的点头。
很快,沈珞就发现天空下起了大雨,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更显凄凉。
凄风苦雨的场景,越发让他觉得彷徨无助,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似的,不停滚落。
等到浑身湿透,他忽然站起身,仰头闭目,伸展双臂拥抱雨水,用大雨洗刷悲伤,于绝境中挣脱桎梏。
“咔嚓!”
不合时宜的快门声打断了沈珞的悲伤。
他猛然睁眼,透过雨幕惊奇的发现清朗的夜空中,明月高悬,半点云层都看不见。
身为学渣,虽不知形成落雨的自然要素,却知道生而为人的基本常识--有乌云才会下雨。
所以,这是哪里来的雨?
他顺着快门声回头,一眼就锁定了尚未收回拍照手机的许晚。
沈珞瞳仁一缩,紧接着又看到她隔壁举着水管的两个帮凶,以及看着他,满眼同情的林叔。
沈珞:“······”
一瞬间的怔愣过后,耳边一直左右他情绪的歌声,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艹!
沈珞很快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而罪魁祸就是许晚。
他恶狠狠的抬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气势汹汹的走近许晚:“你这个毒妇,你还是不是人了?”在人家伤口上狂妄的撒盐!
许晚淡定道:“不是失恋么,哭出来是不是好很多?”
沈珞愣了一下,差点就要点头了。
意识到自己又被带节奏,怨愤的瞪了许晚一眼,转头看向林叔,无声控诉他的助纣为虐。
他冲许晚吼道:“我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管!”
“我可不想管你,你大半夜坐在黑黢黢的泳池边,嘤嘤哭泣,很吓人的好不好,为了我的睡眠质量和身心健康,我不得不清理现场。”
“清理现场?我是什么垃圾吗?”沈珞被她的措辞气得胸口起伏。
许晚认真的打量他一眼,回答道:“一开始是干垃圾,后来就变成湿垃圾了。”
“你!”沈珞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直接气到不能言语。
许晚继续道:“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欲望与实力严重不匹配,被现实扇巴掌其实也不疼,让你疼的一直都是不自量力被戳穿后的难堪与无能。”
沈珞猛然看向许晚,暴怒的眼神里明显透着一丝心虚。
“沈珞,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出身给你的,你自己本身并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不要把家世当做自己的成就,那样很卑鄙不是吗?”
“你、你给我闭嘴!”
“还有啊,既然对方那么优秀,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会被喜欢,人家是喜欢你的不学无术,还是游戏人间啊?”
“够了!你给我闭嘴,没听到吗?”沈珞紧握双拳,手背青筋暴起。
许晚把照片放到他西服口袋,轻轻拍了拍,潇洒走人。
“哭够了就早点睡,别没有公德心的大呼小叫,这个家可不止你一个人。”
林叔瞧见被接连打击到失语的少爷,有些于心不忍,几次犹豫着迈步,却在沈珞怒火中烧的气势下歇了心思。
刮骨疗法太凶残,还是别去触霉头。
溜了溜了。
目送一行人离开后,沈珞站在原地久久没法回神。
他确实不难过了,但胸腔却被点了一把怒火,让他恨不能徒手撕了许晚。
他暴躁的拿出照片,愤恨的撕了个稀碎。
她怎么能那么歹毒,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可恶!
作者有话说:
谢谢森沫宝子的灌溉,么么
第16章 第 16 章
◎激发了王霸之气(入V公告)◎
沈珞离开泳池时还不忘把空了的易拉罐和细碎的照片打扫干净,把敬业的保洁工作贯彻到底,且越来越驾轻就熟。
回到房间后,他像困兽一般来回走动,眼前全是挥之不去的,许晚端着高高在上的恶心嘴脸,数落他罪行的嚣张样。
他就是一无是处怎么了,又没吃你许家的大米!
一出生就在罗马是他的错吗?用得着你个捞女来教训,你又不是我亲妈!
说起亲妈,他又是一阵烦躁。
如果不是她狠心离开,他也不会伤心难过时被秦书宁安慰,青梅竹马秒变互助成员,以至于让她今天有迹可循的定义俩人为朋友关系,彻底断绝了一切可能。
他确实没有秦书宁优秀,不,他和秦书宁就不是一类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是那又怎么样,先认识她的人是他沈珞啊,那个该死的程咬金凭什么插队!
学习好、家世好、脾气也好有什么了不起的,只要他肯努力,照样能超过他。
不自量力,你才不自量力呢!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讨厌的姓氏呢,可恶!
沈珞越想越生气,越骂越怒火中烧,几次打开房门想冲到许晚房间指着她鼻子骂,每次迈出大长腿却又鬼使神差的歇了心思。
她可是学法律的,惯会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打嘴炮他肯定斗不过她。
动武吧,他堂堂七尺男儿,正义之光,怎么能跟一介女流计较。
哼!她真该庆幸自己是个女人,要不然小爷非揍得她满地找牙。
算了,小爷大度,暂且饶她一命吧!
沈珞平复好心情后,才惊觉身上一片黏腻,湿透了的礼服都被他的怒焰烧干了,眼泪混杂着自来水的脏污熨帖在皮肤上,说不出的膈应。
他嫌弃的把外套脱掉,拿起换洗衣服去了浴室。
泡完澡以后,疲惫感循着放松的神经侵袭而来,头发还没擦干,眼皮就开始打架,沈珞倒头就睡了过去。
睡至半夜,沈珞忽然觉得身体好像被架在火上烤,前胸后背火烧火燎的烫,还没从滚烫中惊醒,又陷入了另一个极寒,仿佛被丢弃在漆黑的寒潭里,冷得人牙关打颤。
迷迷糊糊之际,他似乎听到许晚的声音,她说:“沈珞,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叔,叫医生来,沈珞发烧了。”
“好好好,马上就去。”
沈珞感受到一只温凉的手抚上了额头,没多久,他好像没那么冷了。
他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梦还是现实,眼皮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当他再次沉睡,所有的感官都像被罩在真空里,除了无边的黑暗,什么都感受不到。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沈珞闭着眼睛抚上额头,好像没烧了。
昨晚那个朦胧的画面再次涌上脑海,是她吗?
疑惑只是一瞬就被否定,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呢,如果不是她让人洒水,他怎么可能生病发烧。
他在心底冷嗤一声,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就被陆泽屿、李昂还有宋谦给吸引了。
三人正好奇的环顾着屋子,嘴里啧啧称奇。
李昂:“我去,这间屋子好特别,墙上都是软垫,跟KTV包房似的,是为了隔音么?”
宋谦:“隔音的话,屋里也没有制造噪音的设备啊?”
陆泽屿:“如果是房间的话,这窗户也太小了吧,只有一个拳头大,怪压抑的。”
沈珞循着他们的话语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被换了地方。
四四方方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一个三座沙发,有菱角的地方都被厚厚的软垫包裹着,四周的墙壁也都被覆上一层厚厚的软垫。
屋子里的光线除了头顶不怎么亮的吊灯,就只剩小的可怜的窗户。
这种配置的房间,他只在电视里看过,通常都被叫做禁闭室。
压抑、沉闷,透着让人敬而远之的无形威慑。
艹,许晚把他当什么了?!
宋谦率先发现醒来的沈珞,欣喜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另外俩人闻言也朝他疾步走近,坐在床上问询。
得到沈珞亲口确认没事后,三人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李昂:“我就说,珞哥绝逼不能因为失恋而生病。”
沈珞有些心虚的回避着他的视线。
陆泽屿忙问道:“这屋子是你的杰作吗,密室逃脱既视感啊?”
沈珞忍怒摇头,“我也是第一次见。”
李昂惊了:“不应该啊,像这种阴间设计不是你最擅长的吗,而且,这可是你自己家诶,怎么会第一次见呢?”
沈珞的怒火又开始飙升,笃定道:“肯定又是许晚搞的鬼。”
一个“又”字激活了俩人的瓜猹属性,纷纷朝他投去“展开说说”的八卦眼神。
架不住哥们仿佛触手怪一样的好奇心,沈珞自动删除让他丢脸的哀嚎环节,把篡改后的借酒浇愁却惨遭许晚捉弄的事实道明。
听完整个再加工故事的三人,当即就把前因和此刻的后果联系起来了。
陆泽屿:“这么说,这屋子是她用来囚禁你的牢笼咯,为了防止你屈辱自杀,软包了每一个地方,这是赤果果的虐待啊虐待!”
众人再次把屋子巡视了一边,越发觉得这屋子压抑窒息。
李昂拍案而起:“珞哥,她分别就是把你当成犯人,一言不合就关你禁闭,趁你病要你命!”
宋谦不禁汗颜,“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怕阿珞失恋想不开,所以提前做了防范啊,真要囚禁的话,咱们也没法探视啊。”
只有宋谦注意到,李昂说起失恋时,沈珞心虚的垂下眼眸。
陆泽屿一脸愤怒:“就算不是犯人,那也没把阿珞当人,你见过哪个做家长的会在孩子需要安慰时,落井下石啊?那是人干的事?”
李昂义愤填膺:“欺人太甚!我以为家规就够让人烦的了,没想到她还憋了这么多坏水,反抗,必须反抗,再这么下去,珞哥真没好日子过了。”
陆泽屿:“我举双手赞成,你爸被她迷得团团转,林叔也被她收买了,他以前那么疼你,如今竟然成了帮凶,你如果放任她拿捏你,你们沈家指定完蛋!”
沈珞想起昨晚林叔的助纣为虐,眸色渐沉。
许晚的种种恶行再一次涌上脑海,激得他额角突突直跳。
他明明已经答应遵守家规了,她不但不消停,反而变本加厉的羞辱他。
或者说,家规根本就是个陷阱,引诱他一步一步深入,不管他以什么姿势落地,掉入的都是她挖的坑。
沈珞猛地站起身,攥紧双拳,信誓旦旦道:“没错,我不能就这么逆来顺受,我要反抗,我要争取最大利益!”
宋谦:“你这是有想法了?”
沈珞端着自信满满的表情认真道:“我的脑电波刚刚启动,别催他!”
宋谦:“······”
陆泽屿出主意:“她不是擅长拿规矩限制人吗,我们也可以跟她谈条件啊,那份家规本来就是□□!”
这话让沈珞想起上次自己谈判的结果,“跟她谈判得有筹码做交换,要不然白搭。”
沈珞把之前那场完败的谈判道明,众人一时犯了难。
陆泽屿恍然大悟:“哎,不对,谈判的前提得双方都自愿,且在平等的基础下才能达成,她一个成年人和十六岁的未成年谈判,本来就不公平,谈个屁啊。”
沈珞也回过神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陆泽屿:“所以,我们一开始就不能被她带节奏,必须要依据自身可以提供的筹码跟她谈判。”
沈珞和李昂路出同款不解:“什么意思,说直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