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吓成这怂样,费骁一边开车,一边笑着道歉:“对不起啊,没跟你说情况,这里就那么一个死亡弯道,我带你过来了,剩下的全是安全的,快点,沈珞马上就要追来了,我给你争取的这点时间足够你赢他了。”
费骁挑眉,示意他接过方向盘。
杜赫远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余光瞄到越来越近的沈珞,又实在不甘心因为怂而丢失这么好的机会。
他犹豫着伸手,刚触到方向盘就被费骁捉住,重重的按在上面,“别怂,你后面不还有好戏上演吗,就这么放弃了,岂不可惜?”
杜赫远还想犹豫,眼角余光已经能看到即将跟他们并排的沈珞了。
他忙握紧方向盘,踩死油门,眼里重新涌上光芒。
他不能就这么放弃,错过这一次,他再也找不到这么风光的场景摩擦沈珞。
然而,他犹豫的那一瞬间,沈珞已经借机超过了他。
杜赫远见他上前,立马重燃斗志,眼神变得犀利。
想到最后关头的那场好戏,却也没把沈珞的超车看得太重,除非他想犯罪,否则必定会刹车。
念及此,他露出一个阴毒的笑,把之前的死亡遭遇都忘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的路程,杜赫远一直紧追在沈珞身后,沈珞觉察到他的保守,心底淌过一丝疑惑。
“杜狗怎么不超车呢,一直跟着我,搞什么鬼?”
“害,那不是被费骁吓的吗,估计尿裤子浑身不舒服。”
沈珞拧眉,总觉得忽然的示弱不是他的风格,按照他对他的浅薄了解,都被吓过了,好胜心难道不该更强吗?
瞥见沈珞脸上的疑惑,陆泽屿宽慰道:“你管他呢,咱们能赢就好啦,你专心开你的车,下面的弯道闭着眼都能过,加速减速随你心意,你要想逗弄杜远赫,那也不是不可以。”
有了陆泽屿这话,沈珞立马来了兴致。
杜赫远平时没少在他面前搓火,如今机会难得,他铁定要报复回来,否则不是白受气了。
沈珞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他故意和杜赫远保持五米的距离,然后在对方面前玩命的晃动车尾 ,一会儿刹车,一会儿漂移,偶尔还把手伸出来挥挥,叫嚣的意味十足。
一开始,杜赫远还会气得砸方向盘,打开车窗破口大骂,等费骁出面制止了,他才不情不愿的消停。
双方互相磋磨着,很快就到了最后一个弯道。
眼看胜利近在咫尺,沈珞对杜赫远那一点点的戒心便彻底放下了。
而杜赫远却开始紧张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掌捏的骨节发白。
费骁好笑道:“你紧张什么,又不是给你挖的坑。”
“我很好啊,我一点都不紧张。”
费骁轻嗤:“沈珞再怎么顽劣,也有自己的底线,他不会如你所愿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觉得沈珞没他丧心病狂。
杜赫远却冷哼道:“谁知道呢,万一他那副正直的样子是伪装的呢。”
费骁不以为意的撇嘴,悠闲的用手肘撑在窗沿,支着脑袋看着正前方。
杜赫远摁下蓝牙耳机吩咐道:“把人带过去等着,好戏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森沫宝子的灌溉,么么!
第36章 第 36 章
◎杜赫远真正的用意◎
距离最后一个弯道还有五百米的距离。
陆泽屿忽然紧张的坐直身体:“过了这段路就到终点了, 你得加速,要不然被杜赫远钻了空子就不划算了。”
沈珞瞥了眼后视镜, “奇怪, 他怎么没有半点要赶超的意思,一点也不像他的做派。”
这么声势浩大的挑战,没道理因为费骁的陷阱就一蹶不振啊?
李昂打听过,杜赫远为了打入这个圈子, 从校庆结束就开始筹备, 前后搭进去三千多万了。
虽然对于他的家境而言, 三千万并不多, 但他把身边能用的关系都用了, 才搭上费骁这条线,欠下的人情债远比钱多, 那些人要的回报可不止是钱呢。
杜赫远为了从他身上争口气,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真是难为他了。
“这不正好吗, 你赶紧虐完他回家啊, 马上九点了, 从这里到市区,满打满算也要一个多小时, 过了门禁时间,我们也会完蛋的好吗?”
沈珞想到发小家人手一份的家规,又好笑又无奈,“知道了。”
话落,他毫不犹豫的踩下油门, 加速前进, 冲刺最后一个弯道。
此时, 终点线上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他们排成一个“一”字,充当着冲刺线,胆战心惊的等着即将冲过来的车子。
这场游戏,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玩法,也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有两种,要么沦为富家子的车下亡魂,要么变成残废,比死难受。
他们的命运都掌控在各自的监护人手里,根本不由自己。
杜赫远早就差人把他们查了个底朝天,个个家里都一贫如洗,求学路便是他们出人头地的天梯,为此,家里可谓砸锅卖铁。
全家都指望着他们能飞出小山村,变成金凤凰,以此改善贫穷的现状。
当一笔合法的横财,以现金资助的方式送到家长的手上时,说不动心是假的。
对于他们而言,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有了钱,他们便不再是家里唯一的希望,由成绩优越造就的偏爱,也将不复存在。
靠学习改变命运这种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事,也将成为家长最不看好的前程。
毕竟,这么多钱在手,相当于有了一条捷径,有捷径谁还努力?
更何况,资助人彬彬有礼,说出的话那么让人信服,没人怀疑他们别有用心。
单纯且贪婪的人,就这么进入了猎人的陷阱,沦为鱼肉,任人宰割。
很快,耳边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本就忐忑惶恐的人群开始瑟瑟发抖,惊恐的视线情不自禁的瞪着正前方。
车灯穿过道路两旁的绿植,若隐若现,在夜色里闪着诡异的光,一声声轰鸣宛如野兽的嘶吼,带着饥肠辘辘的渴望,捕食着周遭的活物。
而他们便是它的目标。
毫不相识的一群人,下意识相互抓住垂在身侧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带着绝望和不甘,无奈与无措,决然的闭上了眼睛,等待命运的宣判。
沈珞已经成功过了最后一个弯道,转过最后一个崖壁后,就能看到终点线了。
他刚准备加速,陆泽屿就发现了不对劲,作为领航员,他必须比驾驶员更敏锐。
“等等,终点线上好像有人。”
沈珞瞳仁一缩,也看到了不远处的人墙。
“艹,这就是杜赫远的阴招吗,用人墙逼迫你停车!”
陆泽屿又一次低估了杜赫远的阴毒。
沈珞下意识踩下刹车,车子从140码瞬间降至100码。
“你还真减速啊。”
陆泽屿难以置信却又十分不甘心,“万一就是个陷阱呢,那些人不至于看到车靠近还一动不动吧,你现在减速,摆明就上当了,杜赫远没准只是吓唬你呢。”
沈珞握紧方向盘,冷声道:“我不能冒这个险,那些都是鲜活的生命!”
陆泽屿一拳砸在操控台上,“妈的,该死,真该死!”
车子距离终点越来越近,沈珞的车速却越来越慢,杜赫远见状迅速踩下油门,毫不犹豫的超车。
看着他嚣张的背影,陆泽屿和沈珞同时把视线锁定在人墙上,看着一动不动的人墙,俩人都慌了。
“怎么回事,杜赫远都超过去了,那些人怎么还不动?”
沈珞也纳闷,他踩下油门,准备拦截杜赫远。
陆泽屿觉察后,气急败坏的阻止:“你干嘛,疯了吗?”
“难道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他丧心病狂的撞上去吗?”
“可你现在阻止,我们也会死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
沈珞眉眼一沉,加大了油门,然而就在他即将超越杜赫远时,对方忽然一个急刹车,惯性让车子一个劲滑行,轮胎和地面摩擦,带出刺耳的胎噪声,将寂静的夜再次划破,惹来人墙的一阵心惊,连呼吸都停滞了。
而此时,沈珞因为加速,距离人墙只有一百米的距离,就算刹车也会因为惯性而撞上。
俩人终于意识到,杜赫远真正的用意并不是用人群墙迫使他停车,而是引诱他直接撞上人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珞和陆泽屿对视一眼,在对方互相鼓励的眼神里,毫不犹豫的拉起手刹,左打方向盘,借助漂移的动力,把车子使劲甩向一旁的护栏,用血肉之躯阻止车子撞向人墙。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车身整个撞向隔离栏,一阵天旋地转过后,车子停下。
安全气囊外加专业的赛车装备保护,让俩人不至于当场丧命。
沈珞的意识微微有点模糊。
恍惚的视线里,他眼睁睁看着杜赫远以十分平缓的速度冲过了终点线。
而人墙也在他们的车子撞向护栏时,被杜赫远的手下带走了,没有人受伤,除了他和陆泽屿。
沈珞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看向陆泽屿,对方正手忙脚乱的拆解安全带,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阿珞,阿珞,你别闭眼,千万别睡着!”
在他急切的声音里,沈珞想要看清他的样子,却发现眼花的厉害,额角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让他眼前的景物蒙上一层血雾。
陆泽屿的声音越来越缥缈,直到他眼前彻底黑下来,整个身体仿佛被拖进了真空,什么也感受不到。
*
沈宴之和许晚赶到医院时,沈珞已经从急诊室出来,转入了普通病房,万幸只是轻微脑震荡,昏厥是因为怒火郁结于心所致。
许晚看着脸色苍白,难掩憔悴的沈珞,疑惑大过生气。
经过这两个月的管教,沈珞已经褪去了大半顽劣,行事规矩了不少,甚至已经在心里埋下了对她的忌惮,每当要作恶都会想到她的威慑。
能让他不惜找人打掩护,也要赶赴的邀约对象是谁呢?
真的只是普通的车祸吗?
瞥见许晚眼底沉凝的探究之色,一旁的宋谦心虚的垂下脑袋。
早在沈珞受伤后,他就后悔自己给他打掩护。
这样不但害了他,还可能彻底失去许阿姨对他的信任。
她对他那么好,给了他那么多帮助,而他却没能看好沈珞,还间接的害他受伤。
此刻,他像被放在火架上,身体内外都饱受煎熬。
陆泽屿看到他这副表情,生怕他出卖他们,暗戳戳用眼神警告他。
杜赫远的仇,必须由他们亲自去报,绝不能让许晚知道真相,那样只会让他们更丢人。
许晚似乎觉察到他们之间的暗涌,转身看着立在床尾的三人。
“说说吧,怎么回事?”
许晚的语调很平静,不带半点怒火与责备,宋谦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陆泽屿:“我新提了一辆车,约阿珞试试性能,结果因为路况不熟,发生了意外,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冲我来,跟阿珞无关。”
许晚的视线从他打着石膏的右手臂掠过,停驻在李昂身上。
李昂后背一凉,含糊道:“对,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是意外,意外!”
许晚扫了俩人身后的宋谦一眼,又说:“行,我就当你们说的是实话,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沈珞这里我会看着的。”
几人默默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的往大门口走。
宋谦走在最后面,临出门前,欲言又止的瞄了许晚一眼。
陆泽屿觉察后,一把逮着他的后衣领,连拉带拽的把人带走,直接塞到车上。
他凶巴巴的警告道:“你别想着告密,这事我们跟杜赫远没完,你与其想着怎么向许晚交代,不如好好看着阿珞,别让他看到论坛里的消息,知道吗?”
宋谦抿唇不语。
李昂解围道:“小谦,珞哥受伤我们也很难受,这个仇必须要咱们自己报,你最了解珞哥了,他最不想在阿姨面前出丑,如果你非要说,就等于扇珞哥大嘴巴,他知道了肯定会恨你,所以,不要告诉阿姨,嗯?”
宋谦沉吟几秒,点了点头。
沈宴之从医生办公室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许晚给沈珞擦脸的画面。
她神情专注,眉眼间似有隐忧。
面对沈珞时,她总会流露出柔色,半点没有对着他时的恭敬疏离。
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立在原地,似不忍打扰这份难得的温馨。
许晚侧身洗毛巾时,沈宴之推门而入。
他温声道:“我问过医生了,沈珞只是有点脑震荡,醒了就可以出院了。”
许晚轻轻“嗯”了一声,继续给沈珞擦手,完全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沈宴之无奈,只能主动询问:“泽屿他们有没有说起车祸的原因?”
“没有。”
许晚语气淡淡,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沈珞的脸上,半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沈宴之没来由的气闷,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这么想着,嘴巴便鬼使神差的说:“你要不先回去,我看着他。”
“不必,反正照顾沈珞是我的工作,沈先生公务繁忙,还是您回去比较合适。”
沈宴之一噎,脸色更不好看了,只得直言道:“我难得回次家。”
许晚擦拭的动作一顿,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难得回家,得好好表现。
“那行,您来吧,我回家。”
许晚把毛巾放回盆里,拎起包就要走。
沈宴之瞳仁一缩,忙补充道:“我不是要撵你走,我的意思是,我难得回次家,换你休息一下。”
许晚拧眉:“那您为什么说话只说半截,我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尤其是老板的。”
以前工作的时候,她就非常不喜欢领导说话藏一半,偏逼着人揣测心思的做派,因此老是被穿小鞋。
如今穿书了,她才不会惯着。
你要打哑谜,那我就瞎猜。
“抱歉,我下次注意。”
沈宴之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到底谁才是老板?
许晚不准备妨碍父子团聚,拿上包走了。
沈宴之看着她利落的背影,一时有些难以言喻。
人在吧,他担心她跟自己争宠。
人走了吧,他又有些过意不去,有种过河拆桥的心虚。
许晚并不知道沈宴之丰富的心理活动,刚走出住院大楼,就收到一条信息,发信人是宋谦。
她点开来,看到的是一个网页链接,以及留言--
【阿姨,您先看完,我十分钟后给您电话】
对于宋谦的通风报信她并不意外,在他们四个人里,就属他最老实,最有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