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戴帷帽的就是肃王府的南三姑娘？”萧帝问皇后。
皇后点点头，抿唇道：“虽隔着帷帽看不清容貌，但只看轮廓就知道是个极其漂亮的美人。”
“陛下当年不是见过吗？还是陛下赐婚她与辅王呢。”
萧帝没搭这茬，转开了话题：“明儿退婚的事，他有和我提过，我没同意也没反对。”
“他胸中没有半点丘壑，浅薄、自私、无情。”
“退婚了也好，若是让南三姑娘跟了他，怕是要受委屈。”
皇后微微挑眉：“陛下似乎对这位南三姑娘情有独……”
“你觉得她可配得上祁儿？”萧帝突然问道。
皇后凤目圆睁，哑言片刻。
“似乎身份有些低了？”皇后琢磨用词。
萧帝捋了捋胡须，没回答。
皇后有些猜不透萧帝的心思，下意识抿了抿唇。
她再度看向萧意祁。
刚刚她便发现，萧意祁与太子说话的时候，总有意无意看向对面的坐席。
他在看谁，还能是谁？
就是刚刚萧帝口中提及的南三姑娘南如月！
这会儿他们倒像是父子了，居然看中的是同一个人。
可是南如月虽然出生肃王府，是京中贵女，但庶出的身份过于卑微。
而且她还赐婚给萧意明，又被萧意明退婚，传得京城沸沸扬扬。
身份本就不高，又声名有损，如何配得上她的祁儿！
皇后越想，脸色越是阴沉。
“在看什么？”萧帝冰冷的声音在皇后耳边响起。
皇后猛地惊回心神：“我瞧着坐在张清清身边的那位姑娘有些面生。”
“是哪个新贵家的姑娘，居然排在这么靠前的位置？”
萧帝闻言，望了一眼。
只见张清清身边坐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肤白胜雪。
明明是娇媚的柔弱女子长相，去偏偏给人一股英气之感。
“哪里是什么新贵，她是左相爱女白婉秋。”
“现在国师府里当值，做女官。”萧帝提到左相，低声道。
“当年圣皇后母族，何等风光？”
“如今却要看三大世家脸色，想来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这话皇后可不敢接。yLcd
白氏一族虽然已经被挤出三大世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白璧宥是当朝左相，门下学生不计其数，也是一股不能小觑的势力。
更何况贵妃白婉君也深得圣心，位份仅次于她。
皇后想了想道：“莫非陛下有意将她许给祁儿？”
“她的身份倒是配得上祁儿。”
“不过我却另有打算，只是不知……”萧帝的目光看向沈决。
皇后循着萧帝的目光看过去。
脸色未变，但是掩在衣袖中的手却咻地攥紧。
微微颤抖。
已是极度震怒！
第252章 他不能洞房
又是沈决！
纪明柔那个贱人，不止是萧帝的青梅竹马，更是萧帝心中的朱砂痣。
当年要不是陈留王横插一杠，皇后的位置就没她什么事。
本以为纪明柔嫁给了陈留王，她稳坐皇后之位，可以松口气。yLcd
却没想到，纪明柔怀胎不足九月，便生下了沈决。
这个孩子是谁的，已不言而喻。
“宴席过半，该你出面了。”萧帝的声音，将皇后拉回现实。
她酝酿了半天，才终于压下心底的愤怒。
“白二姑娘是贵妃的妹妹，想来人品和才华定然出类拔萃。”
“如此人物品格，还有其身世背景，配给狼王怕是左相未必满意。”皇后慎之又慎，搬出了左相白璧宥。
萧帝看了一眼白璧宥，冷哼道：“白氏衰败之势不可回天。”
只一句，皇后便已心惊。
她唯恐祸及自身，急道：“既然陛下有意，不妨一会儿帮狼王多掌掌眼。”
“这是自然。”萧帝点了点头。
皇后不敢多言，便遵着萧帝的吩咐，主持宴会。
“往年的花朝节，宫廷乐师每每奏乐，虽琴艺高超，但听来听去总是那几首曲子。”
“京中不乏才女，不如今年就由你们献曲如何？”皇后语带笑音，端庄和善。
众位贵女和官家女顿时喜笑颜开。
当着萧帝和皇后以及众皇子，文武百官的面——这是表演吗？
这分明是千载难逢的扬名机会！
若是入了萧帝和皇后的眼，那可是跃上枝头变凤凰啊。
被皇子们直接看中，不是正妃也是侧妃，如果是跟了太子……那更是梦寐以求的啊！
纵然没有被皇子们挑中，那不也有三位异姓王，以及左相和右相等权贵、新贵的公子哥吗？
众女想到这，纷纷偷瞄了一眼沈决。
这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男人了。
也是最不能嫁的男人。
一个活不长的短命鬼，如若能生个一儿半女袭爵，倒也还好。
可问题是，听说沈决下半身完全瘫痪不能动。
洞房都不行！
如此一来，纵是再帅，也是个绣花枕头，没有人会选他。
皇后见众女兴致盎然，便转头低语两句，吩咐身边服侍的太监。
太监领命退下，不多时命人搬上来十多种乐器。
“皇后娘娘有如此雅兴，就由我第一个为大家献曲吧。”
“一首《清平乐》，贺东越政通人和，人寿年丰。”
张澜澜率先起身，选中了唯一的古琴。
这是她刚刚就算计好了的。
论样貌，有京城第一美女南如月，更有“虞美人”之称的南宫虞。
长公主府的大姑娘郑诗芸独具一双慧眼，右相千金也长得甚为甜美可人……
她的胞妹张清清，也胜她几分。
既然不能凭借美貌，就只能拼一拼才艺，以此博得佳名。
因此这一曲，张澜澜超常发挥。
琴音清丽，曲调悠扬婉转，琴技更是万里挑一。
曲子结束了一会儿，众人才如梦初醒。
“琴技的确高超，把宫里最好的乐师都比了下去。”皇后连声赞许。
“多谢皇后娘娘褒奖。”张澜澜喜上眉梢。
得了皇后夸赞，她的身价定然水涨船高。
皇后在她入座后，看向南宫虞：“南宫姑娘容貌出众，才华过人，不如也演奏一曲？”
“谨听娘娘懿旨。”南宫虞施施然起身。
她直接越过其他乐器，也选了古琴。
这就更有意思了。
南如月眼睛发亮，等着看好戏。
第253章 引战
众女也是擦亮了眼睛。
全都拭目以待。
这时，南宫虞走到琴前坐下。
十指纤纤，轻轻拨动琴弦，顿时美妙的琴声缓缓流出。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
“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随着空灵婉转的琴音，响起的还有南宫虞温婉清丽的唱词。
南如月微微点头。
这首词赞的是花朝节，南宫虞弹奏的是《花神庆寿》曲目，相得益彰。
比琴技，还是南宫虞更胜张澜澜一筹。
论唱功，南宫虞的歌声温婉，动听。yLcd
一个主动显摆，一个得了懿旨表演，这么一比张澜澜输得彻底。
南如月看了张澜澜一眼，果然已经气得花容失色。
丑态毕现。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
“的确才华出众。”皇后也是不吝赞美，“虞美人之名，实至名归。”
“谢娘娘赞许，比之众位姐姐，我还逊色许多。”南宫虞谦逊有礼。
这话说得极漂亮。
又是在张澜澜之后，两相对比更显得人才高出张澜澜许多。
张澜澜脸色已经涨红，气得几乎失去理智。
直到张清清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用力压下怒意，保持三分冷静。
有了张盈盈和南宫虞珠玉在前，后面的人自然不甘落后。
每个人都独居才艺，十多种乐器除了前面两位，再没有重复的。
郑诗芸也被太子妃撺掇着下场，选了极为漂亮的凤首箜篌。
凤首箜篌极为华丽，音色柔润空灵，宛若天籁。
皇后也一如既往地夸赞两句：“比之古琴，凤首箜篌的声音更加空灵，难怪被尊为圣乐。”
“只可惜入手极难，能有如此水平，可见是用了许多功夫的。”
“回娘娘的话，长公主喜欢听凤首箜篌。”
“为了哄她老人家开心，我懂事起就开始练习，从不敢荒废。”郑诗芸甜美一笑。
“孝心可嘉。”皇后再次赞叹。
随后她的目光越过众人，看向唯一老神在在坐着看戏的南如月。
“听闻南三姑娘不只是京城第一美女，也是京城第一才女。”
“不如……”
皇后话音未落，便忽然听到一直隐忍不发的张澜澜发出一声嗤笑。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位第一才女年前受了伤，右臂落下了残疾。”
“听说手臂扭曲丑陋，不能正常生活。”
“让她表演有些困难，纵是有才也成了无才。”
“不如让她取下帷帽，我们欣赏一下第一美女的美貌？”
张澜澜把憋在胸口的气，狠狠朝着南如月发泄。
直到她无意间看到皇后眼中的一丝不悦，这才惊回心神。
冷汗已经挂在额头，染湿了鬓角。
“皇后娘娘，我知错了。”张澜澜站起来跪下认错。
“你不过是快人快语，打断了我的话。”皇后收起眼底的冷意。
“起来吧。虽然陛下待人亲善，不拘小节，但规矩就是规矩不可逾越。”
“小女谨记。”张澜澜战战兢兢起来，重新坐下。
这一个小插曲过后，众人的焦点从张澜澜身上，转移到南如月身上。
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羞辱，在场的任何人抿扪心自问都觉得会被气炸。
可南如月由始至终半句话也没说。
仿佛被羞辱的人，不是她。
“南三姑娘性子稳重，实乃大家闺秀的典范。”皇后多看了南如月一眼。
如果不是身份相差太过悬殊，这种品性倒的确是上好人选。
“刚刚张家姑娘的话也别太在意，权当她年幼懵懂。”
“我瞧那乐器里有轻便一些的玉笛和萧，不如一试？”
第254章 欲扬先抑
南如月再度被点名。
如果第一次没有张澜澜跳出来，她可以随意找借口婉拒。
可如今有了张澜澜的闹剧，皇后也体念她身有残疾帮着挑选了乐器。
如此一来，便不容拒绝。
众人的焦点也都落在她身上，真可谓万众瞩目。
南如月也终于不负众望地站了起来。
她真的没生气吗？
只是懒得和蠢货计较。
毕竟被狗咬一口，也不能回咬一口。
但就这样算了？凭什么！
说她是残废，也好歹算是事实，虽然已经是曾经。
但张澜澜最后一句话话，便是把她比作勾栏里卖色的女子。
这绝对不能忍！
更何况她今日进宫的目的，本就是一鸣惊人！
“感谢皇后娘娘体谅下情，只是乐器并非我擅长。”南如月谦逊道。
皇后倒是有点奇了。
按理说这个局面，她应该顺坡下驴表演一番。
不说洗掉废柴名声吧，好歹也能彰显一下才华。
然后再得到她几声赞许，被辅王退婚这一篇没准还能翻过去。
届时，也能再寻佳婿。
其他人的想法大抵如皇后所想，在场唯二知情的沈决和郑诗芸却是十分明白。
郑诗芸隐隐猜测，南如月要搞大事情。
沈决抿了抿唇，望了望天。
天色甚好。
适合打人脸。
“也许是我强人所难了。”
“花朝节，除了表演乐曲，赛诗会也颇得人气。”yLcd
“南三姑娘才情出众，不如以今日宴会为题赋诗一首？”皇后再道。
“多谢娘娘再三维护，我对于诗词也不擅长，舞蹈也不可。”
“但凡能表演的，我统统不会。”南如月一番话说完，四座皆惊。
萧帝却突然看了过来，目光如炬。
似乎隔着帷帽要把她看穿。
便是太子萧意睿，四皇子萧意祁和辅王萧意明也都同时看过来，只是表情并不相同。
太子和四皇子有些吃惊，萧意明却是皱紧眉头。
他不知道南如月为何如此，明明已经恢复武功，明明已经不再是残废？
莫非韬光养晦？
可今天是千载难逢的扬名机会，若是错过只怕……
萧意明眼前忽然一亮。
莫非南如月嘴上逞强，实际上还对他心有所属？
如果今天大出风头，更是被父皇赐婚给他人，便不能与他再续前缘？
他在这胡思乱想，自欺欺人。
南如月却已经再度语出惊人：“佳节难得，也不好拂了皇后美意。”
“哦，那里要表演什么？”皇后问道。
“医术可否？”南如月忽然伸手一指贵妃，“贵妃娘娘身体有恙。”
“怕是胎儿难保。”
皇后还未开口，贵妃却猛地站了起来。
“休要胡言！”
“我当是谁，原来是被辅王退婚的那位废柴三小姐！”
“既已被退婚，就当知耻，闭门思过。”
“竟然还敢抛头露面，到这皇宫里了招摇……”
南如月不等贵妃说完，已经冷笑道：“娘娘怕是忘了，遣家奴一次次寻我保胎吗？”
“放肆，深宫之中岂有你……”贵妃话音未落，脸色刷一下白了。
她过于震惊，以至于眼睛瞪大如铜铃。
“你，你怎知……”
“你是鬼医！”
“不，不可能的，鬼医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公子，怎么会是你！”
她这一惊呼，在场所有人脸色又是一变。
除了知情人，都如她一般吃惊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