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秋曦坐在床上,阿渊跳上了床,刚想在离她稍远的地方趴下,就被早等着它来的秋曦一把抱住,四肢朝天按在了床上。
“小猫咪,被我抓住了吧。”她把脑袋埋进阿渊软乎乎的胸脯毛里,深深吸上一口,猫猫胸脯有一股热烘烘蓬松的味道,“真好闻~”
“喵~”阿渊微圆眼瞳盯着她,尾巴轻轻甩了甩。
她又猛吸了一口,露出坏笑,“像你这样可爱的小猫咪,是要被我一口吃掉的――”
逮住猛吸了会儿猫,睡觉睡得更香甜了。
第二天一早,秋曦就带了龟妖要去朝玄宗。
龟妖笑不出来了,“你一定是诓我的吧?你凭什么能进朝玄宗?”
秋曦淡淡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呵,你不过是装装样子,真以为老子会上当?”
秋曦带着他走出落枫谷,青鸟从不远处树上飞下来:“秋秋,听说你要去朝玄宗,我一早就在这等你啦!我带你过去,保证飞得又快又稳。”
她竟然是真的要去,龟妖开始真的有点慌了,但内心还在强作镇定,她怎么可能进得去朝玄仙宗,怎么见得到宗主之女、高高在上的月章仙子呢?
小狸对着龟壳道:“前几天你不是笑得很大声么,你倒是笑啊。”
龟妖:“小狐妖,你少得意!”
小狸:“一会儿别哭哦,臭乌龟!”
秋曦带着他上了青鸟,刚坐稳,一道黑影猛地窜了上来。
第4章 吾名辰渊
她顺势接过了那道黑影,按在怀里:“阿渊,你也要去?”
黑猫窝在她膝头:“喵!”
她道,“好吧,一起去。”
青鸟振翅起飞,秋曦抱着猫,“坐稳,别掉下去了。”
龟妖在青鸟上晕晕乎乎,不辨方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外面一阵云气涌起,充沛灵气连在龟壳中都感觉得到,他虽看不见外面情形,也知道他们到了一处灵气丰沛之地,又听到说话声音――
“秋秋。”青鸟带着她落在仙宗门口,关切看着她:“你之前说你晕鸟,不是,晕机?我特意飞得稳了一些,你感觉还好吗?”
“还行。”秋曦脸色有些微白,真没想到都穿越了,这晕机的老毛病还跟来了。
“那我先走啦。”
“之前松鼠一家送了些你最爱吃的云烟果,我让小狸给了留着了。”
“秋秋,爱你!”青鸟心情大好,拍拍翅膀,飞回去吃果子去了。
朝玄仙宗山门处云雾涌动,仙鹤在云雾间徘徊往来,两位守门弟子都是金丹修为,手持朝玄之枪,银光赫赫,威风凛凛。
秋曦缓了一会儿,抱着黑猫走上前,“我有事要见月章仙子,烦请通报一声。”
那弟子一眼认出了她,“这不是秋大夫吗?月章仙子早有吩咐,你来了不必通报,直接进去吧,坐云渡浮舟到净莲峰,便是仙子居处了。”
“多谢。”
朝玄仙宗,天地灵秀之地。
内门主峰名为晨曦之顶,山峦陡峭高耸入云,金顶仙殿于云遮雾绕中隐隐若现,巍峨壮观。群仙殿之中,议事大殿规模最为恢弘,玉柱雕梁饰于内,赤霞紫云浮于外,大殿之内,气氛格外凝肃。
只因登仙梯玉牌失落,四大仙宗宗主齐聚于此,脸色严肃。
月朝玄看面貌不过四十来岁,一派宗师威严,他道:“玉牌被妖兽所窃,我已传信给妖主,妖主说她不知此事,近日亦没有大妖离开妖界。”
“不过是推托之词!现在天下皆知偷窃玉牌是妖兽所为,必是妖主暗中派人干的,就是想坏我人族气运!”殇仁怒气冲冲,开口就骂。
“人妖两族和平来之不易,因一句话就要毁于一旦?殇宗主,请你来议事的,不是请你来骂街的。”九寒宗主开口了,她看起来年轻,但实际年龄最大,气质冰冷,言辞犀利,一句话怼在殇仁脸上。
他正要回击,就听另一道柔和声音道,“前夜丢了玉牌,昨夜登仙梯附近又传来一声惨叫,是何原因?”
说话人容颜绝美,正是晚岁宗主云晚岁。
殇仁沉着脸:“是我叔祖登仙梯失败,自梯上摔落,至今重伤未醒。”
其他三人齐刷刷看他,月朝玄叹气,“前夜咱们不是商议过,将消息告知几位羽化境圆满修士,让他们暂压境界,闭关几年,等找到玉牌再登仙梯,为何你叔祖不听劝告?”
“叔祖觉得没有玉牌一样飞升,没想到会失败,说来说去,此事都是妖族的错。”
月朝玄无语,这人真是自信过头,登仙梯虽派了弟子巡守,又如何拦得住他去送?
九寒冷冷道,“自己实力不济,就将过错推到妖族头上。”
殇仁气道,“九寒,你什么意思?”
眼看争执将起,云晚岁将话题拉回,“时光回溯术显示,妖兽扯下玉牌并未占为己有,而是将之抛向空中,使得七块玉牌散落三界各处,不知去向。”
她柔声细语,“七情玉牌对应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玉牌会挑选宿主,助其达成心愿,譬如有爱之人吸引爱字玉牌,放大爱意;恶字玉牌会选择心中有恨的人,放大憎恶之情。玉牌本身没有善恶,但得到它的不一定是好人。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在此争执。”
殇仁道:“你们两个女人――”
他话说到一半,月朝玄直接打断了他,“我正为此事担心,两天过去,恐怕玉牌已经认主,而玉牌的宿主,三界之大,人海茫茫,该从何找起?”
正沉思间,忽闻一阵海潮声,四人齐齐一惊,这可是朝玄宗主峰,又不临水,怎么可能听到潮水声,当着他们四个羽化境高手的面,谁在装神弄鬼?!
正惊疑不定之间,一玄衣男子竟自虚空现身,踏入大殿之中。
这殿内设了五把椅子,为了表示四宗地位平等,四宗宗主都坐在两侧,正中的主座空着,那人当着四人的面走到主座前,旁若无人坐下了。
“大胆!”
月朝玄和殇仁同时出手,术法打在他身上却像是打中了空气,毫无作用,两人心下一骇,并未再贸然出手。
那玄衣人在主座上坐得安稳,他容貌俊美,气质神秘,墨黑长发以紫玉簪束起,长眉斜飞入鬓,黑眸沉如古井,面对四位宗主之威,神色一派悠闲,根本不把四人放在眼里。
“尊驾是何人?”只一招,月朝玄已知此人不凡,他将传讯玉符捏在手中,一旦捏碎玉符,朝玄宗高手将齐聚于此,将人拿下。
在此之前,他想先弄清这人来历。
殇仁手心冒出一层薄汗,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就连叔祖,也轻描淡写挡下他一招。
“吾名辰渊。”玄衣人缓缓开口,扫视阶下,将几人小动作看得分明,语带不屑,“你们是要四人齐上,还是再多叫些人来?”
月朝玄微皱了皱眉,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号,但对方实力莫测,他态度谨慎,收回玉符,“你不请自来,有何目的?”
其他三人都盯着他,等着他回答,这神秘来客以一己之力挑衅四宗,是想立威,还是活得不耐烦了?四宗可不是只有宗主一个强者,各宗老祖、长老、潜修之人,修为更在他们几人之上。
辰渊冷眼睥睨:“你们,吵到吾睡觉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殇仁唤出法宝,一顶七层宝塔托在手中,散发着七彩宝光,就要和他动真格的,云晚岁拦住了他,“且慢。”
她心思细腻,这人踏破虚空入殿,对上两位羽化修士犹占上风,实力之强,乃是她平生仅见,观他神色傲然中暗藏不耐,凤目微眯犹带一丝困倦,莫非――
他这是起床气?
“尊驾,可否解释一下?”
辰渊像是真的有些困,斜倚座上,左手微撑着头,姿态随意,仿佛这里不是庄严肃穆的晨曦之顶,而是他家卧室,调整好了姿势,他才开口,“无尽深渊海上,你们吵了整整一万年。”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四人纷纷发问:
“你活了一万岁?”
“无尽深渊海是阁下洞府所在?”
“深渊海上并无人族宗门,海外群山是魔族所在――”
辰渊不耐,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登仙梯。”
云晚岁道,“登仙梯?是那些飞升修士?历来飞升之人,都是各宗地位尊崇人物,向来自恃脸面,怎么会在登仙梯上吵闹――”说到这又想起昨夜殇仁叔祖的惨叫,不由收住话头,话不能说得太绝对,更何况登仙失败者不在少数。
辰渊冷声道,“六千年前,有个叫琼玉的,在登仙梯上鬼哭狼嚎,大喊‘妈妈我怕,我要回家’,不是你们的人?”
月朝玄惊讶,“琼玉仙子乃朝玄宗第六任宗主,七千年前飞升仙界,传说其个性过于谨慎,是个守成之人,难道……是因为胆小,这怎么可能?”
“三千六百七十年前,有个叫彦云的,爬了三天梯子,唱了三天三夜的歌,没有一首在调上的,魔族听了都要自惭形秽,夸他一句魔音灌耳,甘拜下风。”
九寒略显尴尬,“彦云剑君确实爱好唱歌,你怎么会连他飞升的年份也记得分毫不差?”
“昨夜,又有个老头去了,叫得比杀鸡还惨,是尖叫鸡转世?”
他这么说自家叔祖,殇仁又是丢脸又是生气:“你――”
“还要我多说几个吗?”辰渊墨色眼眸一沉,声音威严:“人族修士,万年来你们吵嚷不休,扰吾深眠,吾之怒火,你们承受得起吗?”
他手上用力,那玄玉精铁打造的主座碎为齑粉,无边海浪凭空涌来,结成海之王座,簇拥着他坐下,带来滔天声威。
殇仁惊恐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辰渊高坐于王座之上,开口道,“我非人、非妖、亦非魔。”
第5章 想见她
四人一骇,从他身上确实感觉不到半点妖气或魔气。
那他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在四人心头回响。
辰渊的怒火不止,他一抬手,大殿内所有杯盏、宝器、华灯全都砸倒在地,顿时满地晶莹,一堆灵器变做了碎片。
月朝玄心痛不已,这可都是他朝玄宗的家底,不是最好的都不会摆在这殿内,竟就这么被砸了!
随后潮水涌入,那海水冲散了满地碎片,漫涨的水势渐渐淹过了四人脚面。
这已不是挑衅,是明晃晃的打脸了!
殇仁可不是会忍耐的性子,他再次跳了出来,“妈的,老子跟你拼了!”
噗嗤――
冰凉海水兜头浇下,把这位宗主浇成了落汤鸡,几只灵虾在他身上蹦了两下,跳入水中,带来一股子鲜腥味,张嘴的瞬间还有一只螃蟹挂在了他嘴上,蟹钳把他上唇狠狠夹了一下。
云晚岁和九寒都别过头去偷笑。
殇仁又气又急,一把扯下螃蟹,嘴登时肿了。
黑色海水如藤蔓缠在了他身上,将他牢牢捆住,他的修为竟然被封住了!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刚想叫骂,辰渊手指轻抬,再附赠一个禁言术,这下他连口也开不了了,只能从鼻孔里出声――
“唔唔唔!”(敲你马!)
见他鼓着眼睛作死,云晚岁劝道,“殇宗主,你就安分点吧。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你想把命赔在这里吗?”
殇仁终于安静了。
辰渊扫视剩下三人,换了个姿势坐着,“你们待如何?”
月朝玄上前一步,他心中隐隐有个猜想,“我曾听师祖说过,上古之时,山河有灵,皆可显圣,随着时日推移,灵迹渐消。尊驾不属三族之内,莫非是天地造化所生,是山河之化身?”
“还算你有点见识。”辰渊长袖一拂,站起身,他的声音傲然,重重砸在四位宗主心头,“我即是无尽深渊海。”
一语惊四座。
四人满脸惊骇,竟然真的是!
上古时才有的存在,如今再一次显现世间?
那么他在此界可是接近“神”的存在,虽然不及天上之神,可也是此界无敌,难怪他们都不是对手了……
他说自己是无尽深渊海的化身,这深渊海,是川流归附之处,若以人族的地位来比喻,可说是百河千川之主,不是一般的山精河灵,而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一直以来,人族都把深渊海当做人魔之间的天然屏障,登仙梯的起点。谁能想到,他的意识已经在海底沉睡万年,他们还不知道他存在的时候,就把他给得罪了?
一时四人都有些心慌。
片刻后,月朝玄先冷静下来,“尊驾真是深渊海化身,意识存在万年之久,一直受人族所扰,为何现在才出面?”
辰渊一哂,“你会在意偶然飞过的小虫?”
这话说得轻蔑,其实是他懒得动罢了。
云晚岁也问,“您实力高强,一个静音术不就可以隔绝声响吗?”
“深渊海有无数生灵,海中一切声息我皆洞悉,皆可选择听与不听,唯独登仙梯上的声音无法拒之在外。”
他存在了万年,在深眠之中时,人族那点声音根本吵不醒他,虽听入耳中,也懒得搭理。
直到深眠结束,进入浅眠时,他立刻就被吵醒了,当时他怒火万丈,要吞没深渊海上的一切,这时,另一道声音出现了。
那声音温柔亲切,给他顺了毛,让他眯着眼睛打起盹来,在他的感知里不过是打了个盹,人间又过去了七年。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也不会在人族面前现身。
既然来了,除了解决这些吵闹的人族,他还想见见那声音的主人。
他在梦中听闻,她叫做秋曦。
“这……”
他的话让三位宗主十分不解,又想不明白原因。月朝玄道:“尊驾来此,希望如何解决此事?”
辰渊道,“砸了登仙梯,还本尊一个清静。”
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动手,但是那声音对他说过,不经允许不能随便动人东西,所以他决定先通知一下再砸。
什么,你说刚才砸的杯盏?
谁让这些人把易碎品放在桌边呢?他不过是小小的推动一下罢了。
“唔――”
殇仁急了,云晚岁一把按住他,道:“尊驾,您要人族勿扰您休息,这合情合理,但是先人飞升之时并不知您的存在,并非有意打扰,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人族向来敬畏您这样的存在,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商议出一个让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她说话不疾不徐,温温柔柔,很像那个人。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辰渊神色稍霁,“本尊就给你们一炷香时间。”
此时海水已经漫过小腿,终于停住了。
三人松了口气,赶紧商量起来。
他们担心过会儿要是给不出满意的答案,这水淹的可能不止大殿,而是所有人族宗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