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一脸纯真的无辜,看姜意。
姜意回馈她百倍的天真,“用自己家的东西当然没有问题,但是问题就在...这徐记之所以叫徐记而不是叫姜记,那是因为徐记的主人是徐青禾,而非姜云山。
你想说夫妻一体是吧?
那对不住,徐记是成立在徐青禾与姜云山成亲之前的。
也就是说,徐记是徐青禾的嫁妆,而非共有财产。
我这样说,玉春姑娘能听明白吗?没道理女方的嫁妆还要供养男方的兄长吧?”
玉春顿时看向靖安伯。
靖安伯也一愣。这是他们没想到的。
蓦的,靖安伯想起刚刚崔世清说的那句,徐记的主人是徐青禾,他眼皮一跳看向靖安伯府老夫人。
情况有变,怎么办?
老夫人道:“就算徐记的主人是徐青禾,可徐青禾与我儿子成亲之后,是一起打理徐记的,这其中的受益该是两人共有的吧?现如今的徐记,就该是共有的徐记。”
这得是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种话。
姜意道:“祖母,您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清单上的东西都是徐记送的,对吗?”
老夫人被姜意问的一滞。
她该怎么说?说不是?
可杀千刀的徐记万一真的有标记?
说是?
那岂不是就证明刚刚靖安伯撒谎!
老夫人黑着脸斥责姜意,“我真没想到,含辛茹苦将你养这么大,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与外人联手,这般羞辱靖安伯府。”
姜意呵呵,“含辛茹苦?您说的含辛茹苦就是哄着我让我去追求四殿下,闹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以为我心慕四殿下,而不顾我的名声?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这么爱我呢,这爱怎么不分姜琦一点?
但凡分姜琦一点,姜琦也不会在宫宴上被莫聪睡了!”
姜意再次毫无遮拦的将这话说出来。
靖安伯和老夫人差点让气的天灵盖炸了。
“休要胡言乱语!”老夫人顿时怒喝。
姜意顺便将自己和四殿下撇清关系,免得在祁阑手里不好过,她不紧不慢道:“我今儿只想要回我的嫁妆,祖母给我便是,我们都省时省力。”
“你的嫁妆,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几时说不给你了!”老夫人没好气道。
姜意说:“我的嫁妆上,就该有这些年徐记送到靖安伯府的东西,并且一样不差。”
“凭什么!”老夫人一脸怒火,“养条狗,养了十年都该有感情,我们养你十年,徐记送来的东西难道要在十年之后你出阁的时候全部拉走?那这十年算什么?”
这话说出口,老夫人顿时懊悔有些口不择言。
姜意硬是忍着肩窝的伤口,抬手给她鼓掌,“说的好,祖母疼爱孙女儿,原来是冲着徐记的东西啊。所以,您是不是承认了清单上的东西,就是徐记送去的?”
老夫人避开这个问题,“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你的嫁妆府里已经给你备下!”
“那就是祖母承认了!承认就好!”姜意转头朝崔世清道:“崔伯伯!”
第31章 结案
崔世清从衣袖中取出一份公函,双手捧了向前递送,“这是姜云山与徐青禾成亲前亲手写下的公证文书,上面是有官府盖章的,还请大人明察。”
京兆尹的亲随当即将那公函递上前。
京兆尹落目细看。
片刻,抬眼,看向靖安伯和靖安伯府老夫人,“上面的确是官府盖章,贵府三公子姜云山亲笔写了,徐记乃是徐青禾私有财产,所有盈利与姜云山本人无任何关系,全部归属于徐青禾。也就是说,成亲后的盈利,也是徐青禾的。”
靖安伯府老夫人立刻道:“不可能,我儿子又不傻,怎么会写这种东西!”
姜意笑道:“那是因为我爹和我娘成亲的时候,你们府上狗眼看人低,瞧不起我娘一个平民出身,对这门亲事反对无效之后就将我爹赶出了府。
我爹当然不愿意让徐记的任何盈利与姓姜的扯上分毫关系!”
姜意说的一点不客气。
“至于当年你们收养我,那是因为你们终于发现我爹我娘背后居然是徐记,你们看上了徐记这块肥肉,可要不到手。所以才以养我为名义,挟持徐记这些年给你们送东西。
呵!
当年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你们善待我,徐记给你们送东西,可你们待我并不好,那徐记这些年送的东西,也该全部收回。”
玉春是奉命来给靖安伯府撑腰,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徐记是徐青禾自己的私有财产,靖安伯府再大的脸,也不可能把徐记整个吞下。
眼下唯一能攥在手里的,就是这些年徐记送过去的东西。
玉春讥诮的看着姜意,“姜侧妃真是孝顺,你五岁被靖安伯府抱回府养着。如今十五,整整养了十年,锦衣玉食养这么大,你说不好一句话就把恩情抹杀了?
再者,你说你爹娘不被靖安伯府接受,当年你才五岁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你知道的还不都是旁人教唆你的!姜侧妃,做人莫要太忘恩负义。”
姜意回馈她同样的讥诮。
“玉春姑娘,做人莫要太张狂。
我之所以知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京兆尹大人正在读的那份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是我爹亲自写的自己和我娘的婚事不被府中认可,被逐出家门。
玉春姑娘不知全貌就不要再随便开口了,免得显得你很无知,好吗?”
“你!”玉春顿时被姜意阴阳怪气说的满面羞愤。
姜意小白眼大大方方一翻,“大伯,祖母,还我东西。”
老夫人让气的牙床子都跳,“好啊,姜意,我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和我对簿公堂?这些年你病了都是谁照顾的你你都忘了?”
姜意只朝京兆尹道:“大人也看明白了,他们已经承认了,这些年徐记的确是送了许多东西过去,还请大人替我做主,我要将清单上的全都取回。
靖安伯府并未履行最初的契约,所以这些东西他们没有理由霸占。”
不且京兆尹开口,一直沉默的祁阑朝玉春道:“玉春姑娘觉得如何?”
玉春对上太子爷,并未有多大的畏惧,刚刚被姜意气的一脸怒气还未散去,此时脸上带着些不客气,“奴婢不敢多言。”
祁阑一笑,“但说无妨。”
玉春道:“这些年,靖安伯府养育姜侧妃,总不能一点功劳没有吧。”
祁阑笑意加深,“按照玉春姑娘所言,若是靖安伯府的确一点功劳没有,那就该如数奉还是吗?”
玉春还能说什么!
本来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徐记属于姜云山,而姜云山属于靖安伯府,那就可以说徐记属于靖安伯府。
姜意闹出花来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可现在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没有了依仗。
所想要的,自然无法达成。
玉春只能说,“毕竟养育之恩大于天,姜侧妃如此,未免心性太过薄凉。”
祁阑笑着起身,“长喜!”
长喜立刻从外面人群里走近公堂,手里还提溜着一个小丫鬟。
一眼看到那个小丫鬟,靖安伯和靖安伯府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变,“太子爷这是什么意思!”
那丫鬟正是姜琦院子里伺候的。
祁阑笑着没说话。
长喜将那丫鬟往前一推,那丫鬟扑通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奴婢,奴婢是靖安伯府大小姐跟前伺候的婢女,这些年府中一直谋划要将大小姐嫁给四殿下为妃。所以徐记送来的东西,老爷和老夫人都挑好的送给了四殿下。
又怕徐记发现端倪,所以一直教唆三小姐,让三小姐去追求四殿下。”
随着那丫鬟声音响起,外面的议论声一潮大过一潮。
“这也太恶毒了吧,欺负一个没了爹娘的骨女,还算什么长辈亲人!”
“我就是说奇怪呢,堂堂靖安伯府三小姐,怎么连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追求四殿下追求的满城风雨人人皆知,原来这才是靖安伯府要的效果啊。”
“好在老天有眼,没听说么,大小姐被莫聪睡了,这以后是必然不能嫁给四殿下了。”
“活该!”
老夫人被外面刻毒的议论声扰的天灵盖铮铮的疼,睚眦目裂瞪着那婢女,抬手指着她,怒问:“谁买通了你,你要这般污蔑我们!”
那婢女吓得往后缩,摇头不说话。
姜意没想到祁阑竟然会出手帮忙到这一步,他居然派人去查了。
感激的看了祁阑一眼,转头朝老夫人道:“祖母,为了大家的体面,您把东西还给我就行了。”
“你做梦!我好好的靖安伯府,让你把颜面如此践踏,你还妄想夺走东西?”老夫人恨不得生吃了姜意,“你休想拿走一件东西!”
祁阑道:“那可能由不得您了,孤的侧妃身为孤最宠爱的妃子,出嫁怎么能没有嫁妆呢?没有嫁妆,孤怎么给她补办一场婚宴呢?”
婚宴?
姜意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不等她多想,祁阑已经朝京兆尹道:“可以结案了吗?”
京兆尹看了玉春一眼。
玉春一言不发。也是。
事到如今,人证物证样样俱全,人家姜云山还专门立了一个字据就是为了不让徐记落到靖安伯府手中。如今姜云山死了,总不能徐记的东西还被靖安伯府霸占着。
工具人京兆尹啪的一拍惊堂木,“靖安伯府三日内将徐记列出的清单上的东西,全部奉还,如有遗失损坏者,原价赔偿。”
第32章 一样
原本以为,只要一口咬定东西就是靖安伯府的,姜意和崔世清就拿他们没办法。毕竟物件又不会开口说话,而他们这么多年也没在那些东西上发现任何徐记的标识。
哪怕最后验证了东西是徐记的,他们也可以顺势将徐记归为靖安伯府,只要莫太妃帮忙,他们就能把徐记攥在手中。
哪成想会成这个样子!
徐记竟然奸诈的在东西上做了手脚,留了徐记赠送的记号不说,甚至姜云山还愚蠢的立下那种文书。
人证物证俱全,哪怕靖安伯和老夫人矢口否认也没有用。
祁阑亲自带人去了靖安伯府,崔世清拿着清单一一将这些年徐记送给靖安伯府的东西流水一样搬走。
这一搬,直直搬了三个时辰,直接将靖安伯府半个府邸搬空了。
“老夫人,伯爷,这清单上还有一半的东西许是被你们送人了或者弄丢了,我们也不逼你们,三天之内你们把东西送到徐记,咱们两清。
若是没有送来,就请折算银子直接结算,不然咱们还得对簿公堂!”
崔世清临走撂下一句话。
差点把靖安伯府老夫人气的直接断气。
“孽障!”等到崔世清一走,老夫人伸手就去抓炕桌上的茶盏想要砸出去摔了撒火。
然而抓了个空。
她常用的一只青花瓷的茶盏,也是徐记送的,人家刚刚收走了!
她屋里的金丝楠木炕柜被收走了,炕柜里收的衣服什么的散乱了一炕,地上摆的半人高的花瓶被收走了,原本插在花瓶里的腊梅被丢了一地,踩得不堪入目。
好好一个典雅奢华的房间,现在堪称家徒四壁。
老夫人气的只咬牙,“老三那个败家的孽障,对着我们的时候,假装自己是个不成器的纨绔,结果转头却娶了徐记的老板还瞒着我们,还立下那种字据,他什么意思,把我们当狼来防吗!”
老夫人快气死了!
靖安伯也气,但现在更急另外一件事,“母亲,这些年我们不少东西都送给四殿下,还有一些东西送进了宫,有送陛下的。有送皇后娘娘的,也有送莫太妃的,这些东西怎么办?”
若是去要...这特么的怎么要!
若是不要,就要原价赔偿。
他手上这个手串都要三千五百两,他们送人的那些,只比这个贵!
把靖安伯府卖了也不值那些钱!
靖安伯夫人哭的一双眼红肿,“我去求姜意,我跪下给她磕头求她,让她看在这些年我们多多少少对她有养育之恩的份上,那些东西就别要了!”
靖安伯道:“她怎么可能不要,她已经知道我们让她追求四殿下是为了给琦儿铺路,现在恨透了我们。”
姜琦一张脸苍白,“那我真要嫁给莫聪?”
靖安伯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没说话。
他想,现在可能连莫聪也嫁不成了。
靖安伯忽然有些后悔。
当时姜意要嫁妆,如果直接痛痛快快给了她,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或者,当时是不是就不该让她去行刺太子?
这厢,靖安伯府乱作一团。
那厢,崔世清将东西全部带回之后,直接去了太子府。
祁阑没有避讳姜意,就在姜意的房间见了崔世清。
坐在主位,祁阑拢了拢自己的衣袍,“孤不会霸占姜侧妃的嫁妆,这些东西是她的也好,是徐记的也罢,与孤无关。
但是孤帮你们讨回嫁妆,不能白帮忙。明人不说暗话,孤要一条徐记的贸易线。”
徐记之所以能把生意做的大,不光是因为东西好,经营妥善,也因为徐记的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远销别国的。
祁阑把话说的直白,自己的目的毫不遮掩。
这倒是让崔世清松了口气。
姜意私下和他透露过一点,祁阑纳她做侧妃有利用的成分,目前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打算。
当时从靖安伯府讨回嫁妆的时候,崔世清就担心会不会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现在看来,祁阑的确是比靖安伯府磊落。
这位杀人不眨眼的太子爷,也未必就如传闻中那般凶悍。
崔世清道:“殿下想要哪条线?”
祁阑道:“大燕国,对接箫将军那条。”
崔世清心中震惊祁阑竟然知道他们大燕国的贸易线对接的是大燕国的箫将军。
不过面上丝毫不显,连犹豫都没有犹豫,直接道:“可以,殿下是要完全经营,还是我们走货,殿下暗中操作?”
祁阑说的直接,崔世清也不拐弯抹角。
姜意十分满意。
毕竟他们如果说的太隐晦,她可能听不懂。
“你们走你们的货,但是在孤需要的时候,这货是什么,孤来指定。”
“可以!”崔世清干脆利索的答应,“还望殿下善待我们小主人。”
这是崔世清的条件。他也提的光明磊落。
祁阑看了姜意一眼,“你命还挺好。”
这是答应了。
该谈的谈好了,祁阑起身离开,给姜意和崔世清留了一个说话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