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道黑白身影划破迷雾,晃晃悠悠出现在她的面前,夏至睁着眼睛,略有些疑惑看他拉起自己的手离开。
作为掉队的小企鹅,她知道自己或许死路一条,但许愿偏偏义无反顾,折身回来找她。
夏至嘴撇着就想哭,耳旁忽然有熟悉的声音。
“夏夏,夏夏……”
夏至睁开眼,看见躺在她身边,偏头一脸担心看着她的许愿,夏至头一低,将脸埋在他身前,有些呜咽。
许愿担心:“怎么哭了?”
夏至抽泣着回:“做了噩梦。”
许愿顺她的背,并未问她梦见什么,只是柔声唤她,告诉她:“只是梦。”
可是夏至抬起手,将自己整个人蜷缩在许愿怀里,她依恋地看着他,笃定说:“不是梦。”
许愿握住她的手,指腹微微在她的掌心摩挲,“为何?”
夏至将脑袋搁在他手心,仰头朝他眨眼,软乎乎说:“因为在梦里,你也是这样,一直握着我的手。”
许愿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声:“虽然很想亲你,但我们该出发了。”
穿戴好出门的路上,许愿似才想起问:“为何我明明牵着你,你却说是噩梦?”
夏至嘟嘴:“因为我跟大队伍走散了呀。”
接下来,她试图详细描述自己成为企鹅的感受,然而梦境过去太久,她竟忘得干干净净,夏至懊恼咬唇,有些闷闷不乐。
这样的情绪在见到企鹅时戛然而止,她们很幸运,第一次便能见到小企鹅破壳而出的场景,而贼鸥在一旁虎视眈眈,企鹅妈妈们激烈同它对抗,动物界的一场较量在所难免。
游客不被允许破坏这里的生态,更别提与企鹅进行更为直接的交流,所以在贼鸥叼起一只小企鹅飞走时,夏至紧紧皱眉,抓紧了许愿的袖子,恨不得自己飞过去将小企鹅救下。
然而,这也只是想想。
这场面实在太过震撼,夏至回过神来才后悔道:“我竟然忘记录像。”
“我拍了,一会儿传给你。”许愿将手机揿灭,放进冲锋衣内袋作保暖用。
夏至兴奋地扑过去抱他,隔着人群亲了亲他的唇角。
回程途中,她们幸运到极点,分别遇见座头鲸与虎鲸,一行人不时发出欢呼,似是为与游动的自然生灵伴乐。
所谓“乘兴而行,行至而归”,夏至满怀期待出门,兴高采烈回来,她连晚饭都不想吃,只想与许愿讨论方才发生的一切。
正说着,手机忽地震了下,这里信号一般,夏至手机一卡一卡的,现在突然来了好多消息,全都是颜意澄发来谴责她的。
她这才想起,走之前答应过她要时时刻刻与她分享南极日常,结果她把这茬给忘到脑后了,夏至忙将最近拍的照片一股脑传给她,索性现在信号不错,成功发出。
两人简单聊了一会儿,被迫因信号太差中断。
夏至头一抬,发现许愿已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他每晚按时去健身室锻炼,宽肩窄腰,腹肌匀称,块状分明,他头发微湿,还在滴水,手上拿毛巾随意擦了擦,扔进对面脏衣篓。
夏至朝他勾勾手指,许愿笑着走过去。
她特别喜欢他的腹肌,不会过分夸张,绷紧时,手感特别好,许愿听话地站在床边,夏至起身半跪在他面前,抱住他的腰。
许愿够到遥控器,将窗帘合上,拧开床头那盏昏黄的小夜灯,室内顷刻只剩微弱的暧/昧光晕。
拢在她娇媚的眉眼上,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从来听过一句诗,“月下观美人”,初时不以为然,如今再想起,只觉精妙之极。
她指尖下移,红唇微张,吞咽了一下。
灯光晃动一瞬。
许愿闷哼了声。
奶油的话梅糖在他的口腔中蔓延开来,许愿浑身紧绷,深深吸进一口掺着暖的冷空气,又徐徐吐出。
白色坠落好看的弧度,在地面铺出洁净。
空气里只剩吞咽的轻微声响。
夏至闭着眼。
许愿扣住她的后脑勺,用力,让她贴近自己,再近一些。
“啪”地一声,不知谁将灯灭了。
室内陷入黑暗,感官刺/激被无形中放大。
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克制,每一次沉沦,清晰响在耳畔。
……
夏至去漱口,仔细清洗多次,而后选择草莓味的牙膏再刷一遍,做完这些,她才慢慢去洗澡。
等她出来,许愿正拿着吹风机预备为她吹头发。
夏至刚服务过他,理所当然坐下,接受他的殷勤照料。
许愿的手掌自她头顶抚过,抓过一缕发,用低档柔风仔细吹,他在做这些事上一向有着超乎常人的耐心。
等他吹完,夏至几乎昏昏欲睡,许愿索性俯身将她抱上前,她迷迷糊糊说了声“晚安”,便卷着被子翻过身。
身侧凹陷,是许愿收拾完上来。
他习惯性伸手将他搂进怀里,状似无意提到:“你知道吗?同船的王先生预备向沈小姐求婚。”
第40章
夏至瞌睡因子瞬间被八卦击退, 她两眼放光,眨了眨,迫不及待问:“在哪里?什么时候?”
许愿忍不住笑了声, 捏了捏她的鼻尖:“人家被求婚,你激动什么?”
“应当就这几天, 在哪里……我猜可能是南极圈?”
夏至“哇”一声,惊呼:“王先生好浪漫呀。”
许愿装作不解:“有吗?”
夏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的, 求婚这么重要的时刻, 在南极圈这样一辈子可能就来一次的地方, 真的好浪漫, 这叫仪式感。”
许愿若有所思地“哦”了声,随即亲亲她的额头说:“睡吧。”
夏至撑起半边身子起身:“你不睡吗?”
许愿:“忽然想起周诚还发了个文件要我处理。”
夏至不疑有他, 哦了声, 乖乖躺下。
这次旅程真的很幸运, 气候稳定, 浮冰如期望那般融化, 邮轮如约一路向前, 驶进南极圈。
其实圈内景色与圈外并无区别,只是一种标志意义的仪式感。
多数人一辈子不过就来一次,能够在跨越极圈时留下合影确实是值得珍视的难忘回忆。
夏至在天边泛红时便已醒过来, 日不落般的阳光从天边洒落,大自然的神奇馈赠无处不在,沿途天气或灰蒙,或晴好,抑或碧蓝如水洗那般。
因着昨晚的八卦, 夏至今日不大困,暗暗雀跃求婚究竟何时开始。
她有着中国人一贯的秉性:爱凑热闹。
而且这还是在南极圈内凑热闹, 意义非凡。
众人纷纷与纪念旗合影留念,王先生于人群簇拥中不知从哪弄来一束花,单膝下跪,送上戒指。
如数对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那般,沈小姐惊讶捂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
此时此刻,幸福到流泪似乎不只是一句字面意义上的空话。
夏至扭头回看许愿,后者似乎正等待着她的注视,守株待兔般捕获她的目光,低头与她交换一场冷冽的空气。
寒冰在她们的拥抱中融化,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碎裂。
“好幸福。”夏至感叹。
许愿擒住她的呼吸,低声问:“你呢?”
夏至踮脚亲一亲她的唇角,说:“我也是呀。”
-
回程,天空顷刻变色,湛蓝的天空渐渐蒙上层粉白,先是从雪山之巅慢慢往下笼罩,最后竟还湖泊都成了粉色。
有人惊呼:“天呐,我们竟然遇见粉色天空。”
“太幸运了,赶紧拍照。”有人附和。
夏至微张唇,本以为这只有在纪录片中难得一见的画面竟被她们撞上,入眼所及皆为粉与白,一切美好到像是不该在这个地球上存在。
“有个东西给你。”
许愿忽自口袋中拿出一个丝绒的红色盒子。
他打开,一枚粉色的,与这天空同色的方钻戒指安然躺在其中。
夏至忽不知该说什么,见证别人的幸福与自己亲历完全不同,她略有犹豫。
这一瞬间的犹豫立马被许愿捕捉到,他扯了下嘴角,应当是笑了一下。
很轻的一下。
夏至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眼前的粉与面前的粉呼应,这人是预料到今日会遇见粉色天空吗,还是说,他本就预备好一切,却因她的不决而搁置。
夏至咬唇,正要接过。
许愿笑着收回:“抱歉,是我太唐突。”
动作极快,夏至指尖只来得及触及盒子边缘,坚硬中有柔软,她指尖捻了捻,无声松一口气。
但,总归心里不踏实。
回去路上,她格外殷勤,主动牵住他的手,时时刻刻亲他的唇角,连看着他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欲言又止。
许愿又好气又好笑,回到房中,他将厚厚的衣服层层脱下,一回头,只见她依旧苦恼着咬下唇。
似是在思考如何开口。
他鲜少见她这样纠结的时刻。
还行,不算太没良心。
“其实……”
“那个……”
两人齐齐出声,目光遥遥撞上,一时静默无话。
许愿沉默时居多,夏至若是不开口,他半天也蹦不出几句话,夏至朝他迈一步,两臂圈住他的腰,闷闷出声:“其实,我觉得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剩下的话不必多说,许愿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难得享受她这片刻的讨好,寻常骄矜的小猫咪也有试图用美貌弥补“过错”的时刻。
何况这算什么错。
许愿笑着将人搂进怀里,解释道:“确实是我没有考虑清楚,我该再多想一些。”
“你不生气?”夏至仰头问他。
许愿笑着问:“要听实话?”
“嗯。”夏至点头。
他略垂眸看她,方才在外面,她的脸有种清月般的白皙,如今屋内暖和,白里泛红,透出点血色。
她眼睛极好看,内勾外翘,有狐狸般的狡黠,又有不谙世事被保护极好的天真,现在看她时,万千星河在里头流淌。
许愿情不自禁低下头吻她,他将她抱到沙发上,让她坐在他腿上,他自背后拥住她,沉沉开口。
“一开始确实有些生气,也不算是生气,我只是不喜欢计划被打乱的感觉,后来便觉得自己这气来得莫名其妙,是我求你答应,这是道选择题,你自然相应具有拒绝的权利。”
“应当是我安全感没给足,总之,还是我的问题。”
夏至摇头:“不,是我这边的原因,你知道,我父母年轻时非常相爱,人至中年,反而将生活弄得一地鸡毛,我实在不愿接受这样的生活,不是安全感的问题,是我只想把握当下。”
许愿笑着偏头吻她的耳朵:“我们非要将时间用来互相检讨?”
微凉的指尖下移,夏至听到他在她耳边,呼吸低沉发问:“什么时候的事,氵显.成这样?”
夏至抿唇,跟着他的节奏,不自觉偏过身子去咬他的肩。
屋外渐有脚步声响起,现在是晚餐时间,想起两人多次没赶上晚餐,夏至不禁笑了声。
“专心。”不满她走神,他用了些力道。
夏至转身圈住他的脖子,吻他的耳朵:“你也没好到哪去嘛。”
回应她的,是一声轻笑。
以及忽然映入眼帘的摇摇晃晃的粉色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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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过分了,我在这辛辛苦苦为你监工,你倒好,跑去南极看企鹅,期间竟然就给我发了一回消息,而且还是我主动要求的!”颜意澄闷一口咖啡,如机关枪样扫射。
夏至歉意将自己面前的甜品递给她:“消消气,对不起嘛,我那边信号不好。”
“你还找理由,你这分明是谈了恋爱就把姐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恋爱脑!”
说到这个,夏至总算想起今天预备跟姐妹分享的重头戏。
她从相册里翻出几张当时拍摄的照片,颜意澄视线很快被吸引,拿过去放大看了几眼。
“这也太好看了,真不是童话里才有的吗?”
夏至摇摇头:“一般人遇不上,我们算是超级幸运的那批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愿在那个时候,拿出了一颗跟这个天空同样颜色的粉钻……”
颜意澄“嘶”了声:“他跟你求婚了?”
夏至托腮想了想:“可能原定是这样?”
颜意澄:“原定?”
夏至点头:“我犹豫了一下,他就收回去了,然后我们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福至心灵,夏至恍然大悟。
“怪不得那几天我总觉得他不对劲,老是背着我看手机,有一次我还不小心看到他接过一个外国女人手上递来的东西,现在想想,好像就是这个戒指盒子。”
信息量太大,颜意澄反应好一会,才继续开口:“所以说,你曾经以为他不老实,但你没发作,结果是你误会了,原来他是预备求婚?”
夏至不置可否。
“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颜意澄停顿一会儿,“首先说第一条,你为什么不发作?”
夏至手背撑脸颊,看她回:“第一,我只是见到他拿了个东西,没有任何证据,发作也不过是胡搅蛮缠;第二,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行分了就是,说实话,我真的挺厌恶吵架;第三,他跟我说了要去见个朋友,并且问过我要不要一同过去。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夸大这件事,许愿还算挺洁身自好的。”
听完全程,颜意澄哦了声:“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不过,你拒绝求婚,他真没生气?”
夏至仔细想了想这段时间与之前毫无二致的许愿,点头肯定:“应该是没有。”
“脾气真够好的。”颜意澄总结。
许愿这方面确实挑不出毛病,夏至点头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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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夏至整理部分照片,简单修过后发社交平台。
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坐在沙发上看评论,赞美者有之,批评者亦有之。
互联网就是这样,什么声音都有。
【羡慕姐姐,有钱有闲,竟然可以去南极旅游!】
【给你一分钟,给我删除,我真的嫉妒玩一趟就要花20w的人!】
【是谁偷走了我的富二代人身(跑过来跑过去)(是你吗)(啊不是啊)(那是你吗)(啊又不是)(到底是谁)(原来是你呜呜呜)】
【话说,姐姐的合影是谁帮她拍的呢?疑惑.jpg】
【不是我说,你们夸人能不能动点脑子,现在可是工作期间,她跑出去旅游明明一点都不敬业好吗?】
【啊,对哦,我记得前几天有人拍到工作照来着,呜呜呜我再去舔一遍美女的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