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身体反应……许愿再次皱眉。
很快,他只觉得他耳膜嗡鸣加剧,四周什么都听不到,只有她浅浅的呼吸,还有醉酒后加快的心跳。
他们离得好近,许愿努力向后仰,也才勉强拉开一拳距离。
她皮肤白皙,像上好的白瓷,一丁点瑕疵都没有,睫毛长而浓,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口红掉了些,露出她本来的红润唇色。
许愿屏住呼吸,凑近时,能闻到她身上奶油话梅糖的甜腻气息。
让人头脑发晕。
将人重新塞进后座系好安全带这件事,比他想象得要更为吃力,等他终于做好,回到驾驶位时,手心已经出了薄薄一层汗,后背也有些黏腻。
许愿单手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心里没来由的烦躁。
耳朵还是不舒服。
这直接导致他在启动引擎时,车窗被扣响第三下,他才听到动静。
降下车窗,露出一张陌生的男性面孔。
微笑谄媚带一丝忐忑。
许愿挽起袖口看他:“什么事?”
“那个,我是这间酒吧今晚的夜场经理。”
他边说边侧着身子往后座看了眼,许愿抿唇,挡住他的视线。
夜场经理确认后,继续说:“您车上的这位小姐,之前说要包了我们酒吧今晚的所有开销,那她是现在就要走了吗,那这个流水……”
她竟然还干这种事?
一个人打扮这么漂亮来这就算了,她竟然还敢露富?
怎么会有人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
很好。
许愿耳朵更疼了,头也痛,手肘撑着方向盘,揉了揉眉心。
酒吧经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无论是这辆车的价格还是后面坠着的车牌号,都昭示着里面坐着的人是他惹不起的身份。
但他倒霉,今晚轮到他负责,就算惹不起,也不得不开这个口,毕竟有人买单的情况下,不少人本着不喝白不喝的心思,开酒比平常可大方多了。
这要是告诉他们,买单的人跑了,他们自己付钱,今晚还不得再次闹翻天?
许愿再次瞥了他一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回:“知道了,我会让助理联系你。”
引擎启动,跑车呼啸而过,卷起深夜南城街道的尘土,呛了夜店经理一鼻子,他咳嗽两声,忐忑地回去等消息。
-
今晚的意外显然不止捡到夏至这一件。
当许愿回到酒店,联系前台再为他开间房时,前台小姐礼貌提醒:“很抱歉,先生,我们酒店目前是满房状态。”
许愿不得不考虑在周边酒店再开一间房,结果很遗憾,通通满房。
七八月本就是旅游旺季,再加上当地政府大力扶持,发放了一批特定的消费券,这直接导致南城人满为患。
再订一间房的计划落空。
许愿看向床上面颊绯红陷在被子中的夏至,她心是真的大,都这样了,竟然一点都没醒,反而蜷缩着身体,睡得像一只小虾米。
许愿没怎么跟女生打过交道,更别提深更半夜与女生共处一室。
上一个他照顾的醉酒女性,还是他妈。
听说带妆睡觉不舒服,他外卖点了卸妆湿巾,尽量小心地帮她擦了擦,期间不止一次深深思考,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嗯……这应该算好人好事吧。
不过是吃力不讨好的那种。
夏至就像热情的小狮子,总是精力充沛,许愿从未见过她这般乖,睫毛低垂,睡姿端正,呼吸清浅,安静地就像个瓷娃娃。
他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看了一会儿。
“啪”。
极清脆的一声。
许愿深呼吸,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只是无心之失,醉酒的人没有理智,做什么都很合理,他必须冷静。
然而――
许愿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恨不得现在就扔下她离开。
但从小接受的教育最终还是制止了他这一举动,善始善终,好人做到底。
他叹口气,拎着她不听话的手臂塞进被子里,很快,被子又被她蹬开,如此反复。
果然,刚刚的瓷娃娃只是他的错觉。
终于弄完,掖好被子,空调调到适宜的温度,许愿身心疲惫,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才起身。
果然,女人什么的,比工作麻烦多了。
还好他并没有恋爱的想法。
周围没有酒店,他又没办法接受自己跟异性共处一室,无奈之下,只能在车里凑合一晚。
偏偏庄则野不知死,非要来打趣他两句:“怎么样?今晚是不是很难忘?”
许愿刚想呛他,福至心灵,想到聊天页面的那个红色感叹号,微笑。
庄则野迟迟得不到回复,第二天早上悠哉悠哉继续犯贱。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收到了一个大写加粗的红色感叹号……
-
粉色城堡,到处都是蕾.丝元素,夏至穿着华丽繁复的欧式公主裙,正赤脚踩在柔软的羊毛绒地毯上。
轻柔怜惜的抚.摸,低沉沙哑的话语,让她的脚趾禁不住蜷缩,她仰脸,努力想看清他的面容,却被他咬住耳垂,诱-哄着转过身。
他在她耳边轻笑,啄吻,略带薄茧的手让春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鱼骨前面的丝带被指尖挑开,拆礼物般,灼热滚烫。
……
夏至绵软无力,倒在欧式大床边上,他恶劣地将牛奶涂在她脸上,再扣住她的后脑与她深吻。
指尖轻点着往下……
夏至猛地睁开眼,撑开被子坐起身,梦中的一切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夏至啄磨,如果人的脑袋可以显示颜色,那她现在显示的绝对是黄色。
脸上跟梦中一样紧绷,她赶紧掀开被子看了眼,衣服穿得好好的,浑身也没有哪里不舒服,她初步放心,这至少证明她昨晚还算安全。
酒店构造跟她住的一模一样,她以为是同一间,结果左看右看,发现自己的行李压根不在这里。
床头柜上倒是放着几包没用完的卸妆湿巾。
她终于知道她脸为什么紧绷了,昨天也不知道哪个好心人把她给送了回来,竟然还贴心得给她卸了妆,就是结束后没洗脸也没用水乳,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睡了一晚,脸不难受就有鬼了。
夏至趿拉着拖鞋,在床尾找到自己的手机,开门回自己房间洗漱。
就这么邋里邋遢睡了一晚,她浑身难受,洗漱完,赶紧冲进浴室洗头洗澡,顺便还给自己敷了张面膜,缓解皮肤昨晚的极度缺水。
颜意澄就是在此时打来的电话。
“宝,我到机场啦。”
“把你地址发我,我来找你呀。”
“你等等。”
夏至谨慎得打开了夏柔情女士的对话框,果不其然,她也追到了南城。
夏至当机立断给自己和颜意澄买了两张从南城机场飞的机票。
“你在机场等我,我们一会儿从这儿直接飞法国,你签证随身带了吧?”
夏至一向是这样三分钟热度的性格,上一秒说这个,下一秒就会对那个感兴趣,颜意澄早已习惯,倒是没半分诧异。
她只关心一件事。
“昨晚你发我的那个帅哥,要到微信了吗?”
一提这个,夏至就头疼,再联想自己早上光怪陆离离谱至极的旖丽梦境,她直觉还是因为她喝了太多酒。
这玩意儿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别提了,什么帅哥啊,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意澄,我跟你讲,我喝断片了,我早上都不是在我自己房间醒过来的。”
颜意澄:“什么什么什么?”
经验丰富的颜意澄从里到外足足拷问了夏至五分钟,确认她什么事情都没有后,终于放下心来,她得出结论,“送你回来的,要么是个好心的女孩子,要么就是个自制力极强的柳下惠。”
“这样的男人,比大熊猫还要稀缺。”
夏至认同般点点头。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颜意澄不知想到什么,笑出声,“也有可能是他不行啦。”
第3章
夏至决定去法国绝非一时之兴,她如今大学毕业,并不想从事自己专业的工作,比起日复一日做着不喜欢的事情,她情愿将自己的全部精力奉献给自己的爱好。
她想要成为一名独立摄影师。
这是她做完那个旖丽的梦后决定的,梦中她被这样那样,但她游离的意志清醒地告诉她,这并非现实。
城堡的光影美到不像话,她在感受自己的某些时刻时,脑海中不由盘旋的,竟然是这个角度,这个逆光,这个构图,不能用相机记录下来真的好遗憾啊。
夏至一直认为,摄影就是她的第二双眼睛。
既然决定在这行深耕,夏至便不想让自己的眼界仅仅局限于人像,她想出去,找一找灵感。
哪怕她现在只是蹒跚学步的幼孩,但是她跌跌撞撞走过的路,认认真真看过的人,未来一定会逐渐在她的作品中体现。
拎着行李箱离开酒店前,她跑去前台试探性地询问,关于早上醒来的那间房到底是谁订的这个问题。
不过结果跟她预料的一样,前台为了保护酒店住客的隐私,并不会为她提供详细的信息。
理所当然什么都没问出来。
夏至不喜欢等待,想了想,找前台要来一个信封,唰唰唰落笔,然后递给前台,拜托她在对方退房时帮忙转交。
-
许愿一晚上几乎没怎么合眼,第二天睁开眼睛,已经快八点。
浑身僵硬,脖颈酸痛,好像挨了一夜的打。
他有轻微的洁癖,一般早起后第一件事便是冲个热水澡,但现在才不到八点,估计夏至睡得正香。
想了想,他打给周诚,通知大家准备开会,顺便联系昨晚的酒吧,处理遗留问题。
等到他交代完最后一句,宣布散会,合上电脑,恰好十点。
许愿耐心告罄,脑海中迫切想要洗澡的念头占了上风。
“滴”的一声,房卡打开,他已经做好做了好事反被夏至质问的准备,谁知房中空无一人。
被褥整齐,洗漱用品崭新,要不是床头摆着那袋卸妆湿巾,他就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不是幻觉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去吃早饭,许愿想了想,先将房间门反锁。
随后,他边低头看手机,边解衬衫纽扣,周诚恰好发来今天预约的诊室详情,时间是下午两点,正好能让他洗个澡再休息一会。
这种房型带两个淋浴间,许愿随意拉开一扇门,水汽氤氲,残留的奶油话梅味扑面而来。
恍惚间,又想起昨晚,她圈住他的两条手臂。
后颈似乎还残留着那时的体温。
“啪嗒”,雾气晕出一滴水珠,落到湿漉漉的白瓷砖地面。
许愿闭上眼,眼前浮现她白玉般无暇的肌肤,姣好的眉眼,微微张开的唇。
再往下……
他记得她的锁骨很漂亮,如分明的阿尔卑斯山脉,流淌的塞纳河。
许愿“砰”合上门,换到隔壁淋浴间洗了个冷水澡。
等他懒散靠坐在沙发边上继续处理文件,已经是一小时之后。
他换了身黑色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领口解开三颗扣子,整个人透出一股浑然天成的慵懒。
“滴”,银行卡的扣款信息姗姗来迟。
许愿拿起看了眼,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万。
估计是酒吧那边给凑整了。
他自嘲般笑了笑,不知自己被删后,怎么还有耐心当这个冤大头。
想了想,告白被拒的滋味应当不太好受,她总归是女孩子,就当是给她的赔罪吧。
他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切换到两人的聊天框,那个大红的感叹号依旧刺目。
联想自己这一天混乱的生活。
打乱的作息,莫名的隐忍,过近的距离……
许愿指尖在「删除联系人」那一栏反复轻点,手腕内侧是睡在车内压出的瘀痕,额角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一向健康的耳膜在此刻叫嚣着自由。
还有――
许愿捏了捏后颈,昨晚被她紧紧搂过的地方,直到此时似乎还有些发烫。
「算了。」
许愿退出聊天框,继续处理公司事务。
-
还有两个小时才起飞,时间很宽裕,夏至拉着颜意澄在机场逛了逛,新品不多,没什么购买欲望。
两人找了家咖啡店,一边吃甜品一边闲聊。
“说真的。”颜意澄反复确认,“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真的。”夏至耷拉着脸,“我早上做了个梦,醒来还以为在我自己房间呢,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
颜意澄:“那你就没问问,到底是谁把你送回来的?”
“问了啊。”夏至搅着杯里的咖啡,沮丧回:“前台拒绝告诉我是谁开的房,那屋里又没人,我又不能一直等着,只好给他留了张卡表达谢意,顺便附上了我的联系方式。”
“不过,每天退房的人那么多,也不知道前台会不会忘记转交。”
颜意澄挑眉:“一般来讲,电视剧里的男女主都是以这样狗血又阴差阳错的方式认识的,搞不好啊,你的爱情要来了。”
“我说真的,全世界有35亿男人,这个不行,下一个更乖呗。”
夏至知道她在暗示什么,不在意,回:“我对许愿就是有点高中的滤镜,结果我明着暗着他都不接招,我怎么可能还喜欢他?”
颜意澄:“你这么想就对了,我还以为你是情场失意才一个人跑来这里呢,我刚在飞机上,差点准备一落地就给你点八个男模,让你迅速忘却悲伤。”
夏至不想继续聊她为什么来这里,生硬转移话题:“诶,你说,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加我啊?万一前台没转交,那我卡里还有钱呢,不是白瞎了?”
颜意澄:“等着吧,稍微有点礼貌的,怎么着都得打通电话吧。”
“要真没加就算了,等姐落地,给你点十八个男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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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前台,许愿正在办理退房。
夏至一直都没有回来,许愿默认她已经离开。
前台反复看了他几眼,许愿正低头看手机,没在意。
结束后,他拎着行李箱往外走,不期防被喊住。
“稍等,先生。”
许愿回头,见前台双手呈上一张浅色的信封,他以往不是没收到过这样暗示性十足的信件。
见状,忍不住皱眉:“我没有收――”
“先生,这是今早一位小姐托我交给您的,她当时过来询问您的姓名,出于保密原则,我们这边无法告知,所以她就给您留下了这个,请您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