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夺娇——三钱空青【完结】
时间:2023-06-02 14:40:39

  距离封后大典约莫仅剩一个月不到, 因是天子登基六年来的头一件大事,皇宫上下皆十分重视, 顾太后即便不情愿,也不得不做起样子开始操劳了起来。
  午时过后, 顾太后传了太子来永寿宫, 便提到了下个月封后大典一事, “你皇兄即将娶妻了, 接下来便是你的婚事,最近可有什么瞧对眼的姑娘?”
  燕舜沉着脸, 默不吭声。
  顾太后自顾自说着, “舜儿, 你再不可任性了, 若想根基牢固, 现在最为有效的便是娶的一对你有助力的妻子, 哀家目前有两个瞧上的姑娘,改日你再一一见一见。”
  “蒋左丞的嫡长女年十五,尚未订亲近期也没听说她在相看的消息, 如今算是较为适合的太子妃人选之一;剩下的便是魏将军之女,年十六,听说近期魏夫人有在给她私下相看,但目前尚未定下,魏将军是与宁旭的父亲平起平坐的大将军, 他的势力与话语权不容小觑,舜儿……”
  见燕舜整个人放空似的, 顾太后冷声问:“你究竟有没有在听哀家说话?”
  燕舜回道:“随便,母后觉得更能助力儿臣的,儿臣都不会拒绝。”
  顾太后诧异看他,疑惑他如今怎是转了性子,若是以往要他娶自己的不爱的女人定是直接跳起来拒绝了。
  “你莫不是还忘不了她?”
  燕舜眉宇微跳,抑制住内心的愤怒,淡声道:“怎么会。”
  随后不耐烦顾太后问东问西的,燕舜站起来便直接走了,留下顾太后气的怒拍一掌桌案。
  燕舜回了东宫寝殿,霍湘菲正在给他铺床,看着她纤细的背影,燕舜有瞬间的怔神,转而回过神来,对还在思念霍汐棠的自己很是痛恨。
  但同时又有另一道声音在告诉他,既然皇兄能从他手中夺走棠棠,那么为何他不能夺回来?
  棠棠本该是他的,相识也好,订婚也好,都是他先来的!
  皇兄不仅夺走了他的皇位,竟是连他的心上人都要抢走!
  燕舜的眼里充满了赤色,眉目怒意横生,心头的恨意愈发的汹涌,他用力转身大步朝书房的方向传去。
  李福良躬身追了过去,他冷言吩咐:“召集王大人和谭大人等人一同来东宫议事。”
  **
  婚期定下的喜讯很快传开,霍汐棠得知下个月二十便是封后大典,内心不免忧愁,眼看景明七年将要到了,陛下身上的毒如今尚未解,若真如此,他岂不是寿命将至?
  此时殿外传来宫人的行礼声,是陛下回来了。
  霍汐棠站在窗边,因为心事重重导致并未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燕湛走过来从身后抱住霍汐棠,微弯背脊将下颌抵在她的侧肩,柔声问:“棠棠怎么在这站着吹风?不怕冷?”
  霍汐棠垂眸看着自己腰间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怔怔地失神道:“不冷……我只是想吹下风冷静冷静。”
  她怕再乱想下去,会更怨自己的没用,一下怨自己当初为何要把药留下来让陛下生气直接毁了,一下怨自己为何不早点将解药给他,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她越想越后怕,莫名水雾弥漫上眼眶,一滴滴泪往下滑落,落至了燕湛的手背上。
  燕湛的笑意霎时间凝固,他缓缓松开了怀抱,垂眸看向自己手背上那清透的泪迹。
  这一滴滴泪水,像是在反抗嫁给他有多么委屈。
  燕湛淡淡苦笑,有瞬间他想,是不是该放她离开回扬州了,才能让她快乐起来?但这个念头将将浮升起便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氛围陷入诡异的沉默,李拾勤站在边上都觉得空气稀薄了。
  过了片刻,燕湛轻声笑道:“莫吹风了,棠棠来选一选你喜欢的婚服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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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转眼流逝,整个长安已步入了冬季,在三日前长安便落了一场大雪,目及所处一片银霜。
  距离封后大典仅剩下三天的时间,上个月边关战事起,是以这一个月来天子亦政务十分繁忙,加之封后一事霍汐棠也不得闲着,时常要配合尚宫局为封后大典做准备。
  这段时日每日除了夜里共寝,实则这个月他二人极少有时间相处。
  今日燕湛下了早朝,便抽空回了一趟紫宸宫。
  最近极少有白日见到陛下,霍汐棠连忙站起身行礼,燕湛微蹙了下眉,遂伸手抱过她笑着问:“棠棠近日在做些什么?”
  不知为何,大抵是婚期将至亦或是这阵子极少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此时霍汐棠心里竟是有些紧张,想了会儿还是老实道:“回陛下的话,我随时听尚宫局的安排去量婚服要做的尺寸,凤冠的样式,以及……大典上的仪态。”
  回陛下的话,这也定是尚宫局的人教她的。
  燕湛蹙宇拧得更紧了,但仍是放柔了语气,一只手把玩着她腰间宫绦,说道:“棠棠不必听尚宫局那些人的话,你与朕说话还是按照以往的方式来便好。”
  霍汐棠抿了抿唇,想了一会儿便还是应了。
  本以为她会反抗几声,倒没想到这次答应的很快,燕湛忍俊不禁道:“棠棠这样可爱,那朕有礼物要送给棠棠。”
  礼物?霍汐棠瞬间眼睛都亮得跟小鹿似的,眼巴巴地扬起脸看他。
  她那双水润润的桃花眼现在装的满满都是他,燕湛心里是满足的同时,又有丝酸酸麻麻的拉扯感。
  如今这一切不过都是他强求来的罢了。
  他唇角微扬,拂开心中那些不虞,笑道:“一会儿就让你见见岳父岳母。”
  霍汐棠登时大喜,兴奋地攥着他的衣襟连番问:“我爹娘吗?他们入宫了?”
  燕湛点头,遂递了个眼神给李拾勤。
  李拾勤心领神会便出殿去接人了。
  临近封后大典,既是出嫁这样的大喜日子,作为父母定当是要来送霍汐棠出阁。
  但沈从霜仍活着的消息她不愿公布世人,加之霍汐棠尚未成亲住在紫宸宫的消息决然不能传出去,便只能悄悄传沈从霜和霍跃入宫了。
  燕湛搂着霍汐棠的细腰,掌心掐了掐,疑惑道:“棠棠怎么瘦了这么多?”
  腰窝被他掐得发痒,霍汐棠弓着腰在他怀里笑得打颤,“哪里瘦了,我可是每一顿都有吃,哎呀陛下快松手,痒死了……”
  燕湛心知她极其怕痒,故意又尽往她敏.感地地方挠了挠,眉梢微挑:“怎么,棠棠这是不信朕测量的结果?”
  她被痒得窝在他怀里蹬腿,笑得眼圈都红了,可陛下掐在她腰间那只手还极其不安分,给霍汐棠气得一咬牙就张嘴往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燕湛身躯微怔,垂眸看向在他颈边试图啃他以做报复的小姑娘,眸色愈发的幽暗,就连呼吸都紧促了些。
  恰逢这时,李拾勤入殿回禀:“陛下。霍老爷及霍夫人到了。”
  三人一齐入内,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李拾勤脸色大变,连忙抬起长袖捂住自己的眼睛,而沈从霜及霍跃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自己女儿竟敢咬当今皇帝的脖子,这可是要砍头的罪过。
  夫妇二人想也没想连忙下跪。
  扑通一声响,将正在打闹的燕湛霍汐棠拉回了神,霍汐棠的嘴从燕湛的脖侧离开,瞪大了眼看着跪在跟前的父母。
  燕湛垂下暗.欲涌动的黑眸,凝神了几息方道:“霍老爷霍夫人起身罢。”
  霍跃和沈从霜惶恐不已,互看一眼便搀扶彼此起来。
  随后燕湛抱着霍汐棠落地,站起身掸了掸衣袍,说道:“你们好好叙旧,朕去处理政务。”
  待陛下离开后,殿内便只留了这一家三口。
  沈从霜和霍跃方才真的吓坏了,沈从霜连忙上去拉住霍汐棠的手警告说:“棠棠你怎能大白天咬陛下呢?”
  霍汐棠从方才的挠痒痒中才回过神,脸颊还红扑扑的,她愣了愣傻乎乎接话,“那我要夜里咬?”
  霍跃那张脸登时惊得五颜六色,“乖女儿你可真是……”
  沈从霜敲了下霍汐棠的额头,小声数落:“棠棠这傻丫头!是无论何时都不能咬!那可是陛下,你即便再得陛下看重也不可这样恃宠而骄知道吗?”
  这番是来送女儿出阁,沈从霜因经历了两次婚姻,有许许多多的经验要传授给霍汐棠,但自己女儿这次并非嫁到普通人家,还是直接当皇后,她便实在不懂了。
  但凡事不能越过皇帝,不可恃宠而骄她则是明白的,更甚至帝王心难测,谁能保证他这时候爱得难舍难分,下个月是否又对别的女子的柔情小意动了心。
  当了皇后便注定要做后宫表率,如今陛下将要娶妻,则代表他未来也要充盈六宫,若是有了其他年轻漂亮的姑娘出现,她的女儿还这样傻乎乎的,指不定要不了多久便被陛下厌弃了。
  霍汐棠捂着额头,不得不听从母亲的话,但母亲说陛下娶了她之后将来也会有别的女人,她心里听着不是滋味,也不想答应母亲的话将来要做个贤惠大度的皇后。
  倘若陛下当真要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她不介意再跑一次。
  霍汐棠心里愈发想着这事,便愈发不舒服,就连后来母亲和父亲说的话她都完全没听进去了。
  “棠棠?棠棠?”沈从霜推了推霍汐棠的肩膀。
  “怎么了阿娘?”
  沈从霜忽然小心谨慎地在殿内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一个外人在,这才小声问:“陛下是否与英国公府极其相熟?”
  霍汐棠问:“阿娘为何这样问?”
  “前两日英老国公府的寻之来找汐元议事,阿娘碰巧与他打了照面,便想将当初他大姑母交给我保管的东西给他,让他带给英老国公,寻之说让我届时直接交给你,你知道该给谁。”
  “他说的神神秘秘,结果没几日陛下传我们入宫了,仔细想想寻之的话,大抵是要阿娘将东西交给你,你再转交给陛下。”
  霍汐棠讶异道:“阿娘与当初的齐王妃相熟?”
  沈从霜笑道:“何止是熟,我与若灵乃是闺中密友,但……”
  说到此处,她笑容渐渐消去,“她红颜薄命,早早便去了,在她去世之前,有日她主动约我私下见面,将一个东西交给我保管,我便一直留着,后来忽然传出她去世的消息,我也因伤心过度将此事忘到了一旁。”
  霍汐棠心尖一跳,紧张追问:“阿娘,东西你带来了吗?”
  沈从霜从衣袖内取出来,“便是这个,当初若灵说让我暂时保管,我也没有打开看,兴许那时候她便猜测到自己命不久矣罢。”
  回想起当初殷若灵找她时的神态,一扫以往的随意自在,反而十分魂不守舍,像是知晓自己不久的将来将要出事。
  霍汐棠将那锦盒接过,垂眸看了一眼,这是个极其精致秀气的小锦盒,倘若这是齐王妃的遗物,那如今最该交给的人应当是陛下了。
  夜里燕湛回了紫宸宫,霍汐棠便将这锦盒交给了他。
  燕湛面无表情地接过,但并未打开看,只搁置在一旁的书案上便去忙自己的事了。
  霍汐棠追过去问:“陛下不打开看看是什么吗?”这可是他的生母留下的东西。
  燕湛撩跑落坐,“不太想看,不过是个遗物罢了。”
  霍汐棠坐在他对面,神色焦急:“怎么不看呢,怎么说也是生母的东西,兴许里面放的是留给陛下的书信?”
  燕湛懒散地看她一眼,“她那会还不知有没有怀上朕,怎就是留给朕的?棠棠可真敢想。”
  霍汐棠怔了会儿,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但是怎么说也是生母的遗物,兴许很是重要,作为儿子打开看一眼也不过为罢?
  可她今晚无论怎么说,燕湛都不应允她的要求。
  平日对她千依百顺,再难的事陛下都愿意答应她,可现在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他都不愿意,霍汐棠有些想不明白了。
  燕湛像是刻意逃避,直接去了御书房,独留霍汐棠在寝殿。
  李拾勤见她一脸的愁苦,没忍住提醒说:“霍姑娘,你想知道陛下更多事吗?”
  霍汐棠抬眸去看他。
  李拾勤轻叹一声,“奴婢也跟随陛下有些年头了,当年的事因为师父也多少知道一些内幕,奴婢猜测霍姑娘知晓的恐怕只是些片面,那些更深痛的一面,陛下定是从未向霍姑娘提及。”
  更深痛的一面……即便带着两世的记忆,她也只知道陛下是齐王齐王妃的遗腹子这层秘密,再多的她便不清楚了,前世是她不想知道陛下更多的事,这世则是还没机会去了解。
  如今李拾勤提起,她没忍住内心的好奇,追问:“李总管能透露一些给我吗?”
  李拾勤遗憾地摇头,“奴婢是陛下身旁最信得过的亲信之一,若没陛下的吩咐,奴婢不可多言。”
  霍汐棠面露遗憾,随后又听他道:“但,若是霍姑娘真的想了解陛下,可以亲自去冥苑探探究竟。”
  冥苑,是传闻中那比冷宫还要可怖的处在,陛下自幼便是在那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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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封后大典仅剩一日,这日燕湛去上了早朝,霍汐棠在李拾勤的带领下,悄悄前往了冥苑。
  冥苑位于皇城最隐秘的僻静角落,距离金碧辉煌的宫殿足足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因冥苑是如今已成为禁忌的存在,是以来的路上,李拾勤都极其谨慎。
  此时霍汐棠站在阴冷的院子门前,忽然心情变得很是沉重,此处的院落光是外观都极其阴冷,想必是常年处于阴处见不到太阳的缘故,使一众湿冷气挥散不去。
  李拾勤推开了院门,沉重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浓重的霉味十分冲鼻,霍汐棠不由皱眉,捂住了那难闻的气息。
  待二人进去后,李拾勤便说道:“奴婢的师父从前只是宫里头不得看重的洒扫小宦官,因多年前师父曾在一次宴会中不慎冲撞了一位皇子,险些要被拖下去杖毙时,是齐王夫妇救了师父,后师父凭借齐王夫妇的提点便得到后妃娘娘的重用,师父便一直将齐王夫妇当再造之恩的恩人。”
  院内树木萧条,又湿又冷,前几日落的大雪并未清扫,如今屋檐与道路仍旧白茫茫一片。
  “二十七年前,齐王意外暴毙,后外界也传齐王妃没多久跟着逝世,恩人夫妇在短时间内同时去世,于师父来说打击极其大,师父一直遗憾没有机会效忠齐王夫妇。直到一次意外,他发现后宫有齐王妃生存的迹象,经过多日的探查,终亲眼目睹先帝……”
  李拾勤带着霍汐棠走到了一件漆黑的房间内,叹道:“师父意外得知了所有的真相,还亲眼目睹齐王妃产下了孩子,又亲眼看着先帝为了报复齐王妃不服从他一事,将那孩子记在了自己和太后的名下,齐王妃看着自己辛苦生下的孩子要认贼作父,当即气得大吐鲜血,险些断气。”
  “齐王妃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先帝为了齐王妃活命,便将那孩子从太后手中夺了回来,利用尚在襁褓的孩子逼迫齐王妃活下来,后齐王妃仍是没熬过去,便是那样去了。齐王妃去了后,先帝彻底疯癫,找了各大神医想要救活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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