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猎物已经上钩,两个蔫坏的老母亲暗戳戳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回到陆泽屿的成品区,各自拿起两个箱包细细查看。
许晚拧眉疑惑道:“泽屿啊,这些真的出自你的手吗?总感觉不像新手能做到的。”
没等当事人回答,孙颖就凑过去查验,并说:“确实更像熟练工的经验之作,但也不能排除我家阿屿天赋异禀啊,对吧?”
“对吧”两个字孙颖是看着陆泽屿说的,眼底满是骄傲。
陆泽屿扬起下巴得意道:“难怪我第一眼看到缝纫机的时候,就感觉DNA在躁动,原来这就是遗传的召唤啊!”
赵琴努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没被这波对话给乐出声。
母子俩飙戏真是不要钱的胡诌啊,绝了!
沈珞和李昂看着大傻子哥们一步步落入陷阱,又好气又好笑,说好的智囊呢?怕不是智商囊肿。
孙颖憋笑憋的好辛苦,原来自己的傻儿子这么好骗呢,忽然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他清醒后的暴躁了呢。
孙颖假装垂眸看包包,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乐出声。
“你如果实在怀疑阿屿,不如让他当场给你做一个看看,阿珞那里应该还有半成品的吧?”
陆泽屿闻言,身形一凛,忙抗拒道:“不用了吧,这又不是才艺表演,有什么可当众展示的。”
真要当场表演了,还不漏个底朝天啊!
孙颖不服气道:“你这孩子,扭捏什么啊,既然许阿姨怀疑,那就说明你的技术难以服众,咱可不背这黑锅,做人就得堂堂正正的,快点,好好证明一下自己,别给咱们缝纫世家丢人。”
忽然被架上道德枷锁,陆泽屿顿时压力山大。
他看向许晚,试探道:“不是,真的有必要吗?”
许晚弯身放下包包,平静道:“也不是非做不可,就当我想多了吧。”
陆泽屿刚松一口气,孙颖却不依不饶道:“哎,这话我可不爱听,咱行的正坐的端,是自己做的就是自己的,如果无耻的冒充了,那我必将重罚,让他为信口雌黄付出代价!”
陆泽屿顿时慌神了,“妈,您添什么乱啊,人许阿姨都没说什么,你不平个什么劲儿啊,要证明自己实力,看月底能挣多少钱不就行啦,现在争辩有意义么?”
“那不行,你老妈我吃得亏却受不得气,我今儿非让你自证清白不可,赶紧的,少跟我废话!”
孙颖强势的态度,再一次加大了陆泽屿的绝望。
他急的后背直冒冷汗,心脏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又闷又窒息。
“阿屿,你怕不是在害羞,不好意思吧?”孙颖又开始挖坑。
陆泽屿正绞尽脑汁找借口开溜,听到亲妈这话,赶紧顺杆爬。
他假装别扭的嗯了一声,“有点。”
“啧,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内秀的一面,既然这样,那妈就先帮你热热场子,顺便给你吃颗定心丸。”
陆泽屿忽然亮起来的眼眸立马暗了下去,“吃什么定心丸啊?
既然这样的后面不是该接“那就算了吗”QAQ。
孙颖冲他神秘一笑,而后请林叔帮忙搬来缝纫机,当场示范如何制作半成品箱包。
孙颖把需要缝制的地方置于针板上,调整好压脚位置,拨动上轮,脚踩踏板带动皮带传动轴,缝纫机开始哒哒作响,针尖在拉链上方舞出了道道残影。
孙颖那双每月需花费百万保养的手,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把缝纫机玩的这么溜。
手指抚着拉链,轻松快捷的避开针尖,无比丝滑的将拉链与包口衔接起来,送到针尖下合二为一。
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就完成了一个包包的缝制。
陆泽屿眼睛都看直了,心里的小人一个劲惊呼:这就是传承的力量吗?太强大了!
许晚把孙颖的成品给在场的人依次过目,每一个看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啧啧称奇。
“儿子,老妈能做到的,你肯定也行的,对不对?”孙颖顶着慈爱的笑脸,鼓(hu)励(you)着他。
陆泽屿顿时被四面八方或期待,或鼓励,或殷切的目光看得热血翻滚,情不自禁想到了热血动漫里,屡屡被逼入绝境,却次次都能化险为夷的主角。
缝纫世家的血脉觉醒,就在今天了!
如果他此刻还有半点理智的话,就该看到两个在夹缝中拼命给他递眼色的兄弟,以此来悬崖勒马。
但是,他被亲妈蛊惑,眼里心里全都是证明自己,斗志让他失了判断力和理智,忽忽悠悠就落了套了。
他挺直腰杆,眼神灼灼,脚步坚定的迈向缝纫机,带着大将出征前的笃定与豪迈,双手接过孙颖递来的包,怀揣着雄心壮志,调整压脚,上轮,踩踏,缝纫机嗒嗒作响。
“哎呀--”
“ 嗷~~”
“啊--”
随着几声超出缝纫机运作音频的高分贝哀嚎,陆泽屿的迷之自信碎了一地。
他发现脑中想象的画面和现实操作的场景,简直是天壤之别。
既然是血脉觉醒,不说毁天灭地,至少也得是如鱼得水吧,再不济,他老妈那点丝滑总是该有的吧。
可实际上却是,他的血脉没觉醒,包包的反骨觉醒了。
明明已经被固定在压板上,可踩下踏板的时候,它开始反抗了,死也不去落针的地方,有多远躲多远。
而他的脚,因为踏板运动时的惯性,带着他的脚踝疯狂摆动,踏板加速时,针尖压下来频率也开始加速,一度舞出了残影。
而他因为这个变故,忽然变得手忙脚乱,一会儿忙着去扯包包,一会儿又要强迫脚掌减速。
好不容易把包归为,拉链又歪了,为了摆正拉链,他不得不用手指去扶正。
可脚踏板的速度没降下来,用手指去扶正的后果,就是被包包带着去到针尖下,扎的嗷嗷叫唤。
等他缩回手,包包因为在针线拉扯下,径直往前,任凭针尖把它缝得乱七八糟,惨不忍睹。
陆泽屿又气又窝火,摆烂似的用蛮力把歪到姥姥家的包扯回来,结果做工粗糙的包包直接被他撕了一大个豁口,开怀大笑似的嘲讽着他的失败。
陆泽屿绝望的吼了一声,一拳砸在面板上,负气的收回脚站起来。
哒哒哒的运作声音消失之际,他那可颗火热的心也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耷拉着脑袋,挫败又落寞的低喃:“根本没有什么传承的力量,我就是不会使用缝纫机。”
他猛地抬头,环视着三位母亲,在她们平静的表情下,一字一顿的质问道:“你们一开始就知道我作假了对不对?”
事到如今,他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许晚直言道:“起初只是怀疑,现在可以确定了。”
陆泽屿哼笑道:“所以,这场所谓的血脉谬论,都是你们故意下的套是不是?”
“儿子,妈就是想让你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实力,没别的意思。”孙颖解释道。
“妈,你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陆泽屿看向孙颖的眼神满是忧伤,委屈大金毛既视感。
陆泽屿转而看向许晚,眼底的忧伤瞬间化作怒焰,控诉道:“还有你,你凭什么蛊惑我妈跟你同流合污?”
许晚迎上他的怒目,平淡道:“你该不会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吧?而且,技不如人还要夸夸其谈,当然会被现实毒打咯,干嘛做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不觉得自己过于脆弱了吗?”
“你!”陆泽屿又气又怒,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他恨许晚不留情面的嘲讽,更恨自己毫无实力的自以为是,平白让人抓了把柄,公开处刑。
可一向骄傲的他又实在不允许自己认输。
“你等着,迟早有一天我会证明自己的。”
愤恨的扔下这句话之后,陆泽屿头也不回的走了。
“阿屿!”
两个好兄弟同时出声,正打算跟上去,就听许晚说:“他现在可不想看到你俩,毕竟,你们刚刚一直在袖手旁观呢。”
“·······”
俩人顿时僵在原地,心虚的不敢抬头。
“别担心,有我呢,我去就好。”
孙颖朝许晚颔首示意后,疾步走了。
作者有话说:
受伤了,好可怜(坏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森沫 、“嫚”、茉莉花开、栗子不吃李子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第 24 章
◎痛苦并没有消失,而是转移了(二合一)◎
赵琴目送孙颖走了以后, 看向自己的儿子:“我们也走吧,今天叨扰你许阿姨太久了。”
李昂担忧道:“可是阿屿他--”
“听你许阿姨的, 这个节骨眼儿别去打扰他, 真要安慰的话,等阿屿冷静下来再说,他现在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李昂看了沈珞一眼,后者冲他点了点头。
许晚轻嘲道:“你们是十六岁, 不是六岁, 如果连这点挫折都接受不了, 不如趁早回炉重造。”
她看向沈珞:“在心理承受力这点上, 你们还真得跟沈珞学学。”
忽然被夸, 沈珞难掩受宠若惊。
等仔细品味以后,忽然回过味来:“你这是说我脸皮厚么?”
许晚摊手:“你要这么想, 我也没办法。”
“······”
赵琴把母子俩的互动看在眼里,忽然觉得沈珞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很多, 至少不再是一点就着的炮筒, 竟然学会忍耐了, 真不错嘿!
“小晚,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改天再聚啊。”
“好, 我随时欢迎你们的到来。”
目送母子俩离开后,沈珞欲言又止的看向许晚。
“有话要说?”许晚觑着他。
“就算陆泽屿不对,你也不该联合他妈妈给他下套,他可没我皮糙肉厚,万一他想不通酿成大错, 你怎么收场?”
沈珞犹豫了好半晌, 才决定说出心里话, 但说完以后,他立马就后悔了。
明明自己也是她各种诡计的受害者,理应和陆泽屿同仇敌忾才对,对施害者生出关心,怕不是斯德哥尔摩?
可是不说吧,又有点坐立难安,总之就是矛盾死了。
沈珞的表现让许晚有一瞬间的错愕。
“你在关心我?”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谁、谁关心你了,我是怕你把人欺负狠了,连累我损失一个发小,再说了,我爸要是知道你连别人家的孩子也管的话,肯定会骂你多事,总之,这事轮不到你插手!懂吗?”
沈珞又开始混不吝了。
许晚若有所思的点头:“确实是我考虑欠佳,那以后陆太太再拜托我帮忙,我就直接拒绝,让她一个人头疼去,我只需要把心思放你一个人身上,管好你就是了。”
沈珞点头:“你早该这样了。”
许晚又说:“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你会被孤立的,以我的严厉,他们今后断不敢再踏入沈宅一步,也不敢再跟你相处,你愿意承受这份孤独吗?”
沈珞:“······”
许晚又加码:“还有啊,既然你们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应该的吗,我以为你们有这个觉悟,否则你和李昂刚刚也不会为了让他体会不听劝的后果,选择袖手旁观啊,难道是我看错了?”
沈珞:“······”
“再者,我不信你们没有理想抱负,也不信你们不想通过努力,证明自己并非只能在家族的庇佑下苟活,我给了你们自证的平台,你们恰好有自证的需求,这是件双赢的事。”
“你如果只想我管你一个人的话,难免会让我怀疑你的用心,就好像不想让自己的兄弟变优秀似的,你们之间的感情好塑料诶。”
沈珞气红了脸:“你、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从没有这种想法。”
“不是我挑拨离间,是你的行为让我想入非非。”
“我、我就是嘴贱胡说八道行了吧,你爱干嘛干嘛,出了事别后悔!”
沈珞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明知她是学法律的,那条三寸不烂之舌惯会狡辩,他根本说不过她。
他真是疯了才会担心,她要死要活干他屁事啊!
这边沈珞被许晚气得眼冒金星,另一边的陆泽屿也被亲妈伤的千疮百孔。
“儿子,你还好吧?”孙颖柔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逆子打从上车就一直看着窗外发呆,不吵不闹也不暴躁,出奇的心平气和,着实让人惊讶。
虽然完全符合许晚当初把沈珞气自闭的样子,但太过安静的场景,还是让她有些不安。
陆泽屿侧目瞟了老妈一眼,收回视线后,淡声道:“您想我出什么事呢?”
孙颖尬笑道:“这孩子,说什么话呢,好像妈妈巴不得你出事似的。”
陆泽屿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带着七分心寒,三分自嘲。
“崽啊,妈也是看到阿珞的变化,心里高兴,想着你们作为朋友,理应共同进步,你虽然没有阿珞顽劣,赚钱的能力也快赶上你爸,就连挑剔的老爷子也对你赞赏有加,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学业有点不够看,怪拖后腿的。”
陆泽屿轻嗤:“读书对我又没用,那些刻板的知识只是为了奴役人的思想,禁锢人的思维,我凭什么要被束缚,学校里的书呆子那么多,等他们被社会筛选出来,可以为人所用时,我出钱雇佣他们不就行啦,有捷径不走,才是真的蠢。”
孙颖一怔,忙用许晚教给她的方法应对。
她温声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不能完全不学无术啊,至少基础的汉字儿得认全吧,你就算以后雇佣高材生帮你整理演讲稿,做企划案,至少得懂字面意思吧,总不能当了总裁,还用拼音稿伪装英文稿吧?”
陆泽屿想到那个扎心的画面,顿时脚趾抠地,本就阴郁的面色直接黑成锅底。
他长这么大,最引以为傲的学识,大概就是幼儿园跟李昂和沈珞为了赢一个限量版的奥特曼手办,玩命学习拼音,拔得头筹,成为所有小朋友都羡慕和崇拜的拼音学霸。
那种成就感,历经十多年的时间洗礼,依然历历在目,每每想起,胸腔里就会充盈着一股热流。
只不过,自那以后,他想要的,总是动动嘴巴就能得到,再也没有体会过努力带来的成就,久而久之,便彻底失了对成功的渴望。
如今,作为促成他坐享不劳而获的帮凶之一,竟然反过来指责他要努力,他怎么可能服气呢。
“我不爱学习,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
一句话怼得孙颖哑口无言。
陆泽屿作为陆家九代单传的独子,从出生那一刻就备受各方的期待和喜爱。
捧在手里怕晒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总是他还没有开口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就排着队的满足他、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