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裴校长,快叫保安来--”
郭芮颤抖着身体护住儿子,惊恐的吆喝裴律叫保安。
许晚刚踏进办公室,看到的就是“好大儿”一脸戾气的挥舞拳头,端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意图开启无差别暴揍。
奋力拦着逆子的同学,身板羸弱得风一吹就能飞出十里地,挣得脸红脖子粗也拉不住四肢发达的健硕逆子。
眼瞅着逆子的拳头就要怼到杜赫远的眼窝上,杜赫远铆足力气朝许晚放声高呼:“杀人了,沈珞杀人啦!到底有没有人管!”
许晚不是第一次替沈珞收拾烂摊子,每次都是以她的赔礼道歉,外加伏低做小的安抚收尾。
而每次沈珞被后妈收拾烂摊子的时候,都是杜赫远最爽快的时候。
沈珞把面子看得比命重要,惹了事靠女人摆平,对他无疑是最大的羞辱。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把许晚的到来当成一场好戏,不遗余力的充当金牌配角,凸显沈珞的窘迫与耻辱。
只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
许晚可没想过要给继子善后,她就是想亲眼看看把前身磋磨得人不人鬼不鬼,带着无尽的屈辱与不甘死去的人,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逆子。
确认过眼神,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
来之前,林叔已经阐述了事情的经过。
杜赫远和沈珞从入学第一天就是互看不顺眼的死对头。
沈珞看不惯杜赫远仗势欺人,霸凌弱小,杜赫远看不惯沈珞充当路见不平的正义之士,处处跟他对着干。
但凡碰面,俩人必定剑拔弩张。
昨晚前身去捞人时,杜赫远也在场,起因是杜赫远的同伴骚扰餐厅的服务员被沈珞撞见,愤怒之下把人给揍了,新仇旧恨叠加,把正义之举上升成聚众斗殴。
继子以一敌百的威武战力,活活把他从拔刀相助的英雄,变成了恃强凌弱的施暴者,成功让主犯重伤住院。
前身好说歹说,甚至动用了沈家的律师团队,赔钱又道歉,才得到对方的和解书,把人给捞出来。
今天这事,一看就是杜赫远怀恨在心,存心报复找场子。
但坏就坏在沈珞这个白痴,不懂得智取,轻易就落了套,真是蠢得感天动地。
许晚半点都不同情他,像这种无伤大雅的亏,该吃就得吃,前身就是太把他当人,才会搞的自己里外不是人。
正当裴律以为许晚二话不说就要给人道歉,平息愤怒时,许晚气定神闲的坐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好整以暇作壁上观,半点没有道歉的觉悟,甚至有种坐等看好戏的怡然自得。
裴律顿时给她整不会了,就在他诧异的瞬间,杜赫远结结实实的挨了沈珞一拳,成功集齐一对熊猫眼。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哀嚎,郭芮彻底抓狂了。
她不顾体面的冲着许晚大喊道:“沈太太,你到底是怎么教儿子的,就算不是亲生的,也不该养得这么嚣张跋扈啊,你这是准备把人交给政府管教吗?”
交给政府管就是进监狱,许晚听得出她的内涵。
许晚看了眼出完恶气,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的逆子,缓缓从沙发上起身,背着手朝他们走去,巡视的眼神自带威压。
沈珞这才注意到许晚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他拧着眉头把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视线最后落在她的脸上。
比之以往看他时,低眉顺眼畏畏缩缩的神情,今天的她一派淡定从容,哪怕四目相对,也丝毫不惧他眼中明晃晃的警告与威胁。
沈珞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这女人今天吃错药了吗?
许晚轻轻扫了沈珞一眼,就把视线转到他身后的杜赫远身上。
杜赫远只觉得许晚的眼神带着难以忽视的嫌恶与鄙夷,如同看一只臭虫。
他的后背忽然涌上一抹寒意,脑海里不经意闪过一个荒唐的画面,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她一个擒拿手怼墙上,反手就给他上一对铐子。
类似杜赫远这种纨绔子弟,许晚在少管所见得最多。
他们把无知当有趣,把恶意当消遣,仗着家世出众,欺凌霸蛮弱势群体,闹大了拿钱摆平,出人命找人顶包,恶劣行径简直让人发指。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郭芮意识到对方眼神不善,赶紧冲到儿子面前抬手护住,一脸戒备的看向许晚。
而每一个顽劣子弟的身后,都有一个或多个无原则护短的家长,助长其嚣张气焰。
家庭教育的缺失,一直都是造成未成年犯罪的重要因素。
好在,她的雇主并不是杜家,她也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劳神。
许晚敛去职业带来的下意识举动,把背在身后的手挪到两侧,抬眸看着郭芮,淡声道:“沈珞揍了你儿子,我亲眼看到了。”
郭芮:“······所、所以呢?”
许晚重新看向杜赫远,“既然他打了你,那你打回去好了。”
杜赫远:“······”
其余人:“!!!”
沈珞:“??!”
许晚看着一屋子人难以置信的神情,贴心的补充道:“欠揍还拳,天经地义,打残了算我的。”
见她不像开玩笑,郭芮反而被动了。
她把求助和不解的眼神转向校长,后者忙笑着解围:“孩子之间难免有摩擦,以暴制暴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您怕不是在开玩笑缓解气氛吧,呵,呵呵!”
许晚一本正经道:“不,我认真的,以暴制暴确实不能提倡,但沈珞的顽劣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如果讲理可行的话,早该起作用了。”
“你他妈的--”
沈珞还未出口的警告,在对上许晚淡漠的眼神时,骤然偃旗息鼓。
因为长期和犯罪分子打交道,导致许晚整个人透着一抹不容置疑的威严,往往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就能让人莫名忌惮。
“额,话虽这么说没错,可这--”
“裴校长,我知道您惯常以德服人,但沈珞情况特殊,赫远妈妈如果不是太过委屈,也不会不顾体面的咆哮,既然我们是过错方,怎么也该拿出诚意来,让受害者家属心服口服才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呃--这个、这个--”校长又一次给整不会了。
沈珞妈妈这次的诚意有点大过头了,她以前也不这样啊!
裴律瞥了眼拳头攥出青筋,看沈太太犹如看仇人,恨不能除之后快的沈珞,赶紧收回视线,把烫手山芋抛给杜远赫妈妈。
“杜太太,您是主要诉求人,您觉得沈太太的提议怎么样?”
郭芮万万没想到许晚会来这出,往常俩人发生矛盾,都是以对方伏低做小的道歉为终结。
虽然沈珞态度恶劣,但念在对方是后妈,又顶着校董夫人和沈太太的头衔,她怎么也会给她三分薄面,以和解为主。
可这次沈珞一再欺负她的宝贝儿子,昨天的伤还没好,今天又挨揍,第二拳还是当着校长和家长的面,其嚣张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不给他个教训,她决不罢休。
可真要让他们打回去的话,俩人的恩怨就甭想了结了。
沈珞或许会碍于各方压力隐忍着受下,但他日必定会想方设法报复回来。
他们家真要是照做了,无疑是在埋雷,她可不会那么蠢。
可不打回去吧,又觉得自己儿子屈的慌,真是为难。
权衡几个来回后,郭芮最终把决定权交给自己的儿子:“宝贝,你想怎么处理啊?”
作者有话说:
谢谢森沫宝子的首灌,啵啵030
第3章 第 3 章
◎你们不觉得沈太太变了吗?◎
杜赫远虽然没自己亲妈想的这么周全,但他已经被许晚对沈珞的冷漠态度,以及沈珞此刻暴躁却无处发泄的衰样给取悦了。
打不打回去已经不重要,他的目的达到了。
趁着家长们商讨的空档,他压低声音凑近沈珞,“不愧是后妈,羞辱你丝毫不手软,我开始同情你了呢,丧、家、犬!”
在沈珞再次挥拳之际,他迅速闪到一边,抓着亲妈的手怯生生对许晚说:“阿姨,打回去就不必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让他道个歉,我就不追究了。”
郭芮心疼的看着双眼淤青的宝贝儿子,柔声问询道:“你真的没问题吗?”
杜赫远摇头:“您也知道,我和沈珞不对付很久了,我早厌倦了这种见面就掐的局面,不如我吃点亏,揭过这茬,从此恩怨两消,对大家都好。”
郭芮下意识颔首赞成。
为了沈珞和儿子的恩怨,她被迫成为学校常客,明明不是自己儿子的错,却总免不了成为太太圈们讨论的对象.
长此以往她真要成茶余饭后的消遣了,能尽快从这淌浑水里脱身,她求之不得。
裴律一听这识大体的话,忙笑着附和:“杜同学能这么想就最好了,大家同学一场,和睦相处终归是没错的,再说了,又不是什么解不开的仇恨,一人退让一步就皆大欢喜了不是。”
他转而看向许晚,小心翼翼的问询道:“沈太太觉得呢?”
许晚颔首:“既然杜同学肯退让,我们自然要给予回应。”
她转头看向逆子,端出家长做派吩咐道:“沈珞,道歉!”
沈珞早就不满许晚不经他同意擅自跟人谈条件,再听她此刻不容置疑高高在上的口气,怒极反笑。
他恶狠狠指着杜赫远,“让老子给你道歉,这辈子都不可能!”
“还有你!”他转而怒瞪许晚,“你他妈算哪根葱,也配吩咐我做事,吃错药了吧!”
沈珞凶巴巴的指了指许晚的鼻子,用“走着瞧”的嚣张视线环顾了人群一圈,拉开门大摇大摆的走了。
宋谦反应过来后,一个劲冲杜赫远鞠躬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替沈珞道歉。”
杜赫远看着沈珞气急败坏的身影,想到他回家免不了又要被他后妈唠叨,心底就一阵暗爽。
他大度的冲宋谦挥手:“行了,行了,道歉接受,你走吧!”
宋谦有些歉疚的看了许晚一眼,嗫喏道:“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千万别怪沈珞。”
他冲着许晚九十度鞠躬,然后急吼吼的开门走了。
既然有人替沈珞伏低做小,加上许晚的态度也和气,郭芮便借机下台阶。
她把桌上的黑金卡捡起来递给许晚,好心提醒道:“沈太太也不容易,不管是不是亲生,总归是要好好管教才行呢,要不然日后危害社会,那罪过可就大了。”
许晚接过卡,轻飘飘的扫了母子俩一眼,淡声道:“多谢提醒。”
许晚冲校长颔首示意后,转身走了。
目送两拨人离去后,校长直接瘫坐在椅子上,把颈间的领结扯掉,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
沈珞气急败坏的直奔后操场,他迫切需要一场篮球来缓解心底的憋闷和烦躁。
发小李昂和陆泽屿正在场上打球,看到他的第一时刻就扔了球跑过来,神情里既有担忧又有八卦。
“怎么样,杜狗那孙子有没有被你用钞能力羞辱到?”李昂一脸吃瓜的兴奋。
陆泽屿一看沈珞这憋屈样,一语道破:“得了吧,就他这副吃了粑粑的样子,一看就没戏,没猜错的话,校长又请你后妈了吧?”
“不是吧,这么扫兴?”
提到这茬,沈珞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一把将俩人推开,捡起篮球就开始疯狂灌篮。
俩吃瓜群众互相交换眼神后,秒懂。
瞥见匆忙追来的身影后,一起朝宋谦走近。
把人拉到看台边,询问起事情的经过,宋谦如实汇报后,俩人同时露出哔了狗的表情。
李昂憋着笑确认:“他后妈真让人打回来?”
陆泽屿眼底含笑:“神他么欠揍还拳天经地义!他后妈什么时候变段子手了?”
宋谦也纳闷,今天的沈太太实在有点让人意外呢,不过才一夜不见,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你们不觉得沈太太变了吗?”宋谦有感而发。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换你整天帮沈珞擦屁股,你也会发疯的。”李昂中肯发言。
陆泽屿看了眼把篮球当仇人不停砸篮板的沈珞,老神在在道:“如果他后妈真要硬钢,沈珞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喽。”
“怎么可能硬钢,除非她不想当沈太太。”
“只需要忍耐沈珞,就能过上豪门阔太的生活,换谁都舍不得走,没准他后妈只是一时发疯,明天就好了,操这份心做什么。”
宋谦想到许晚的敬业,不由得叹道:“其实阿姨对沈珞挺好的。”
李昂轻嗤:“好也是看在钱的份上,根本不是为了珞哥好吗?”
宋谦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陆泽屿警告的眼神下熄了心思,对方说:“书呆子,今日份的作业做完了吗就在这瞎操心。”
宋谦讪讪摇头,“我这就去做。”
目送他离开后,陆泽屿一脸纳闷:“真搞不懂沈珞为什么要护着这个弱鸡,班里能使唤的资优生那么多,干嘛非选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书呆子,闲得慌。”
在他看来,宋谦就是沈珞的劫,每次替他出头都落不着好,不知道他图什么。
“咱珞哥仗义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懂不懂?”李昂一脸自豪的夸赞着。
陆泽屿轻嗤:“得了吧,哪次不是逞能的时候帅的一批,后妈来善后宛如丧家犬,啧!”
“你别这么说珞哥,他最恨人说他丧家犬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实情,朋友可不兴往心窝里扎刀啊。”
“行行行,我错了,以后不说了。”陆泽屿自打嘴巴保证,他也是一时气不过才秃噜嘴的。
如果不是帮宋谦出气,沈珞才不会被杜赫远那逼算计。
说话间,沈珞已经力竭,抱着篮球朝俩人走来,瘫坐在看台上。
他接过李昂递来的水,一口气喝光后,把瓶子捏成一团,手背青筋凸起,一看就是余怒未消。
李昂忙给人捏肩捶腿:“您老还没消气呐,多大事儿啊,犯不着气自己。”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没准今天的反常就是一时失态,毕竟昨晚折腾到三点才回家,今儿一早又被叫来受气,换谁都会崩溃,兴许待会儿回去又是一头温顺绵羊,见你大气都不敢出了呢。”
“她最好是那样,要不然我要她好看!”
沈珞凶巴巴放着狠话,一想到她今天当众给他难堪,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奔着他爸的钱和地位来的,却非要做出一副救他于水火的慈悲样,看着就让人心烦。
“别气了,我约了三班的袁大头今晚开黑,约不?”李昂兴致勃勃转移话题。
“约!八点去我家!”沈珞发话了,阴沉的脸色瞬间转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