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打开猫包,将糯糯抱在怀里,随意问:“她已经痊愈了吗?”
许愿:“喂食注意点,应该没问题。”
夏至哦了声,状似无意问:“公司怎么样,最近是很忙吗,都没怎么见到你?”
许愿:“快结束了。”
电梯到五楼,许愿倚在电梯间,偏头看她:“过来吗,正好吃晚饭。”
夏至没怎么犹豫便跟上,反正现在不去,过会也还是要来,她定了一个月的餐,还没结束呢。
吃够各类小米粥,前些天做过复查,基本痊愈,夏至便不愿再吃那些清淡的东西,她想吃点能让她快乐的垃圾食品。
许愿沉默了一会儿,打开冰箱,夏至瞥见牛排,便乖乖坐了回去。
人要懂得知足,至少不是粥了。
许愿做饭与他这个人一样,观赏性极强,他随手捞了件黑色的围裙套上,便开始煎牛排,等待翻面的间隙,又起锅炒了道鸡蛋,时蔬放进锅内烫熟后捞出。
待这一切弄完,牛排再翻个面,倒上一点点红酒,结束。
夏至阻止,说:“我不喝酒,我酒量和酒品都一般。”
许愿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夏至顺势问:“其实我一直想问,我上次在南城,除了摆阔外,还有没有干其他出格的事情啊?”
许愿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有啊。”
夏至:“……什么?”
许愿沉吟一会,说:“大概也就是搂搂抱抱之类。”
夏至捂住脸,正尴尬着不知该说什么,许愿又接着说:“夏夏,其实我一直想跟你道歉。”
夏至怔怔:“什么?”
许愿抬眸,很认真看她:“我当时应该更委婉一些,不该让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喝闷酒……”
夏至打断他:“不是,其实……我不是……”
许愿将盘中切好的牛排递给她,“不管怎么样,你当时心情不好,都与我有关系,无论是有百分之一,还是百分之百,这都是与我有关。”
夏至愣住,没在意面前吃了小半的牛排已经被换走。
她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怎么说呢,她当时被父母乍然离婚多年的消息砸懵了,心中别说许愿这事,就是天塌下来,她估计都懒得管。
但若说有没有关系呢,如许愿所说,顶多百分之一吧,不能再多了。
许愿这番开场白,让她心里陡地一慌,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在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夏至紧紧握着手中的刀叉,莫名紧张。
如果许愿现在捅破这层窗户纸,她会答应吗,她敢答应吗,她做好准备了吗?
“夏夏,我……”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很意外,竟然是李榕文。
夏至皱眉:“喂?”
她们两口子到底在搞什么?
“夏夏?是爸爸。”许久未曾联系,李榕文的声音里透着股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夏至:“我知道,什么事?”
李榕文:“夏夏,你妈妈生病了,明天要做手术,她想见见你,你要过来吗?”
时间停滞,夏至有点喘不过气来,她端过许愿那杯红酒喝了一大口,开口问:“哪个医院?什么时候手术?”
问清楚时间地点,夏至挂断电话,问:“你刚刚准备说什么?”
许愿:“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那杯红酒我喝过。”
夏至:“……”
眼见她淡定的脸爬上层不自然的红晕,许愿勾了勾唇,不再逗她,正色道:“出什么事了吗,刚刚听到你说医院。”
夏至“啊”了声:“我妈要住院,我明天去看看她。”
许愿:“要我送你吗?”
夏至摇头:“不用,我自己开车。”
上次在夏柔清面前将许愿说成这样,夏至可没脸真让他送她,多尴尬呀。
吃完晚饭,夏至陪猫玩了会,许愿忽俯身,手臂自她背后穿过,呼吸落在她耳畔,一张邀请函出现在她眼前。
「1831国际摄影展」
许愿:“这次的摄影展不对外开放,项目组收到了邀请,你如果想去……”
夏至毫不犹豫出声:“我去!”
1831国际摄影展每三年举办一次,届时国内外知名摄影师都会携带作品应邀前往,展览期间,参展者有机会与摄影师进行简单的交流,含金量极高。
夏至一直想去,奈何摄影展举办方铁面无私,不吃任何关系,是以她格外心心念念。
许愿似是笑了声:“一周后我正好去京城出差,到时顺道送你。”
夏至正想开口,许愿补充:“你不会害怕跟我独处吧?”
“怎么可能?”夏至扣了下掌心,“我现在不是天天跟你孤男寡女的,你看我有半点不自在吗?”
她说着回头,目光刻意装作坦然,嘴唇却不知擦过什么,待她反应过来,那装出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整个人瞬间升温。
“你干嘛站这里!”夏至两指捂住唇,那里似乎还有刚刚的温热触感。
就算一触即分,她还是没办法忽视刚刚她做了什么。
许愿也懵了,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又看向夏至捂住的唇,不知是不是害羞,她连嘴唇都比平时要艳上几分,格外诱人。
喉结滚动了下,许愿开口,嗓音滚过沙砾般哑:“我不知道你要回头……对不……”
夏至都要哭了,她两手将他往后猛推了把,喊道:“你还不动!这是我初吻!呜呜呜……”
“这也是我的。”许愿不由自主回。
“我管你是不是初吻,你烦死了,你就是故意的,我讨厌你!”夏至说着,眼前禁不住模糊,一边抹眼泪一边撑着茶几站起身。
这可是初吻哎,多么具有纪念意义的初吻呀,她竟然就在这样一点都不浪漫的场合,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葬送掉了。
而且最可恶的是,这个男的可能还在跟别的女人相亲!
这也太让人难过了,心里知道这是自己不小心是一回事,但一想到糟糕场合糟糕境地,她丢失自己宝贵的初吻,她就忍不住要流眼泪了。
明明在她的幻想里,她会挑选美丽的城堡,换上漂亮的小裙子,在蓝天白云的见证下,闭上双眼。
可是现在!她穿着睡衣,头发披散,没有化妆,心里还一团乱麻,两人一猫一狗大眼瞪小眼!
夏至腿一软,差点跌倒,夏至眼疾手快捞住,将她拉至沙发上坐好,他俯身从旁边抽张棉柔巾递给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哭啊夏夏。”
“谁说我哭了,我没哭,我就是伤心。”夏至用棉柔巾擦擦眼镜,反驳道。
许愿:“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夏至哭得用力,反驳也大声。
许愿:“对不起,我的错。”
夏至眼睛红通通,像只委屈的小兔子:“你根本没意识到你错在哪里,我又不一定说什么就是做什么,我们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不懂吗?你以为我说我要睡-了你,我晚上就一定会睡-了你吗?还是说,你觉得我只要说了这话,我就是个很随便的人,压根不在意被陌生人亲一口这件事?”
许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至知道自己此刻在胡搅蛮缠,但她心里委屈,她控制不住:“我是吃了你的饭,可我给钱啦,你凭什么让我肉-偿?”
许愿抿了抿唇,哽住,艰难道:“这个词应当不是这么用的,何况我也没有让你……”
夏至瞪大眼,不可置信道:“难道你觉得是我故意亲的你吗?!”
许愿:“那肯定不是……”
她伸手,凶巴巴:“再给我一张纸。”
许愿忙递给她。
夏至擦完眼睛,轻按鼻端,吸了一下:“你松开手,别碰我。”
许愿方才拉夏至起身,两手此刻依旧抓着她的手臂,他听话松开,一贯胸有成竹的他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许愿喜欢做足完全准备后再动手,方才发生的事,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有Plan B,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抚炸毛小兔子的情绪。
夏至趿拉着拖鞋,从沙发上下来,她垂头往门口走,许愿下意识便想拉住她,夏至瞪了他一眼,许愿默默将手缩回,沉默地跟在她身后。
夏至开门,许家和察觉不对,想要咬她的衣服,许愿警告地看它一眼,它呜了声,趴回窝里。
许愿将手卡在门框上,夏至看了眼,没关门,就任由大门敞开着。
许愿试图开口:“夏夏,我可以负……”
夏至:“神经病啊你,不就亲一下,负什么责!我走了,不准追过来!”
行至电梯旁,夏至忍不住嘟囔:“相你的亲去吧!”
……
浴室内,夏至任热水由莲蓬头倾泻而下,无意触到自己的唇,夏至禁不住想,如果今天她不小心亲的是别人,她的心也会跳得这样夸张吗?
一层之隔,许愿倚在墙边,眼前浮现她害羞到炸毛的模样,许愿随手摸了摸糯糯。
糯糯张嘴,咬他的指尖,许愿任它咬着玩,忍不住想,不知气恼的小兔子现在在做什么呢?
片刻后,他不由笑出声。
-
夏至提前两小时到医院,夏柔清正在做术前准备,见到她,惊喜道:“夏夏,你来啦?”
夏至:“嗯。”
夏柔清问:“你的那个男朋友呢?”
夏至:“他今天没空。”
夏柔清:“夏夏,你上次跟妈妈说他的那些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夏至:“你别问了,安心手术吧。”
门外有个陌生男人抱着个小男孩进来,夏至看了他们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移开视线。
夏柔清:“夏夏,这是徐叔叔。”
夏至:“哦。”
男人打圆场:“夏夏来了就好,你妈妈总念叨你。”
夏至站在一旁,没吭声。
场面一时很尴尬,夏柔清使眼色,男人退出去,病房门轻轻合上。
夏至无话,坐在床边给她削苹果,她其实不大会,与其说削,不如说片。
夏柔清便笑着道:“夏夏,这还是你第一次给妈妈做这些。”
夏至:“不是第一次,离开家那天,我本来是提前回来给您做生日蛋糕的。”
夏柔清便不吭声了,好久才说:“夏夏,妈妈不是有意瞒着你……”
夏至将苹果递给她:“有意无意,都是瞒了,总不能杀人犯杀了人,说一句无意就能逃脱死刑。”
夏柔清:“妈妈说不过你这些歪理。”
不算大毛病,但也拖不得。
夏柔清进手术室,夏至又在病房坐了会,正准备起身离开,男人将那个小男孩放进来,歉意道:“夏夏,你能帮我看着他一会儿吗,我得去签个字。”
夏至犹豫了一会儿,男人已经离开,她无奈,只得重新坐下。
她看眼自己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生得一般,小眼睛小嘴巴小脸,谈不上精致,半分没遗传到夏柔清的优秀基因。
夏至不禁想到网上刷到的那个丑老公丑儿子的段子,撇了撇嘴。
不知怎的,她想到许愿。
如果他生的孩子,应该再丑也丑不到哪去吧。
夏至与他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竟然是小男孩先开口,“你也是妈妈的孩子吗?”
夏至:“嗯。”
小男孩:“奶奶说,妈妈的东西都会给我,你抢不走。”
夏至:“你奶奶真没教养。”
小男孩:“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
正好男人回来,夏至俯身跟他说,“你说呀。”
她站定,脸上笑容消失,随手将刚刚的录音发给正在手术的夏柔清,起身离开。
-
一连好几天,夏至拒绝见许愿,只按时过去领饭,然后立马离开。
直到出发去京城那天,夏至坐在车内,被许愿拦住,他就懒散倚在她车前,指尖掐掉根未抽完的烟,随手掷入附近垃圾桶。
夏至按下车窗:“你走开。”
许愿扯了扯唇角:“下来,我送你。”
夏至:“我又不是不会开车。”
许愿:“夏夏,你很介意上次的事情?”
夏至:“你别胡说,我早忘了!”
许愿笑:“那你干嘛不肯坐?”
夏至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下车,“我坐,行了吧!”
这次去京城是公事出差,许愿并没有自己开车,他拉开车门,夏至先进去,许愿随后坐在她身边。
挡板放下,后座空间隔断。
本就逼仄的地方一时间连呼吸都困难几分。
夏至:“那个……”
许愿:“夏夏……”
夏至打住:“你先说。”
许愿:“你过几天有空吗?”
夏至:“干嘛?”
许愿:“请你吃饭。”
夏至疑惑看他眼:“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许愿:“有重要的事情。”
夏至:“不确定,过段时间我要出去跑创作。”
许愿:“什么时候?”
夏至:“大概下个月,‘人间好时节’开工前。”
许愿嗯了声,说:“知道了。”
不知为何,夏至闭眼假寐,眼前总浮现许愿那张脸,她不由摸了摸唇,上次那短暂的,湿漉的,混乱的,揉在空气里。
她似乎闻见清冽的雪松,甘甜的莓果,酸涩的话梅,一齐在她的口腔中爆发出令人心悸般的味道。
蓦地睁开,眼前是许愿恰好伸至他这侧的手掌,指骨嶙峋,青筋凸起。
夏至:“你做什么?”
许愿将手放下:“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夏至皱眉:“你看我干什么?”
许愿笑了声:“没什么。”
夏至:“神经。”
许愿笑:“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夏至:“什么?”
许愿撩起眼皮,眼眸玩味:“像只炸了毛的小兔子。”
……
许愿说完,一直到上飞机,夏至都没有再理他。
夏至提前买过票,然而好巧不巧,她竟然买在许愿隔壁,她默默叹气,这该死的孽缘。
许愿淡定瞥她一眼,笑说:“好巧。”
夏至勉强扯出个笑,哼了声。
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许愿笑着低头看营销部刚刚递送上来的季度宣传报告。
许父年事已高,在公司内说一不二,见不得任何忤逆的声音,哪怕他扶许愿坐上他的位置,也不过仗着他依旧能够掌控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