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完,三人赶往教学楼。
上午满课,下午一节课。
时间过得异常迅速。
临下课前,收到小钟发来的短信,说已经候在学校北门对面的露天停车场里。
裴矜回复完消息,刚好听到下课铃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加快脚步朝宿舍走,想先回去换身衣服。
推开宿舍门,打开衣柜,翻出一条浅色系吊带雪纺裙,外搭杏色开衫。
视线无意间扫到夹层里搁置着的内.衣,犹豫几秒,从里面挑出款式相对来讲没那么保守的一套。
一气呵成换完,下楼,步伐格外缓慢。
沿途路过操场南侧的树林,转头望过去。周遭遍地都是凋落的白玉兰干花,空气中泛着似有若无的清幽气息。
心境使然,这味道并不算沁人心脾,反而令人呼吸急促。
直到矮身坐进车子后座,裴矜嗅到那股熟悉的橡苔熏香味道,凌乱跳动的心脏竟莫名沉静下来。
或许是觉得,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不如让自己沉浸式入戏,好好融入到角色当中。
车子匀速驶向市区。
裴矜很快发现这条不是通往本延水湾的路,开口询问小钟。
小钟透过后视镜与她对视,笑说:“沈先生还在忙,吩咐说直接送您去‘常颜’。您到了之后有人会带您去顶层他的私人套房。”
“常颜”是她之前兼职的那家温泉酒店。
那间套房她上次被他带去过。
“他人也在酒店吗?”裴矜问。
“没有。沈先生在公司开会,结束会赶过去。”
“明白了,谢谢你。”
“您太客气了。”
不是不疑惑。按照路程来算,明明本延水湾离他的公司更近些。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行濯会舍近求远,带她去那家温泉酒店。
转念又想到,去哪里又能怎么样,不过都是有床的封闭房间而已。
早晨在楼梯间,即使他没多说什么,但她依稀能感觉到,他在给她台阶下,为他们之间的关系留有稍许余地。
明白这些就已经足够。
连续等了十几个红灯,车子七拐八拐,最终停在酒店门前。
工作人员站在门口等候多时。裴矜从车上迈下来,被他领进vip电梯里,直达顶层沈行濯的套房。
进门没多久,有穿着餐服的人过来送餐。
都是些摆盘精致的私房菜,口味清淡。不知是巧合还是怎么,其中居然没有一道是辣菜。
上次跟沈行濯吃饭时,他让她把对食物的喜好跟助理说,她后来并没照做,因觉得没什么必要。
一顿饭而已,她在用餐这方面不太讲究,自然不会对菜系或口味产生挑剔。
但眼下,这些菜的确都很符合她的胃口。实在有些奇怪。
饭后,裴矜挪到沙发上,百无聊赖坐了会。
瞧着时间临近晚九点,没继续坐下去,转身往浴室走。
窝在浴缸里泡了个澡,吹干头发,套上睡袍出来。
挂钟指向晚十点半。
沈行濯还是没有过来。
重新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按动遥控器调高音量。
裴矜倚在沙发靠背位置,对着正前方落地窗外的霓虹夜景发呆。
困意涌上来。
不知不觉熟睡过去。
-
接连开完三个大大小小的投资议案会,沈行濯动身离开,到酒店已经过了凌晨。
输入指纹,开锁,推门进去,穿过走廊来到客厅。
沙发上那抹纤瘦身影闯入视线范围内。
她侧身躺在那边,几缕发丝缠进衣领里面。身体微微蜷缩,睡姿看起来没什么安全感。
睡袍腰带有些松散,露出左肩和分明锁骨。上面残留着的红痕明显,是早晨在楼梯间被欺负狠了留下的印记。
在医院时,原本没想跟她有过多进展。
多日没联系,关系僵持至此,很多事必然已经心照不宣,结束与否全在一念之间。
知道他对她还有利用价值,也知道她大概率会说些或做些什么来挽留。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会选择如何行事。
见面一瞬,她没有如往日一样表露出虚情假意的笑容,也没说那些蹩脚的情话。
这些反倒在他的预料之外。
病房里,她当时坐在斜对面,一遍遍削着果皮。
压抑、柔软、倔强、矛盾,破碎到易折。
这是让他有些许动容的点。
于是选择退步。
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忽大忽小。裴矜下意识动了两下,领口松散得更厉害。
沈行濯注视她片刻,抬腿靠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关掉电视,将人拦腰抱起。
身体腾空瞬间,裴矜便醒了,惺忪睡眼对上沈行濯的双眸,眼神略微发懵。
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听到沈行濯清冽嗓音,“把你弄醒了?”
裴矜缓慢点头,随即又摇头,整个人茫然得很。
柔若无骨的胳膊环住他的脖颈,脸颊贴在他肩膀右侧,喃喃道:“……沈行濯,你回来了。”
“嗯。”沈行濯往卧室走,“抱你去床上睡。”
“那你呢?”
“我先去洗个澡,等会过来。”
“好。”
她被他放到床边,掀开被子一角盖在身上。
看他将外套搭到一旁,摘了腕表,折身走进浴室。
洗澡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后。
很快,裴矜听到外面响起吹风机运作的轻微噪音。
再之后,房间内重新恢复安静。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最后进门。
卧室没开灯,客厅光线透过玻璃纹砖映进来、晕染开,足够使她看清他的面部轮廓和穿着。
他换了件黑色薄款居家服,枪灰色休闲长裤。短发有些凌乱,随意散在眉宇间,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随和。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沈行濯的另一面。
床边稍有塌陷,沈行濯掀开被子,躺在她旁边。
独属于他的气息袭来,让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沈行濯单手覆上她的腰腹,稍微使力,把人揽过来,贴近。
在她颈窝寻了个舒适区域,低声说:“睡吧。”
她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凭借声音感知他,对他话里的语气和腔调自是格外敏.感。
很寡淡的一句话,听不出波澜,这让她多少有些迷茫。
几乎没有犹豫,裴矜轻声问:“就睡了吗?”
身后的沈行濯将唇滑到她肩膀,轻.咬一下,“不然?”
裴矜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她没太好意思回答,而是提起别的,“沈行濯。”
“怎么。”
“那天我其实……”裴矜想解释。
“嘘。先睡觉。”沈行濯淡淡打断她,“过后再说。”
知道他近期确实要忙很多事,裴矜没再出声扰他,想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她刚刚睡醒,眼下不太困,但闲来无事,只能阖目假寐。试图用这种自我催眠的方式消解掉来自于他本身的压迫感。
闭眼没多久,她忽地睁眼,身体有些紧绷,因睡袍带子被缓慢挑开。
带着凉意的手顺势由下至上,掺杂微弱痒感,一一拂过。
心跳频率随他掌心辗转而起伏。这感觉翻涌而来,像陷进沼泽仓促品一壶陈酿。
泥泞盘旋着难以自拔的晕眩,连同青涩一起,被吞进酒里。
很长时间过去,裴矜呼吸越发混乱。
沈行濯把手伸出来,倏然开口,嗓音微哑,“这周末留出时间。”
“……什么?”裴矜强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带你去个地方。”
“陪我两天。”他补充道。
第23章 第 23 章
23/宠溺
-
夜色渐沉, 时间点滴流逝。
起初裴矜不太适应这种同床共枕的过份亲昵,窝在他怀里一度失眠。
室内温度不高不低,空气中泛着微弱潮气, 有加湿器在床尾运作。
时不时能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沐浴露的薄荷气息。
说完这些话, 沈行濯不再同她多言,没过多久便已睡着。呼吸声很轻, 热气匀速喷洒在她的颈间。
滞在她腰间的手没有像刚刚那样冰凉, 逐渐有了一丝暖意。
不太敢乱动, 怕吵醒他, 只好闭眼,迫使自己入睡。
意识由清醒到涣散, 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沉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 闹钟准时响起。
裴矜悠悠转醒, 从枕头底下胡乱摸出手机, 凭借记忆伸手按掉, 随后睁开眼睛。
身旁位置空空如也, 沈行濯似是起床多时。
裴矜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坐起身,合揽衣襟, 把昨晚被解开的腰带重新系紧。
下床,朝洗手间走,推开玻璃门,进去洗漱。
二十分钟后,穿戴整齐出来。
在客厅碰到正坐在沙发上通电话的沈行濯。
瞧见她出现, 沈行濯跟对面讲话的语速短暂放缓,略微停顿一下, 捻灭抽到一半的烟,扔进烟灰缸里。
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裴矜犹豫几秒,抬腿向他靠近,在距离他两步远的位置顿住脚步,垂眼与他对视。
沈行濯抬眸扫了她一眼,倏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近,让她顺势跌坐到他腿上。
单手握住她的腰,隔着薄薄一层雪纺裙面料,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
同一时间,平静回复电话那头:“资金节流从来不是问题源头。三天之内没有给到反馈结果,你跟战略部经理一起,直接去人事部引咎辞职。”
语调极淡,言辞并不激烈,却无故令人心生怖畏。
裴矜坐在沈行濯怀里,近距离观察此刻看起来有些陌生的他。
挂断电话,沈行濯把手机扔到茶几上,空闲那只手去触碰她的发尾,替她捋顺其中几缕。
氛围过于温.存,带着冷意的触碰拂过后颈,让裴矜本.能颤栗一下,很快开始适应。
沈行濯问她:“早餐想吃什么。”
裴矜略微思索,“三明治和牛奶。”
“吃完我送你回去。”
“你如果忙的话,我自己走就可以。”
“去附近办事,顺路送你。”他语气和缓,但不难听出言语间没留给她太多商榷的余地。
“好,我知道了。”裴矜笑笑。
短暂沉默。
沈行濯说:“今晚等我电话。”
想起昨晚临睡前他说过的话,又想起明天就是周末,裴矜没作太多思考,好奇询问:“我们今晚就见面吗?”
转念又察觉到这话很容易产生歧义,听起来有种不太情愿的感觉。于是柔声补充,“……要是今晚见面的话,我需要带些换洗的贴身衣物。”
沈行濯没搭腔,瞧了她好一会,打量意味明显。
裴矜怕他会看出些什么,也怕他会再次认为她又是在强迫自己去接受他。
情急之下,索性想也没想,稍微仰面,将自己的唇送上去,想用这种方式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开始并没等到任何回应,过了片刻,被直接反客为主。
为数不多的历练告诉她,在接吻这方面,沈行濯从来都不是被动型。
他似乎更喜欢自己掌控全局,而她太生涩,也实在不足以与他交锋,就连最简单的换气都要他在期间耐心引导。
寸寸呼吸被掠夺,裴矜眼底泛出水光,无意识抱他抱得更紧。
到最后,他松开她被吮得嫣红的唇,贴在她耳边说:“怎么还是学不会。”
“……我好像没什么天赋。”裴矜微微吁气。
沈行濯喉结上下滚动,闷笑一声,“我看你有天赋得很,不然怎么知道招我。”
裴矜耳根略微发烫,脸颊埋进他的颈窝,安静等呼吸平复。
过了会,沈行濯放开她,点根烟衔在嘴里。
重新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微信,让他着人送早餐上来。
十五分钟左右,外面有细微动静。
以为是后厨那边过来送餐,裴矜从沙发上起来,穿过客厅长廊,往玄关走。
走到门口,右手没来得及碰到门把手,转瞬听到“叮”的一声提示音,是门锁密码被解开的声音。
下一秒,房门被人拉开。
毫无征兆,裴矜生生撞上一道温婉清莹的眸光。
凭着待在沈家祖宅那段时间留下的记忆,她自是认得这双眼睛的主人。
沈知妤名义上的姑姑,李徽柔。
看到她,对方显然也很意外,拎着保温食盒的手僵硬垂落在腿侧,眼神流露出些许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