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威胁我?”福宝眉目一冷。
“威胁?”半斤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胖胖的明明充满可亲的脸上,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头皮发麻的狠劲儿,却轻飘飘的说:“我犯不上。”
第42章 梦到
屋里。
祁阑穿着一件松色居家长袍,懒懒散散的坐在椅子上。
姜意一进屋便与他那双桃花眼的眸子对上。
清冷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审视的笑意,“福宝跪多久,比较能让你满意?”
姜意笑着将身上的大氅脱掉,一步一步走到火盆前,伸手烤一下发冷的手指,肩窝处的伤还在撕撕裂裂的疼,她却咬牙坚持住,面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这不是取决于殿下?”
祁阑扬了一下眉梢,“孤怎么觉得,你在孤面前说话的气势都变了?昨天,你还像...一只鹌鹑,说来听听,崔世清给你灌了什么强心剂?”
姜意微微掀起眼皮,看向祁阑。
“强心剂么?确实是有,崔伯伯和妾说,妾与太子殿下,是携手共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有徐记在妾身后,妾就算是不能和殿下平起平坐,但也不必整日为小命胆战心惊。
既然不必为小命胆战心惊,妾想,妾应该是能在府里过得稍微那么恣意一点?”
祁阑挑着眉梢,看着姜意。
从那夜刺杀,他审视一样看过姜意许多次。但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姜意眼底透着一股很强烈的自信,“恣意一点?还是说,你对孤的爱意,终于消失了?”
一句戏谑。
姜意坦然道:“妾对殿下的爱意怎么会消失呢?只不过妾知道,太子殿下的心属于江山,属于未竟的大业,而不属于儿女私情。所以,妾单方面掐断了妾对殿下的满腔爱意。”
祁阑听她睁眼胡说八道。
一个字都不信。
“你是觉得,不用怕孤了?觉得孤需要依仗徐记?”
姜意摇头。
如果祁阑足够了解姜意,那么一定能从姜意坦然的面容中看到她眼角僵硬的细纹,那是紧张。
可惜,祁阑对姜意的了解还不够。
他只看到姜意笑的风轻云淡,“当然不是,妾说了,妾想要和殿下,携手并进,今天的事,妾做的不好吗?”
“你怎么知道镜央楼是四皇子的产业?”祁阑问。
连他都不知道。
姜意道:“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妾有本事让四殿下闭门思过三个月,也让皇上忌惮外面的流言蜚语。”
祁阑是结结实实的看不懂了。
这个在靖安伯府连书都没读过连字都不认识的女人,到底是如何做到一夜之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她是如何巧妙的设下今天这样一个局,让四皇子自动的自投罗网?
姜意不说,祁阑猜不透,也不问了,他起身,走向姜意,在姜意面前忽然驻足,抬手捏了姜意的下巴,“孤不喜欢善做主张的人。”
“那就请殿下从现在开始习惯,毕竟,妾也没有凡事与人回禀的习惯。”姜意比祁阑矮一截,被捏着下巴,被迫仰头,看着祁阑,从容淡定。
祁阑盯着姜意的眼睛,“你觉得,孤会因为徐记,就纵容你的放肆?”
姜意看着他,笑容加大,“当然不会,妾放肆,是因为妾忽然有办法能让静妃娘娘不再吃斋念佛。”
祁阑猛地瞳仁一颤。
姜意甚至能感觉到,祁阑捏着她下巴的手都在抖。
尽管只是一瞬间。
很快,这位传言中心狠手辣的太子爷神色便如常,只是眼底带着一股狠厉的杀气,看着姜意。
姜意识趣的没有等他再问,而是主动道:“妾能解了静妃娘娘的心魔。”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都知道什么?崔世清与你说的?”祁阑三连问,一句一句都带着一股强大的杀气。
仿佛姜意但凡回答不对一句,他落在她下巴上的手就会落到她脖子上,然后捏断。
姜意道:“我怎么知道的,都知道什么,我不会告诉殿下。但是我能确保我能治好静妃娘娘的心魔,殿下要试一试吗?”
哪怕姜意在胡说八道。
祁阑要试一试吗?当然!
只要静妃能回归正常,祁阑愿意尝试一切努力。
他捏着姜意的下巴慢慢的松开,“孤如何相信你?”
姜意道:“下次我见静妃娘娘的时候,会与她聊天。到时候,殿下看看效果不就知道了?”
“一次聊天就能有效果?”祁阑昵着姜意。
姜意道:“一次聊天当然没有显著的效果,但是,一次聊天,却能让静妃娘娘愿意尝试吃一点荤腥,这算效果吗?”
祁阑将信将疑,最终道:“你最好有真本事,不然,孤不管你背后是徐记还是什么,都不会留你。”
姜意抿唇,浅笑,“当然。”
祁阑甩手离开。
一面朝外走,一面道:“福宝,你看着处理。”
说完,开门离开。
外面的西北风灌进来,登时让姜意打了个哆嗦。
这才惊觉自己后背全是冷汗。
祁阑这个人,哪怕他面上风平浪静,气势也足够让人畏惧,更不要说刚刚她等于是在祁阑的逆鳞上来回横条挑衅。
但姜意没得选。她只能争取。
如果她能争取将自己的身份从祁阑的宠妃变成与祁阑并肩的那个人,她才能更加方便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给原主的爹娘报仇。
没错。报仇。
原主的爹娘,并非如崔世清所说的那般,横死于意外。
而是被靖安伯府的所杀。
靖安伯府的人得知原主的爹娘竟然拥有徐记,几次想要占为己有都没有得逞,便生出杀心,买通了悍匪将原主的爹娘并着徐记一票伙计杀死在押货的路上。
可惜...
就算是杀死了,他们一样没有得到徐记。
所以才只能挟持了原主来威胁徐记。直到原主来到了祁阑的床榻,她意外的穿越来,让一切都开始改变...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崔世清都不知道的事,又是怎么知道四皇子拥有镜央楼的。
那就要说昨天晚上的那个梦了。
她梦到自己回到三年前,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因为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意外落水,风寒发烧。
在梦里,她听到了当年因为高烧而迷迷糊糊没有听真切的对话。
是靖安伯府老夫人和靖安伯的对话。
第43章 宴席
在那个梦里,靖安伯府老夫人和靖安伯怒骂徐青禾,言语间提到了当年那场暗杀。
在那个梦里,他们也提到了四皇子,靖安伯无意间窥得四皇子拿下镜央楼的秘密。
姜意惊醒之后,仔仔细细的回想那个梦。尽管梦境里的内容真实到让她浑身冒冷汗,可她还是不敢完全相信,毕竟说到底只是一个梦。
所以,半夜半斤偷偷潜入进卧房来找她,问她那个信函是不是棘手,她才会告诉半斤,她想要找机会试探四皇子,半斤问她怎么做,她说:伺机而动。
所以才有今日在镜央楼半斤对四殿下的种种大不敬。
那是在给她创造机会。
至于福宝,姜意其实并不生气,毕竟福宝站的位置属于祁阑,而非属于她。
一番试探,四皇子的确是镜央楼的真正主人。
那梦里,是靖安伯府老夫人和靖安伯杀的原主爹娘,会不会也是事实?
姜意在火盆上方搓着手,闭了闭眼,深吸两口气,让自己慢慢的冷静下来,“半斤。”
“娘娘有什么吩咐。”半斤本来就在门口守着,闻言立刻上前。
“去把福宝叫起来吧,另外镜央楼的饭菜可是送到了?”
“到了,娘娘。”半斤立刻应声。
“让厨房热一下端进来吧,我洗漱一下,一会儿吃饭。”
半斤领命而去,不过须臾,福宝从外面进来,“娘娘,奴婢知错了。”
姜意换了家常的衣衫坐在饭桌前等着吃饭,闻言笑了笑,“你知不知错和我说不着,明白吗?你是殿下的人,对也好错也罢,我没资格说什么的,你该去找殿下说。至于旁的,殿下如何吩咐你就如何做吧,我这里不用伺候,你去忙吧。”
姜意说话,还是温温和和,甚至脸上挂着笑。
可福宝就是觉得和从前不同。
和昨夜不同。
昨夜她和半斤与姜意就围在这张桌上说笑,谈论京都贵女们的喜好,那样子,宛若是朋友闺蜜一般。
现在却没有那种亲密的感觉了。
福宝只觉得心头发慌,“娘娘,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娘娘饶恕奴婢一次。”
正说话,半斤提着食盒从外面进来,脸上笑嘻嘻的,“这些都是不用加热的小吃,温度正好,奴婢尝了,一点也不冰凉,娘娘先吃着,需要加热的一会儿就好,另外奴婢再给娘娘炸个薯条?”
一样样小吃被半斤从食盒中拿出摆在桌上,唤醒姜意的辘辘饥肠。
折腾一大圈,早就饿了。
结果刚刚夹了一块萝卜饼,还未吃,外面婢女回禀,“娘娘,靖安伯府老夫人求见。”
姜意皱眉,咬着萝卜饼嚼了几下,“不见,就说我伤势发作,昏迷不醒,她若是归还东西,让她直接还到徐记就行。”
那婢女得令离开。
姜意看向福宝,“你真的不用在我这里请罪了,我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动怒。当然,如果是太子殿下的吩咐,那你随便吧。”
说完,姜意朝半斤道:“坐下吃饭。”
半斤笑道:“奴婢等着那几个热菜,一会儿去端。”
福宝犹豫一下,“奴婢去端菜吧。”
半斤笑嘻嘻的说,“不用了,反正我也要去炸个薯条,娘娘先吃着,奴婢一会儿回来。”
半斤说着话出去。
屋里瞬间只剩下姜意和福宝。
福宝杵在姜意面前,抿着唇,等到姜意一连吃完三个萝卜饼,才道:“奴婢今儿没有帮着娘娘,是奴婢有私心。因为奴婢不知道娘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怕惹出大乱子,又想看一下四殿下的反应究竟是如何,所以...”
“福宝。”姜意打断她,“你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吗?我说话,真的就一点都不管用吗?”
福宝眼睛大睁,猛地摇头,“不是的,奴婢伺候娘娘,自然听从娘娘吩咐。”
“既然听从,我刚刚说的不够清楚吗?”
福宝张了张嘴,转瞬眼睛耷拉下去,“是,奴婢知错了,奴婢告退。”
她转身出去。
姜意无奈的叹了口气。
各人有各人的立场,福宝是祁阑的人,在她面前福宝要怎么做那不是她能决定的,所以她是真没有生气。
门口。
靖安伯府老夫人吃了一个闭门羹,瞬间脸色铁青,“我是她祖母,她竟然也要在我面前摆侧妃的架子?连起码的孝道都没有了吗!
去告诉她,明日是我的生辰,她若是不来,从此就和靖安伯府彻底两清,我会找宗祠将她逐出家门。”
老夫人盛怒离开。
这话传到姜意耳中的时候,姜意正和半斤在一桌吃饭。
“娘娘去吗?”半斤手里拿着一只鸡腿,问。
姜意眼皮都没眨,“不去。”
明知是鸿门宴,为何还要去。
然而,这世上的事并不是总能遂人愿。
翌日一早,姜意才用早饭,外面便有婢女急急进来回禀,“娘娘,莫太妃有令,让您去靖安伯府。”
“莫太妃?”福宝经过了一夜的思想心里斗争,也不知道自己琢磨通了什么。反正一大早就来姜意跟前伺候了,闻言一脸震惊,“是莫太妃的人来传话的?”
那婢女道:“是莫太妃跟前的玉春姑娘。”
福宝道:“太子殿下可知道这件事?”
婢女道:“殿下知道,莫太妃有令,让太子殿下也过去。”
姜意可不记得在以往那些年的时候,靖安伯府老夫人过生辰莫太妃会赏脸。
这是还惦记着徐记没死心呢。
姜意收拾好出门的时候,祁阑已经在马车上等她。
“你做好心里准备,今儿这个生辰宴,只怕不闹出一两条人命是不会罢休的。”祁阑声音里带着冷冽的讥诮,然后问姜意,“后悔吗?”
后悔吗?
后悔把徐记公然抖搂出来吗?
姜意摇头,“当然不后悔,难道殿下觉得没有那日公堂对簿,他们就会消停?在所有人都知道徐记是我娘留给我的私人财产的情况下,他们都敢如此嚣张。
若是不知道,那岂不是更会不择手段?
从我违背了靖安伯府的意愿,嫁给了殿下,而不是继续追求四殿下开始,这都是注定的。”
第44章 肥肠
姜意看的通透,祁阑便没再说什么。
马车很快抵达靖安伯府。
一早靖安伯便守在二门处,等到祁阑一下车,靖安伯立刻迎上去,“殿下万安,真没想到殿下能亲自来,靖安伯府着实受宠若惊,殿下这边请。”
祁阑看了靖安伯一眼,没说话,转头朝从马车里钻出来的姜意伸手。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还抱着小暖炉,但姜意手放到他掌心一瞬,祁阑还是被凉的满目意外,也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一面将姜意从车上抱下来,一面道:“怎么这样冷?不舒服?”
姜意摇摇头,“没事,许是之前受伤时亏得气血还没有补回来。”
祁阑牵着她的手没松开,另外一只手在她脸上摸了摸,“那今儿就不要逞强,身子不舒服就说,孤带你回去歇着。”
“是。”姜意轻声道。
靖安伯立在一侧,被晾着,眼底闪着怒火看着姜意。
这个贱丫头。
见了他这个亲大伯,竟然一句话不问。反倒是矫揉造作的拿乔,一会儿看你还能不能造作起来!
心头吞下这口恶气,靖安伯朝姜意道:“侧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咱们就快些里面请吧,一大早的你大伯母大姐姐就念叨你了,现在都在暖阁里说话呢,就盼着你过去呢。殿下,男宾眼下都在花厅,臣带您过去。”
祁阑笑道:“不必了,孤还没有去看望过老夫人,该去问候一声的,当时迎娶意儿便是匆忙,连婚事都没有准备。如今登门若是再不拜见老夫人,意儿真该和孤生气了,靖安伯带路吧。”
靖安伯意外祁阑竟然要去见老夫人。
没办法,只能带路。
一路祁阑都牵着姜意的手没松开,穿过花园,抵达后院。
他们进老夫人屋的时候,老夫人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都是本家的亲戚,几乎没有什么外人。