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抬眼,目光越过书沿儿,看向内侍总管,“查出来了?”
内侍总管道:“今儿在宴席大殿,姜侧妃的确是被人捂了口鼻,捂她的人,是莫太妃跟前的玉春。”
皇上一惊,“莫太妃?你确定?”
内侍总管点头,“老奴就是查到结果觉得离谱,所以再三核对,没错,就是玉春。”
皇上将手里的书本随意丢在床榻上,惊讶的看着内侍总管,“那意思是...莫聪是莫太妃安排的?她想干什么?她到底是针对姜琦还是针对姜意?”
内侍总管道:“老奴不敢打草惊蛇,悄悄的查,故而莫太妃的用意究竟如何,老奴也不知,只是从玉春捂嘴姜侧妃来看,只怕莫太妃最开始的目标是姜侧妃。”
让莫聪在偏殿玷污了姜意。
然后让人将祁阑以及其他人全部引到偏殿,让大家都知道,祁阑的宠妃姜意被莫聪玷污了?
皇上用尽毕生的智慧也没琢磨出来这用意是什么。
啊?图啥呢?
皇上皱着眼角看内侍总管,“那偏殿里呢?到底发生了什么?”
内侍总管摇头。
“当时偏殿里一个伺候的人没有,无从查起。”
明明最初目标是姜意,可最终受害者却成了姜琦。
皇上眼睛微眯,“这个姜意,怕是不简单,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晕吧!”
第26章 商量
“她当时根本就没有晕!”
靖安伯府,姜琦坐在床榻上,哭的双目红肿,吼得声嘶力竭。
“她假装晕倒的,进了偏殿就掏出匕首扎到我脖子上,逼着我脱衣服,贱人,我们家养了她这么大,她就这样恩将仇报!祖母!呜呜呜,我可该怎么办啊!”
姜琦抱着老夫人哭,老夫人心疼又愤怒,也跟着哭。
靖安伯脸色青绿的坐在椅子上,不住的叹气。
靖安伯夫人咬牙切齿的咒骂姜意,“当年就不该收留她,见她爹娘死绝了,给她一个家,她竟然这样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狼,以为嫁给太子爷就能上天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她怎么敢让琦儿代她受罪!”
“好了!”靖安伯让吵得头疼,他捏了捏眉心,问姜琦,“我问你,那莫聪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有人用迷药去捂姜意的口鼻?都是你安排的?谁配合的你!”
姜琦哭的嗷嗷的。
老夫人心疼,转头呵斥靖安伯。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问,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重点是怎么解决!怎么解决!琦儿这样以后还怎么嫁给四殿下。”
靖安伯没好气道:“我总要搞清楚事情的原委,才能找解决的办法吧!”
胸口憋的生疼,靖安伯起身踱步两圈,偏头看着姜琦,“你告诉我,谁和你配合的。”
姜琦哭着不说话。
靖安伯气的额头的青筋直跳,“你不说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蠢?眼下闹成这个样子,对人家莫聪,几乎没有任何损失,他原本就是个混不吝纨绔!
对姜意也没有任何损失!
唯一的受害者只有你!
所有人都觉得你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家都在看你的笑话!”
“闭嘴!”老夫人可听不得靖安伯如此说姜琦,顿时呵斥。
靖安伯不敢顶撞老夫人,椎心泣血,“总不能现在出事了,所有的事都你一个人顶吧?那个与你合谋的难道就要隐身?琦儿!”
姜琦咬着唇,哭的眼睛都快睁不开。
“与我说好的,是玉春。”
“谁?”靖安伯震惊之下,差点一个踉跄撞翻旁边一只花瓶,目瞪口呆看着姜琦,“你说谁?”
老夫人和靖安伯夫人也惊得脸色齐变。
姜琦道:“玉春,就是玉春啊,莫太妃跟前的玉春!”
靖安伯几乎让气的倒仰。
“她叫玉春,你是愚蠢!好好的,你怎么就和她合作了?啊?”
靖安伯快疯了。
姜琦泣不成声,“她主动找我的,说莫太妃容不下姜意,想要收拾了姜意,问我愿不愿意搭把手。若是愿意,我和四殿下的婚事,莫太妃愿意帮忙。”
说到这里,姜琦忽然咆哮怒吼,DuangDuang捶床。
“都怪姜意,她要是老老实实昏倒了,哪会有后面这些事,我不就什么都做成了?她偏要反抗!她是不是疯了!
竟然敢用刀子扎我!
可恨我胳膊上的伤比不过她肩膀的伤,根本没人关心我受伤!”
不是姜琦胳膊上的伤比不过姜意肩膀上的伤,是姜琦才是那个躺在床榻上被莫聪糟践的人,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靖安伯直拍脑门。
若是旁人和姜琦合作,他还能找上门去要个公道。
可这玉春...那是莫太妃的人,玉春的意思就是莫太妃的意思。
且不说莫太妃为什么要收拾姜意,单单现在这个结果,他就算知道姜琦是被莫太妃利用了,他又能如何!
莫太妃是皇上亲自尊称的太妃母后。
太后因为思念先太子而亡故之后,刚出国孝,皇上就让莫太妃搬到了太后的寝宫。
只是莫太妃住惯了自己的寝宫不愿意搬,皇上无法,便命人将莫太妃的寝宫里里外外的翻修一新。
那份用心,若不是知道皇上就是太后的嫡亲儿子,都要怀疑莫太妃才是他的亲娘。
这个人是姜琦的合谋者,靖安伯府吃八百斤熊胆也不敢讨公道。
靖安伯颓丧的跌坐在椅子上,一时间双目失神,脑子连转都不转了。
老夫人哭道:“这是造了什么孽!”
“都怪姜意那小贱人,若非她,怎么会闹出这种事!”靖安伯夫人朝老夫人道:“母亲明儿干脆称病,让那小贱人回来侍疾。就算是嫁给太子爷做侧妃,家中长辈病了,回来侍疾总是应该。”
靖安伯喃喃摇头,“没用。”
靖安伯夫人拍桌子,“怎么就没用,难道太子爷还要拦着不成?莫太妃这样利用我们琦儿,难道她就真不管了?”
靖安伯一脸灰败。
“晚了,都晚了!今儿在宫里,姜意当着皇上莫太妃皇后那么一大群人的面,把琦儿脖子上的玉佩抢回去了。
那玉佩里有个机关,刻着她的生辰八字。
皇上问我姜意生辰八字多少,我说了我们给她定的日子,结果姜意当众将那玉佩里的八字露了出来。”
“什么?”
老夫人和靖安伯夫人惊得脸都僵住了。
靖安伯生无可恋,“晚了,什么都晚了。”
“不是,那玉佩...姜意怎么知道玉佩里有生辰八字?我们都不知道。”靖安伯夫人问。
靖安伯摇头。
老夫人怒极之下,抄起旁边桌上的茶盏便砸了地上。
“混账东西,真是要造反了!竟然生出这样狠毒的心思对付自己的亲姐姐亲大伯,她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玉佩里有生辰八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宫里说。
我说呢怎么好好的就要让你进宫还要问她的生辰八字,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真是养不熟,别人家养孙女,我们养了一条毒蛇!”
姜琦抹眼泪,插话道:“对了,在宫里,父亲晕倒的时候,姜意说,明儿要来家里拿回她的嫁妆。”
老夫人铁青着脸拍床榻,“她做梦!”
“可太子殿下万一也来,怎么办?”姜琦问。
靖安伯夫人皱眉,“是不是徐记的人和姜意联系了?不然她怎么就突然知道玉佩的秘密还突然要和咱们做对了?是不是徐记的人说了什么?糟了!万一徐记要把这些年送来的东西要回去,那该怎么办?”
第27章 蛋打
老夫人眼底迸射着刻毒的光。
“徐记就算和她联系又如何,徐记送来的那些东西,都是死物,又不会开口说句话,谁能证明那些东西是他们送来的!
无凭无据的,他们若是想要动粗搬走,便是太子殿下亲自来那也不成!”
老夫人微微眯了一下眼,嘴角扬出一抹冷笑,脸上带着笃定的姿态。
“莫太妃能找琦儿去对付姜意那小贱人,可见是对姜意不满,她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姜意将那么些东西都搬走?能眼睁睁看着姜意背后有徐记作为支撑?”
靖安伯颓丧的眼神一下清明过来,坐直了看向老夫人,“母亲的意思是,我们要向莫太妃求助?”
老夫人道:“不是我们要向莫太妃求助,而是要让莫太妃主动帮我们,之前我们一直想要得到徐记却始终束手无策,说不定这次倒是个机会。”
靖安伯没有听懂。
靖安伯夫人干脆直接问,“母亲什么意思?”
老夫人道:“如果让莫太妃知道,这徐记就是咱们靖安伯府的,你说莫太妃会如何看待咱们?”
“可崔世清那狗东西必定不会答应啊!”靖安伯道。
老夫人哼道:“崔世清如果敢将这些东西都要走,那他就必须得说这些东西是姜意的,可姜意是靖安伯府的,那这东西,它就是靖安伯府的。
至于他若是提老三,老三当年是搬出去住,可断绝关系并未过宗祠。如今人都死了十来年了,谁能证明呢。”
靖安伯夫人顿时脸上带出笑意,“就是母亲这话。”
靖安伯看了姜琦一眼,吁了口气,起身,“也罢,闹出如今这样的事,琦儿她只能嫁给莫聪。虽然委屈,可云阳伯府到底还有莫太妃支撑,身份倒也尊贵。
若是琦儿嫁给莫聪,莫太妃自然是想要让琦儿的嫁妆更丰厚,那这徐记,它就必须是咱们靖安伯府的。”
有莫太妃帮助,这次一定能将徐记拿回手中!
靖安伯抬脚离开,连夜去云阳伯府。
他一走,姜琦抱着老夫人就哭,“我不想嫁给莫聪,我不要嫁给莫聪。”
“琦儿乖,只要将徐记捏在手里,你嫁给谁都不会委屈的,而且...”刚刚有一句话老夫人没说,怕说了影响靖安伯这次去云阳伯府的顺利,此时她拍着姜琦的肩膀,安抚道:“你觉得,咱们若是将徐记拿在手里了,皇上会让你嫁给莫聪吗?”
...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睁眼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的时候,姜意自己都无语的乐出了声。
她这心脏是不是也忒大了点。
昨儿闹出那么大的事,她竟然一夜酣眠,连一个梦都没做不说,今儿在人家祁阑亲娘的家里,居然睡到半上午。
惦记着今儿还要回靖安伯府讨要东西,姜意醒来便没耽误,直接起床。
胳膊撑床的时候,肩窝处传来撕裂的疼,让她猛地倒吸冷气。
福宝就在门外守着,听到动静推门进来,几步上前关切道:“侧妃娘娘怎么了?”
姜意龇牙咧嘴,“睡得太好了,我都忘了自己受伤了,刚刚胳膊撑了一下,没事的。”
福宝检查了一下姜意肩膀处的纱布,眼见没有血渗出来,松了口气,道:“静妃娘娘的药可好了,每次殿下受伤,用静妃娘娘的药都好的更快一点,正好静妃娘娘和殿下要用午饭了,您既是起来就一起吧。”
静妃娘娘?
原来太子爷的母亲封号是静妃啊。
还有,祁阑总受伤?
姜意简单洗漱了,在福宝的帮助下换了衣裳。
她过去的时候,祁阑和静妃已经坐在餐桌前。
清粥小菜,配着杂面馒头。
祁阑看了姜意一眼,没说话,低头用勺子舀了粥喝。
姜意犹豫一瞬,上前,先是行礼问安,才起身犹豫着到底坐在哪里,静妃朝她笑着拍拍自己旁边的座位,“起来啦,过来吃饭。”
声音温温和和。姜意从善如流。
姜意刚刚把一勺粥送到嘴里,就听祁阑声音不善的道:“你还在抄那破经书?”
这话明显不是对姜意说的,她低着头没敢动,小口喝粥,争取缩小存在感。
饭桌上静了一瞬,静妃道:“佛祖面前,不得无礼。”
祁阑嗤笑,“这泥胚若真是有用,就不会有人枉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觉得抄经书管用?”
静妃啪的将筷子放在桌上,她一贯温和的声音变得冷酷,“我没让你陪着我一起抄,你何必不满!你不想看,大可以不来。”
祁阑冷笑,“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
姜意脑袋快埋进粥碗里了。
她切切实实感觉到静妃又是一僵,整个饭桌上方都飘着一股叫做死神来了的气息。
静妃将碗筷一推,一言不发,起身离开。
她一走,祁阑将手里勺子咣当往桌上一扔,语气不善的朝姜意道:“你吃饱了吗?”
姜意:...
我拢共就喝了三口粥。
但我结结实实的饱了!
姜意连忙将勺子放下,“饱了。”
祁阑一脸不耐烦的火气,起身就往外走,姜意没敢耽误,赶紧跟上。
上了车,直到马车离开这个山庄,祁阑才开口问姜意,“去靖安伯府讨要嫁妆,你准备怎么讨要?”
姜意原本靠着马车壁,但是马车一个颠簸,她伤口被震了一下,疼的龇牙,赶紧不敢靠了。
“妾已经拜托福宝帮妾给崔世清送信,让他在京兆尹衙门处等着妾。”
这个祁阑当然知道,福宝送信出去之前给他看了一遍,不过祁阑还是问,“为什么要去衙门?”
姜意和祁阑对视,不敢糊弄,说实话,“因为莫太妃要害我,昨儿姜琦和莫聪有染,姜琦十有八九要嫁给莫聪,那莫太妃可能会想要这笔东西吧?
就算她不想要,靖安伯府肯定也不会轻易给妾。所以妾就想着,一步到位,直接报官。”
祁阑的表情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什么,“报官的理由?”
姜意说到底是靖安伯府的小辈,小辈将长辈告到官府,这可不是开玩笑。
若无一个妥当的理由,她能不能告的成两说,说不定还会鸡飞蛋打。
第28章 公堂
马车抵达京兆尹府衙前,祁阑下车前一瞬问姜意,“你就不怕孤吞了你的东西?孤若是想要霸占,不会多难。”
祁阑说完,也没等姜意的回答,转身下车。
姜意翻个白眼,说的好像我有的选一样。
一边可能是被祁阑吞掉,一边是一定会被靖安伯府吞掉,姜意当然选祁阑啊。毕竟她现在小命就捏在祁阑手里,而祁阑暂时没打算要她狗命,她还有挣扎的余地。
姜意扶着受伤的肩膀下车。
一下来便看到崔世清。
崔世清在这里等得有一会儿了,眼见姜意下车,连忙迎上前,一眼看到姜意肩窝的伤,顿时惊得脸色一变,“小主人,这可是怎么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